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媽媽,我好冷…”

“媽媽,別走,我好冷…”

睜眼,印入眼簾的是一雙秋水般的眼,接著一張傾城的臉占據了洛兒整個視線。

“洛兒,還冷麽?”溫言軟語。

朦朧間,忽見自己正身處白易軒懷裏。如夢初醒,仿若受驚的小鳥猛地從那個溫暖的懷裏掙脫出來。

“洛兒,為何與我生分?”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難免有損我的名節。公子這樣的舉動,未必也輕薄了些。”頷首,不多言語。

“洛兒是這樣看待我的麽?”

“既然公子好了,就請離開吧。”心若止水。

“洛兒昨夜舍命救我,為何今日好似換了個人般如此冷血?為何要趕我走?”不解。

“昨天隻是公子還我的一個人情。如今公子已無性命之憂,我與公子自然也無任何關係。”美若冰霜,字字尖銳。

“怎麽會沒關係?你的玉龍冰晶在我體內。你替我度氣逼出毒,難道這些都不算什麽?”

“既然那靈物已在你體內,分明就與我無緣。公子何苦要與我糾纏。再者,公子昨夜已知我是天女宮的人,世人都知道天女宮的可怕。你何苦繼續來沾惹我。”

“天女宮又如何。我白易軒從來沒有怕過任何人。”美如冠玉的臉上神采奕奕。“再者,江湖上傳言天女宮的女子個個心狠手辣,昨夜洛兒完全可以棄我而去。何苦費神勞力的救我?”

“你…!”氣結,一時之間,倒忘了如何言語。

“洛兒為什麽想得到玉龍冰晶?”

“救人。”

“救什麽人?”

“救我自己。”無奈淡然一笑。

“洛兒!!!你說什麽?”白易軒一步上前,握緊洛兒的手。

“你難道看不出,我是一個將死之人麽?”忽而嫣然一笑,刹那芳華。

白易軒翻過洛兒的手掌,隻見白皙的小手已完全發黑。猛地挽起美人的衣袖,那中毒的黑線已逐漸蔓延到整個手臂。

“你怎麽能如此胡來!?”白易軒痛心疾首。

“那我要怎麽辦?棄你在荒郊野外?我韓洛絕對做不到如此喪盡天良。”輕歎出聲,“叫你去替我偷玉龍冰晶,我也存在僥幸心理。在少林寺偷拿靈物絕不是易事,可你居然能不顧一切替我抵擋那一劍,如若我不救你。往後怎麽麵對我的良心。”

“你和天女宮其他女子不同。她們沒有憐憫之心。”

“或許不同,或許也相同。相同的是我們的性命都掌控在天女宮的宮主手裏。”苦澀地笑。

“我從天女宮逃了出來,沒了百命丸,眼下我沒幾日可以活了。這山洞外的風景倒也別致,也不妨是個絕佳的墓地。公子還是走吧。”

“我怎麽會讓你一個人留在這裏。不論用什麽方法我都要治好你身上的毒!”情深意重。“洛兒為什麽要從天女宮逃出來?”

“天女宮的宮主用毒操控宮女去殺人。那樣的事我做不了。你…難道就真的一點不怕我麽?你不怕…我利用你來達到自己的目地?”宛然一笑,美輪美奐的顏上點點愁緒。

“在這世上但凡是洛兒想要的我都可以替你完成。”傾城的俊顏,真情實意。

“白易軒你到底是什麽人?”疑惑。

“洛兒怕我了麽?”

“你又有何懼。隻覺得你不是個尋常人。”

“不要再胡思亂想,現在最重要的是想辦法解你身上的毒。至於我是個什麽樣的人,以後你就會慢慢知道。”

洛兒頷首,不再多言。尾隨白易軒出洞。眼瞅著公子身上破爛的袍子,上麵殘留著斑斑血跡,那氣宇軒昂的氣魄卻不像來自平常老百姓。

站在洞外,忽聞天空一雄鷹盤旋上空,撕聲尖叫的回音不停蕩漾在整個山澗。隨即突然俯身急劇而下。

洛兒見狀,唯恐那雄物襲擊公子,正欲伸手阻攔,哪知白易軒先一步已擋在美人身前,伸出右手。那雄鷹竟然穩穩落在他手腕處,溫順地衝傾城公子叫嚷。

“你認識它?”不解。眼見這雄鷹非凡物,身長一米左右,尤其那雙眼睛,卻能奪人心目。

“它叫火影。”桃花般的眼盈盈而笑,對著火影說:“去吧。告訴他們我在這兒。”隨即,那火影接到命令便猛地一蹬,展翅高飛,在空中盤旋了幾圈終究飛去。

“原來如此,難怪昨夜我一直聽到鷹的嘶叫聲。原來它知道你遇到了危險。”心下釋然。“它對你真是忠心耿耿。”抬頭,靈氣的雙目徐徐碧輝,“倘若昨夜我要是殺你。它會不會護

主來攻擊我?”

