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回 觸境生情薑淮失態(2)



這酒壇子此刻其實已經見了底兒,所以我輕易的就抱了起來。但畢竟因我搶的突兀,這步子一個不穩人就給料峭的往旁一栽。幸虧我在錯亂裏下意識的扶住了一根木柱子,不然一定會硬生生的栽倒在薑淮麵前了!

而那酒壇子也“啪”地一聲,在夜泊惝恍、寒秋堅硬的地表摔碎成了一地的晶耀。

這一串的動作很連貫,聲響也來的很不及防,以至薑淮似乎也下意識怔了一下沒能反應過來。

趁著這個機會,我不待把這一口氣平息下,忙提了步子又行至他近前,繞到他的側麵對著他的耳朵在他耳廓吼他:“薑淮!你給我清醒清醒!”

就在這一刻,似乎是被我這一聲“薑淮”給激了一下,頓然的,前遭還是一派渾噩的薑淮那身子甫地一顫。

我一怔,思量著大抵是沒什麽人敢這樣喚他吧!所以他會詫異?

可突忽地一下,薑淮猛地一轉目,便見他目色一亮!但他很快就又恢複到了先前的醉眼朦朧中。

我回神,思量著他這是終於認得是我了?

口唇動動,我才想再啟口勸慰他,但他身子一傾、竟是長臂一伸後一把抱住了我!

“嗯……”我再怔。

尚不及我回神,耳畔就是薑淮醉意迷離、且含著哭腔的一聲喚:“表妹!”聲音高揚,猝地一下,旋即他這懷抱又是一緊,隨之竟是抱著我大哭起來。

此時此刻陡一下子,我可真可謂是呆若木雞不能所以!

我從沒見過師父他哭過,更別說是這樣肆意放縱的大聲哭泣、還是把頭埋在我這一個女人的肩膀上哭泣!

方才我因心急而舉止瘋癲,可此時此刻師父的舉動又哪一點就正常?莫不是這暫時的瘋癲也是一種病,是會傳染的?

可是,他真正使我驚疑的是這一聲“表妹”。

我以為我聽錯了。

但事實證明,沒有。就在我正詫異百般、不思其解的當口,他又是一喚:“表妹,表妹……”這次口吻軟款下來,因夾雜著哭腔,聲音很虛弱。

我眨眨眼睛,那樣的

不知所雲。

這一聲“表妹”究竟他是在喚誰?他為何會對著我喊出“表妹”來?

此時此刻他的傷心、他的鬱結、他的難過、還有他從頭到尾都沒對我多說一字的他的籌謀……一連串的疑問再一次於我腦海裏輾轉交疊,實在難以梳理,本就紛亂的散思一下子碎成了細沫,是更加的心力焦猝、腦仁兒發漲發疼了!

而薑淮漸漸沒了聲息。

待我回神後,發現他竟是伏倒在我的肩頭闔目睡去。口唇微張,似乎在睡夢裏都仍在呼喚。

他是喚著那一聲聲的“表妹”入睡的。但即便我從小在他身邊跟著他長大,也從不知道他這念的究竟是上官家的哪一位小姐、他的哪一位表妹。

也是,想當初我直到進宮才知道薑淮敬國公的身份。這樣的事情他都能在我麵前瞞的滴水不漏,何況其它?

不過,薑淮時今即便不老也已經是三十有六了。而當初是在我五歲的時候,被二十三歲的他接到帝都的。自此後,一直到我十七歲入宮,我隻在他身邊經曆了他十二年的歲月,在他二十三歲之前又發生了什麽、又遇到過什麽人曆經過什麽事情,我更是一無所知了!

不過這麽想著,我心裏忽然又酸酸的。即便他二十三歲前真的曆經過什麽人,那年歲總也不會比十二年長吧?那麽,難道他記憶中心心念念不能忘記的人,即便隻留給他驚鴻一段緣份,難道我以十二年之久的朝夕相伴來相抵都抵不過麽?

嗬,有些事情,感情真的是一件很嘲諷的東西……

勾唇自嘲,我忽又恍惚,即而可笑自己如何就認定了那位上官家的小姐,就一定是薑淮心頭一道透明的傷口、不能言及出口的愛人呢?

橫豎都是猜度罷了!而猜度最是無聊,因為你無論如何都不能找到一個答案,又何必給自己徒增困擾?

我又看一眼薑淮,這個時候他已醉死,憑我一介女流又如何能把一個男人給拖回去?此刻被他這麽靠著就已經漸覺不支了!

這個時候是無論如何也必須得喊人來幫忙,要命的是薑淮支撐在我的身上、我連

去喊人都挪不開身子啊!

“娘娘!”這時冉幸的一聲喚忽而襲來。

我心頭一喜!循聲瞧去果然見冉幸正自一旁耳房處走過來。

料想她是放心不下我,夜裏起身偷偷的去看我。一見我不在屋裏後,她便著了急,急忙忙的出院子來尋我的。

“快!”她來的可真是時候,於我來說委實是一陣及時雨!我忙喚她。

冉幸也早看見了我,睹此情狀她驚了一驚,又聞了我這急急的喚,她忙加快足步的向我跑過來。

“這是怎麽了?”她仍是詫異。

“師父喝醉了!快!”我不知道該怎麽跟她解釋,忙敷衍一聲。

冉幸也不多問,幫著我把薑淮權且放到了石墩上、讓他身子靠著一旁的柱子。但他此刻已經靠不住,於是我隻能在一旁緊緊的扶著他。

“你且快些去找人來幫忙,本宮守著父親。”我急急對冉幸又吩咐。畢竟是在國公府裏,稱謂需要很注意。我稱了他一聲“父親”。

冉幸點點頭,忙轉身便去。

“等一下!”心思一動,我又喚住她。

“嗯?”冉幸猝停住,轉身目光疑問的看著我。

我頷首,蹙眉徐徐的囑咐:“你就說敬國公與本宮父女相逢,談笑間一開懷就多喝了幾杯。旁的就不必多說了。”一些事宜,我不得不顧慮到,所以穩妥的交代一句。

“嘖,這些事情誰又敢多問?奴婢是知道的!”冉幸焦灼的回一回我,旋即忙去找人來。

我也相信她,她一向周成。

不一會子便有下人過來幫忙,這才把薑淮給送回了房去。

我鬆了一口氣!但方才的事情仍叫我心頭籠霧。

我從沒有見到師父這樣失態……同時我更加奇怪他口中的這個“表妹”到底是誰。

算了!

冷風一撞麵門,我又回神。不禁笑笑。

才說過不去思考這些有的沒的,我卻又何必庸人自擾!

唉。

隻是有些時候,終歸是情不由衷、不能自己罷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