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月清深情



李昭和柔柔一笑,定定的看著他,這一瞬間,她忘記了千雪,甚至忘記了師兄。“李姑娘…李姑娘…”唐書歌爬了過來,他臉白如紙,嘴角流著血絲,眼睛急切的看著她:“你有沒有摔著?”李昭和看向他,有些感動:“我沒事,而且我以後也不會有事的。”她說著笑盈盈的看向月清:“因為他是月清,有他在,我們就不會有事。”唐書歌人已是疲憊至極點,加上被馬踢的一腳,五髒六腑受了重創,可是擔心李昭和,所以強打著精神不倒下,現在一聽她會沒事,整個人便放鬆了下來,頭一低,昏了過去。李昭和看他昏了,心中擔心,一時氣血上湧,也跟著昏了過去。

白月清見二人一前一後都昏了,自己差點也跟著暈了,立刻手忙腳亂起來,連忙叫侍衛把二人抬上車,一一看診。

昏睡的人自然是什麽感覺不到,唯獨卻苦了白月清。他一會兒給唐書歌喂藥推拿,一會給李昭和施針排毒,連著幾天不曾好好休息。

李昭和醒來時已是三天後,睜開眼睛便看到白月清欣喜的麵孔。“我推算著你今日會醒,果然不差。”說著將她半抱起來,讓她倚躺在床邊。一個侍衛托著盤子走了進來,白月清端起碗,“這是給你煮的肉粥,你幾天都沒吃東西了,肚子沒有營養身體不好恢複。”拿起小勺吹了吹遞到她嘴邊。李昭和張口吞咽了,一股暖流入腹,人也有了些精神。看來自己這條小命是撿回來了。白月清一口一口的喂她,她便一一吃下肚,盯著他消瘦疲憊的麵孔,心裏說不出是感動還是歡喜。月清,恐怕連你都不知道,你此時出現在我麵前,對於我來說,意義是多麽重大。或許,這一刻,改變了我的一生。

白月清放下碗,擦了擦手,又拿了塊幹淨的布洗了洗,給她擦了擦臉,“你走時冬天,現在已是初夏了。”李昭和笑了笑:“你怎麽找到這裏的。”白月清沒有回答。從袖裏掏出一個東西放在手裏,李昭和一看,他白皙的掌中躺著的便是自己那塊墨玉環。“你見過梅鬆舞?”白月清點了點頭,將墨玉環給她係在額上,“他可是敲詐了我一筆呢。”

李昭和揚了揚眉,“怎麽講?你怎麽遇到他的?”

白月清拿起木梳給她梳發,“是他來找的我。他中了你一掌,以此為交換,要我為他醫治。我問他你的去處,這人,唉呀,小氣的緊,一個字也不說。走的時候還偷拿了我不少好藥。”李昭和情不自禁笑了起來:“後來呢?”白月清也笑了起來,“後來就聽說,有個書生抱著一個紅衣女子瘋狂的四處求診,我猜想應該就是你了,所以打聽著前來,不想真的遇見了。到底是我們的緣份啊。”李昭和笑的合不攏嘴,“你幾時從宮裏出發的?”“暗衛沒有發信的第十天。他暗中跟著你,十天便會寄書一封,一個多月前卻斷了信,我等了兩天依舊沒有,所以料想你們一定是出了事,急忙趕來了。”李昭和心中一暖,又是一歎,“他死了。若不是你來的及,這世上,便沒有我了。”

白月清心裏酸酸的,輕撫著她的頭發,柔聲低語:“你受苦了。”李昭和笑了笑:“那個呆子書生呢?”白月清抿唇一笑:“他沒什麽大礙,主要是勞累過度,加上擔憂受怕,營養不良,又被馬踢的重了,所以才會體力不支昏倒的。睡夠了自然會醒。”李昭和打了個哈欠,白月清將她放倒:“再睡會吧,你身子虛。我也要去休息一會。”李昭和嗯了一聲,靜靜的看了他一眼,正對上他柔柔的笑眼,臉一紅,人縮進了被子。白月清哈哈笑了兩聲,滾動著輪椅離開了。

輕微的腳步聲響起,李昭和警覺的坐起,卻看到唐書歌被她嚇的往後一跳。“李,李姑娘,你可好些了?”李昭和看他嚇的臉都紅了,笑了起來:“你還好嗎?”唐書歌連連點頭。然後他便沉默不語,低著頭過了會兒,雙手絞著衣襟低聲喃喃的問:“白,白公子,是你的什麽人?”李昭和笑著說:“還沒來的及給你們互相認識,他是我最好的知己,醫術出眾,人品極好。你不用拘謹,你們可以好好聊聊,會成為好朋友的。”

