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兄弟決裂



“昭和,昭和,你怎麽了?”白月清焦急的看著她,策馬上了山坡,離開了戰場。山頂的風很大,二人的衣服頭發不住的飛舞,耳邊似乎聽著到發絲與風摩擦的聲音。李昭和對他的呼喚充耳未聞,眼睛有些迷蒙的看著天空,不住的低聲呢喃:“師兄,師兄,塵雲……”

“昭和”白月清心疼的將她緊緊摟在懷裏,慢慢的滑坐在地,小心的抬起她的左腳。已經結痂的多處傷口又已裂開,滲出點點血跡。而整個腳踝又紅又腫,青筋隱約可見。

白月清捧起她的腳踝,心不住的抽疼,俯下身子,輕輕的吻了一下,一滴清淚落到嫩滑的肌膚上,慢慢流了下去。

“她是你的弟妹。”白楓善冷冷的看著他,不知從哪裏站了出來。明黃色的衣服上血跡已幹,臉龐前幾縷亂發不住的飄舞。

白月清先是一驚,有些發窘,可是轉念之間便又釋然,將李昭和抱的緊緊的:“可是你沒有珍惜過她。”

白楓善的眼睛愈加冰冷:“即便我殺了她,她也是我白楓善的女人。你,隻是她夫君的哥哥!!!”白月清臉頓間白了,抱著昭和的手抖了抖。嘴唇死死抿了抿,又道:“你放了她吧,我與她從此消失,我們會記著你的恩情。”

“哈哈哈……,我是離國的王!你是離國的王爺!!她是後宮的和妃!!白月清,你是要讓天下人恥笑我,還是要讓離國被他國嘲弄?王兄,你已經有了妻子,我們畢竟兄弟一場,隻要你肯把她殺了,我們之間便當作什麽也沒有發生過,和以前一樣,還是兄弟!”

白月清聽他說的誠懇,心裏牽出一絲內疚,深深的看他:“王弟,是我對不起你。可是我寧可放棄王爺的名位,放棄榮華富貴,也隻要她。”說著,又將懷裏的昭和緊了緊。

白楓善緩緩的將劍抽了出來,劍尖指著他們:“放下她,出招吧。”白月清複雜的看了他好久,眼睛裏全是不隱與哀求,“王弟?”

白楓善冷哼:“這是你選的,難道你不敢?”

白月清死心的低下眼睛,輕手撫了撫昭和蒼白的臉,見她還是一副茫然的樣子,心裏疼的緊,輕輕的將她放在地上,又將外袍脫下,給她蓋上,柔聲說:“昭和,等我一會兒,我們很快能離開了。”

白楓善冷冷一笑:“自不量力。”低頭蓋著那沾滿血汙的黃袍,蓋在李昭和的身上,無盡的邪惡與妖異。

“走遠些,免得傷了她。”白月清握著劍先行,走出十幾丈遠。白楓善與他對恃片刻,長劍出招,直揮向他的腿。白月清臉一變,悲涼的笑出聲:“你當真是要我死啊。”

馬蹄聲響,白衣勝雪。棗紅的馬上千雪停在李昭和身側,俯身看了她片刻,又看著不遠處打鬥的二人。靜觀了一會,他跳下馬,蹲在李昭和的身側。

遠處的白月清發出一聲悶哼,千雪轉頭望去,隻見他左邊大腿上一條長長的傷口,正不斷的冒著鮮血。很快流成了一條直線,將整條褲子染成了紅色。

千雪又回過頭,細長的手指搭上李昭和的脈搏。翻了翻她的眼睛,打開身邊的箱子。“呼!”一聲,一個銀珠子將他手上的木盒打落,藥物銀針散落一地,白楓善冷冷的聲音遠遠傳來:“不許醫她!”