“你不會殺我的。”握住美人的手,柔情蜜意。

“我是說如果。”使勁,無奈抽不回手。

“沒有如果。洛兒如若要殺我,第一次我們相遇時,便可棄我而去。何苦花費精力救我兩次。”眼底的笑更似桃花。

直視那雙黑如深淵的眼,竟一時失神。好一個傾城傾國的翩翩公子,如此絕色卻已傾心於她。隻是這雙桃花般的眼裏仿佛浮現了另外一雙星星般的眼。心一涼,徒然悲傷。

“公子傾心於我,不過也是垂憐這幅皮囊。如若我隻是個外貌平凡的女子,公子也不會多看我一眼。”頷首,仍舊抽不回手。

“洛兒是這麽看待我的麽?”

“你是這樣,其他人亦是這樣。姥姥說了,紅顏禍水。我想,你還是離我遠些好。”心涼,突憶起催人心痛的往事。

“白易軒今生隻傾心於洛兒一人,如若違背誓言,天誅地滅,不得好死。”信誓旦旦,真情實意。

洛兒撲哧一笑,眼波流轉,姹紫嫣紅。悲傷襲上心頭。

“洛兒為何笑?”

“古往今來,男子的承諾猶如過往雲煙,數日的功夫便可灰飛煙滅。這世上沉魚落雁的女子數不勝數,隻是不知道公子的承諾又會維持多久。”輕言。

“我白易軒從未和任何女子起過如此誓言。”

洛兒搖頭隻笑不語,放棄掙脫的手,仍由牽著。心下漣漪。絲絲苦楚如潮紅般襲上心頭,瞬間布滿整個胸膛。刹那間,胸口一悶,轉而劇烈疼痛,猛地嘔出一口黑血,雙腿無力,便要癱倒在地。

“洛兒!”白易軒立馬擁美人入懷,眉目緊縮,一臉擔憂。

“公子不必擔心。想必我也離死不遠了…公子剛起的誓也可以作罷。”

“胡鬧!這個時候你還有心說笑。”

“我好冷…”打了個寒顫,渾身發冷。

“昨夜你定是將玉龍冰晶的寒冰吸入體內。你明知自己身上有傷為何還要把冰晶吸入體內?那樣隻會加快毒的發作!你為什麽那麽傻?”憐惜。

“我反正都是將死之人。早死晚死都一樣…可你不一樣。你是受我指使受的傷,如若你真去見了閻王。那我在黃泉路上又有何顏麵見你。”說完又打了個激靈。

“洛兒…我一定會救你,我不會讓你離開我。”耳畔輕語,起身,將美人橫抱在懷裏往前開步走。

洛兒靠在白易軒的懷裏,半瞌著眼,混身發冷。楚楚可憐的模樣更讓人憐惜,心疼不已。

約莫走了半個時辰,白易軒抱著洛兒走到山下。遠遠看著一輛馬車,旁邊是一隊白衣家奴跪拜在地。天空中火影興高采烈地盤旋著,興奮地叫嚷。

“少爺!屬下有罪,沒能找著你!您沒事吧?”為首的管家張雄恭敬地走上前。看到白易軒懷裏絕世美人,不禁皺眉道:“少爺,這位姑娘……”

“張雄,立馬回最近的偏宅。然後你親自快馬加鞭去尋百命丸。三日之內無論用何辦法,你都得拿一顆百命丸回來!否則自斷經脈不要來見我!”

“遵命!”張雄恭敬地領命,囑咐旁邊的副手。再拜過公子火速騎上一匹黑色大馬,揚長而去。

半響,洛兒睜開沉重的眼皮,發現自己正趟在溫暖的馬車裏。車內布置淡雅,身上蓋著純白的裘皮披風。白易軒依偎在她身邊,滿臉愁緒。

“洛兒,還冷麽?”

“還好。”直起身,不想離太近。

“還說不冷,手都冰涼。”洛兒的一雙手又回到白易軒手裏。大手包著小手,他的手掌大而溫暖,此時此刻牽引著美人的心。

“我們這是要去哪兒?”

“我在這附近有一處偏宅。每年打獵的時候會住在那裏。我們現在先去那裏休息,等你身體複原了些,再帶你回白府。”溫言細語。

“白易軒…”

“嗯?”

“不要對我太好。”

“為何?”

“洛兒感謝公子的救命之恩。這天下女子眾多,你何必傾心於我。我韓洛此生隻傾心於‘一心人’,公子儀表堂堂身份尊貴,想必身邊也有不少紅粉知己。何苦在我身上浪費時間和金錢。再者,天女宮的宮主倘若知道我還活著,必定又會來尋。如若你執意不放,又必會和天女宮為敵,到時候又不知要牽扯多少無辜生命。以上種種對你絕沒有一絲好處。於我,你還是離得遠遠的好。”合上眼,有些疲憊。

“我不會讓任何人把你從我身邊帶走。我白易軒既已傾心於你,你已舍命救我,我定當娶你為妻。”撫上香肩,滿臉

誠意。

“公子言重了。我不會嫁給公子的。”胸口之處,絲絲苦楚。

“為何不能嫁我?我尚未娶妻。難道不可以做你的‘一心人’麽?”

