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琴奏簫合



知道宣不在軒轅念影的手中,我總算舒了口氣。宣當時中了化功散,沒有解藥是解不了毒的,不過,宣的醫術超群,隻要多花些時日,以他的聰明才智,一定可以研製出解藥,所以這個我一點也不擔心。

其實,現在也沒什麽讓我擔心的,雖然不知救宣的那幫武林人士,到底是些什麽人?不過,軒轅念影曾說,他們口口聲聲稱我們為金少俠,韓樓主和楚姑娘,想來也隻有是武林大會的人才是。若是這樣,隻怕我們被抓的消息,早已是天下皆知了,白玉笙一定會帶領武林眾人竭力尋找我們的下落,相信過不了多久,我們便可以離開這裏了。

人輕鬆了,心情自然也好起來,是以每天和啟都會來段秦蕭合奏,然後下下棋,養養花,喂喂魚,日子過得還真是愜意、悠閑。

軒轅念影還是老樣子,每天上午都回來聽我們演奏,中午也要當個超級大燈泡跟我們一起用膳,不過,倒不再對啟進行性騷擾了。

小惠死後,她又派了個丫鬟來服侍我們,名叫柳湘湘,長得是國色天香,嫵媚動人,不過,眼睛卻冷得可以把人凍成冰塊。當啟見到她時,不由得嚇了一跳,原來那女子是啟以前的情人,羽城怡芳閣曾經的花魁,在羽城轟動一時,所以我也有所耳聞,隻是後來不知怎的就銷聲匿跡了。我知道,啟以前本就是花名在外,他身邊的女人真的是多得不計其數,又何止柳湘湘一個,那時他的眼中又何來感情,所以,我沒有怪他,我要的是他的現在和將來,過去,已成為曆史。

可是,自從啟不再理會柳湘湘,柳湘湘的身價便一落千丈,老鴇見她已沒什麽利用價值,便將她賣給了一個老員外,可惜,老員外的妻妾不容她,常常欺辱她,毒打她,最後還想殺了她,幸虧軒轅念影及時趕到救了她。

所以柳湘湘恨啟,她看啟的眼神,充滿了刻骨的仇恨和怨毒,還有隱藏在眼底的占有欲。可見她仍然愛著啟,這是不容置疑的,不是有句話叫“愛有多深,恨就有多深”嗎?有愛才有恨,不過,她更恨我,她看我的眼神簡直似要將我千刀萬剮,扒皮抽筋一般。

唉,就知道軒轅念影見不得我們好,故意安排她到我們身邊來,非要給我們弄點麻煩出來,不過,她也算是成功了,看到柳湘湘,我和啟還真有些渾身上下不自在。但好在她隻是每日三餐的時候來,我們便也隨她去了。

就這樣,日子不知不覺又過了一月有餘。雖然說我這人想來是既來之,則安之,可是我知道,眼前這悠閑、安逸的生活卻如鏡中花、水中月,幸福卻不現實,於是我和啟也快沉不住氣了。

雖說月影宮裏機關重重,每個關卡都有人把守,但是並不代表我們沒有機會離開,我們在等,等一個最契機的時間。據說,軒轅念影每月都會離開一次,我們要等的就是這個時間,隻要她不在宮中,我相信以我和啟的武功,定能順利離開。然,就在我們做好一切準備的時候,白玉笙他們終於來了。

滄海笑

滔滔兩岸潮

浮沉隨浪記今朝

蒼天笑

紛紛世上潮

誰負誰勝出天知曉

江山笑

煙雨遙

濤浪淘盡紅塵俗事知多少

清風笑

竟若寂寥

豪情還剩

一襟晚照

啦啦……

月影宮的總壇所在地,就是汐城北麵一百裏外的雲汐山脈之中,那裏群山環繞,終年煙霧繚繞,常有野獸出沒,所以鮮少有人煙,以至於武林眾人在出事地點的附近找了近一個多月,才發現了那裏,而且碰巧抓了一個月影宮的女子才知道了入口。

