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回 直指榮寶行壓勝
幾乎就在同時,皇太後已然自過道處徐徐穩穩的走進來。
我與皇上匆忙中再交換一個眼色,旋即對著太後行禮問安。
但太後沒有理會我們,那威嚴的目光隔開皇上,徑自往我身上掃了一眼後,便徑自的往內室主位處走去、旋即落座下來。
我們隻得忙將身子跟過去。
對於皇上此刻在這驚鴻苑,她似乎並沒有怎生驚奇。這便委實穩妥的應了我心中的想法,陳太後她是專程趁著皇上在的空檔,來這錦鑾驚鴻找我的!
但隨著這個念頭的浮出水麵,我心口甫震,叫我愈發覺的不祥昭著。為何她會在這個時候過來找我,且是專程趁著皇上也在驚鴻的時候過來找我?她到底又醞釀了什麽新謀,又要設怎樣一個局來匡我往裏跳呢!
心中一陣陣的顫粟,背脊一陣陣的繃緊。我不怕她設局,就怕我已然著了人家的道、身在局中而不能自知啊!這後宮之路當真是舉步維艱,行的步步驚心且是防不勝防的……
恍惚中我下意識的抬眸去瞧皇上,隻有瞧著皇上的時候才能令我覺的安心。
皇上的麵目有著沉澱,神色肅穆,顯然他也陷入了一種忖度。
但其實不管太後怎麽折騰,此刻我已經穩穩的處在了一個有利的位置了!因為一則皇上愛我之深,我本就在皇上心裏的地位根深蒂固、怕是不輸他的母親;二則太後屢次刁難於我,且一次比一次更甚,這就招致了皇上對我愈發的憐惜和關心,要皇上在太後與我之間會做出最本能的舉止,下意識的選擇相信我。
這麽想著,我便也把心放下,權且看著陳皇太後這葫蘆裏到底賣的是什麽藥、這又唱得是哪一出。
但太後她並未說話,這一次連我都沒看,徑自向著一旁她貼身的太監使了個眼色。
那公公便會意,又隔著簾子揚起聲音尖尖的一句命令:“帶上來——”
我心一恍惚,道著這又要帶上什麽來?腦海裏神思飛快的轉悠,忖度著自己可行過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被太後抓了把柄,但好像我這陣子一再小心、並未有過。我麵上是極安定的,心照不宣,麵沉秋水的靜觀局勢。
簾幕便被女官打起來,即而進來兩個小太監,中間夾著一個小宮娥。
這宮娥被帶上來後,便被強行按落著跪在了太後麵前。
我好奇的凝了目光前去打量,神波觸及這宮娥的時候,忽地一愣!
這宮娥雖是側麵對著我,但這麵影依稀叫我覺的不很陌生,似乎是在哪裏見過。
“榮寶妃。”正這時,主位上太後忽而慢悠悠啟口,不怒自威,她徐徐然道,“這小宮娥是不是你驚鴻苑裏的人!”並不是問句,沉聲落定。
我心一動,心道莫非是這宮人犯了什麽不可饒恕的大錯,太後這是抓著這個奴才來擠兌我這個主子,來找我興師問罪的了?
但此刻她既然問我,我也就不好不回話。這一問倒是提醒了我,似乎這宮娥委實是我驚鴻苑的人,難怪我會覺的眼熟。
出於穩妥,我沒有馬上應聲,權且抬步近前,對著這宮人細細一打量後,心下隱隱有了個底兒。可我還是擺了姿態,先對冉幸喚了一
喚:“冉幸,你且來瞧瞧,這小宮女可是咱們這邊兒的人?”
冉幸侍立在一側,想必她也早便看到了這宮娥。她是我身邊的女官,對這些宮人們的掌控和辨識自然是比我熟悉的,想必她早早便瞧出了端倪。但此刻聞我一喚後,她如是的沒有急於應答,先頷首禮了一禮後,旋即走過去。
這跪在地上的小宮娥出於聲威的壓迫,她並不敢抬起麵孔。但此刻下意識把頭低下時,又被冉幸一把挑住下顎捏著抬起來。
冉幸目光沉澱,目觸須臾後回看向我。
我以目光示意她但說無妨。
她又忖度一下,旋即放開那小宮娥、轉目對我道:“回娘娘話,似乎是,又似乎不太是……奴婢思量了許久方想起來,這宮娥,好似是前不久內務府剛調度到咱們這裏的灑掃宮人?”她這話兒說的不肯定,很穩妥。旋即又微聲道,“待過會子,奴婢下去查理一下吧!莫不然的,也不大能肯定呢。”
“好個主仆一心的賤婢!”太後一下子就胸腔起伏,一聲厲喝爆著口唇就突兀的出了來!
“太後娘娘。”冉幸毫不忙亂,但將身一下跪下去。
我亦轉目對著太後將身一禮:“母後且息怒,臣妾這便叫宮人下去查證可好?”
