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翌日。清晨的陽光星星點點透過樹梢,投影在美人粉紅衣裳。眼下,洛兒與白易軒已到達了魂靈山腳下。因為趕了一夜的路,洛兒身體欠恙,臉色蒼白,胸口隱隱作痛,隻得停下腳步片刻休憩。

洛兒斜靠在白易軒懷裏,暗自探右手手腕的心脈。脈動急促紊亂,氣流在體內混亂遊走。心下一涼,隻怕這毒又要發作了。

“怎麽了?毒開始發作了?”白易軒感到不安,冠玉般的眼透著焦慮。

“沒事,不要緊。我隻是感到有些累。”揣氣。

“那我們再多休息一會兒。”

“好。”洛兒乖巧點頭,眼湊著不遠處巍峨的魂靈山,心下仍舊一懸。“我沒事了。我們趕緊出發吧。瞧這時辰昊王也快趕上我們,如若我們不趕快找到神醫,萬一被他遇上,隻怕對你不利。”說完,洛兒掙紮著起身。

“洛兒!”白易軒一手扶穩美人,“你何苦這樣折磨自己!”

“走吧易軒,我真的沒事。”款款而笑,卻讓人無法拒絕。

白易軒見美人執意前行,不再多言相勸。隻是一身擋在她前,半蹲著說:“要走也行,我背著你。”

“易軒,我可以自己走的。”洛兒羞赧,深知自己體力支撐不了多久。卻不想因此拖累公子。

“聽我的話,上來。”白易軒仍舊半蹲著身子。

洛兒無奈,也不想逞強,乖乖往前趴在公子身上,任由他駝著往前走。輕輕把頭靠在公子背上,鼻尖嗅著那股熟悉的香草味,倒有些平複胸口疼痛的作用。緩緩閉眼,稍作休息。

不知過了多久,洛兒猛然睜眼。明晃晃的陽光直射在臉上,曬得冰涼的臉倒有些溫熱。

“我怎麽一睡到了午時?”洛兒吃驚,頓感全身無力。眼湊著頭頂上的烈日,心下荒涼。如今她又陷入了時而昏迷時而清醒的程度。隻怕這毒……一想到此處,渾身一個激靈,恐懼襲滿全身。

“肯定是你昨夜趕路太過勞累,所以你才在我背上睡著。還好是睡著了…”話到後頭卻沒了音兒。

“易軒,不用擔心我。”嫣然一笑,使勁用力拍拍雙頰,讓自己顯得更加精神些。白易軒牽強淡笑,緊緊握住洛兒冰涼的手。試圖將自己體內的火熱傳達到她的體內,溫暖那裏的心。

“易軒你看!”洛兒暮然回首,被眼前的綺麗景色驚得合不攏嘴。

原來,這魂靈山腳下卻別有一番美麗景色。一處處湖泊由大小湖連綿著,亙數裏之遙;蒼鬱的林木籠罩著湖的彼岸。在最大一湖的邊岸,山麓上鋪展著如茵的綠草,湖水裏映出了鮮麗無比翠玉般的顏色。水平如鏡,全無漣漪的波動。湖水有如巨塊堅硬的玻璃,燦爛而沉重地安息於廣大的盆中;天幕似乎沉入了湖底,而繁密的樹林則正靜靜地凝視著透明的湖心。

“易軒,你不覺得這神醫真會挑地方麽?要是換做我,我也願意歸隱在這山裏不問世事。”洛兒莞爾一笑,愁緒。

“這裏固然好,以後你要是喜歡,我經常陪你過來遊玩。”耳畔細語。

“不過真的很奇怪。”揣氣,平穩住心脈。“這湖泊如此美景,而那魂靈山卻灰霾險峻,這樣的景色卻差之千裏。怎麽會形成如此大的反差?”疑惑。洛兒已嚐到喉嚨處湧出的腥甜。

“地勢形成必有它自身的道理。”白易軒不以為然,見美人身體逐漸發涼,一顆心倒憂在美人身上。

“易軒,我想去湖裏沐浴可好?”靈氣的眼撲閃,麵若凝霜,更顯楚楚可憐。

“洛兒?”疼惜。

“就算是去了。我也想幹幹淨淨的走。”

白易軒心中哽咽,麵露溫色,隻得抱起洛兒走向那湖水邊。替她脫去鞋襪便背過身去。

洛兒淡淡一笑,脫下外衣,僅著單衣便緩緩下了水。仲夏的湖泊,火紅的烈日直射湖麵,水溫不涼倒有些溫熱。隻是洛兒本是寒體,全身侵進水中倒驚得滿身輕顫。

湖中的水綠得像碧玉,霞紅得像胭脂。碧玉般的綠和胭脂般的紅,交融在一起。綠水擁抱著紅霞,胭脂盡情地在碧玉上流丹。微風乍起,細流跳躍,攪起滿湖碎金。當湖水恢複平靜以後,那亂直的倒影,硬生生地顯現出魂靈山的蒼白灰霾。

