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誅人誅心



披星戴月,馬蹄飛揚,塵灰遮掩著行人急促的痕跡。

一人一騎,賀菱芷揮舞著馬鞭,一路追趕著紫焰國的車隊,未曾停下休息片刻。

黑夜之中,大炎國護送紫焰國的車隊依舊在前行著,除非是左人靈秀如廁,便是飲食亦是在馬車之中,可見大炎國是多麽急於將這個瘟神送走。

但左人靈秀畢竟是一國公主,馬車行駛的速度並不快,否則賀菱芷無法在一日之內趕上。

黑暗中,賀菱芷如炬的慧眼發現另一道急速前進的身影,嬌小的身子淩空一躍,在空中與那人較量起來。

慣用的銀鞭在空中如白蛇般揮舞,攔住那人的步伐,可對方手中的彎刀亦非擺設。

須臾之間,不下二十招已經過去,勝負未分。

“閣下武功非凡,便是鬥到天亮亦難見分曉,何不暫且收兵一談。”賀菱芷開口之際,銀鞭纏住對方兵刃。

“郡主連夜趕來,莫非是想護此人?”男人迎風而立,收住了攻打之勢,聲音冷冽。

“左人靈秀必死,但不能死於我大炎國國土之上。”收起銀鞭,月光下的賀菱芷猶如仙子下凡,紅唇微揚,冷笑道:“倒是不知巫族世子對我大炎國必處之人,為何動了殺念?”

沒想到自己的護送,竟是遇到漢科,賀菱芷有些意外。

巫族雖不強大,卻也與世無爭,行事更是讓人捉摸不定,偏安一偶。

紫焰國雖有野心,奈何軍隊不強,國庫不豐,自隻能韜光養晦,難免有崛起一日,或是坐收漁翁之利之心。

“同是異靈,郡主就不怕左人靈秀回到紫焰國,會給大炎國帶來禍端?”漢科一雙如鷹般銳利的眸子射向賀菱芷,在他決定要除去賀菱芷之前,必須做出權衡。

便是逆天之術,亦有存在的意義,如同幽魂重生,不一定要收其性命。

“本郡主說過,左人靈秀必死,但不能死在我大炎國國土之上。”賀菱芷再度出聲,不容置疑。

漢科沉默片刻,賀菱芷的意思他明白,卻還是看不透賀菱芷的靈魂本應姓甚名誰,是否與他所看到的星象有關。

“世子若想取本郡主性命,本郡主亦不會束手就擒。但我大炎國之事,自有大炎國子民處置,望世子莫要插手。”賀菱芷冰冷的聲音響起,雖懼怕於巫族的巫術,卻不會刻意回避。

感受到賀菱芷眼中的殺意,漢科忽覺背後一涼,這是他第一次對一個幽魂有懼怕之意。

“若郡主他日做出禍害蒼生,逆天之舉,我漢科定集巫族之力毀之。”漢科話落,便轉身離去,對自己多管閑事的舉動未曾解釋半句。

目送著漢科隱於黑暗之中,賀菱芷輕輕呼了一口濁氣,她的魂魄雖已融入慕瑾鳶的肉身之中,但遇到巫族巫術高超的巫師,仍會懼怕。

就像老鼠怕貓,這是自然定律。

“今日你未動殺意,他日我賀菱芷定放你一次。”幽冷的聲音響起,賀菱芷收回視線,朝已經消失在盡頭的馬隊方向望去,心頭

一沉。

巫族雖以驅除惡靈為宗旨,卻不會插手其他國家之事。

漢科不遠萬裏而來,卻對左人靈秀動了殺念,這其中可另有隱情?

對巫族的巫術了解並非甚多,賀菱芷的心中隱隱不安,或許這個左人靈秀所隱藏的危機,並非她所想像的那般簡單。

“出了大炎國,便是你的死期。”眯起鳳眼,殺意在話語中傾瀉而出,賀菱芷馬鞭一揚,在空中發出一聲鳴叫,站在一旁吃草的馬兒已經乖乖歸來,恭候主人差遣。

還有三日便是賀菱芷與百裏連城大婚之日,然而新娘卻因重傷休養於閨閣之中,但凡欲探望之人,皆被攔下,便連百裏連城也隻能從韓子焉口中得知賀菱芷的近況。

禦醫於相府內小住,沒人懷疑有他,畢竟韓子焉是他的師傅,賀菱芷對他有知遇之恩,侍疾在側亦是常理之中。

至於胡孟軻與韓子焉這幾日閉門商討的內容,也隻當作是因賀菱芷的病情,怕是不在少數的人希望賀菱芷這一病便香消玉殞,尤其與女子及朝中官員維多。

女子是嫉妒賀菱芷即將要嫁給天和大陸四公子之首的百裏連城,朝中官員則是無法忍受區區一個閨閣女子,竟能與他們同朝為官,甚至於賀菱芷的雙重身份比朝中任何官員都要高上幾分,隻有參拜的份兒。

