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什麽!你剛說什麽!!!”虞慕飛聞訊起身,一把將書桌上的奏折全然推翻在地。一雙桃花般的眼此刻驚現恐懼,雙手握拳控製不住的顫抖。

“回稟王上!剛天一宮傳來消息,說…說洛貴妃歿了!”那跪拜在地的宮人一臉驚恐,大氣不敢出。

“傳玉寧!傳玉大人去看過沒有!!!洛兒…洛兒怎麽可能會死!!!早上寡人還與她一起食過早膳!你這低賤的奴才怎敢胡言亂語!!!”虞慕飛怒吼,上前一步,一腳將那宮人踢開。

“回稟王上,玉寧大人和玉繕大人都已前去探視過了。眼下就在天一宮裏等王上過去見洛貴妃最後一麵!”那宮人咬著牙忍著痛跪拜在地。

虞慕飛此刻大腦一片空白,顧不得一旁參奏的大臣。氣惱地一腳踢開一邊跪拜的宮人,氣運丹田衝出陽明殿。眼瞅著一旁巡邏的侍衛騎著快馬,一掌揮開對方自己跳躍至馬匹之上,大聲一嗬,便快馬加鞭朝那天一宮的方向奔去。

剛到天一宮的門口,便聽聞一片哭聲。

虞慕飛神情恍惚地衝進去,見宮內的宮女宮人一並跪拜在地哭哭啼啼。他不可置信地衝進內室,終究看到了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美人。

頹然地一步步如同灌鉛般走到床榻邊,眼瞅著仿若安然入睡的美人。美輪美奐,美若凡塵,傾國傾城的絕美之色。隻是慘白的唇,毫無聲息的命脈提醒著她已過世的現實。

“洛兒…你怎麽會…怎能…怎麽可以如此…離我而去!?”痛心疾首,控製不住全身的輕顫,跌坐在床榻上。

那美如冠玉的麵上盡是痛苦的淚水。“你怎麽…可以…死去…沒有我的命令…你怎麽可以死去!!!”說完,虞慕飛將美人緊緊擁入懷中。那冰冷的身體,那已消逝的呼吸時刻讓人切斯底裏的發狂。

“玉寧!洛兒為何會死!到底是怎麽回事!!!”怒斥,那俊朗的麵容瞬間猙獰。

“啟稟王上,屬下無能!洛貴妃是被下毒,毒氣攻心所致。”玉寧如實稟報,膽顫心驚地叩拜在地不敢多加勸言。

一旁跪拜的玉繕此刻也束手無策,隻得跪在玉寧身邊待命。

“下毒!?誰膽敢在這後宮之中下毒!?誰有那麽大的膽子竟敢毒害寡人的心愛之人!是誰!!!”怒吼之聲在整個天一宮回蕩。

“啟稟王上。下午的時候…福貴妃有派人…送了一碟點心給洛貴妃吃。”香歡吞吞吐吐地作答。

“那點心在哪裏!”虞慕飛悲痛所致,早已失去理智。

“啟稟王上,微臣剛才徹查了那福貴妃送來的點心。那點心裏的確和洛貴妃身上所中之毒相符合。隻是……”玉寧有所遲疑。

“福貴妃居然敢光天化日之下下毒!她的眼中還有寡人麽!還有王法麽?她如此陰險狠毒還配做這後宮的貴妃麽!來人啊!!!給寡人把那賤婦抓過來!寡人要親自審問!”

室外虞慕飛貼身的侍衛領命離去。

玉寧眼見昊王此生最心愛之人逝去,心中也為之難受。隻得跪在一旁默默哀慟。

虞慕飛眼神呆滯地瞅著眼前的絕世美人,淚珠兒猶如一顆顆斷線的珍珠般晶瑩滴落在美人的臉頰上。腦海裏全然是與美人曾經共度的點點滴滴。

“那日我若聽從皇太後的旨意,沒有襒下你離去是不是就可以改變眼前的一切?”沙啞之聲,“那樣的話我們之間是不是就少了些磨難,多了相處的日子?”

