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月光浸水水浸天(一)



這著實出乎她的意料了,這兒荒涼無人,竟還有一男子躺在這殿內!雲嬪朝那躺著的男子走去,這越走變越覺得一股熟悉的感覺正衝擊著自己。“蘭心,本宮怎麽瞧著這男子與皇上有幾分相像呢?”

蘭心湊上前來仔細地端詳這名陌生男子的麵容,不禁點頭,道:“回娘娘,奴婢也瞧著這男子同皇上有幾分相似的!”

雲嬪不禁疑心,這男子躺在這裏做什麽?他究竟是誰?瞧著他躺著一同也不動,可呼吸卻是平緩的,這促使雲嬪伸手去推那男子,並在嘴中輕聲兒地喊著:“喂,喂!”

蘭心站在一旁睜大了眼睛,好奇地看著,見這男子沒有反應,便小聲兒地說:“娘娘,這人不會是活死人吧!”

雲嬪盯著這男子看,不禁蹙眉,並沒有理會蘭心的疑問。突然,她麵朝蘭心,神神叨叨地對她說道:“本宮記得本宮剛進宮時曾聽宮裏的人兒說起過皇上有個皇兄,小時候因什麽原因而昏迷不醒的!莫非就是他!?”雲嬪回頭看著這躺在床上的男子,他的眉宇間像急了皇上,隻是鼻子比皇上更挺拔了一些,皮膚比皇上更白皙了一些,這硬朗的輪廓,這安詳的睡臉,竟是叫雲嬪有些癡迷了。

這簡直就是除了皇上之外的美男子!

蘭心聽了雲嬪的話後,也思索了一小會兒,終於點頭道,“似乎真的有這麽一回事兒!”

兩人正要移動時,忽的聽到外頭有一些聲響,便匆忙躲進了一旁的屏風後頭,屏氣凝神。

門外走進兩個宮女打扮的女子,人手一隻木籃子,她們走進了這間房來後,便有一宮女兒對另一宮女說:“咱們給宸安王送菜送飯這麽多個年頭了,卻不見宸安王的病情有所好轉,難道說,以後咱們都要在這兒伺候著一個不會醒來的活死人?”

另一個宮女聽這個宮女說了這番話,便匆忙對她說:“這話咱們可說不得!萬一要是被有心人聽去了,咱們這都是要掉腦袋的啊!”

那宮女回答道:“怕什麽,這兒壓根兒就不會有人來,宮裏就派了咱們兩個,這連鳥都不拉屎的地方,哪兒來的‘有心人’?”

就在此刻,蘭心欲要衝出去,卻被雲嬪一把拉住,朝她使了個厲害的眼色後,她才識相的在雲嬪的身邊兒待好。雲嬪靜靜地聽著屏風外的動靜,隻聞得外頭的宮女說話的聲音兒:“一會兒把這粥給宸安王喂下去後,咱們就去李公公那兒說一說吧,看能不能給咱們換個地兒,伺候新主子。”

她們在外頭弄了好久才離去,雲嬪從屏風後頭轉出來,見那兩個宮女走得遠了,便慢慢兒地朝那宸安王走去。“宸安王……宸安王……”她盯著躺在自己眼前的俊美男子,多年來不曾心動的那種感覺今日卻忽然又出現了。這是一種奇妙的情愫,是一種,讓人難以忘懷的,流連忘返,不願離去的情愫。

然芝懷孕有六個月了,她穿著暖和的衣裳行於慕夫人房中。推門進去,隻瞧見娘親正躺在床上皺眉閉目。然芝走到她的床邊兒坐下,慕夫人便睜開了眼睛。“然芝。”

“娘,你醒了。”然芝伸手握著她母親的手,“女兒一直有一事想不明白,想要問您。”

慕夫人道:“有什麽想要說的便說吧。你我母女二人,沒什麽不能說的。”

然芝道:“昨日,您進宮去找清雪了吧。”

“你怎麽知道?”

