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誓掃匈奴不顧身（3）



那個軍官不禁啞然失笑，道：“別傻了小子！你看你的肚子都貼到背脊梁上了，還說不餓！快點拿去吃吧！”

那小孩一步一步向後退著，狠狠地咽著唾沫，一邊繼續用渴望的眼睛盯著那碗粥，一邊固執地重複著：“我們不餓，你們餓，糧食要給你們吃！”突然腳下一軟，仰天摔了下去。

那軍官哈哈大笑，卻不見那小孩爬起來，一驚之下忙放下碗過去察看，隻見那孩子雙眼緊閉，一動不動，連呼吸都沒有了，大驚失色之下忙將孩子抱在懷裏，大聲喚道：“喂小孩！喂，快醒醒！喂，小孩！快醒醒啊！快來人啊！快來救人啊！”眾人聽見他聲嘶力竭地大叫，紛紛過來相助，周子奉伸手一摸那孩子的脖頸，緩緩地垂下了手，道：“沒救了，已經……”

那個軍官一把抓住周子奉的手，大聲叫道：“不可能的！他剛才還在跟我講話！怎麽會摔一跤就摔死了！隊長，想想辦法啊！”

周子奉看著他的眼睛，沉重地答道：“不是摔死的。是……是餓死的。”

那個軍官整個人頓時呆住了，他喃喃地重複道：“餓死的……餓死的……”目光落在那個孩子瘦骨嶙峋、輕得似乎沒有一點重量的小小的身軀上，耳邊似乎又響起了那稚嫩而天真的童音：“我們不餓，你們餓，糧食給你們吃。”他一把將那孩子緊緊抱住，號啕大哭起來，一邊提起手來，狠狠地擊打自己的麵頰。眾人默默地看著，夜色更加漆黑，這一場黑暗的戰鬥，不知可會有盡頭。

周子奉一咬牙，揀起地上的碗，塞到他手裏，喝道：“吃！”那軍官雙頰都已紅腫不堪，嘶啞著嗓子吼道：“我那裏還吃得下去！這跟吃他的血肉有什麽區別！”

“那一個孩子不是吃父母的血肉長大的。”淩未央靜靜地立在他麵前，“是老百姓養活我們，老百姓就是我們的父母，我們本來就一直在吃他們的血肉。”她彎下腰，抱起那個已經冰冷的孩子，繼續道：“你要不吃，他就真的死得毫無價值了。”那個軍官呆呆地望著，忽然嘶吼一聲，猛地往嘴裏扒著食物，眼淚，大滴大滴地落在碗裏。

第二天，砂那軍隊驚訝地發現白馬城門開了，出來了一隊抬著棺材的隊伍。

迪陵得報，忙與烏帶趕來觀看。

隻見出來的前隊乃是近衛軍士兵。本來經過經過幾番激戰，近衛軍的軍容已有些不整，但此刻他們兵刃個個磨得雪亮，軍服仔細地洗綴過，遠遠望去，倒是威武不屈。更離譜的是，近衛軍隊長周子奉當先引導，八名正副小隊長抬棺，淩未央扶住一個白衣婦人，隊伍後麵是白馬守軍，更後麵是城中的青壯年。整個隊伍莊嚴肅穆，帶著一種震撼人心的力量。

迪陵為自己竟為這種力量動容而十分惱怒，問道：“幹什麽！出個喪搞這麽大陣勢！莫不是那個守城的大將死了？”想到這一種可能，心下頓時十分欣喜。烏帶沉著臉，緩緩地搖了搖頭，道：“不是，據我們的情報與觀察來看，那個青蓮公主根本不會行軍打仗，城中的守衛

全仗那個叫李辰的年輕人，如果是他死了，城中一定大亂。而現在他們哀而不傷，人心齊整，隻怕這一仗……有些難了。”

迪陵冷笑一聲，不悅道：“烏將軍從這場仗開始就說難打難打，可也不是將白馬圍到彈盡糧絕了嗎？隻要我們再加點力氣，這座城就是我囊中之物！”

烏帶唯有苦笑。

最後一名送葬的人走出了城門，正是李辰。他一身白衣如雪，斜背長劍，劍柄上的劍穗在狂風中烈烈作響。整個隊伍停了下來，近衛軍士兵展開隊形，將棺材周圍警戒起來，八名小隊長將那具小棺材放在地上，八名城中的青壯年開始在城門左近挖墓穴，他們盡量將墓穴挖得壯觀一些，隻是那具棺材實在太小，即使他們按棺材的兩倍大小來挖，也不過三兩下就挖成了。八名小隊長重新扛起棺材，鄭重地落棺下葬。

這棺中葬的，便是昨日餓死的那個孩子，淩未央攙扶的那名身穿孝服的婦女，就是孩子的母親。她從送葬開始，便一滴淚也沒有流，幹枯的眼睛裏，紅紅的盡是血絲，臉上，卻沒有失去一個母親應有的安詳。她跪了下來，抓起一把泥土，嘴裏喃喃道：“孩子，你是個好孩子，好好睡吧，那個世界裏，沒有人能欺侮我們，也不會餓肚子，孩子，你……你去吧。”說罷，將泥土撒在那口小棺材上。淩未央也跪了下來，默默地助她將泥土撒到墓穴中去，周圍的人，除了警戒的士兵，全都跪了下來，將泥土撒到墓穴中去。不一會，就堆起了一座小小的墓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