用了兩日的時間,賀菱芷終於確定那些袖標的用途,竟以一個時辰的時間,將不少的暗勢力逼得露出水麵,便功成身退。

百裏晟尚在,賀菱芷不會傻到用自己的人馬為他穩定江山,鏟除異己。

至於百裏旗嘉,雖也在異動之中,卻因有人扶持和提點,加之賀菱芷的維護,並未損失兵將,卻也變得猶如驚弓之鳥,不敢妄動。

“清歌辦事,總是穩妥的。”回到相府之後,賀菱芷屏退他人,與韓子焉單獨說話。

“師姐的意思,百裏晟還應該活多久?”韓子焉問著,這才是他所關心的。

“諸王已在百裏晟的暗殺下,一夜之間去了大半,他這皇位如不穩坐幾日,如何能死而不甘。”賀菱芷冷笑,一雙睿智的眸子朝韓子焉望去,低聲道:“我要他再多活一個月。”

“一切聽憑師姐的。”韓子焉點頭,毫無疑義。

“子焉身為國醫,如今帝王病重,也該是進宮麵聖的時候了。”解開束縛的長發,賀菱芷坐於琴架之前,玉手撫弄著琴弦,一首猶如高山流水的自她的指尖傾瀉而出。

賀菱芷一生博學,奈何前世沒機會靜下心來,世人皆忘記賀皇後琴藝無雙,隻道她是女中豪傑,愛國護民。

重生一世,賀菱芷願隱身於幕後,指點江山,偷得幾日愜意時光。

“師姐,三日之後,你可是心甘情願上花轎?”聽罷一曲,韓子焉起身,終究是問出口來。

“欠他一世情,許他一世緣。”最後的音符落下,完美的收尾之後,賀菱芷抬眸,唇畔掛著淺淺的笑意,說著言不由衷的話。

韓子焉之於賀菱芷,是為最重要之人,是以更

不願韓子焉為她憂心,有些話不必說出口,惟願他不明白真相。

皇宮內苑,妃子離奇死亡,本屬常事,此乃後宮爭鬥的齷齪手段。

然而,近日竟有極為平時極為得寵的嬪妃,相繼離世,雖百裏晟對外宣稱是身染惡疾,卻仍引來宮中之人的恐慌,以及外界的種種猜測。

在合歡宮安養身體,清歌自是收到這些消息,卻僅是淡漠以對。

這些人的死,在賀菱芷被淩遲之際,便已經注定,倒是叫她們多活了不少的時日。

“娘娘胎像不穩,龍胎難以保住。”韓子焉診脈之後,清冷的開口,若非清歌是賀菱芷的人,又怎能勞動國醫診脈。

“好歹也是龍嗣,雖與本宮母子緣分淺薄,卻也不該枉來一場。”清歌開口,語氣淡薄,好似腹中的生命與她無關,甚至是恨毒了這個孩子的存在。

抬眸,看了清歌一眼,見她並不似做戲,韓子焉取出一顆藥丸放於清歌手中,低聲道:“既是母子,相信這孩子定不願見母親為他痛苦,娘娘自己斟酌時機。”

“嗯。”清歌將藥丸藏於袖中,別開視線,望著窗外凋零的花枝,低喃道:“已經是深秋了,這天氣變化的還真快,不知主子成親之日是何等的壯觀,可惜無緣前去。”

“娘娘之心,郡主定會感知。”韓子焉依舊淡漠,唯有在賀菱芷麵前能見幾分暖色。

“國醫既是主子師弟,本宮亦可放心交托。”清歌淡淡一笑,便是已預見生死,仍淡然若素,與賀菱芷有幾分相像,隻是少了幾分的英氣,多了幾分薄涼。“皇上這個時辰該是在禦書房,國醫定知主子心意,該如何去做,本宮毋須交代。”

因百裏晟早朝,是以韓子焉入宮後,先為清歌看診,借此機會傳遞信息。

“微臣告退。”韓子焉隻是在言語上表示尊重,並未行禮便離去,便是在百裏晟麵前,亦不會恪守陳規。

“來人啊。”待韓子焉離去之後,清歌喚來了宮人,吩咐道:“德孝郡主不日將成為靖王妃,本宮自是要備上一份賀禮。思及紫妃娘娘身有頑疾,怕是不能前去恭賀,替本宮去詢問一番,可有禮物要本宮代為轉交。”

衣袖輕拂,清歌轉身回了內寢,眼裏已然一片冷色。

她的時日不多了,慕紫苑那個女人也不該再留在世上,便是對賀菱芷沒用威脅,也不必活著給人警示,曾如何被她淩辱。

如清歌所料,當宮人去寰紫宮問話之後,慕紫苑便氣得渾身抽搐,奈何口不能言,隻能吱唔的亂喊,表達心中的不滿之情。

眾人皆以為慕紫苑是傾慕於百裏晟才會爬上龍榻,可清歌卻是少數知曉慕紫苑成為皇帝妃嬪的真正原因之人。

暗戀百裏連城,卻被無視,得知百裏連城心中竟鍾愛賀皇後,慕紫苑這才轉嫁他人,卻不想情敵死而複生,她卻落得如斯地步,可見內心何等憤怒淒涼。

誅人誅心,清歌這一招也算是夠狠,不論慕紫苑是否會被氣死,都算真真正正的為賀菱芷報仇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