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新愁不抵舊愁多(七)



酉時,天已經朦朧下來,清雪一心想要留韶顏在自己房中同自己一塊兒用晚膳,終以“咱們都居住在這景仁宮內,自然就是一家人了,今日一家人在此處聚個餐,又有何不可呢?”把韶顏留了下來,後又對麗妃說道:“姐姐,嘉懿還在你屋裏吧,讓奶媽把嘉懿抱過來同咱們一塊兒用膳吧,免得餓了孩子了。”

麗妃溫笑地朝著清雪微微一點頭,後側頭叫萍心前去綴錦樓把嘉懿帶過來。若秋同翠兒一塊兒走出了謹蘭苑一齊往廚房走去,吩咐了廚房多做幾個好菜,後又叫翠兒替麗妃、瑛貴人和嘉懿備上碗筷,後又叫廚子把下午煮的銀耳湯舀成四碗放著,一會兒晚膳過後用著銀耳叫主子們喝了清熱解暑。

晚膳間,清雪不停地往韶顏的碗中夾著肉,韶顏時不時地抬眸望著清雪,兩人曾經是舊識,即便是這麽多年了,期間發生的這麽多的事兒,即便如今傲雪是清雪,但在韶顏的眼中,她任然是當年愛護自己嗬護自己的傲雪姐。兩人的眼神對視間,似乎便已經從彼此的眼中讀懂了一切。隻是……麗妃在一旁倒是看不懂兩人究竟是怎麽一回事兒了。

隻聽清雪一邊兒往韶顏的碗中夾肉,一邊兒對她說:“多吃點兒肉,你真是太瘦了。”

戌時,四周都變得靜悄悄的。方才用完膳後,眾人又坐在一塊兒嘮叨了片刻,頤和軒中的德珠公公便跑來靠在韶顏的耳邊兒說:“小主,方才敬事房傳話來,說是皇上今夜來頤和軒。”他說話的聲音雖說是小聲了,但清雪還是聽得見的。

韶顏的臉頰微微泛紅,少女心懷顯露。皇帝風華正茂,進宮後的第一日便得其寵幸,這樣值得高興的事情,如何才能在臉上隱瞞地住呢?

她屈了屈膝朝清雪與麗妃跪安後,便帶著德珠與靈如離開了謹蘭苑。

房內忽然就靜了下來,德珠方才的話分明就是故意道給清雪與麗妃二人聽的,但二人都沒有上心。論得寵,清雪無疑是這後宮中最為得寵的主子,也不知為什麽的,她在皇帝的心中就是無可替代;論地位,麗妃入宮陪伴皇帝多年,又為皇帝生下了第一個孩子,即便這孩子是位公主,但她在宮中的地位那是絕對無法動搖的;清雪雖入宮不久,但卻贏得了皇上的寵愛,還為其生下一位皇子。

倘若韶顏無心而德珠公公有心,那也無法撼動兩位後妃在這宮中的地位。

麗妃不出聲響地朝清雪望去,隻見清雪的眸子中黯然無光,不知是為方才德珠之事惱了還是為今夜皇上承寵瑛貴人吃醋了,她伸手拍了拍清雪的手背,溫和地對她說道:“雪兒,在皇宮內,這樣的事情是難免的,何況瑛貴人這才方進宮,頭幾個晚上,皇上自然要做到雨露均沾的。你身子還未完全的恢複,嘉懿也困得厲害,那我就不打擾了,你早些梳洗歇下吧。”

麗妃知道,不論清雪的腦子裏現在在想些什麽,他人的安慰沒有她自己一個人沉思

來的好。

麗妃帶著嘉懿回房了,清雪獨自一人坐在桌子前。一想起今晚他要來景仁宮,可進的卻是另一個女子的房間,這夜裏會發生什麽,清雪便不再想下去了。

清雪的心中便泛起一絲絲的酸意,以至於鼻尖都泛了紅,隻剩下酸澀的眼淚奪眶而出了。若秋一見,匆忙湊上前去輕聲喚了句“主子……”

清雪一見她,便強忍住了眼眶中的淚水,硬是沒讓它掉落下來,隨後朝若秋安心地笑笑。她站起身,隻覺得門外刮進一陣風,夾帶著一絲絲的涼意。

若秋關上門窗,服侍著清雪沐浴更衣。木製的圓桶內灑滿了玫瑰花瓣,整個房屋中彌漫著玫瑰花的味道。清雪是極少用玫瑰花洗澡的,平日裏用的一般都是海棠,夏日出汗時,海棠的香味兒便會伴隨著汗散發出來,這便是所為的香汗淋漓了。冬日裏房內多是點著梅香,自然就不用花瓣沐浴了。

隻是今夜清雪心血**,想在沐浴時灑些玫瑰花瓣罷了。

紅燭微晃,玫瑰花香,一扇點綴著梅花的屏風立於一旁,亮光將清雪入浴時的胴體映照在屏風之上,萬種風情無法用言語表達。水溫適度,她下了水中將身子沒入。她靜靜地閉上了眼睛,耳旁圍繞著的是若秋和另一個宮女兒為自己淋水的聲音。

就在這時,清雪冷不丁地開了口,聲音微微地發顫,但隻有清雪自己知道,若秋並未察覺,“若秋,今夜我怎覺得有一絲涼意呢……”