一路殺將進來,破了重重機關,犧牲了無數的武林豪傑,才終於到達了月影宮的宮殿……十二軒閣。

白玉笙和楚廷英都心係著她的安危,出手又快、又狠、又準,毫不留情,二人一馬當先,揮劍狂舞,眼前的人是一批批地倒下,他們的身上、臉上、手上也沾滿了鮮紅的血,不知是誰的。此時,整個月影宮都快成了人間地獄,處處是死屍,處處是殺戮,就在眾人殺得眼紅的時候,忽然耳邊傳來了豪情萬丈,氣魄萬千的曲子:

滄海笑

滔滔兩岸潮

浮沉隨浪記今朝

蒼天笑

紛紛世上潮

誰負誰勝出天知曉

江山笑

煙雨遙

濤浪洶盡紅塵俗事知多少

蒼生笑

不再寂寥

豪情仍在癡癡笑笑

當眾人循歌奔去,隻見那庭院的橫匾上寫著“聽雨閣”三

個字。白玉笙,楚廷英隻覺自己的心怦怦直跳,似乎快蹦出胸膛了。那曲子、那歌聲,這世上恐怕隻有她……隻有她會彈,也隻有她才能唱出那樣的氣魄,那樣的情懷……

穿過拱門,便見一個很大的庭院,院中菊花初綻,楓葉似火,到處散發著一陣一陣淡淡的幽香,穿過長廊,便見一道白色的九曲橋橫於湖水之上,橋的盡頭便是一處涼亭,亭中一男一女。

那男子麵容絕倫俊美,一襲藍衫長袍,懶洋洋地靠坐在長椅上,手持一管碧綠晶瑩剔透的玉簫,輕輕吹奏,一看到他那溫柔的眼眸,便知他有多麽愛那撫琴的女子。那女子,一襲水藍色錦繡宮裝,麵容清秀淡雅,氣質空婉靈秀,她十指輕撫,朱唇輕啟。這段優美的音樂便從他們的口中、手中傾瀉而出……

好一對璧人!好一首曲子!眾人的歎息聲溢出了喉嚨。

這一幕,這一聲歎息,卻如毒蛇猛獸般侵襲了白玉笙的整個思緒,他隻覺胸口疼痛、憤恨、嫉妒。少女臉上是難得少見的真實的笑容,是發自內心的喜悅。她和他……短短的一個多月,竟已如此親近了嗎?

楚廷英笑了起來,他終於又見到她了,她很好,她沒有受傷,那麽,別的什麽都不重要了,不是嗎?

劃下最後一個音符,我緩緩地站了起來,望著站在不遠處的眾人,我笑了起來,淡然道:“你們來了。”

其實,在聽到外麵隱隱約約的打殺聲,嗅到空氣中似有若無的血腥味時,我便知道他們來了,我想快些見到宣、塵和風他們,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用曲子將他們引過來,果然他們都來了,可是……卻沒有見到我想見的人,一個也沒有。

心忽然沉了下去,有些酸澀,他們不會不來的,一定是被什麽是耽擱了,一定是這樣的。深吸了口氣,調整好情緒,我走向白玉笙和楚廷英,見他們俊挺卻極憔悴的麵龐有些薄汗和點點血漬,我拿出錦帕,抬手,擦淨他們的臉,柔聲道:“受傷了嗎?”他們身上是濃濃的血腥味。

下一秒,我隻覺腰上驀地一緊,向後踉蹌一步,後背抵上一個溫暖堅實的胸膛,鼻尖是陣陣清幽的檀香味。

我仰頭望向懷抱著我的男人,他的眼中有絲警告的意味和隱隱的醋意,他的手緊緊地圈著我的身體,聲音平靜無波,“白兄,楚兄,各位江湖朋友,韓某在此謝過各位不辭辛苦來解救我們。”

“阿彌陀佛,”手持禪杖,身披黃色袈裟,正是智敏大師,他左手當胸,淡淡道:“韓樓主無須多禮,邪教妖婦,人人得而誅之。”

又是這句毫無營養的話,我嘴角**一下,問道:“你們找到軒轅念影了?”