白易軒在湖水邊坐下,冠玉般的眼此刻透露著濃濃哀傷,眼神從未在美人身上離開。綠草菁菁,火紅烈日照耀下的洛兒顯得更加的嬌美,猶如一位讓人無法觸碰的仙子,而這仙子卻有可能從此在這湖泊之中消失。一思及此,眼底更是哀痛萬分。

“易軒,你就是那‘傾國傾城’的貌,我就是個‘多愁多病’的身。”說完,洛兒撲哧一笑,迎上那雙癡情的眼,四目遙望,兩顆心不由自主地疼痛萬分。

洛兒伸開雙手仰頭望天,閉眼享受此刻紅霞輕輕扶上她冰冷的肌膚。

緩緩睜眼,站立於湖水之中。美人側過身,麵對著躺坐在草地上的白易軒。臉上映出朵朵紅顏,輕啟朱唇,清聲低吟。陽光下的美人耀眼得讓傾城公子微微閉了閉眼。

穿越紅塵的悲歡惆悵

和你貼心的流浪

刺探遍野的青山和荒涼

有你的夢伴著花香飛翔

今生因你癡狂此愛天下無雙

劍的影子水的波光

隻是過往是過往

今生因你癡狂此愛天下無雙

如果還有貼心的流浪

枯萎了容顏難遺忘

難遺忘……

“白易軒,今生能遇見你真是我的幸運。”胸口忽然一悶,洛兒一手扶在胸口處,才又喃喃低語:“夢裏尋他千百度,慕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臉上掛著一抹天真的笑。在二十一世紀洛兒最大的心願便是和自己相愛的人廝守終生,與權勢無關,與利益無關。她隻是不想自己聖潔的愛情也變成社會上不堪的婚姻。

傾城公子淡然舒心的笑,滿眼擋不住的欣喜與柔情密語。他起身走向水中的美人,伸出修長白淨的手。

洛兒羞赧,頷首。正欲伸手,胸口處陡然間如同萬把利刀刺向心尖。俏臉頓時蒼白若霜,雙手死命捂住胸前。口中腥甜,胸口猛然巨痛,倒嘔出一口黑血來。

白易軒見狀大驚失色,上前一步緊緊抓住洛兒的手。一個旋轉美人倒在白易軒懷裏。傾城公子滿臉焦急,掄起美人衣袖一瞧,心下荒涼,隻見美人整個手臂已發黑,顧不了什麽男女之別,拉開美人胸襟,隻見那黑色已離心脈不遠!!!

“洛兒!”痛切心扉。

“隻怕這毒快要發作了。易軒,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沒能陪你走到最後。”洛兒忍著痛牽強地扯了一抹笑,伸出手輕輕撫平傾城公子那道緊鎖的英眉。

白易軒用手仔細擦拭掉美人唇邊殘留的血跡,胸腔之處滿是哽咽。一把橫抱起美人就往前走。“我們立即去尋神醫。不能再耽擱任何時間了!洛兒,我不會讓你去那個冰冷的地方!相信我,相信我!”

洛兒正欲說什麽,隻感到眼皮沉重,眼前發黑,便陷入深沉的昏迷。

再抬眼,眼前星光閃爍,黑幕如絲綢般籠罩大地。洛兒見自己正躺在白易軒懷裏,前麵是燃燒著的火堆。仲夏之夜,在這山裏,徐徐微風,倒也涼爽。

“醒了?”欣喜之色。

“天黑了?”黯然,“今兒我這一抬眼一閉眼,就混沌的過了一日。”

“這不是醒過來了麽?餓了吧?還是先喝些水。”說完,白易軒將一個盛滿清水的竹筒遞到洛兒唇邊。

洛兒乖巧淺淺喝了一口,胸口之處的疼痛又隱隱發作。不由得蹙眉,靈巧的黑眼頓時失去光澤。

“我們這是在哪兒了?”

