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易容喬裝
依始元六百六十年九月,深秋,霧濃霜重,寒意已濃。
淩晨,一輛黑蓬馬車停靠在了京城第一客棧“天門客棧”的門口,隨即從那車裏跳下一黑衣勁裝的中年男子,立在一旁,恭恭敬敬的欠身道:“老爺、夫人,到了。請下車。”
隨後。從車裏走出五個人來,當先的兩個模樣粗狂,身材魁梧,二十來歲,一身灰衣,一眼知是練家子,緊接著下來的是一輕袍暖帽的老者和一四旬左右的美婦人,最後一位則是一農婦裝束,麵色蠟黃,臉上有七八顆黑痣,左頰上還有一塊紅色的胎記,看那樣子。癡癡呆呆。笨頭笨腦。她似乎想跳下車,那中年美婦麵色一變,慌忙上前扶著她,“姐姐慢著點,妹妹來扶你。”
那農婦下車後,伸出手來,在空中不停地比劃,原來她是一個又聾又啞之人。
“姐姐是餓了。”那中年美婦拉起她的手,轉頭望著那老者,笑道,“夫君,我也餓了。”
那老者淡然一笑,道:“秦龍,秦虎,向店家要四間上房,再要些酒菜,送到屋裏來。”
“是,老爺。”那兩名二十來歲的壯漢同時頷首答道,轉身箭步走進客棧。
“老爺,夫人,小的先去喂馬。”那馬夫不知何時已經跳下馬,立在他們的身後,微微欠身道。
那老者回頭望了他一眼,點頭揮了揮手,攙扶著美婦人走進客棧,上了二樓的廂房,他們定的四間房正好是相鄰的。
兩名壯漢先一步推開了房門。恭敬地立於兩旁,等待那老者、中年美婦、農婦和中年男子進屋以後,他們才跟著走進屋去,警惕地看了看四周,掩上了門。
“唉,總算到京城了。”中年美婦懶洋洋地倚坐在床沿,目光掠過眾人,笑道,“都坐下吧,傻站著幹嘛。”
那老者無奈地搖了搖頭,走到他身旁坐下,斂身道:“這裏已經是他們的勢力範圍,到處的耳目,要多加小心才是,不可粗心大意。”
中年美婦眨眨眼笑了起來,目光中閃過一絲頑皮的光芒,“我說親愛的夫君,你和事業要變得如此嚴肅了,有一個風和一個塵,難道還不夠我受嗎?”
沒錯,這中年美婦便是我……淩雪兒,而喬裝我夫君便是韓俊啟,那兩名壯漢是青龍和白虎,那農婦是宣,那中年男子是風,馬夫是塵。一路上,沒有人懷疑過我們的身份,唉,這隻能說塵的易容術實在太高明了,太成功了,別說旁人,就連沈青峰,初見我們時,都驚訝萬分,愣是沒有認出來。
說到沈青峰,就不由得想起了出穀下山的那日,沈青峰本來想自己單獨回羽城,卻被我攔住了,我知道他對我們現在的行事,作風有些不諒解,其實這也難怪他,畢竟那是無數條鮮活的生命。
但是這也不能怪我們冷血、自私,在生死邊緣徘徊那麽多次,我們已經沒有勇氣再失去任何一個人了,何況現在我們好不容易能過上平靜安定的生活,那麽,又何苦再一次地糾纏於那些恩怨情仇之中呢?