“您甭管我是怎麽知道的,我隻想知道,您找了清雪,清雪是怎麽說的。”

慕夫人沉默了一小會兒,睜著眼睛看著床頂,歎了一口氣,道:“還能怎麽說?就算我說破了嘴皮子,她也無動於衷,不願幫咱們這個忙。”

“清雪也太不是個東西了,太沒有良心了!爹出了這樣的事兒,她竟能見死不救!然芝大怒,在腦子裏已經是把清雪千刀萬剮了。

“你別看清雪以往在咱們府裏是言聽計從的,進了宮那可就是完全變成了另一個人!性格、脾氣,舉止投足,都仿若另一個人似的!如今老爺有難,她能眼睜睜地看著見死不救,恐怕她的良心早已被狗叼走了!賤人生了個小畜生,咱們白養了這畜生十五多載!”

“好在皇上還沒下結論,咱們還有時間為爹爹想想辦法。”

然芝在夫人房中小坐了一會兒後,便往自個兒的房間走。回到房間時,正瞧見嵐城在書房中溫書,她走上前,道:“宮裏的考試都已經結束了,你把手中的書房下,我有事兒同你商量。”

嵐城抬眸望著她,隻一會兒的功夫,又低頭去看手中的書卷,道:“你說吧,我聽著。”

“我叫你放下。”然芝溫怒。

因著然芝有孕在身,嵐城生怕是她一生氣動了胎氣,那樣可就大事不好了!他隻好放下手中的書卷,抬頭看著然芝:“你千萬別動了胎氣,我把書放下了,有什麽事兒,你說吧。”

然芝走到炕上坐下,盯著嵐城看了許久,道:“嵐城,你願不願意為了咱爹上刀山下油鍋?”

嵐城原本是想笑的,但看著然芝的表情並不像是在開玩笑,他便嚴肅了起來,堅定地說:“當然願意了。”

“那好。明日,你去宮裏找清雪談談。昨日娘進宮去找她,她不但見死不救,還對咱娘出言不遜。清雪進宮前對你最是上心,你若去求她,必定奏效!”

嵐城的臉色有些微微變樣,變得難看起來。他沉眸,心中思考著:那日見了清雪,她早已不是記憶中的那個天真爛漫,清純可愛的女子了。她的舉手投足間早就告訴了嵐城,她已把曾經的種種都給忘卻了。倘若如今他貿然進宮向她請求幫助,不知她還是否願意搭理。畢竟她今朝已是皇上的寵妃。

“你怎就這般確定她會見我?”

然芝挑了挑她的眉頭,歎息一口氣,道:“總會見一麵的。”

嵐城心想:“我就不信我去見她,你不生氣,不鬧脾氣。”

這日,清雪還是在這個時辰去了皇後的坤寧宮,一進門兒,便問到了一股沉水香和一股淡淡地梅香味兒。她見皇後還在鏡子前梳妝打扮,便上前對宛心說:“宛心,讓我來吧。”清雪接過宛心手中的鳳簪,小心翼翼地為琅璃佩戴至頭上,然後看著鏡子裏麵若桃花的琅璃微笑,“皇後娘娘可真是傾國傾城之貌啊。”

琅璃滿意地看了看鏡中的自己,後站起身子往一旁走去,嘴裏笑著說:“哪兒還能傾國傾城啊,本宮也快老了,歲月的痕跡也有些許能看見咯。”

清雪小步走到琅璃的身邊兒,看著宛心挑了一件玫紅的衣裳給她穿上,這玫紅色果真是稱皮膚的好顏色,皇後的皮膚本就白皙,叫著玫紅一襯,便有一種粉中透紅之感。“嬪妾絲毫沒瞧出來歲月的痕跡有爬上娘娘的臉上,嬪妾進宮三年,每日見著娘

娘您,都是這樣年輕的模樣呢。”