千雪轉頭看過去,白楓善一邊出招,一邊冷眼望著這邊,他手指微動,一個銀珠便又打過來,絲毫不讓他靠近李昭和。

白月清的麵色似怨似哀:“楓善,昭和心智已失,再遲恐怕就要瘋了。”白楓善哈哈一笑:“瘋了最好

,我倒要看看這個毒婦瘋了是什麽樣子!”白月清心裏起了恨意,咬了咬牙,手下再不留情,引著他越走越遠,白楓善知道他故意引開自己,雖然怕離的遠了,千雪救醒了李昭和,自己便受為難,可是白月清的劍招纏的曆害,讓他無法脫身:“沒想到王兄一生不良於行,功夫倒是練的不錯。”

這邊千雪見他們距離遠了,拈起銀針依著順序紮入李昭和的頭部。忽然一個銀珠又彈來,震的他手一麻,手下銀針險些紮偏,嚇的他一身冷汗。靈機一動,他銀針一彈,刺入麵前的馬腹上,那馬受疼,嘶鳴一聲撒蹄便跑,它一跑,白月清原本騎的那馬也跟著受了驚,叫了一聲,跟在它身後也狂奔起來。白月清見那馬迎麵而來,來勢洶洶的,便迎麵拉住馬韁翻了上去,還未坐穩,他便仗著地利朝著白楓善一劍揮下去。白楓善轉身躲開,跟著也跳上另一隻馬背,二人邊打邊跑。

千雪擦了擦額上的汗,收斂心神繼續紮針,然後雙手按在她的太陽穴邊不住的揉捏。李昭和茫然的眼睛漸漸恢複了冷意,找回了焦距。千雪將她頭頂的銀針都拔了下來,低聲喚:“昭和?”李昭和看向他,直覺的眉毛微皺,坐了起來:“怎麽回事?”

千雪道:“你受了刺激,心智迷失而已。”李昭和瞬間想起了明塵雲為了救她舉劍,被梅鬆舞誤會,一箭穿心。而且他臨終前曾說,江葉軒未死。

千雪見她先是哀傷接著又眉頭舒展,低聲勸說:“千萬不要再多想,免得走火入魔。”李昭和勉強收回心智,忽聽遠處一聲低低的呻吟,雖然距離遠,但她耳聰目明,當即騰的站起來:“什麽聲音?”

千雪跟著她站起,指著前方,“白月清和白楓善。”李昭和順著他指的方向看過去,果然遠處山路上,透過散落的樹木可見兩人在馬背上打的難分難解。

李昭和立刻焦急:“月清哪裏是白楓善的對手!”說著,似乎應驗她的話一樣,白楓善一劍砍下白月清身上的馬頭,他從馬上跌落,不住的滾動。

李昭和急的全身一麻,展開輕功,死命的奔過去。千雪見她跑的飛快,也跟在後麵,可是山路難行,他一腳絆在一塊石尖上,身子前撲倒地,李昭和聽到他叫了自己一聲,轉頭見他摔倒,身子雖然微微一頓,可是隨即又衝向白月清,再不回頭。

千雪盯著她張揚飛舞的紅衣和不斷搖擺的黑發,心一陣陣的疼,竟然如此不在乎他?甚至不曾回來扶他一把,如此冷心決絕的離開頭也不回,就是為了前方的白月清?

哈哈哈,他到底是看輕了這個師弟,原以為他不能行走,再優秀,對她再深情,也不會得到她的鍾情。卻沒想到,他們都輸了,白楓善,梅鬆舞,包括他南宮千雪,都輸給了他一個殘廢!哈哈哈!他仰天大笑了起來,嘴裏有淚水鹹鹹的味道,雙手緊抓著地麵上的一把黃土,臉色狠了下來:“我得不到的,別人也休想得到!就算是毀滅,也不能成全了別人!!”

白楓善劍尖指著月清的額頭,冷冷一笑。白月清揚起眼睛看著他,淡淡一笑:“楓弟。”手微微一抖,白楓善想到自己登基前,總是喜歡和白月清呆在一起談古論今,想到自己小的時候,不喜歡背書,經常坐在毯上,趴在他的腿上,聽他一句一句的念給自己聽。心中一塊地方漸漸軟了起來,他凝視著地上一身血汙的白月清,“王兄,我一直很敬重你。”白月清柔柔的看著他,點頭:“我知道。”白楓善的眼睛有些迷蒙:“雖然你是我的表兄,可是比太子哥哥更疼愛我。”白月清的眼睛越發的

