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無情到此也銷魂_(58)身與心,輸與贏



東雨梨的嘴角扯出一個淡淡的笑容來,一時之間,卻又想不起什麽歌來。目光不由的又投向窗外,心中一動,卻是不由自主的開口輕聲唱道:“外麵的世界,很精彩,我出去會變得可愛……”

“外麵的世界,很精彩,我離開永遠都不再回來。我離開永遠都不再回來。”

聲由心發。不知不覺,東雨梨唱出的歌詞,竟恰如其分的映照了她此刻的心緒。唱到最後一句“我出去永遠都不再回來”之時,隻覺內心有無限的百轉千回,像是被什麽東西輕輕的牽扯著,每一個字,每一次呼吸,仿佛都會痛。

唱到最後,聲音漸低,幾乎不可聞。仿佛短短的幾句歌詞,已用光了她全部的氣力。而她的心,她的眼,早已穿過目光所及,去到遙遠的看不到的地方。

隻是,她剛唱完最後一個字,餘音未歇,便被一個散發著強烈怒氣的聲音打斷,便聽聲音道:“你在唱什麽?”

伴隨著怒火而來的正是這些日子來,將梨落宮簡直當成自己的妻妾的寢殿一般隨意進出的秋月白。

剛剛在勤政殿裏處理完政事的他,氣都來不及喘一下,便不由自主的向著梨落宮而來。哪知幾乎每次都能讓他聽到令他十分著惱的事情。

這一次,他甫走進院子,竟然聽得東雨梨在唱歌,曲調是他從來未聽過的。他一開始心裏還有些欣喜,有些安慰,想那東雨梨這幾天雖然身體與他纏綿不休,但她的心卻似乎仍在抗拒,仍在猶疑,讓秋月白有些微的挫敗感。

現在突然聽得這些時日一直鬱鬱寡歡,有些沉默的東雨梨唱起歌來,秋月白怎能不激動?隻是待他聽清了她唱的歌詞之後,那一顆本還有些雀躍的心,直如被人狠狠的打了一拳,又如被寒冬裏的一盆冰水澆在上麵,瞬時涼透了。接著怒火便蹭的一下直由心底逼上眼眸。

驀地看到秋月白的出現,雖然已與他有過那樣親密的肌膚之親,東雨梨還是有些猝不及防的心跳。

隻是當看到他眼眸之中的狠戾,以及聽到他聲音之中的質問,東雨梨不由的別過臉去,盡量維持著平靜而淡漠的聲音道:“我隻是想到什麽便唱什麽而已。”

哪知這一句話,更如火上澆油,燒的秋月白的怒氣更甚,便見他倏地一下竄到東雨梨的麵前,伸手捏住她才不過幾日便明顯消瘦的下巴,逼迫她與自己對視,冷聲道:“想到什麽便唱什麽?怎麽梨兒,你很想離開皇宮,離開本王的身邊,再也不回來嗎?”

一想到這個可能,他的心裏,便像是被一種莫名的情緒狠狠啃噬著,捏住東雨梨下巴的手,不覺用勁,似乎要她感受他此刻心中那一抹類似於恐懼一般的痛楚一樣。

東雨梨不由的的因為疼痛而微微皺了皺眉頭,卻在小帽子擔心的試圖上前救她之時,被她使了一個眼色阻止了。

隻因她清楚,現在的秋月白還不至於要她的性命,但是正值他怒氣勃發之時,此刻若再有旁人不識趣的招惹他,隻會讓事情更麻煩,更不可收拾。所以她才不能讓小帽子冒險。

隻是秋月白這動不動就鉗製別人下顎的毛病,東雨梨真怕自己的下巴

哪天真就被他捏碎了。

還有心情自嘲,東雨梨不禁覺得可笑。接著便是不可抑止的悲哀,不禁道:“是又怎樣?我根本從頭到尾,都不屬於這個皇宮,不屬於這裏的一切。”

是的,她根本不該屬於這個世界,她不知道命運為什麽偏偏選中她來到這裏,更不知道為什麽會發生這一切,為什麽會造成今天的這種局麵?

聽著她近乎聲嘶力竭的說著她不屬於這裏的話,秋月白眼中一厲,道:“本王不管你屬不屬於這裏,惟有一點,你是屬於本王的,這是不管你願不願意、承不承認,都無法改變的事實。本王跟你說過,你是本王的女人,這一生一世都是,就算本王哪一天對你厭倦了,不再需要你,你也休想逃離本王的身邊。”

說到後來,秋月白眼中的狠戾更甚,而掐住東雨梨的下顎的大手,也更加用勁。似乎隻有這樣的疼痛,才能迫使她記住他對她的所有權。

而聽著秋月白那仿若魔咒一般的宣告,東雨梨的心,不由的一顫。接著便是無盡的悲哀。

原來在他眼中,她不過是他眾多可以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女人中的一個,他要的也不過是一個一輩子供他隨傳隨到、肆意玩弄的玩物。不,既是玩物,又怎麽可能一輩子?

就像他自己所言,總有一天他會對她厭倦,就像對一件穿夠了的、過了時的舊衣一般,總有一日會棄如敝履。

不,東雨梨決不允許自己落到如斯悲慘境地。如果真的有那麽一日,那她寧肯現在就死去。

一念及此,東雨梨不由道:“如果我死了呢?”

