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無情到此也銷魂_第九十六章 有喜



東雨梨感覺到身畔的秋月白在聽到這句話之後,握住她手臂的鐵掌鉗製的更深,繼而卻是驀地一鬆。瞬間有無數細小的風灌滿那空蕩蕩的地方。

她看到祈雲未因為這兩個字而一向冷靜平和的眼角不自覺的一跳。

東雨梨輕聲重複道:“合歡?”這樣曖昧的一個詞,竟會是毒藥嗎?不由問道:“這是什麽毒?”

便見那姚太醫的麵色又沉了幾分,有些吞吞吐吐的開口道:“這毒雖然名為‘合歡’,卻是會讓中毒的女子,再也無法與男子行肌膚之親,魚水之歡!否則的話,便有性命之憂。”

東雨梨的心,驀地一跳。抬眸迎向秋月白氳滿風暴的眸色,略微尷尬之餘,竟有一種莫名的失落。

一片竊竊私語之中,便聽栗苡薰輕輕柔柔的聲音開口問道:“姚太醫,可有解毒的法子?”

東雨梨的心,竟是一動,不由的看向那姚太醫。便見他微微的搖了搖頭,艱難的回道:“沒有。”頓了頓,解釋道:“據說這‘合歡’之毒,乃是那‘鬼醫毒王’為報複他紅杏出牆、與別人偷情的妻子而研製的。此人雖行事詭異,平生害人無數,十惡不赦,但卻是用毒的奇才。經他製成的毒藥,便也除了他,無人能解。這‘合歡’也是如此。”

一旁的小帽子聽得這話,忙不迭的插口道:“那我們趕快去找這個‘鬼醫毒王’,讓他為小姐解毒不就沒事了?”

卻見那姚太醫又是搖了搖頭道:“這‘鬼醫毒王’十分的神秘莫測,隻怕這世上見過他真麵目的人都沒有幾個,更別說想要找到他。況且,最近這兩三年來,他更像是從江湖中銷聲匿跡了一般。”

一聽這話的小帽子,原本還抱著希望的一顆心,瞬間被人狠狠澆了一桶涼水,望著她家小姐那慘白的麵容,都快哭了:“那我們家小姐怎麽辦?她會不會死啊?”

這毫不忌諱的一個“死”字,讓秋月白眼眸之中的風暴愈加的狠戾。

姚太醫額上的冷汗也愈加的晶亮了,瞅瞅攝政王怒火昭然的眼神,小心翼翼的開口道:“中了這‘合歡’之毒的人,隻要以後不與男子**,便不會有任何生命危險。”

這般的憂思重重,但聽得這番話的東雨梨,蒼白的麵容之上還是不由的起了淡淡的紅暈。下意識的望向秋月白,便見他薄薄的唇,抿的更加緊了,雙拳狠狠的握著,可以看到發白的手指關節,以及手背上凸起的根根青筋。

卻聽那姚太醫頓了頓,像是掙紮著要不要說出接下來的話一般,最終還是沒敢隱瞞的繼續道:“隻是,若是在一年之內,這中了‘合歡’之毒的女子,仍是沒有服用解藥,那她……就算日後再解了毒,隻怕也無法懷孕生子了!”

原本並不十分將這“合歡”之毒放在心上的東雨梨,在聽得這一番話之後,終是不可避免的狠狠一沉,像是有什麽東西瞬間砸在她的心間,帶來不期然的疼痛與傷害。下意識的看向秋月白,卻見他如狂風暴雨一般的眸色之中也仿佛閃過一絲不可抑的苦楚。

心,突然狠狠一窒。有說不出來的從未有過的恐懼。

祈雲未靜靜的看著床榻之上,眸光流轉如秋水一般哀傷的東雨梨,心中也是隨之一痛,避開那讓他無限內疚的雙眼,卻在看到因為姚太醫的一番話,身畔的栗苡薰,那柔弱平和的目光之中瞬間劃過的難以名狀的傷痕。心,便是不由自主的又狠狠一痛。

“是誰下的毒?”陰森暴戾的聲音,帶著仿佛從地府而來的烈焰,一字一句的從秋月白的口中發出。那如同要摧毀一切的暴怒的眼神,如刀子一般,狠狠的劃過在場的每個人的臉龐。

空氣中嗜血的氣息,一觸即發。所有人都緊張的屏住呼吸,大氣不敢出一口。誰也沒有看到,站在人群最後的房妙妘,眼神已經由最開始聽到東雨梨中了“合歡”之毒的震驚,轉變成了此刻的恐慌。

東雨梨的心,一動,一沉。是誰下的毒?她從來不喜以惡念來揣度人心,可此刻卻也

不由的望向那款款的站在她不遠之處,即使是在這略帶陰暗潮冷,散發著連日來雨水漣漣的黴腐之氣的寢殿裏,仍美的如不食人間煙火一般的栗苡薰。

而小帽子顯然也想到了什麽,不由驚呼道:“是那碗桂圓蓮子羹。小姐就是喝了它之後,才中毒的!”