“不能。”淡然一笑。抽回手。合上眼不再多語。

就算曾經被公子誠摯真情絲絲心動,現實卻猶如一把利劍刺入心窩,唯有斬斷情絲。她是天女宮的人,這是無法磨滅的現實。就算僥幸從天女宮逃出來也終究逃脫不了姥姥的控製。她比誰都清楚,解除身上毒的解藥在這個時空已經沒有了。唯一的希望也隨之落空。最後的退路隻有回天女宮。既然要回去,又怎能與公子兒女情長。如若被姥姥發現,公子豈不是身入險境!況且她絕對不能在這個時空裏死掉,哪怕卑微乞求姥姥賜與百命丸,也要苟且殘存活下去。她不是姥姥口中的天女麽?!如若是天女,姥姥定不會輕易讓她從這個時空消失!

掉到這個時空注定是個悲劇。自己的出現已打亂了這個時空的曆史。如今又何苦打亂公子的命運,將其和天女宮糾結在一起。就算公子的溫情如何打動了洛兒,他們彼此根本就不是命中注定的那個人,他們…終究不是一個世界的人。輕歎出聲,苦笑。不明白老天陰差陽錯把她丟棄於這個時代有何目的?給了絕世的容顏卻不敢去愛人,愛情…這樣的東西已經早抽離於她的世界。

那日傍晚,正是美人氣若遊絲之時。隻見白易軒神色凝重,風塵仆仆地衝到床榻前。從手裏的白色瓷瓶倒出一顆紅色藥丸放進自己的口中,喝下一口水,便俯下身來。

洛兒微微睜眼,見那張俊顏朝自己緩緩靠近,垂死之時,麵若凝霜的臉頰倒一抹粉紅。無力掙紮,隻好羞赧閉眼,輕啟朱唇。軟軟的溫暖,隨後是藥丸滾落到口中順服到體內。之後的記憶一片空白,隻依稀記得夢裏忽而下雪忽而烈日。

不知睡了多久,抬起沉重的眼皮。“我還活著?”洛兒喃喃自語。

“洛兒你醒了!”抬眼,白易軒滿臉胡渣,雙眼充血,傾城的臉上倒有幾分頹廢之美。

“公子…怎麽會在這兒?”思緒散患。

“洛兒,你已昏睡四天。這下好了,你終於醒過來了!”緊緊握住美人的手,如負重卸,一臉欣喜。

“四天?”依稀低語,目光遲疑。心一沉,思緒萬千。上月服下百命丸昏迷的時間是三天,如今是四天。這之間是否有什麽關聯?為何在天女宮時並沒有出現類似症狀。

“洛兒,怎麽了?是不是哪裏還不舒服?”見美人深思凝重,白易軒擔憂之色油然而起。

“公子放心,我一切安好。”說完,羞赧地抽回手便要起身。

白易軒見狀,連忙起身拿了靠枕放在洛兒身後。一旁的丫鬟倒知趣的退在門簾後。

“洛兒餓了吧?我叫她們把燕窩粥給你端上來。”說完便伸手招來丫鬟。

“我還不餓。隻是想喝水。”蒼白的小臉毫無血色,倒顯得那雙秋水的眼瞼盈盈發亮,更為楚楚動人。

接過公子遞來的水杯,大口喝下,方才覺得過癮。

“隻喝水也不行。還是喝些粥,你這四日未進食,隻怕會傷了胃。”白易軒正要起身,便被一雙玉手抓住袖袍。

“這四天你都守著我?”小心試探。心卻忽上忽下。

“嗯。”白易軒溫文而笑,一雙眼笑得格外明亮。

洛兒抿緊粉唇,垂首。鼻子一酸,胸口處的酸楚翻江倒海,眼淚無聲無息滑落而下。隻是雙手遲遲不肯鬆開抓在手裏的袖袍。

“好好的,這是怎麽了?”依舊溫言細語,坐回床榻上。

“你為何守著我?”淚如雨下。

“洛兒,我從未像今日這般害怕失去你。你一天不睜眼,我寢食難安。唯有守著你,守著你那僅存的一絲氣息,才能讓我安心。”字字真切,扣人心弦。

“白易軒…”無語凝咽。

“洛兒,你讓我好生擔憂。”輕聲歎息,臉上卻蕩漾著釋然的笑。

“我不是說過叫你不要對我那麽好麽,你會後悔的。你以後肯定會後悔的。”啞然失聲,隻覺心痛不已。

“洛兒為什麽一口堅決說我會後悔?為何對自己對我如此不堅信?洛兒,一切皆由天注定。”白易軒伸手,一把將美人擁進懷裏。

洛兒眼裏嚼著淚花,不再言語。她與白易軒之間伴隨著一種微妙的關係。雖然相識時間不足一月,兩人卻離奇般經曆了彼此的生死,都曾千鈞一發將對方從死神身邊拉了回來。然而,讓洛兒遲遲無法確定在這裏,在這個時代她真的又有資格可以愛上這個傾國傾城的男子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