手指輕輕撫上美人皓白的肌膚,隻是皮膚冰冷的讓人恐懼。“第一次與你相遇並不是我存心設計。我並未知道你是天女宮的天女…那夜從黑壇教手中救下你便也出自我的真心…無奈…我身上背負了太多的責任…卻不能將你好好擁有…”喃喃低語,仿若美人隻是入睡般。

“你對我說過…我們倆是一條心…如今你走了,我又如何一條…心?”悲憤難耐,詞不達意。

“啟稟王上,福貴妃在前廳等候…”禦前侍衛謹慎稟告。

虞慕飛眼神瞬間冷厲,一手抹掉眼角的淚。利落起身。大步流星般走到殿前,眼瞧著那福貴妃滿臉不以為然地站在廳中,心中頓時如火如荼。

“臣妾給王上請安!”福貴妃獻媚討好。

“跪下!”簡潔兩字,威嚴不容抗拒。

“王上,臣妾懷有身孕如何能跪?若是傷著龍胎該如何是好?”嬌嗔。

“寡人說了跪下!”龍顏震怒。

那福貴妃從未見過虞慕飛凶悍的一麵,神情一愣呆滯地跪拜在地。杏眼不明就裏地瞅著眼前自己深愛的帝王。

“賤人!你可知你犯了什麽罪?!”虞慕飛隱忍住上前掐死那女子的衝動,咬牙切齒道。

臣…臣妾不知……”忐忑,終究開始惴惴不安。

“你今日可否有派人送了點心給洛貴妃?!”強壓抑住悲憤之情。

“臣妾禁足在自己寢宮,也未曾送什麽點心給洛貴妃。”鎮定回答,眼神慌亂。

“哦?!那憐兒可是你宮中的宮女?今日便是她受你旨意將下毒的點心送給洛兒。”氣憤。

“憐兒的確是臣妾宮中的宮女。可臣妾並未有授意讓她送什麽糕點到洛貴妃這裏。”狡辯。

“來人啊,把憐兒一同叫過來。”虞慕飛沉著聲,雙拳緊握平息怒氣。

不一會兒,那憐兒自是被侍衛抓到廳前跪拜在地。

那憐兒一瞧見明黃色的帝王,嚇得顫抖不已,“王上…吉祥……”

“說,是不是福貴妃命你送下毒的糕點到洛貴妃此處?!”隱忍。

“奴婢該死!奴婢該死!!!這下毒的點心的確是福貴妃要奴婢送了過來!!!”那憐兒從懷中掏出那個藏有毒藥的瓷瓶,哭泣著跪拜在地求饒。

一旁的宮人見狀急忙拾起那個瓷瓶呈遞到虞慕飛麵前。虞慕飛眼前此物更是盛氣淩人,氣勢洶洶。

福貴妃見自己手底下的人沉不住氣一下子就招了。轉過身,伸手就朝那憐兒一嘴巴子。“大膽奴婢,竟然敢陷害本宮!王上,憐兒肯定是和別人串通好來陷害於本宮!”說完,淚雨如下。

“王上奴婢並未有說謊!福貴妃親自命奴婢將毒藥撒在廚子做好的點心上。還威脅奴婢如若不去送,就將誅殺奴婢在家的爹娘!”憐兒叩拜在地,如實答道。“福貴妃還說,如若能因此讓洛貴妃毀容,王上便可一心一意地隻寵幸福貴妃一人!還說要將福貴妃腹中之子封為未來昊國的太子。”

那福貴妃聽聞花容失色,嚇得跌坐在地,:“王上你切不可聽信這該死賤婢的話啊!臣妾絕對沒有害死洛貴妃之意!臣妾隻是…臣妾隻是…”福貴妃慌亂之際,一時之間又仿若抓住救命稻草般說道:“是王後!是王後派人將毒藥送到臣妾的寢宮。王後說這瓷瓶裏不是毒藥,隻是讓人誤食之後皮膚過敏紅腫潰爛罷了,不至於要命!臣妾親眼見過絮兒姑娘在自己手上試用過方才輕信!”說完,那福貴妃恍然大悟般,哀聲哭道:“王上!是王後要嫁禍於臣妾!是王後殺了洛貴妃!!!”