意識到這一點,不顧三七二十一,小帽子一下子衝到了栗苡薰的麵前,厲聲道:“是你,是你在小姐的羹湯中下毒的是不是?是不是你讓小姐以後都不能跟王爺好是不是?我說你怎麽會這麽大方的把蓮子羹讓給我們家小姐,原來你竟如此心腸歹毒的在羹中下毒,你就算是嫉妒我家小姐比你受王爺寵愛,也不能這樣害小姐啊……”

這因為憤怒而不住顫抖的聲聲質問,如一塊巨石從天而降,直直落入暗流洶湧的幽深湖水之中,瞬間激起驚天的波瀾。

所有人的目光在一刹那間全部聚於那美若天仙,仿佛不惹俗世一粒塵埃的女子身上。

栗苡薰感覺不到這些人灼灼的眼神,她看到的隻是秋月白那如刀子一般尖銳鋒利的眸色,隻因為那個女人的丫鬟的幾句話,便射向她的懷疑、以及無盡的暴怒,割得她如鐵石的一顆心,生疼生疼。

便見栗苡薰一雙美麗無辜的大眼之中,瞬間凝結了無數楚楚可憐的水汽,柔柔弱弱的聲音,半是驚慌,半是無措的解釋著:“我沒有……”

輕移蓮步,栗苡薰跌跌撞撞的來到秋月白的麵前,晶亮的瞳孔中,如珍珠一般的淚水,欲落未落,像是氤氳著千言萬語的柔情蜜意,因為強忍住的委屈而略帶沙啞的嗓音,愈加的令人憐惜般的開口道:“王爺,我沒有這樣做……我一直待梨兒妹妹如親生姐妹……我不會,也從來沒有想過要害她……如果我知道蓮子羹裏有毒,我寧肯自己中毒,也不會陷害梨兒妹妹……”

祈雲未平靜如水的眸底深處,一片荒蕪的哀傷。

栗苡薰柔若無骨的玉手輕顫著握住秋月白骨節發白的大掌,感覺到他在她的手下,漸漸的鬆懈,還有他眼神之中不再懷疑,不再防備,終於恢複成輕憐密愛一般的神色。

秋月白一雙大掌,反手握住栗苡薰有些冰冰涼涼的小手,心頭閃過一絲深深的內疚與恍然,他真的是被東雨梨的中毒氣瘋了,所以竟會連薰兒也懷疑。念及此,不由道:“薰兒,不用說了,本王知道你不會做這樣的事……有誰再敢懷疑薰兒是下毒之人,本王絕不姑息!”

秋月白冷凝狠鷙的目光掃過大氣不敢出一聲的眾人。

東雨梨的心,不知為何竟覺得苦苦的、澀澀的。不,她並非懷疑是栗苡薰在羹中下毒,且不論美若天仙的她會否能做出這樣心如蛇蠍的事情來,但是這麽膚淺與漏洞百出的害人方式,又怎會出自於她的手筆?

這個念頭甫起,東雨梨不由的有些恍然。她一直以為自己就算是不能做到像栗苡薰對待自己一樣稱姐道妹,但也不至於會防備這樣一個溫柔細致,仿佛值得用世間一切美好詞匯形容的女子。但是當她中毒之時,她最先懷疑的人卻是她。

是她那不靠譜、莫名其妙的直覺嗎?還是僅僅因為秋月白對她毫不保留的信任的妒忌呢?如一團亂麻的心,卻有著止也止不住的悲哀,層層疊疊的襲滿全身每一個毛孔。

空氣中有著不同尋常的寂然。

遠遠站在一旁靜觀其變的羅氏,此時不動聲色的向身邊伺候的丫鬟使了一個眼色。便見那丫鬟猶自帶著三分恐慌站了出來,細細的聲音開口道:“啟稟王爺,先前,奴婢曾看到有人在禦膳房裏鬼鬼祟祟的出來。”

“快說,是誰?”側妃羅氏與那妾室郭氏異口同聲開口問道。

便見那丫鬟一雙怯怯的眼睛,看向角落裏的另一位側妃娘娘房妙妘,吞吞吐吐的說道:“奴婢看到的人,是側妃娘娘房妙妘。”