琅璃聽了清雪的話,不禁咧開嘴角,笑言:“寧嬪的嘴這般的甜,難怪皇上對你喜愛至極了。”琅璃微笑著朝書房走去,清雪便跟著過去。隻見琅璃轉身對清雪說:“坐吧。”清雪便坐下。皇後從身後的櫃子中拿出一本厚厚的簿子遞於清雪的麵前,道:“這是本宮從內務府那兒拿來的今年每個月後宮後妃所領的俸祿以及其餘的用品,寧嬪,你拿去仔細瞧瞧。”

清雪翻開了這簿子,簿子上自己整潔,書寫之人必定是心思極細的人。清雪翻看了這簿子的幾頁之後,便發現了有些不對勁的地方,她不禁皺了眉頭。琅璃一邊兒喝茶一邊兒問:“可瞧出了什麽端倪?”

清雪的眉頭緊蹙,又翻了幾頁,後抬頭對琅璃說:“皇後娘娘,這儲秀宮怎每月所領的俸祿,都是其他人的兩倍?”

琅璃端起茶喝了一口,後優雅地放下杯子,笑著對清雪說道:“雲嬪宮裏宮女太監都比其他宮裏的多,且她又撫養了大皇子嘉翰。雖說皇上不喜愛這個孩子,可宮裏給大皇子所製備的東西送去她儲秀宮裏是什麽都不缺的,可她仍然是要了雙倍的俸祿,寧嬪,你可知為什麽?”

清雪愣愣地朝著琅璃搖頭,隻見琅璃板著一張臉對清雪說道:“雲嬪打賞手下的奴才出手闊綽,那些奴才在儲秀宮中除了給雲嬪辦事兒,平日裏就是吃好喝好的。寧嬪,你覺得,咱們宮裏需要這些吃白食的家夥嗎?”

清雪不明白了。她不明白皇後今日為什麽讓自己看這些賬目,又為什麽對自己說這些東西,清雪是越聽越糊塗了,她不明白皇後的意思。皇後似乎是看出了清雪的疑惑,便道:“雲嬪近日不得寵,她的氣勢也有所收斂。不過這宮裏提倡簡潔節約,她儲秀宮每日要用這麽多錢,是該整頓整頓的了。”

清雪這才明白了皇後話中的意思。皇後也不是個吃素食的人,她與雲嬪死對頭這麽多年,自然是對雲嬪恨之入骨的。雲嬪總是不把皇後放在眼裏,恐怕是早就對皇後之位有所覬覦了。而皇後對自己這般說起,那就是有意叫自己與雲嬪交手,除掉雲嬪,也就等於是除掉了一塊兒絆腳石。皇後娘娘太高估自己了。

“嬪妾對後宮之事學習地還不夠透徹,這事兒,恐怕是得讓皇後娘娘親自上陣了。”

清雪的意思表達的很清楚了,皇後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聽了清雪這番話,便知道清雪真的是個聰明人。兩人沉默了一會兒,終於是皇後說話了,“今日沒什麽事情了,你回去吧。”

清雪正要起身時,突然聽見翠兒在房外跟德壽說:“德壽公公,勞煩您進去告知我家小主一聲兒,姑爺進宮找。”翠兒的語氣略顯急促,明顯是跑著過來的。清雪在房內聽到了她的說話聲,皇後自然也是聽到了的。

“寧嬪,有些事兒本宮不得不提。”

“皇後娘娘請講。”

“本宮不知你母親與你姑爺是如何進的宮,但本宮要說的是,你爹現在在這樣的節骨眼上,你家人三番兩頭進宮找你,難免會被人說了閑話。”

清雪沉默了許久,這才說道:“嬪妾知道該怎麽做了,多謝皇後娘娘教誨,嬪妾謹記在心!”

清雪回到景仁宮時,嵐城正坐在房中候著,德尋在一旁為其端上了熱茶。“你若是為了爹的事情而來向我求情,那就請回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