“已在魂靈山山腰處。”停頓,見美人臉色蒼白,心下擔心。“又開始疼了?”著急,卻手足無措。

“隻怕我是等不到尋到神醫的時候了。”洛兒周身無力,內力逐漸一點點消逝。隻覺耳邊風速轉變。“易軒,恐怕昊王的軍隊要來了,你快走…快走!”大力呼吸,卻覺得胸口之處的疼已經蔓延周身。

“洛兒,我怎能丟下你一個人在這山崖之處!就算那昊王來了又如何。難道我白易軒還怕他不成!”豪言壯語,難舍心中之痛。

“你何苦為了我平白無辜與他為敵。易軒,如果你有不測,你讓我在下麵如何心安?”氣若遊絲,心有不甘。

“洛兒!我不許你這樣說!我不會讓你離開我?”美人氣息慢慢淡下,心脈也隨之漸漸消失。

白易軒正欲扶正洛兒運功傳氣,但聞周身風聲四起。逐將洛兒緊擁懷裏,屏住呼吸,眼神微微半眯,隱藏住那細小的銀色光芒。右手緊緊握住佩劍,隻待來人。

果不其然,不消半會兒,紫色冠袍的身影便出現在離火堆幾步開外之處。那身影後便是二十餘精兵將他們團團圍住。

“你果然還是跟了來。”輕聲笑出,風輕雲淡。

“洛兒!”虞慕飛見白易軒懷中昏迷不醒的美人,心如刀割。“你還不將洛兒交出來!”

“她已經快不行了。就算你得到她又能如何?再說了,你真以為她會願意跟你走?”傾城的顏嫣然一笑,在皎潔的月色下更加魅惑。

“你!白易軒,我勸你少跟我作對!你別忘了,我是堂堂昊國的王!”虞慕飛怒氣衝天,一手暗地裏握住佩劍。

“昊王,如今不是與白公子鬥氣之時。還是讓我上前替姑娘把脈一探吧!”玉寧上前一步,生怕兩人一時情急刀劍相見。

虞慕飛收回理智,點頭示意玉寧上前。白易軒與玉寧本有交情,深知他精通醫術,便也放心讓玉寧來到跟前替洛兒把脈。

玉寧一瞅到美人那發黑的手臂,心就涼了半截。輕輕拂上美人的手腕,隻見心脈搏動微弱,若有若無。再探鼻翼之處,卻還尚存保留一絲氣息。深呼出一口氣,急忙從袖子裏內袋掏出一個瓷瓶,倒出一顆紅色藥丸。放進美人口中,輕拍美人後背,那藥便滑落洛兒的體內。

“白公子莫擔心,我給姑娘服下的是百命丸。”玉寧輕言,唯恐引起爭端。

“玉寧公子果真心細之人。隻是洛兒身上的毒恐怕不是百命丸能緩解一時半會。”白易軒心下荒涼,傾城的顏愁容滿麵,冠玉般的眼濕潤潮紅。

“白公子莫擔心,玉寧替姑娘度些氣自然會順暢。玉寧料到姑娘也許是想解開體內之毒才會來魂靈山尋神醫。所以此次跟來也順身攜帶了百命丸,以備需之用。”玉寧正欲替洛兒運氣。哪知虞慕飛上前一把拉開玉寧,一手便將洛兒擁入懷裏。

白易軒見狀,欲與上前爭奪,哪知玉寧上前一步,正好擋在白易軒麵前,

麵露難色,語重心長地道,“白公子何苦折騰姑娘,姑娘此刻最需要度氣,若是你與昊王之爭誤了姑娘的時辰,隻怕…再者公子這些日子照顧姑娘想必也累了。還是讓昊王替姑娘度氣,眼下等姑娘醒來才是頭等大事。”

白易軒聽聞卻有道理,也不再過多爭辯。隻是靜觀一側,一雙眼深深地凝視著緊閉雙目的洛兒。

虞慕飛輕擁懷裏的美人,眼瞅著懷裏那張傾國傾城的容顏,隻覺美人比往日更加瘦弱。心下疼惜,不知她離開了他的府邸之後又吃了多少苦頭。眼看著美人臉色已漸漸發黑。虞慕飛蹙緊眉頭,立馬將美人身子扶正,氣運丹田,雙掌抵在美人後背緩緩度氣,以延緩美人命脈。

不消一柱香的功夫,洛兒蒼白的臉倒緩緩恢複了紅潤,冰涼的身子慢慢溫熱。玉寧又上前把了把脈,如負重卸地呼出一口氣。緊張地朝虞慕飛與白易軒紛紛點頭示好,那兩位見洛兒略有好轉,這才放下懸空的心。

美人睫毛忽動,迷離之間,撲朔幾下倒睜開了眼。迎上一張精致的俊容,倒有些無從所應。“慕飛…”喃喃低語,有氣無力。

“洛兒!”虞慕飛欣喜,一手握緊美人的柔夷。

“慕飛?虞慕飛…”洛兒此刻才恢複神智,一時之間慌了分寸。立馬掙紮著支起身,一雙玉手胡亂在空中揮舞,麵露危色,“易軒呢?易軒呢?!你把易軒怎麽了?”