所有人的目光,因為這一句話,瞬間集於那房妙妘的身上。

便見她霎時慘白的麵容之上,滿臉滿眼的驚懼與恐慌,腳步不

受控製的向後一步步退去,驚恐的聲音,顫顫巍巍、語無倫次的道:“不是我,我沒有……”腳下一個踉蹌,更是直接摔倒在冰冷的地麵上,仿佛再也無力爬起來。

東雨梨心中一動,一沉。像是有不好的預感。

便聽已經陷入一片慌亂的房妙妘斷斷續續的說道:“我真的沒有想要下毒害東雨梨……我以為那碗桂圓蓮子羹是給栗王妃喝的……我隻是嫉妒她憑什麽能得到王爺的寵愛……我真的不是故意要害雨梨的……”

東雨梨的心,狠狠一沉。不僅僅因為她的這一番話,油然而生的絲絲悲哀與酸澀,更因為感覺到身旁的秋月白瞬間凝結的如蓄勢待發的火山一般昭然若揭的怒火,以及眼眸之中散發著的帶著強烈的毀滅一切的嗜血的光芒。……

在她反應過來要拉住他的時候,秋月白已經在一刹那間躥到了房妙妘的麵前。

他如鐵鉗一般冷酷的大掌,狠狠的扼住房妙妘細長白皙的脖頸,恨不能立刻將她掐死在自己的手下也不足以泄心頭之憤的暴怒,令得他雙目之中嗜血的火焰燒的更加旺盛,紅得如要滴出血來一般,那帶著從幽冥地府而來的擁有生殺予奪權利的,如一切致人死地的兵器一般狠戾的聲音,一字一句的開口道:“你說什麽?”

胸腔內的空氣迅速的被秋月白扼住她喉嚨的大掌逼出,像是要爆裂一般的窒息,房妙妘又怕又難受,淚水早已流了滿臉,腦中一片混亂,氣若遊絲的聲音,斷斷續續、語無倫次的道:“那個方士告訴我這個藥,隻會讓中毒的女子,在三個月內不能跟男子行周公之禮……三個月之後,藥效便會自己消失……我以為……我真的不知道……它會永遠這樣下去……而且還會害得女子不能有孕……我沒有想過雨梨會喝那碗蓮子羹……我真的沒有想過要害雨梨的……”

房妙妘痛苦的搖著頭,慘白的麵容之上,因為被扼住的喉嚨,無法呼吸,隱隱泛著青紫。

渾身上下籠罩著層層疊疊厚重的殺氣與怒火的秋月白,在她每說出一句話來,因為用力而突起的根根青筋的大掌,便加重一分力度,眼見著房妙妘在他的手下已奄奄一息,卻仍不能解他這因為東雨梨的中毒而火燒火燎的心頭大恨,咬牙切齒的聲音,帶著死神一般的判決道:“你這個賤人,本王現在就殺了你……”

房妙妘感覺自己的脖子馬上就要斷了,她是不是就要死了?意識陷入一片昏黑之前,她仿佛聽到一個急切的女聲阻止道:“秋月白,快放手……”

那樣的聲音無疑是屬於東雨梨。眼見秋月白暴怒之下的舉止,眼看房妙妘要喪命於他的手下,不顧一切的跌跌撞撞的衝下床榻,在他痛下殺手的一瞬之間,她一片冰涼的雙手,狠狠的掰著他掐住房妙妘的大掌。

秋月白恨意泠然的一顆心,在她淩厲而決絕的目光之下,閃過一絲清醒的痛楚。最終還是倏然放開了那隻要輕輕一用力,便可擰斷那賤人脖子的大掌。

眼中的殺氣絲毫未減卻又帶著三分無奈的看著那個自己還虛虛弱弱,卻忙不迭為害得她可能從此之後不能跟他魚水之歡,不能為他生兒育女的罪魁禍首奔走,秋月白簡直恨不能將她狠狠壓在身下,好好的懲罰一番,卻突然醒覺,她與他,也許永遠都不再可能……

心中驀然一痛,直直的望著那個緊張不已的盯著姚太醫為那賤人診治的人兒。

眼見那姚太醫鬆開為房妙妘把脈的手,東雨梨不由有些緊張的開口問道:“姚太醫,她怎麽樣?有沒有生命危險?”

卻見那姚太醫微微的搖了搖頭,道:“側妃娘娘隻是一時受驚過度而已,不久自當醒來。”頓了頓,像是欲言又止一般,就連眉頭都不自覺的有些輕皺,像是在思慮著該如何開口說接下來的話一般。

東雨梨的心頭,突然驀地一跳。像是預感有什麽事情會發生。

便聽到那姚太醫平平穩穩的聲音,說道:“啟稟王爺,微臣適才為側妃娘娘把脈……發現側妃娘娘有喜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