唐書歌抬頭看了她一眼,又飛快的垂下頭,吞吞吐吐的低聲說:“他…他…心儀你?”李昭和微愣,臉騰的紅了,也有些不好意

思,笑了笑,沒回答。唐書歌似乎鼓足了很大的勇氣開口道:“那李姑娘,你喜歡他嗎?”李昭和這下脖子也紅了,人窘的抬不起頭來,眉頭微皺,有些氣惱。唐書歌聽不到她的回答,抬頭看她一眼,見她這幅又嬌又羞的模樣,心裏似乎明白了幾分,原本蒼白的臉色更加的慘白,身子踉蹌的後退兩步,嘴唇動了動,終究一個字也沒說,轉身走了出去,那腳下似乎掛了千斤墜,步步難行。白月清在拐角處看著他單薄頹廢的背影,搖頭一歎:“癡兒。”

李昭和身子好了起來,可以下樓走走,看看店外的人群。白月清此刻正坐在桌邊看書,李昭和回頭看他一眼,笑了一下,又看向窗外。唐書歌走了進來,一臉的悲憤之色。李昭和笑著說:“唐公子這是怎麽了,難道剛才逛集市被人撞倒了?”唐書歌喝了口茶水,似乎受了很大的氣,心情不平的說:“還不是那個宮裏的和妃娘娘?哼,我以前在家鄉時便聽說她為人陰險毒辣,刻薄好色,沒想到又做出這等事來。”

話一出口,白月清臉色立刻陰沉下來,轉眼去看李昭和,見她卻似乎不為所動,仍然笑眯眯的說:“她都怎麽了?”唐書歌似乎有些驚訝的說,“難道你沒有聽說過啊?唉,這個和妃簡直是我們離國的恥辱。聽說她極為貪婪,不滿大王封她為妃,便暗害王後,將她推進冰水裏。幸好老天開眼,王後醒了過來。還聽說,她在後宮專橫囂張,搶奪其它妃嬪的財產,用以暗中偷養男人。哼,真是個不知羞恥的女人!”白月清咳嗽了一聲,“這個,市井流言而已。”李昭和看了他一眼,揚眉笑了笑。唐書歌似乎越說越憤,啪的一拍桌子:“竟然還有人說,她和二王子暗中有染,這簡直是汙辱二王子的名聲,有辱離國國體!!”這話一出,白月清和李昭和二人臉都騰的紅了,各自別開臉,不好意思看對方。

“哼,如果我此次能考取功名,一定要上書大王,廢除此妖女,將她打入冷宮,此生不準翻身!”李昭和看他一幅正氣凜然的模樣,撲的笑了起來:“好好,這件廢妃的大事就指望唐公子了,一定要痛斥大王,討伐和妃!”

唐書歌聽她這麽一說,又有些不好意思了。靦腆的笑了笑,露出了兩腮的酒窩,李昭和與白月清對看了一眼,都笑了笑。“秋試在即,我們要盡快進京,否則,唐公子怕是要耽誤了。”白月清點頭,“那你身體可好了?”李昭和溫柔一笑:“妾身可是得蒙月清公子親自照顧,怎能不愈?”

唐書歌見他二人情意綿綿,心裏說不出的酸苦,臉色十分暗然。白月清為人心細,看到了他的表情,不願讓他更傷心,便柔聲道:“唐公子,恕月清多語。公子宅心仁厚,單純善良,怕不適合在朝為官。昭和誇讚你作畫了得,依我看,不如改考畫師如何?一來是興趣所至,二來遠離朝庭紛爭。”

唐書歌聽他勸自己放棄功名,人愣了一愣。進京考試可是他從小至大的信念,如今要他改考實在有些難以接受。李昭和也勸道:“朝中大臣關係十分複雜,也都是些頗有背景的人,你一則沒有銀錢,二則沒有靠山,就算考試也未必能受到重用。畫師雖然沒有當官那般風光,可以你的實力要升任畫司總管也不是沒有可能的,既無風險又有樂趣,何必當官自尋煩惱?”唐書歌聽她用詞懇切,全是為了自己好,心裏又是歡喜又是甜蜜,便認真思索了起來。李昭和笑了笑:“你還有時間思考的,我們現在要趕快回京。”

幾人說說笑笑加快回京,長時間的相處下來,白月清十分欣賞唐書歌的為人,以兄弟相稱。李昭和與白月清數日相處下來,漸漸接受了他細心的嗬護,濃濃的情意,心中已認定了他,反而對千雪徹底斷了念想。二人感情日日加深,一言一語都是濃情蜜意,唐書歌雖然不說,可是心裏痛苦萬分,可是白月清人又是如此好,讓他無法生恨,日日魂斷神傷,沒有笑容。