直至抓到那熟悉的溫度後,洛兒才收起驚嚇。“洛兒,我在這兒。”白易軒一把將洛兒擁入懷裏。

“易軒,天怎麽那麽黑?我剛才還看見虞慕飛了。他在這裏麽?為什麽你不點火堆?你為什麽要把火堆滅了?”洛兒驚恐失聲。

“洛兒?!”兩人同時低聲失語。白易軒一手推開美人,將手指在她眼前揮舞,見美人目光呆滯無任何反應,心如刀割。

“玉寧,這是怎麽回事!?你不是給洛兒服下百命丸了麽?!怎麽會變成這樣!?”虞慕飛蹙眉,見美人撲朔的大眼黯然失色,苦悶愁緒。

“玉寧公子也在麽?”洛兒朝著一個相反的方向望去,無論她如何揉眼,眼前始終一片黑暗。

“姑娘,玉寧在此。”溫言。

洛兒順著聲音回轉過頭,頓時便明白,淒然一笑。“洛兒在此謝過玉寧公子費心了。洛兒已是將死之人,還有勞玉寧公子將我從閻王殿又拉回來。”輕揣一口氣,朝著一個莫名的方向繼續道:“虞…慕飛…”

“洛兒,我在!”語重,心傷。

“如今我韓洛已是快入土之人。不敢奢望什麽,隻求昊王放過易軒。我唯一的遺願便是最後想隨他走,哪怕是埋在這魂靈山上。”語畢,淚如雨下。“如今,洛兒已雙眼失明,怕玷汙昊王的慧眼。還望昊王顧及昊國上下的百姓和昊國的安危趕緊回宮吧。”說完便是朝著那個虞慕飛的方向叩拜。

虞慕飛見美人如此,心下傷痛猶如洪水決堤般洶湧澎湃。“洛兒!”美人遲遲不肯起身,可見美人心意有多堅決。她那樣堅決的女子如何能放下尊嚴乞求!

白易軒見洛兒如此,握緊身側雙拳,終究不忍,一把將其擁進懷裏。

“天色已晚,這魂靈山路線險峻曲折,恐怕今夜尋訪神醫不是易事。隻得明日清早分兵尋找才行,昊王你看意下如何?”玉寧上前忙轉移話題,生怕又驚得兩人之間刀劍相向。

虞慕飛點頭不語,隻得在火堆一處閉眼打坐休息。玉寧也隻能尾隨坐其身側。那二十精兵則將他們團團圍住,一觀風吹草動。

天空中火影忽然嘶聲裂肺的不斷鳴叫,洛兒猛地睜眼,耳觀風向,心一緊,頓感不妙,“易軒,隻怕有敵靠近!”

那二十精兵立馬起身,握緊手中佩劍,眼神謹慎地四處打望。

不消一會兒,那輕輕的竄動聲逐漸響起,由遠及近,越來越多。洛兒嗅到一絲熟悉的味兒,待聽到那百米外的**聲後,失聲叫道:“易軒,那吹陶笛的人又追了來!我們已經被狼群包圍了!”

虞慕飛聽聞立馬大聲叫道:“狼群怕火,一人手持一根火把!”那二十精兵立馬人手一根火把,熊熊烈火,照耀著整個山崖之處。他們正處於混靈山的要道之處,險峻陡峭。距離洛兒身後幾米外便是那懸崖峭壁。

那熟悉的陶笛聲又若隱若現,忽飄忽遠的傳來。洛兒心知如何破解,可惜身邊毫無任何樂器,無法將其破之。又恐虞慕飛內力不足以抵抗,急得直揣氣。

隻是片刻功夫,那精兵竟然不敵陶笛聲紛紛倒下。虞慕飛與玉寧見到,心下大驚。白易軒倒一臉淡然,隻是握緊身側的佩劍,準備隨時抗敵。

“來著何人!何須在這裏弄虛作假!”虞慕飛英氣逼人,英姿煞爽。

遠處這次飄來一陣陣歡悅的女聲,銀鈴般的笑聲在整個山澗裏回蕩。忽近忽遠,一會子的功夫,便在他們麵前出現了一片狼群。一個個尖牙利齒,紅著眼虎視眈眈地盯著眼前的獵物。

三人麵麵相覷,沒想到被陷入如此困境。

“真是沒想到,連昊王也在此。如若我要是今日殺了你,那這昊國豈不是我天女宮的天下了麽?”銀鈴聲逐漸靠近。

洛兒聽聞此聲,身形一顫,心下大驚!沒想到,沒想到這個聲音的主人居然是她!她為什麽要追殺自己至此!為什麽?為什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