第九十九章 圖謀



其心若蛇圖吞天下,其行若蘭留指殘香

不能出聲,隻咬死了牙關掙擰,卻連動一動都難,幾乎骨碎了般的疼。更不及去看是誰,當先出手就抓。未料想那手驟然鬆了,長指彈在藍郎手臂上,巧就巧在正中麻筋,立時手臂酸澀,匕首幾乎脫手而出,動彈不得。

忍了不理,另一手已經觸及那手手背,看見著便可抓住。那手卻變招奇快,手掌反轉,雙指點中藍郎手掌虎口,迫得他不僅不能收掌合攏,更是震得手臂後撤,胸前門戶大開。

兩人交手隻在頃刻之間。藍郎雙掌齊出,竟是不敵對方兩根手指,此時前胸更無防護。若是那手指直點胸前死穴,則藍郎立時斃命。心中大駭,也顧不上刺殺安陵梓默,先行飛身後退保命重要。

那神秘出現的第三人卻也沒追上來。待藍郎站定穩下心神,借著月光看清那半張玉麵,忍不住的脫口驚呼:“是你!”忙又住了聲,心中惱恨。怎麽可能不是他!這個如惡魔般步步引導著自己的男人,接受小倌身份,引來葉非羽,除去宇文瀟……處處哪裏何曾少的了他!

“你又何必這麽急躁?”踱步站到床前,君澈護住了安陵梓默,“你的目標,又從來都不是他。”

事到如今藍郎又哪裏還肯聽他的:“哼,巧舌如簧。”依仗手中兵器鋒利,再不容他能言善辯將是非顛倒,欺身攻上去,匕首如劍,舞出光影萬千。

真是之前對他手軟,葉非羽偏又是個嘴狠心柔的家夥,使得這隻落了架的鳳凰還敢如同以往招搖。君澈亦不屑再用言語說服,有些時候動手,最省氣力。眼前萬千光影不過是虛招,抬起手臂,探花撫柳般直插進去,立時將匕首真身夾在指間。

如此繁花亂人眼的招數,君澈簡簡單單就破了。藍郎本是震驚莫名,但見他竟狂傲到隻用手指夾住匕首,勾起唇角笑容陰冷:君澈,你到底要為你的狂傲付出代價。揮手向下就要將君澈的手掌劈開。

雖然不知道這把匕首鋒利到削鐵如泥,但隻是蹭破點兒皮,君澈也不是那麽甘願。便隨了藍郎的笑意,手指夾著匕首向下,借著他的力道,圓潤的往外劃開,再引了向上。這匕首就像原是君澈拿在手裏一樣,幾番推送,最終頂住了藍郎的喉結。“染染姑娘所教你皆是外表花哨好看的招數,你卻該知道,殺人從來隻需一招。”悄聲細語的貼近了對著藍郎笑言,聽背後床上尚無聲響,可能那香毒亦有催眠的功效,安陵梓默並未被吵醒。

又是調侃教訓,似乎這世間就沒有東西難得到他。發狠拚上性命,不顧尖刃刺喉,棄了匕首赤手空拳的打向君澈,藍郎根骨裏的傲氣被激發出來。

本就是要將藍郎的注意力轉引到自己身上,甩手將匕首扔上窗棱,竟是無聲無息間直沒入柄,就算是君澈亦不覺在心中暗道僥幸。拳來腳往,鬥室之中兩人鬥得衣衫都飛揚起來虎虎生風。又是君澈率先後退逃到外間,

藍郎緊跟上去,卻迎麵就被一耳光扇倒在地,隨即便被君澈踩住咽喉,趕忙雙手抵住,卻再掙不脫。

“現在,可願意耐心聽我說話了?”莫怪君澈對他說話總像是在教訓孩童,實則藍郎行事太過糊塗,讓人恨鐵不成鋼,“我問你,你究竟知不知道古陽是何人?”

“蕭國太子。”便是不知,聽旁人七七八八也說的差不多,怎麽能裝作不知道。

身為一國皇子居然連近在毗鄰的敵國皇室內情都不知,活該楚國滅亡。君澈本就不屑這種喪家之犬,此刻更是將其蔑視到塵埃裏:“古陽的母後答己,乃是蕭國最大氏族弘吉拉族人。雖然蕭國以戰功論英雄,但若是太子之位旁落人手,恐怕不僅那位皇後娘娘不同意,整個蕭國也會亂了套。”

“所以,你認為此刻是營救太子殿下比較重要,還是繼續行刺長平王更重要一些?嗯?”真以為膽敢冒險入他國行刺的領頭人必是個在本國無足輕重的人物?須知蕭國太子殿下古陽,自小就是個最是為非作歹、膽大包天的逆子。從來就是爭強好勝,從不肯輸於人下的囂張家夥。此次行刺,說好聽些是為了立功貿然為止,其實說不定隻是這位太子殿下常年與安陵梓默在戰場上交手,卻久攻不下其所守的城池。心高氣傲的性子終於耐不得,潛入皇城隻為與安陵梓默親自交手而已。

但若細細想來,倒也不得不說古陽是個膽大,卻又心思足夠細密的叛逆皇子。若不是這青丘姑娘強悍的不合常理,有多少個安陵梓默也早就已經拿下了。

君澈沉默,藍郎亦沉默。怎麽能夠反擊,旁人還未開言,這個君澈就已經將其心思猜到了摸透了。麵對這樣的人,你怎麽與其辯駁。頹然鬆手,心中竟有一個念頭:就便讓他踩死自己算了,人活在世卻步步被人挾持牽引,人又何稱之為人?