嗬嗬,不過,話又說回來,我們若真的去救他們,隻怕也不會有人領情,在江湖上,人人視我們為邪魔歪道,欲除之後快;在朝廷中,康景皇視我們為禍水,怕我禍國殃民,恨不得將我們趕盡殺絕,所以這閑事,我們還真的不能管,也不趕管。
有時想想還真覺得好笑,明明那寶藏是無中生有之事,卻讓那麽多人迷失了本質,被那有心人利用,在江湖之上,大為傳播,使整個武林道上,乃至朝野上下,都傳誦著“玉雪山”藏寶一事,再加上那藏
寶圖為證……唉!鬧得整個覲陽王朝上至皇親國戚,下至黎明百姓,人人都想到那“玉雪山”一探究竟。還有人為了寶藏,有人為了武林前輩的遺物,結果趕往“玉雪山”的人越來越多。
七大幫八大派因為上次玄女峰一戰,元氣大傷,已經沒了昔日的雄風,阻止不了那些小幫小派前往,為奪寶,居然全體出動。
武林四大家族,除了楚塵山莊被軟禁無人前往,其他三家或多或少都有組織人加入尋寶的隊伍。
而康景皇,居然也動了惻隱之心,相信那玉雪山真有寶藏之事,害怕有心人士奪取寶藏,對朝野不利,於是給白玉笙下了一道聖旨,白玉笙是駙馬,又是武林盟主,這樣一個雙重身份,康景王又怎麽可能不利用,聖旨裏說讓他配合為祁武和蔣兆宏率領的一萬禁軍將寶藏取回,歸公國庫,至於那武林前輩的遺物,毀之!
其實這寶藏和武林前輩遺物之事,肯定是一個陰謀,而且絕對是一個極大的陰謀,隻是卻不知道這陰謀的背後是什麽?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在那玉雪山之上,一定會增加無數冤魂野鬼了。
沈青峰將這寶藏的事徹頭徹尾地給我們講了一遍,見我們仍舊無動於衷,便知道我們是鐵了心,決不會失以援手,也不再勉強。他說,那些人為財而忘,也算死得其所;他說,不錯,身邊的人都好好活著才是最重要的!
之後,我便囑咐阿日和阿香護送他回羽城,同時也命令他們,回去以後,就不要再過問江湖中事,好好打理明珠樓。
另外,我還派朱雀和玄武暗中將衛祁武和蔣兆宏帶回,唉,沒辦法,對自己在意的人,我總是狠不下心來,畢竟他們是我的朋友,願意為我兩肋插刀的朋友,每次我有難,他們都會義不容辭的來幫我,就像上次決戰玄女峰,若不是我及時讓楚廷英去阻止他們的到來,隻怕那絕穀之中,又要多增無數冤魂了。
下山後,塵將所有人都易了容,然後兵分三路,朝三個方向出發。從雲霧山到京城本來要一個月的時間,我們卻日夜趕路,唯一的問題,隻是如何將楚塵山莊的眾人救出,然後回蝴蝶穀。
深吸了口氣,我散漫地伸了個懶腰,抬眼,卻發現眾人都定定地看著我,不言不語。我勾唇一笑,正想開口說點什麽,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緊接著門口看傳來店小二的吆喝聲:“客官,你們要的酒菜都備好了。”
我們以最快的速度,擺好陣勢,我和啟、宣坐到椅子上,青龍、白虎站在門口兩旁,風站到了我們的身後,然後青龍拉開了門,門口站著店小二和喬裝成馬夫的塵。
“老爺,夫人,曉得已將馬喂飽了。”塵跨門而入,恭恭敬敬地欠身說道。
啟微微頷首,道:“辛苦你了。”
店小二進門後,連忙將酒菜一道道地擺放在桌子上後,才道:“客觀酒菜已上齊,請慢用。”說完,他便躬著身退了出去,還順手關上了門。“
“塵,累了吧,快坐下。”待那腳步聲漸遠後,我連忙起身將塵拉到椅子上坐下,遞給他一杯茶,”探聽到什麽消息沒有?”