“不必了!”太後斂住怒氣,轉目對著她的女官示意一下。
那女官頷首,旋即向我走來。我這才看清她手中托著的一道名冊。自她手中接過,湊於眼前一瞧,凝眸間我瞧見了這是我驚鴻苑宮人的名冊,而以紅線勾勒的一筆,該是這小宮娥的名字了。
“哀家都已查清楚了。”太後又肅聲道,“每一位宮人身上都有著對應的木牌,榮寶妃你若有疑慮就來瞧瞧她身上的木牌,看這名目可有弄錯?”她聲音不高,穩穩的,顯然勝券在握。
我斂眸極快的思量了下,自封妃後我這驚鴻苑就被擴建,新填充的粗使丫鬟並不在少數,對這小宮娥我委實是映象不深的。且倘使當真如冉幸所說,是新進來的,我則更為映象不深了!
雖然我不知道這小宮娥究竟是犯了什麽錯,但此時太後問及,縱然知道有陰謀,我也不得不承認下來。
“既然母後都已查清楚了,那想必就是臣妾這驚鴻苑裏的人了。”我頷首應下,神色穩沉、聲波未亂。
“很好。”太後不再對我多話,轉目看向了一旁沉默良久的皇上,“這宮人是榮寶妃宮裏的,昨個拿著人偶去燒化,被女官撞見了!”
我聞聲甫抬目!
餘光見皇上亦一抬目!
這心登時就跳動的極快,什麽“人偶”,什麽“燒化”,這雲雲的,是要告我怎樣怎樣詛咒誰人麽……
正這麽神緒慌亂不能梳理間,霍聽得太後又一句威聲:“皇上,你放在心裏心心念念寵愛備至的榮寶妃,她在以巫蠱之術詛咒你的生身母親!”
我身子一顫!
時今陡然如夢初醒,皇太後她這是往我頭上扣大帽子,說我對她施行壓勝了!
嗬,這是多麽可笑的一件事情?縱然太後與我之間的鬥爭已經到了水火不能相融的地步,但隻有愚蠢的傻子才會把希望寄托於壓勝雲雲上。到底該有多絕望
才會想到以這等怪力亂神的手段懲治誰人啊!真正想讓一個人死,那合該用心明暗的行謀,又何來壓勝?真可笑。
我知道皇上是不會信的,但太後這一招行的委實是狠!畢竟她是皇上的母親,一涉及到自己的母親,又加之時今太後與我之間這惡化不堪的關係,皇上會不會有一時的恍惚而信了太後,我委實不能知了!
目光兜轉,我極快的看向皇上。
皇上在這同時啟口:“區區一個宮人、一件人偶,委實不能論斷榮寶妃有罪。”他的口吻很淡然,眉目間也有著平和與一脈安定。
縱然他頷首避開了我的目光,但我心中還是釋然,我知道皇上他沒有忙亂,他心裏是有著譜的,他是信我的。
“好,哀家也是這麽覺的。”太後的語氣更是不慌不亂。她點點頭,轉眸含譏亦不失威嚴,“但此事畢竟事關重大,倘使不查理清楚、沒有一個定奪,於哀家來說心裏添塞,於榮寶妃更是名聲染汙、不得清世。”
“那母後想怎麽查?”皇上甫抬目。
太後頷首一定聲:“搜屋。”淡淡的兩個字,落地沉澱。
我心微恍。縱然我自知自己是清白的,但陳皇太後既然這般篤定,想必她亦是胸有成竹。故而這不祥的感覺再次自四麵八方將我籠罩,我心顫粟,不能安定。
皇上略思量一下,旋即攏了眉峰,他聲色平淡的與皇太後對峙:“這內室本是榮寶妃的起居所在,怎可叫人任意搜查!”尾聲一落,有著堅定。
我隔過皇上去看太後,她帶著琺琅指套的手指徐徐的撫著太陽穴,眸波流轉、聲波悠然:“屋子髒了沒關係,怕的是心髒了!”這時驟一下利了語氣,目波重一落回,化為利刃逼仄在我的麵上。
我斂眸徐徐,還是被這凜冽眸波作弄的粟了一粟。
太後不再顧我,轉目又迎向皇上,語氣稍有緩和:“倘使榮寶妃她當真磊落光明,還怕人搜麽?”落言一徐。
氣氛就這樣僵冷下來,僵僵定定的逼仄在這裏。
似乎太後這話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即便這中間決計是摻雜了彌深的陰謀,但隻聽這話,字字句句的,卻又還有什麽地方能挑出不是來?
心緒兜轉,我一時思緒有些放空,不知該如何應對。畢竟太後都把話說到了這個地步,倘使我硬攔著不讓搜,那還不等怎樣了就先造成了是我心虛的錯覺;而倘使讓她去搜,又指不定她會“搜”出什麽東西來!
這時皇上轉目向我看了一眼。
我回神後向皇上點點頭。
皇上又思量一下,旋即把身子往一側退開。
“臣妾光明磊落,自然可以搜屋。”我卻迎前一步,對陳太後行下一禮,旋即雙眸一利、口吻微凜,“但請叫臣妾的貼身宮娥監督搜查!”
“你不信哀家?”太後霍而唇畔一勾笑。
我斂目解釋:“臣妾不是不信母後,而是……”
“不必了。”太後驟一打斷。
我下意識抬眸。
見她麵上笑意一翩,眼底有著篤定、還並著些許蔑意:“哀家可叫皇上和你跟進內室裏去,親自監督搜查!”落言定聲,不容置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