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驚破霓裳羽衣曲（3）



看見淩未央好端端地站在城守府的大院子裏，他不由自主地籲了一口氣，剛才不知怎得，他老覺得自己再也見不到這個小姑娘了。

李辰剛想對淩未央笑笑，卻陡然發現淩未央神色有異。

淩未央臉上稚氣已是蕩然無存，神情極為安詳沉靜，她以一種非常穩定的步伐走上前來，踮起腳，揚起頭在李辰的臉上印下一吻，又後退兩步，輕輕道：“我喜歡你。還有……再見。”一步一步地從李辰身邊走過。

李辰仿佛被一桶冰水從頭澆到腳，驚愕地回頭，一眼發現淩未央手中托著一件披風。那披風原本應該是白色的，卻已被塵土染汙了，還有幾處焦黑，最觸目驚心的是正中央的一大塊鮮豔的血跡，鮮血肆意地在白布中間爆開，形成一個巨大的圖案，就像一朵噴薄盛放的蓮花。李辰倒吸一口氣，他認出這正是那個紅梅公主下午的時候穿在身上的！僅僅一個下午，那個倔強的女孩，炭火一樣的生命就此熄滅了嗎？

李辰扔掉手中的東西，一個箭步衝上去抓住淩未央的手，問道：“這個……這個是……”

淩未央回頭一笑，那笑容卻讓李辰的心一下子沉到穀底，她的聲音很輕，很溫柔，卻說出了李辰最不願聽見的字眼：“不錯，這個是……是紅梅公主留下來的，她……下午的時候，陣亡了。我現在……要去代替她。”

李辰幾乎連氣也喘不上來了，他捉住淩未央的肩膀瘋狂地搖晃“你瘋

了！這事跟你一點關係也沒有！你又不是天機的公主！再說，就算你去，除了多送一條命到砂那人手上，有他媽的一點點用處沒有！”這個李家的少主，瀟灑倜儻的典範，多少少女懷春的對象，這一刻卻像個野蠻人。

淩未央綻開一個美得如花的笑顏，美得如同春花最後一刻的燦爛，隨後就要隨風而去，回歸塵土。她輕聲道：“我知道啊，我當然知道。我又不傻。我知道我不是天機的公主，天機也沒有養育我，可是……”她抬起頭，笑顏上晶瑩的淚珠無聲地滾落，在地麵上開出花來，“天機，養育了我的母親啊！而且，我還欠著白馬城的人，一條命。我最喜歡你，雖然認識你時間很短，有的人一輩子也找不到自己最喜歡的人呢！我能找到，而且可以親口告訴你，我已經很滿足了，找不到媽媽，我也無所謂了，所以，再見吧。記得要忘記我啊。”淩未央輕輕將手從李辰的手中抽出，輕輕地走過他的身邊，輕輕地將那件披風披在身上。她在心中默念道：“別了，我最喜歡的人，希望你不要記得我，那樣，你就會幸福的。”

淩未央走上城頭的時候，城頭上的士兵正沒頭蒼蠅一樣亂竄，有的縮在地上抱著頭嗚嗚痛哭，有的大叫大嚷，到處狂奔。她四周望了一望，看見王大虎正呆呆地站在城牆邊看著砂那軍做著攻城前的最後準備。

淩未央走到他身邊，沉聲道：“召集起最後的弟兄，跟我去守城。”

王大虎大喜叫

道：“公主！”一回頭看見淩未央，驚愕之餘大失所望，道：“是你！唉，不是紅梅公主……”說到紅梅公主，這個粗豪漢子竟然紅了眼眶。

淩未央挺起胸膛，大聲道：“你沒叫錯！我才是天機帝國真真正正的公主殿下！我是……”一時語塞，突然間看到披風上鮮血染的蓮花，道：“青蓮公主！去，把剩下的人都給我叫來！”

她年紀雖小，卻有一股與生俱來的威嚴與高貴，讓人不由自主地聽從。王大虎目瞪口呆了一會兒，趕忙跑去叫人。

人們沒精打采地聚集到淩未央的麵前，不少人用懷疑的目光打量著這個小姑娘，紅梅公主都沒能做到的事情，她能做到嗎？而且這城外數萬大軍立刻就要開始攻城，她怎麽辦？怎麽辦？

淩未央看了他們一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大聲道：“我隻說一句話，天機雖大，我們已無路可退，背後就是你們的父母家人！”

眾人一懾，王大虎雙眼赤紅，叫道：“那怎麽辦！那怎麽辦！砂那人馬上就要打上來了！”不少人也跟著鼓嘈起來。

淩未央大聲道：“守城！隻有守城！狹路相逢勇者勝！事到如此，隻有拚命！而且，援兵很快就要到了！”

眾人一愣，接著大聲歡呼起來：“援兵來了！援兵終於要來了！”

淩未央厲聲喝道：“還愣著幹什麽！砂那人立刻就要打上來了！在援兵到來之前，我們要拚死守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