知我問的是楚塵山莊的事,塵連忙收斂神色,看著我,他說,那語聲明顯隱含著一絲歉意,“沒有,眾人都不願再談起楚塵山莊,似乎隻是說起它,便是一種恥辱。”
“嗬嗬……”我低低地笑了一聲,無意識地望向船外,歎道,“昔日多麽的輝煌,今日卻成了過街老鼠。”
“人都很現實,”風轉身走到床邊,閑散地靠坐在床沿,“風光
的時候都費盡心機地巴結,落難的時候都敬而遠之。”
“嗬嗬……”我忍不住好笑,“所以才有人說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
屋子裏忽然靜了下來,安靜的讓人窒息,我似乎田間了自己的心跳聲。受不了這樣的沉悶的氣氛,想了想還是我先開口了,“我決定今晚就回去一趟。”
眾人又一次將目光投向了我,第一個開口的人是坐在對麵的宣,他挑眉看看我,又看看神色平靜的風,一臉漠然的塵和麵無表情的啟,然後又將視線落回到我的臉上,淡淡道:“你想自己一個人回去?”
我撥了撥自己額前的發絲,有些無奈地笑了,“我想……可是你們會同意嗎?”
“知道就好。”耳邊忽然傳來低低的偷悅的笑聲,我抬頭對上啟清澈的眼眸,他揚起了微挑的眉毛,然後忽然慢慢湊到了我的耳邊,用輕不可聞的聲音說道,“記住,我們五人是一體的,你到哪,我們就到哪。”
我推開他,笑了笑,道:“知道,其實我也嗎打算跟你們分開。”
“這樣最好。”塵接道。
“唉……”我歎了口氣,看了眼滿桌的酒菜,悠悠道,“吃飯吧。”
房間又一次恢複了平靜,隻聽見碗筷撞擊的聲音,飯後,店小二又送來了熱水,各自回房沐浴後,便歇下了。一覺醒來,已是傍晚時分,剛睜開眼,就見風、塵、宣、啟四人坐在桌旁,都已卸去妝容,恢複了容貌。
“醒了?”塵忽然轉過頭來,微笑地望著我,然後其他三人也轉過頭來。
我朝他們笑了笑,點點頭,伸了個懶腰,坐起身,懶洋洋地道:“他們來了嗎?”
“來了。”說著,宣起身拉我到梳妝鏡前坐下,拿起沾著酒的毛巾,輕柔地在我臉上一點一點地擦拭,不到片刻,我清秀的臉終於得以“重見天日”了
待我梳洗完畢,穿戴整齊後,風在兩房之間的牆上敲了三下,不一會兒,便有人閃進屋來,頂睛一看,七個人,喬裝成我們來時的樣子。這七個人除了青龍和白虎,就是阿竹、阿龍和血影閣的三個弟子。其實,這一切,我們在路上就商定好了,到京城後,就找幾個替身,代替我們在這店裏住著。
“小姐。”那老者裝扮的男子向我薇薇欠身。
“你是……?”我微微皺眉,這真無法認出他是誰?
“阿龍。”他淡淡一笑。
“阿龍,”我麵上一喜,上前一步,打量了他一番,才道,“還真認不出來,阿竹呢?”
阿龍頓了頓,嚴重似乎有什麽光一閃而過,猶豫了一會兒,才道:“小姐莫見怪,阿竹……阿竹實在是擔心楚公子,所以……所以……”
“所以她現在在楚塵山莊。”我微笑著接過他的話,暗道:“阿竹對楚廷英的心意我還能不知道?”想罷,將目光掠過他身後的四人,笑道,“他們是誰?”
阿龍將他們一個個介紹了一番,我隻是點點頭,並沒有真正記下誰的名字,畢竟他們是誰?其實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可不可靠?可不可信?不過,我相信阿龍的眼光。
一切交代完畢後,夜色已深,推開窗,今夜是滿月之夜,月圓,霧濃,圓月在濃霧中,顯得越加的淒涼朦朧,一陣陣秋風卷起了滿地的落葉,路上渺無人跡,帶給人一種說不出的淒涼蕭索之意。
傷感?嗬嗬,這種時候似乎不應該有這種感情,深吸了口氣,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我笑了笑,回頭望著身後的四人,“出發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