“福貴妃你做了錯事怎麽能賴到本宮頭上。”王後此時從殿外走了進來,神情怡然地朝虞慕飛福身請安。“王上,臣妾聽聞洛妹妹哀號便急忙趕了過來。妹妹到底怎麽樣?難道玉寧大人也束手無策麽?”假意上前,溫爾嫻雅。

“絮兒,方才福貴妃說過你用毒藥試過在自己手上。將你的手拿出來示眾!”虞慕飛並未理會王後,此刻眼中已是怒火燃燒。

“遵命。”那絮兒惶恐地走上前,將一雙白淨的手正反麵翻開在眾人麵前。

福貴妃見狀愕然,嚇得捂嘴渾身輕顫。

“福貴妃,你還有什麽好說的?”虞慕飛英眉緊蹙,麵色陰沉,手中緊握的扶手已抓出裂痕。

“王上!一切都是陰謀!一切都是王後的陰謀!!!”福貴妃突然尖聲尖叫,環抱著肚子,“王上臣妾懷有您的龍種,你不能殺臣妾啊!王上!”

虞慕飛緩緩起身,強壓抑住內心的傷痛,咬牙切齒地說:“福貴妃嫉妒陰狠毒辣,心術不正,特奪掉其貴妃的名號。貶為宮女發配到冷宮,待其生產之後將孩子帶回讓端貴妃做母妃養育。”

“王上!!!您不能這樣對臣妾!臣妾的哥哥是首要的大功臣,您怎能如此狠心的待臣妾!臣妾才是最愛您的人啊!”福貴妃還想申辯,無奈兩邊的侍衛左右相持一並拉了出去。

虞幕飛不曾理會那身後一片求救的哀嚎。此刻他快步回到美人的床榻邊,執起美人毫無溫度的手輕聲道:“洛兒你可曾狠心離我而去。我已處決了殺你的人,你為何不能起死回生“為何要離開我”心如刀割,潺潺之淚流淌而下。

“王上請節哀。洛妹妹若是在天有靈一定會感恩王上對她的恩寵!”王後款款上前,一手輕撫在虞慕飛的肩上。

哪知虞慕飛身形一閃,一手揮掉王後伸出的玉手,冷言道:“玉寧,方才你欲言又止。又何事稟報?”眼神卻從未一步離開過躺著的絕世美人。

“洛貴妃服下的毒藥也甚是特別,既不是世上罕見的珍稀毒藥,也不是出自西域之毒。甚至也不屬於天女宮。這福貴妃又如何得到這天下罕見之毒?再者,也讓玉寧頗感蹊蹺之處的是洛貴妃在大虞國皇宮之時被迫服下滄形草,其毒對她都無妨。可眼下這毒雖比西域之毒更勝幾分,可怎能一服食便致命了呢?!”玉寧頷首恭敬回稟,餘光卻注意到王後意外的不安。

虞慕飛聽聞之後,也甚感懷疑。側過臉,仔細注視麵前美人的容顏,始終未曾發現有任何異樣。但再仔細一瞧,心中卻又感到一絲不妥。忽然虞慕飛將美人擁入懷中,細細嗅美人身上的體香,的確發現香味完全不同!再掠開美人一邊的發髻,那耳垂之後並無那顆明顯的黑痣!!!

一切真相大白!虞慕飛愕然止聲,神情渙散,隨即心中“哢嚓”一響,手勁一鬆。那緊閉雙目的美人緩緩滑落跌落回床。

王後見狀惶恐地處在原地不知該如何是好。

虞慕飛忽然悲中喜來,眼中盡是訴不盡的痛與傷。壓抑不住渾身的輕顫,眼瞅著手掌中那個小巧瓷瓶。翻看瓶底,顯然印著一個“魂”字。苦澀一笑,胸口之處更是排山倒海的痛楚,隻覺得口中一腥,生生嘔出一口猩紅。