將藍郎扶起來,此刻的君澈又是那個溫文謙和的君子:“安陵梓默雖然是齊國不可或缺的重要人物。但下令滅你楚國的,你總還記得是誰吧。”

此言一出,不僅始終趴伏在窗外牆上變化做壁虎看守的狐爺很是受了驚嚇,不遠處亦是“哢”的細微輕響,顯見著有人也在偷聽。狐爺從初始就守著,自然知道有人在君澈之後跟隨而來,同趴伏在窗外偷聽。可是聽就聽好了,要不要鬧出聲響這麽失敗!

雖然不知道是誰,也沒有心情去追究是誰,但若是壞了偷聽大事可不太好。隨即念了道咒語,將偷聽之人身形隱去。任君澈再怎樣謹慎的探出頭查探,也無法發現。

“你究竟意欲何為!”被君澈當槍使,藍郎已經認命了。現在不管君澈要他如何做,隻要能親手除掉那個不能說出口的人,他言聽計從。

看著家夥視死如歸的嚴肅神情,君澈覺得自己也該猜到一二。不及去細想方才窗外異響,先把眼前的這個小家夥徹底搞定才是:“我自會扶你攀得高位,去接近那個人。你隻需要博得那

人歡心,留他左右,伺機而為便是,不用去想其他。”想想自己流戀煙花柳巷如此之久才尋得此珍寶,自己都要可憐自己的辛苦,唉~

若說古陽膽大,這位機敏君子圖謀也不小。藍郎自然不能因為一句話便信了:“此事於你有何好處?”無利不起早,他才不信若無登天的好處,君澈竟然膽敢謀逆天的反。

“我若說隻為了我主子的好處,諒你也不信。”攤開了說就說個明白,君澈湊近藍郎耳邊,嗬氣輕問,“若論你來評判,我與非羽,誰更能博得我主子的歡心?”

不得不說,若論美貌,即便是毀容後的君澈與葉非羽同站在一起,亦能看出葉非羽對君澈的某些心緒。更不用說君澈對人心、人性的透徹。隻要他想,任何人皆能被其迷惑。這兩人還有什麽可比性嗎。

“你想執掌齊國?”不屑齊皇年老體醜,亦或者隻是不屑落個孌童罵名。君澈在太子與葉非羽之間若即若離、欲迎還拒,原來他所圖謀的從來就不是什麽高官厚祿,其野心大到,隻為將整個齊國囊入掌中。

輕聲在他耳邊笑,君澈手指點住藍郎嘴唇:“噓。莫要說的那麽大聲。”既然和藍郎目的相同,自然要好商好諒,“你去將那個人除了,我挾天子以令諸侯。咱們各取所需,你本就是不虧。”

本來以藍郎的美貌,倒也能攀上朝中高官,但若想直接攀上頂峰,若無人暗中扶持,決計無此可能。所謂虧欠不虧欠,還是隨了誰的心意什麽的,本就不該是他一個下賤小倌所能要求。但還是有的要問:“你本來隻需要等便可以。”

這個圖謀風險太大,根本就與君澈本應該得到的不相符。

“我等不及!”斂了笑意,君澈後退兩步,露出猙獰麵容,蛛網密布本就全在他掌握之中,哪裏能等得,“世人都說齊國聚集天下之靈秀,卻為何無人得見。此刻邊疆上有蕭國虎視眈眈,其旁側趙國亦圖謀許久。若是任由齊國繼續給那個老東西整日裏煉丹吃藥,隻求什麽長生不老。莫說他能不能長生不老,隻怕到時候我尚且連那至高無上的皇位還摸都未摸一下,齊國便已經滅亡!”

說到實處,果然連君澈這樣謹慎的人,也不再遮掩其欲望。藍郎隻覺身入棋局,便是嘲諷也不該由他說:“隻怕你的主子,比你更加等不得。”古陽尚以命拚軍功,所圖的不就是那個所謂天授之位。齊國各皇子明爭暗鬥這麽多年,先前太子位還險些不保,君澈坦言以告,誰能說其中就不與他背後之人牽連更多,催促更急呢。

將能說的話說完,君澈不過瞬間便又轉換回了神色,淺淺笑容秀雅若水墨蘭花,其君子如玉,溫潤而澤:“此事何苦說破,我不能認,你亦不能說。此事便在你我之間就好,說多一人,便是驚天的禍事,小心,小心。”

說多一人?趴伏在牆壁上的狐爺隻知一事:驚天的禍事,馬上就要降到青丘頭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