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回 靜心細把心事忖(1)



輾轉間心思恍惚,我下意識的一閃身子躲開他。

他愣一愣,一時沒能反應過來。

很快我也覺的自己此刻這舉動多少是不合時宜的。且因我本就心虛,我怕薑淮會多心,忙下意識的抬手撫了一把側頰。又忽而不願做出這虛偽的態度。

氣氛一時有些尷尬,餘光瞧見冉幸抬了抬手似乎想斟一盞茶打破這尷尬、或者啟口言語一二的活躍這氣氛。但她終究沒有,畢竟此時此刻這氣氛的濡染之下,做什麽事情似乎都是不合時宜的。

我回回神,但心念一動間,還是忍不住戲謔:“是啊,不一樣的豈止是菜呢!”聲音不高,也不怪異,可就這麽淡淡的一碰觸,唇.舌間起了漣漪,出口的字句就愈發的添了異樣。

薑淮再愣住。

這氛圍便愈發的尷尬起來。不止是尷尬,還有著詭異。

我心下裏終究覺的這樣很不合適,不禁後悔起自己方才的魯莽。翩躚了一下眸子,轉目看向了薑淮:“師父,近來當真發生了很多你所不能完全知道的事情,難免惹得慨歎陣陣、思緒如潮。”我頓聲,側眸又道,“本宮也是累了,倘使說話有什麽地方叫您老人家不大樂意聽了、覺的衝撞了。實在也是無心的冒犯,您可千萬不要往心裏怪罪我。”原本我是想緩解一下這氣氛的,但一出口又覺的似乎還是很不對勁兒,倒顯得是在暗中貶損什麽了!

不過薑淮還是借著這個台階走下來,他斂目歎了口氣,旋又抬目蹙眉的看定我:“我怎麽會在心裏怪你什麽呢!隻是榮寶娘娘,凡事還需寬心才是。”他下意識的抬抬手,自然而然的又想撫撫我的背脊,但似是陡地想到了方才的那一幕,他一尷尬,旋又止住,複對我笑笑,“你放心吧!整個敬國公府、甚至整個上官家都是你最堅強的後盾!”他斂目,但眼底還是有一脈動輒不移的凜冽,啟口時這聲音微微的似乎是在說給他自己聽,“有我薑淮在一日,萬事你便無需擔心!”定定的,這一落

言間似乎驚起了幾瓣看不見的塵埃。

我這麽瞧著他,麵上極平靜,但內裏這心湖還是起了一脈漣漪。兀地覺的這心弦一動,人就跟著隱痛了一下。

這一瞬我當真希望,好希望這個男人他真的是我的父親,我真的是這上官家敬國公的女兒。倘使我的身世是真的,那麽似乎一切難題都會迎刃而解,一切問題也都不再會是問題……但當真不知這到底是幾輩子以前造下的這一段孽了!偏生就是天叫心願與身相違背,偏叫這現實與想像中拉開巨大的落差。

在直白的現實麵前,我任何一點點天真的企盼也都隻能是企盼,是那麽的無力更迭、那麽的不能改變。

忽地這心口又是一陣起伏,我下意識的抬手死死的扣住了酥.胸,重把麵靨側過去:“師父,我累了,我想一個人躺躺呢。”聲音也仍舊是淡淡的。

薑淮點點頭,他也不再逼迫我:“好吧!那晚些時候你醒了,我再吩咐人給你備膳。”他這樣道。

我隨意敷衍的點點頭,卻無力起身去送他一送。

好在冉幸是貼心且周成的:“敬國公,奴婢送您吧!”她不失時的行了一個禮道。

“不必了。”被薑淮止住,“你留下來好好兒伺候著娘娘。”

冉幸便應了聲。

“你也一並退下吧!”我聞言後轉目又對冉幸這樣道了句,“本宮,當真想要一個人好好兒的靜一靜,修整一下這身心。”又補充道。

這誠然不是假話,委實是我當前最迫切的一段心境。

冉幸也解了我的意思,對我點點頭,旋即便引著薑淮一路退出去,又煞是貼心的放下了過道口隔絕之用的一段簾幕。

這室內的光線曇然便黯淡下來,又隨著那門軸轉動間“吱呀”的一聲冗響,而把這周遭牽帶出若許的靜謐。

獨留我一人麵對這一室寂寞的味道,漸漸的心房便被頹然的感情充斥。我僵僵的起了身子,一步步的往榻前

行過去,退了金縷鞋後將身平躺在榻上。

這一刻方感身子鬆弛了起來,但內心的情緒湧動的反倒愈發的繁複。我無力收整這樣的情緒,也按捺不得這樣的心緒,隻得任著這心緒一點點將我充斥、將我吞噬……。

我思量了很久很久,人在思考的時候忽地就覺這時間過的是極快的,一個不經意的顧盼間才發現居然天色已經入暮。

這中途並不曾有什麽人來打擾我,顯然他們都很識眼色的瞧出了一個道理,即是此刻對我來說一個人靜一靜遠比什麽都重要!

我就這麽在榻上平躺著,一任那思緒如開閘的瀑布奔流不息。隻是我越想越不安心!

漸漸的,那些自我幼時就困擾在我內心深處的謎團終於解開,我終於知道師父身上的那些背負、以及他究竟是在下一盤什麽樣的棋了!

師父此舉可謂是有悖倫常天理的陰毒,他是要我這個不為人知的先皇的女兒與其親生兒子、當今的皇上兄妹交.媾,在我一朝身居高位時薑淮他會擇一個最恰當、最妥帖的時機站出來說出我們原本是兄妹的真相,讓天下所有人盡皆恥笑康順帝與先皇,讓西遼皇室的顏麵就此蕩然無存、威儀就此敗壞了盡!以這樣的手段,是以報複先皇當年付諸在他身心之上的雙重苦難、以及辱妻之恨!

思緒兜轉,神思浮動間我陡地又想起來,薑淮曾說過,“我愛過一個人,她在我眼裏是這個世界上最美的人!她與你……很像。”

他的這句話是對我說的,當時我就覺的他欲言又止,且出乎下意識的我並未對那個女人吃醋。時今我終於知道,師父說的這個人是他的表妹、我上官琳琅真正的生身母親啊!

難怪,難怪他說那個人她跟我很像,難怪!

可這宿命是不是未免太玩味呢?

當千帆過盡,當我終於看清了師父對我的態度,認清了師父他心中隻有陰謀算計、而絲毫都沒有過我的時候,我是倍感傷心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