她眼中的決絕深深的刺痛了秋月白,難道她寧肯死,也不願意留在他身邊嗎?

像是有巨大的憤怒吞噬著他的身心,秋月白眸色一深,眼底燃燒的火焰如同蓄勢待發的火山,聲音卻如從千年寒冰之中浸過一般的冷凝,便聽他道:“你竟敢用死來威脅我!本王現在就告訴你,沒有本王的允許,你,東雨梨,就連死的資格都沒有!就算是有一天你真的死了,化為灰燼,也要埋骨於本王的懷中。這一生一世,你都是本王的。生,是本王的人,死,是本王的鬼。逃也逃不掉!”

這狠絕的話語,帶著如同來自地府一般的鬼魅,如同下了蠱的魔咒,在東雨梨的身上,在她的心中,烙下了永不可磨滅的噩夢一般的痕跡,隻怕今生今世,都揮之不去,逃之不了。

東雨梨隻覺渾身顫抖,飄零的如同寒風之中無所依傍的落葉。

抬眸,迎向那如刀子一般傷人的秋月白的眼神,東雨梨突然覺得很可笑。於是她便輕聲笑了。笑的美麗而又淒慘。

便聽她低低的聲音,說的是:“是嗎?你說的沒錯,我的人,或許被你得到了。我的身子,也可以給你,但是我的心,你永遠休想得到!”

最後一句話,東雨梨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喊出來,也不知是在告訴秋月白,還是在告訴自己。

直直的望著秋月白那因為自己的這番話而眼中瞬間升騰的如火一樣燃燒的怒氣,如冰一樣寒徹骨髓的殺伐,東雨梨的心,卻在不停的顫抖。不是因為惹毛他的恐懼

,而是深切的悲哀與憂傷。隻有她自己才知道,她的心,早在身體的沉淪之前,已經深陷,再也無力從他的身上拔出。

但是,她不會讓他知道。永遠也不想讓他知道。她已經輸的徹底,卻不想讓他贏的如此心安理得、理直氣壯。她唯一僅剩的這一點虛假的自尊,就如溺水者抓住的最後一棵稻草,放手,便再無生還之機。

如此狠絕的話語,如此狠絕的眼神,如世間最鋒利的刀刃,在秋月白冷硬的心上,狠狠的劃了長長的一道口子,瞬時全身都溢滿了這種不期然的痛。

從來沒有一個女人,敢在他的麵前,宣告如此不怕死的言論。那被挑戰的男性的自尊與權威,燒的秋月白的雙眸如火一般炙熱,而他原本鉗製東雨梨下顎的大掌,也在瞬間下移,轉而狠狠掐住她細長的脖頸,似乎要將她胸腔內的所有空氣全部逼出,似乎要將她的脖子擰斷一般。

便聽秋月白寒聲道:“不要試圖挑戰本王的耐性,本王對你已經足夠忍耐。你的人,你的心,本王都要。說,你是我的。”

眼中閃過勢在必得的狠戾,秋月白掐住東雨梨的脖頸的大掌更加用力,仿佛隻要她口中敢說出半個“不”字來,便要立時喪命於他的手下一般。

東雨梨隻覺得胸腔之中的空氣正在迅速的消失,幾乎喘不上氣來,腦部因為突如其來的缺氧窒息,一片空白般的迷迷糊糊,心,卻出奇的清明空靈。她微微的張了張口,幾乎要吐出那個“不”的字眼。

先前被東雨梨阻止的小帽子,在這期間一直在旁邊靜靜的聽著她家小姐與攝政王的對峙,隻是,越到後來,越是心驚,越是為她家小姐擔心。

此刻更是看到攝政王直如要掐死她家小姐一般,令得小帽子一時之間不由的驚呆了,待反應過來之時,忙不顧一切的上前,欲拉開秋月白掐住東雨梨脖頸的大手,同時口中急道:“不要傷害我家小姐……”

秋月白於怒氣勃發之時,驀然被人攪擾,那因為東雨梨的不屈與挑戰而積聚的全部怒火,不由的全發到那個此時闖了進來的人身上,便見他大吼一聲:“滾開”,同時手臂一格,便將那為救東雨梨而拉扯著他的人兒,霍的一下甩了出去。

便見小帽子被巨大的力量撞開,嬌小的身子如斷了線的紙鳶一樣飛了出去,重重的落在了遠處的大理石地麵上。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令東雨梨一時之間竟忘了反應。待聽到小帽子痛楚的呻吟,以及她那因為劇烈的撞擊而汩汩流著鮮血的嘴角之時,才醒覺過來。

恐懼以及擔心,讓東雨梨不知從哪裏得來一股蠻力,竟將也因此有些微愣的秋月白一把推開,腳步踉蹌的奔到小帽子的身邊,扶起她虛弱的身子,急切的喚道:“小帽子,你怎麽樣,有沒有事……”

害怕失去她的巨大的恐懼,讓東雨梨早已語無倫次,眼淚再也止不住,汩汩的往外流著。此刻的她,早已六神無主,不知所措。隻懂得一遍一遍的低聲喚著小帽子的名字。

一旁的秋月白看著她脆弱無助的如同迷失方向的小孩子,那原本怒火砰然、殺氣陡生的心,竟不由的一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