“沒有,”這次說話的是漕幫幫主馬如飛,一襲紫紅長衫,破了幾處,“那妖婦恐怕早已逃之夭夭了。”

我輕瞥了他一眼,笑道:“不會。”眼眸四掃一圈,又道:“各位覺得自己武功如何?”

“……”一片沉默。

“那好,換句話問,你們覺得軒轅念影的武功如何?”

“武功變幻莫測”“內力深不可測”“詭異精絕”……眾人紛紛說了起來。

我幽幽一笑,道:“普天之下,能與她一較高下的,恐怕並不多,她又怎麽可能會逃,隻怕她是故意放你們進來的。對了,這一招叫什麽來著,哦,‘甕中捉鱉’,隻怕我們已被她們團團包圍了。”

“啪啪啪……”一陣清脆的掌聲響起的時候,是一聲聲的慘叫聲,站在外圍一圈的武林人士都已聞聲倒下,個個都是一箭斃命。

此時,屋頂之上已站著數十名藍衣女子,個個麵容嬌美,眼眸冰冷,手拉滿弓,對著我們。軒轅念影一身白紗裙衫,她似乎很喜歡穿白衣,笑臉盈盈地站在我對麵的午宴上,一陣微風吹過,衣袂飄飄,秀發飛舞,絕色的麵容,如夢如幻。

“‘請君入甕,甕中捉鱉’,楚姑娘形容得還真是貼切。”

“那個引我們進來的女子,是你指派的。”楚廷英抬頭望著軒轅念影問道,他一開始就覺得那指路的女子有問題,太湊巧了,隻是那時眾人心中隻想救人,又如何考慮那麽多。

軒轅念影忽然咯咯嬌笑了起來,那笑容變得說不出的溫柔、嫵媚而又詭異,“好聰明的一個腦袋,好俊美的一張臉龐,好挺拔的一個身軀……”

她盯著楚廷英的眼神越來越灼熱,越來越具侵略性,讓我不由得一陣惡寒,皺了皺眉,愣愣地打斷她:“我說大媽,你別惡心了好不好?不是跟你說了嗎?要**,要***,回去找你的那些男人去,別在這裏***我們的耳朵,汙辱我們的眼睛。”

一陣搶白,軒轅念影的

臉青一陣白一陣,陰狠的目光緊緊地盯著我,白玉笙連忙站到我的身前,擋住了她的視線,道:“為了要引我們出來,宮主也算費盡心機了,犧牲了那麽多的人,就連穀中的機關也全都毀了,宮主不覺可惜嗎?”

“可惜?不。”軒轅念影展顏一笑,道:“無論如何,本宮的計劃總算是完成了,你們這些自命不凡,自以為是的江湖人物,都已乖乖地落在本宮手掌之中,要殺要剮,隨本宮的意,本宮高興還來不及呢,怎麽會後悔呢?”頓了頓,她眼眸四掃,笑得得意,張揚:“何況你們殺的那些人,本宮早就覺得他們討厭了,你們幫本宮殺了他們,本宮倒要感激你們呢,何來後悔之理,哈哈哈……”

變態!我暗罵,真懷疑我此刻見到的軒轅念影是不是我前幾日見到的那個,那時的她雖然也嗜血,雖然也很毒,雖然也無情,但卻沒有現在這般,心理極度的扭曲,像個瘋子。

這時,忽然,那些手持弓箭的藍衣女子,一個個都無聲無息地倒了下來,滾下屋頂,這突然間變化不但使得軒轅念影臉色大變,就連我們也吃了一驚,隻見她們的左胸慢慢地滲出血來,後背都插著一把烏黑的利器,似刀非刀,似劍非劍。

軒轅念影臉色蒼白,眼眸中正燃燒著憤怒的火焰,緊握雙拳,等到著憤怒漸漸平靜後,她才歎了口氣,道:“什麽人?!別裝神弄鬼的,滾出來!”