“王上!!!”王後滿眼驚呼,急忙上前拿起手絹便要擦掉虞慕飛唇角的映紅。

豈料虞慕飛一手揮掉那溫柔的玉手,鄙夷道:“王後王後你果真是一個好王後!”說完,不自覺的輕聲狂笑。

“王上”王後遲疑,眼中含淚,不敢上前。

“你們全部都下去!”虞慕飛大手一揮,遣推室內一群不相幹的人。

玉寧不知王上何意,隻得領著一幫人紛紛退下。眼瞅著帝王如此傷心,自己醫術有限無力回天之術,心中充滿內疚慚愧。

“王上臣妾是最愛您的16歲臣妾便入宮嫁於您做了這昊國的王後,17歲便生下世子。臣妾一心一意都在侍奉王上。王上因為朝中權勢要封賜福家的女兒為貴妃,就算臣妾如何心中不悅都含淚忍下。因為臣妾愛您,體恤您在朝中要穩住各個權勢的心。如今臣妾又做錯了什麽?臣妾惶恐。”王後跪拜在地,聲具淚下。

“你以為我不知道白易選是你放走的?!你以為你又如此輕易在寡人身邊偷得解藥而放他走?!”冷笑出聲。

“王上你隻知其一不知其二!”王後眼中含怒,心一橫,沉聲道:“洛貴妃以今日服下的劇毒挾持世子,以世子的性命安危威脅於臣妾,難道臣妾這個做母親的會不救自己兒子?!”

虞慕飛眼中一閃,麵露傷痛之情。“之前的事寡人不想追究!眼下,你卻真真正正的在寡人眼皮底下以魚目混珠的手法將洛貴妃放走!倒弄了一個替身在此糊弄於寡人!!!你當寡人愚鈍至此麽!?”震怒。

“王上!臣妾是真情實切的愛著王上!可王上不知那洛貴妃一心要離開皇宮,她說過她不曾愛過王上!隻想一心返回魂靈山!”王後終究忍不住道出實情。

“不可能,絕不可能!”虞慕飛眼中滿是不可置信,俊朗的臉頰上滑下一道道淚痕,“洛兒怎麽會愛的人是赤炎童子!怎麽可能!她明明心中隻有我!王後,你騙寡人!你為何要這樣欺騙寡人!”

“王上!臣妾句句屬實!為何您就不肯相信臣妾!”王後跪拜在地,雙手緊抓住那明黃的衣角。

“洛兒回去了魂靈山,我要去找她!我要尋她回來,我要親口詢問她為何如此狠心拋下我!”虞慕飛思緒混亂,撩袍便要走。哪知那王後死死抱住虞慕飛的左腿,懇求道:“王上!昊國不能一日無君!眼下朝廷上軍心不定,若是王上隻顧兒女私情,隻怕先王的遺願就蕩然無存!”

虞慕飛渾身一震,王後口中最後一句先王的遺願竟讓他無法再邁出一步。雙拳緊握,眼中悲憤難忍。

兩人僵持片刻,誰也不肯鬆開一步。末了,虞慕飛終究使勁一腳踢開王後。站在前廳的門前說道:“王後品德不淑,未調教好福貴妃以至於福貴妃下毒謀害洛貴妃。即日起王後禁足於福律宮一年。來人啊,將王後送回福律宮好生看管!”

侍衛得令上前走到王後跟前。王後眼中含淚,輕聲道:“臣妾知罪,謝王上責罰!隆恩浩蕩!”說完,便起身隨那侍衛離去。

“來人啊!”虞慕飛眼瞅著那庭院裏幾棵開得茂盛的海棠花。微風輕撫,粉色的花瓣紛紛墜落,飄灑在他的眉,他的肩和他的手,心中一動,道:“洛貴妃按照王後的標準置辦喪事。舉國一年之內不許有任何喜事歡慶之事。宮內不許有大紅大紫之色,也不許有喧鬧之處,一切都要按照洛貴妃身前喜好來操辦。”

“奴婢遵旨。這就下去傳達王上的旨意。”身邊的宮人領旨便退身而去。

從前就冷冷清清的天一宮,此刻更加寂靜得可怕。徒有這幾棵海棠樹在此增添了無聲的歡悅。虞慕飛雙眼盛滿痛苦的淚,原來他竟不知她卻是如此花盡心思地要離開自己。這一次,她是徹底地走出了他生命的軌跡

粉紅花瓣漫天飛舞,卻猶如他眼中的淚與痛般慢慢從天而至低落在無情的泥土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