溫柔,含笑看著他,似乎想起了小時候他倔強又聰明的樣子:“你調皮的很,經常欺負漂亮的婢女。”白楓善聞言也笑了笑,一滴淚因為笑容終於擠落,掉在地麵,那一撮黃土便成了深色。

“所以,隻要你回頭,王兄,你隻要點頭,我們便回到從前。”白月清霧蒙蒙的眼睛欣慰的看著他,“楓弟,朝局不穩,以後,辛苦你了。算是念在兄弟一場,請不要再為難昭和了,她,也隻是個苦命的女子而已。”笑意未減,他揚著的頭慢慢放下,含著溫柔的迷蒙的眼睛慢慢閉上,二顆淚珠終於順著臉滾下了。

白楓善嘴角在**,發抖的手握緊了劍柄,眼睛裏的溫柔消失怠盡,將手裏的長劍一下揚起,“王兄,不要怪我,這是你自己選的!”他咬了咬牙,心裏的狠戾一下升至極處,劍光一閃,便朝白月清的脖頸揮下。

“月清!”清脆的叫聲裏夾雜的是無盡的擔憂與心痛!

“啊!!!不要!!”一聲狂嘯,李昭和悲痛尖銳的嘶叫震徹雲宵,天空忽然亂起一股風,寒冷入骨,內力推動的一個黑物破空而來,寒光一閃,眨眼間便已飛至劍前,砰的一聲脆響,長劍斷落,劍尖落地,墨玉環跟著掉地,七零八落,粉碎。

白月清睜眼,白楓善愕然,數丈外,李昭和雙臂張開,紅紗飄舞,與黑發糾纏一起。額前的紅色胎記殷紅如血,似乎是某個被召喚而醒的封印,讓人心底湧起無盡的寒意。

黑發結起的冰花漸漸消退,李昭和紅似入魔的眼睛慢慢恢複了黑色。

“撲!”白楓善忽的張嘴吐出一口鮮血,手中僅剩的半截寶劍,瞬間碎為數片,掉落在土裏。“好毒的內力。”白楓善擦了擦唇角,一口血沒忍住,又噴了出來。

片刻間,李昭和身形如飛一般已至眼前。她蒼白的手掐在白楓善的脖子上,黑不見底的眼睛全是殺意,冷冷的看著他不說話,手下的力氣卻越來越大。白楓善呼吸漸漸急促,臉色越來越紅。白月清起身,一把拉住她的胳膊:“昭和,放手。”李昭和沒有說話,眼睛的殺意越來越濃:“他不死,便會千方百計的殺了我們,我和他之間隻能活一個!!”

“昭和,昭和!”白月清見她是真的要下殺手,急的一頭汗,雙手用力去掰開她的手指:“昭和,放手,昭和,他畢竟是我的弟弟啊。昭和,你放手,他以後不會再傷害我們了。不會啦。”白月清又是拉她的手,又是軟言相求,可卻不舍得弄疼她,即便是如此心急,也不願弄疼她的手。

白楓善的臉色越來越紅,脖間紅筋鼓動愈出。脖間有咯咯的聲音,嘴角溢出了血絲。“昭和!!”白月清終於下了狠心,大聲一吼,撿起地上的斷劍橫在脖前:“昭和,你再不放手,我就死在你麵前!!”李昭和被他大怒的聲音忽的震醒了,轉頭看他,手好像被燙到一樣突的放開,急急退後兩步,不住的揮手:“我放手,我放手了。我放手了。你把劍扔掉啊,快扔掉。”白月清看她驚恐的樣子,將手中的斷劍一扔,幾步躍到她麵前,將她緊緊抱在懷裏,拍著她的後背柔聲安慰:“沒事了沒事了,乖,昭和。沒事了,你鎮定,鎮定下來。”李昭和被他摟在懷裏,緊繃抖動的身體慢慢放鬆了下來。

白楓善不住的咳嗽,嘴角的血絲不住的滑落,擦拭了又吐出,他喘息了好久才算平靜下來,臉色依然紅的嚇人。南宮千雪已經走了近前,背著手靜靜看了許久,眼睛裏似乎是不甘,忿恨,各種感情交織,終於牽過那匹馬,扶著白楓善一起跨上去,相擁離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