話音剛落,便從天而降數十名黑衣勁裝男子,落於南邊屋頂之上,與軒轅念影遙遙相對,他們個個目露精芒,一望之下,立可辨出絕非泛泛之輩。

“你們是什麽人?”軒轅念影不慌不忙地問道。

“嗬嗬……”一聲女子的嬌笑聲傳來,不到片刻,就飛來一名紅衣女子,穩穩地落在那群人的中間,“玄武你輸了。”

“誰說的?我已經在這裏了。”西邊屋頂不知何時已站著一名白衣男子,儒雅書生的裝扮,手持一把折扇,臉上掛著淺淡的笑容,正是玄衣聖教的四大護法之一的玄武,那紅衣嬌美的女子便是朱雀。

我的心咯噔就是一跳,又是激動又是感動,他……來了?!

“就你們幾個跳梁小醜,又如何是本宮的對手,叫你們的主子出來。”軒轅念影冷笑。

朱雀輕蔑地瞥了她一眼,嗤笑一聲,道:“對付你,我們綽綽有餘了,又何須我們教主動手。”

軒轅念影咯咯笑了起來,嘲諷道:“自不量力,那麽,就讓本宮送你們上西天吧!”說完,她身動如鬼魅,便向玄武襲去。

“等等!”猛然一道如雷鳴般的大喝平地而起,眾人隻覺眼前一花,一陣輕風拂麵而過,一位剛才還站在眾人中間,長相毫不起眼的小卒已站在了玄武的身旁。

隻見他身著藏青長袍,黑發高束,忽然他伸手在臉上一抹,那臉便變成了一張俊美的臉龐,雖過了不惑之年,卻更增添了他的魅力。

“師……二叔。”我驚呼一聲,怎麽也沒想到,再次與任律鵬,或者說蘇老神醫見麵會是在這種情況下。

軒轅念影整個人都怔住了,一臉不可置信的震驚,這張臉,是她朝思暮想的,是她刻在心上的,是她今生唯一的,她有千言萬語想問他,卻發現自己喉嚨似被什麽東西卡住了,無論如何也發不出聲音來,她隻是呆呆地看著他,一動不動。

“二叔……”我正想縱身跳躍,卻發現自己仍在啟德懷抱中,仰頭,卻見啟神情高深莫測地盯著我,忽然,他身子稍稍一傾,我已騰空而起,我低呼一聲,憤憤地瞪著他,小聲嘀咕,“這麽多人,也不注意一下形象。”

啟的眼眸黑色漸濃,深邃如漩渦深不見底,仿佛一不小心便會被卷入進去,他緊緊地抱住我,“雪兒,從你選擇我的那天起,我就決不會再放手了,就算是上天入地,就算是違背誓言,毀滅一切,就算……你打算放手,我也絕不會再……讓你離開。記住,雪兒,你到哪,我到哪,你再也不可能將我一個人留下。”

我微微一怔,感動的酸澀,幸福的甜蜜同時一股腦兒湧上心頭。這些年來,他一定愛得很苦、很累、很無措,才會有現在這樣的不安全感。我不確定自己是何時愛上他的,但我還是愛上了,雖然不能是唯一的,但是我也不可能再放開他。

不再管眾人驚訝的目光,我伸手緊緊勾住他的脖子,將臉埋在他懷裏,淡淡的幸福化為淡淡的笑容在我唇邊揚起,我低聲而堅決道:“啟,請牢牢地抓住我的手,一生一世,永遠在一起。”

那時眾人的眼中都閃過一絲詫異之色,隻是當時的我們眼中隻有彼此,早已容不下別的,也忽略了站在我們身旁的,越來越僵直的身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