若秋沉默了一會兒,並未馬上回答,良久,她道:“主子,宮裏就是這樣,若不出差錯,每三年都會有一次選秀,從民間挑選各家的適齡女子進宮來。皇上是天子,後宮的妃子自然要多,主子可得習慣這樣的事兒了。”

清雪沉默了,她感受著周圍所彌漫的玫瑰花香,沉沉地睡去。而在景仁宮的另一處房間內,韶顏也同是在水中沐浴著,紅燭映著她的美顏,若此刻皇帝就在一旁看著她,定會為其垂涎三尺。

靈如不知從哪兒拿出一本簿子遞到韶顏的麵前,韶顏一臉迷茫地接過書來翻開,隻見躍然紙上的竟是那些叫人麵紅心跳的男女之事!她匆忙合上簿子,羞紅了臉氣急敗壞地朝靈如說道:“靈如!你這給我的是什麽東西!如此**之物,怎能呈現於此!”說完,便要將其扔到地上去,好在靈如眼疾手快,匆忙攔阻了韶顏。

“小主萬萬不可!今夜是您此生的頭一夜,讓您看這本書,是要叫你如何伺候皇上的呀!”靈如道。

韶顏撅著嘴巴看著靈如,又緊緊地盯著她手中的那本簿子,仿佛要把這簿子看出個洞來。靈如又一次把它遞上前來,一臉慌張地對她說:“小主您快些看,一會兒皇上就該來了,奴婢先去房外候著。”

靈如走出房去,韶顏握著她塞進手中的簿子,極不情願的翻了開來,每看一頁這臉上便紅了一些,直至出浴時,她麵若桃花,和著一件薄

紗走出了屏風。而此刻,逸塵就坐在桌前喝著一盞茶,抬眸一瞧,眼前這女子風華絕代,這薄紗照著她的胴體若隱若現,逸塵的心中不禁泛起一絲春瀾。隻見韶顏低著頭走上前來,她的雙手緊緊地將薄紗於胸前握著,方才在沐浴時看的那些圖片此刻正在腦子裏換了一頁有一頁,真是叫人害羞至極了。

逸塵把這女子看的出神。她的軟發柔和地搭在她的肩頭、垂直於她的腰間,大紅色的薄紗包裹著她的體膚,兩鬢的發絲還沾著水珠,仿佛方才她出浴時的那副芙蓉出水圖正在自己麵前展現一般。直至韶顏步於自己麵前停住腳步,羞答答地喚了自己一聲“皇上”,逸塵的心都被她的聲音給酥軟了。

他牽著她走到床前,握著她的左手凝視她的美目,慢慢地朝她靠近,輕輕地,在她的臉上落下了個熾熱的吻。這一吻使得韶顏的身子猛地一顫,那緊握著薄紗的右手便鬆了開來,大紅色的薄紗滑落下來,如同一朵妖豔的花朵盛開在地上一般。

她是越發的害羞,試圖用手捂住自己的身體,隻是逸塵將其一把摟入懷中,炙熱的吻下,使其發熱,發燙。

紅燭微微顫動著,頤和軒中傳出的聲音實在是叫人聽了都會麵紅心跳。

清雪不喜聽這種聲音,也聽不得這樣的聲音,於是便叫若秋關上了所有的門窗。她靜靜地躺在床上,若秋在一旁為其搖著扇子。清雪閉上眼睛,她現在什麽都不想思考,光聽外頭那陣聲兒便叫人有夠心煩的了。

這一夜,麗妃與清雪都早早入睡,而頤和軒中的那對璧人卻是折騰了一宿。

翌日一早,窗外便下起了牛毛細雨,清雪換好了裝束站在屋簷下,看著這細小的雨絲落在地上形成的細小的圓點,她不禁發呆。若秋從屋內出來走到清雪的身後站住了腳步,“主子在想什麽呢?”

清雪回過神來衝若秋搖了搖頭,道:“沒什麽。”她忽然又想起了什麽,便問,“奶媽可把嘉崇喂飽了?”若秋聽後點頭,道:“奶媽哪兒敢怠慢了二皇子?二皇子餓了一哭,奶媽便喂了他了,現在又睡過去了。”

清雪垂眸點了點頭。再抬頭望著空中飄落的細雨時,她伸出了雙手,用指尖去觸碰這樣的細雨。她靜靜地閉上了眼睛,小聲地對若秋說:“若秋,你聽,細小的雨點兒也可組成一曲婉轉的曲子呢。”

清雪閉眼間,逸塵正邁著步子走進景仁宮來,他麵帶微笑地看著清雪,看著她緊閉雙眼感受這雨水的樣子,不禁輕笑起來。若秋見了逸塵便要下跪行禮,逸塵匆忙伸手示意她不要說話。德祿為其撐著傘,他走到清雪站著的台階下立好,仰著臉望著清雪。

清雪渾然不知此刻心心念念的人就在自己的麵前,她的腦海裏正回蕩著昨夜聽見他與韶顏的歡愉聲,忽然一種酸澀之意湧上心頭,不禁顫抖了聲音,呢喃道:“可是若秋……為何我心裏卻是這樣堵得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