進了京時,天已入夏了,白月清將唐書歌安排在了濟世醫館,便和李昭和回了宮。

之桃,薑童和平露知道她們要回來,一早便已等在昭和殿外了,等到李昭和二人風塵仆仆的出現時,薑童的眼淚嘩嘩的就落了下來,砰的便跪了下來,之桃慌忙迎了上去,語帶哽咽

,“娘娘,您可回來了。您怎麽如此消瘦?”李昭和撫了撫她的頭發,“你們辛苦了。”然後走到薑童麵前,一腳將他踢起來:“這孩子,本娘娘剛回來,你就發瘋病了?”薑童又是笑又是哭的站起來,抹抹眼睛:“奴才,奴才實在是開心,開心。”李昭和捏捏他的肥臉:“我說你丫過的不錯啊,娘娘我不在,你偷吃了不少好東西吧。這臉跟人抽完似的,腫的跟充氣一樣的。”薑童立刻臉紅了起來,手足無措的說,“哪有,哪有,奴才,奴才,特想娘娘,一想娘娘就不記得自己吃什麽了,所以,所以就吃多了,多了點。”“撲!!!”連著白月清,眾人都指著他笑了起來,李昭和一巴掌拍了拍他的腦袋:“給你娘娘整點好吃的去,我都半年沒吃過像樣的飯菜了。”薑童一聽弄吃的,眼睛一亮,立刻轉身就朝廚房奔去。

李昭和看向平露,氣色不錯,笑吟吟的開口:“我不在的時候,他們有沒有欺負你?”平露笑了起來:“自然沒有。娘娘這一路受苦了。”李昭和嗯了一聲,看向白月清,眼裏劃過一抹柔情:“要不是月清及時找到我,恐怕我已不在了。”平露心跳了一跳,將她仔細看了一遍,除了瘦了些,倒沒有什麽明顯的損傷,心裏又放下了心。笑著說:“娘娘的花已經開了。要不要去看?”李昭和眼睛一亮,看了看身邊的白月清,二人相視一笑。

那園子裏的薔薇原本為了千雪而種,可是如今花開了,她卻隻想和月清一起觀賞。纖白的嫩手搭上扶手,推著白月清進殿,“月清,我們去賞花吧。”白月清眼睛裏全是幸福的笑,點了點頭,輕柔的說了聲:“好。”

平露看著二人走去,唇角勾起一抹笑容,果然,她和二王子才更為相配。

水精簾動微風起,滿架薔薇一院香。

剛推開門,便是暗香縷縷傳來,那滿中園的薔薇讓人心神一怔。夏日陽光下,紅的、白的、黃的、深紫的、粉紅的,燦如金,白如銀,紅如火,微光流動,互為映襯,美得驚心動魄。似乎才澆過水,花瓣上還沾著亮晶晶的水珠,濕潤的香氣,在空氣裏嫋嫋流動著。

白月清輕聲吟道:“朵朵精神葉葉柔,雨晴香指醉人頭。”李昭和柔柔一笑,推著他走進園子,花美,讓人眩目,花香,讓人迷醉。如此美景中相依的兩個人,映著朝陽,伴著芳花,便如畫中走出的神仙眷侶,讓人仰望觀歎,不敢逼視。白月清抬起了手,覆在身後李昭和的手背上,“這一生,能與你相伴,觀此美景,月清死而無憾。”李昭和心裏充滿了柔情,另一手覆上他的手背,緊緊握住:“願與清相偕看花,一生一世。”白月清聞言一震,狂喜將他淹沒,身子微微顫抖,一滴清淚竟然從眼角滑落,唇角動了幾下,卻說不出話。

“哼!”一聲冷笑,二人同時轉頭,卻見門邊正站著千雪,白衣出塵,挺拔修長。他臉上濃濃的怒氣,冷冷的盯著二人,也不知看了多久。李昭和看到他,心裏出奇的平靜,握著月清的手也沒有放開。她對著千雪淡淡一笑:“原本你便不喜歡我,是我強留你在宮裏。這些日子,是我誤了你。其實我並沒有給你下過不離盅,如果真有此事的話,我們相距如此之遠,你恐怕早已不在。現在我給你自由,你不用再勉強留在昭和殿了。”

話一出口,白月清極盡欣喜,千雪的臉色卻更為陰沉,寒冷如霜。忽然他哈哈一笑,走了近前:“你想讓我留便留,想讓我便走?我偏不走,李昭和,除非你死,否則我們之前永遠沒完。”白月清冷冷道:“你傳書給梅鬆舞,害昭和身中蛇毒,險些死去,又數次出賣於她,還與大王連手,與她為難,這些難道還不夠?不要再固執了,否則最後兩敗俱傷,大家全不得幸福。”

千雪冷笑:“我們師兄弟二人反正早已決裂,你既然為了她跟我割袍斷義,那麽我們便是仇人。我的事,你管不著!”李昭和眉頭微皺:“你們怎麽斷交?”白月清抿著嘴唇沒有說話。千雪嘲諷的一笑:“我將你怕蛇的死穴傳書給梅鬆舞,被他看到了,便與我大吵一架,從此視為路人。常言道,美人是禍水,果然不假。李昭和,你好,你殺了我兄長,又離間了我們師兄弟。你好,很好,這筆帳,我們一定要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