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上）
欲窮千裏目，更上一層樓。——李白
陽光還算明媚，雖然樹和草並沒有絲毫發芽的跡像，但氣溫已不再像冬天那般嚴寒了。
我穿著一件風衣從中巴上下來，照著剪報的指引，在北門找到了那家名叫“眾成”的高科技公司，望著那熠熠生輝、氣勢磅博的門牌，我不禁有些猶豫和心虛，這樣一個充滿文化氣氛的高知環境能容下我這個沒有大學文憑的人嗎？我並不是沒有自知之明，在上海的求職經曆已經讓我在這種環境裏自慚形穢，假如不是想到地區差別，想到烏魯木齊遠遠沒有上海發達，我根本就不敢跑到這裏來求職，而實際上，我也並沒有奢望能在這裏謀到一個可靠而穩定的職位，隻是想在這裏爭取一個試用的資格，好讓我通過試用期學習我一直渴望學到的知識，以便將來能夠有所專長，但願“眾成”不會拒絕我。想了一陣，我終於鼓足勇氣走了進去。
我向一位女職員詢問了一下，她說招聘時間已經過了。就在我失望地走出大門時，那位女職員卻跑出來將我叫住了：“我們總經理請你你去麵談，看來他有職位給你！”
“總經理？”
“對，他剛才從你背後走過去，你沒看到他。”
“你們總經理貴姓？”
“常總，他叫常運風。快來吧，你的工作有戲了！”
我欣喜地重新走進“眾成”，來到總經理的辦公室門前，輕輕地敲了敲門。
“請進。”門裏立刻傳來一個男聲。
我推開門走了進去，映入眼簾的是一位三十多歲、一副書卷氣的總經理，他的眉宇間透露的是一種高知的學者風範和精明的企業家風度。見到他，我用很禮貌的語氣說：“你好，常總。”
“你好，請坐。”他朝我微笑，眉下的眼神閃過一絲不解，“你想找什麽樣的工作？”
“是這樣，”我說著，在沙發上坐了下來，“我叫白璐洲，從小就喜歡美術，隻是從來沒有從事過這方麵的工作，看了貴公司旗下廣告公司的招聘啟事後，我想，我有一定的繪畫水平，希望‘眾成’能給我一個學習的機會。”
“哦，你想到我們的廣告公司當設計師？”
“對，”我說，“雖然我對設計軟件一無所知，但我想，那種平麵設計或動畫軟件本來就是給懂美術的人用的，如果沒有繪畫特長，既使是計算機應用高手，也未必能運用好。所以，我想看看有沒有機會。”
“原來是這樣，”常總饒有興味地看著我，“看來你很自信？”
“自信談不上，但我
肯定會盡力。”
他輕輕地點了點頭，將桌上的文件收拾起來放在左邊的文件架內，然後兩手相握，看著我：“你除了想當廣告設計師外，還有沒有別的什麽想法？”
我不解地看著他：“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們的廣告公司刊出招聘啟事已經很多天了，設計師已經招滿，並且短期內我們不打算再招進這方麵的人才了。”
“啊，剛才已經有人告訴過我了，我是昨天才看到的廣告。既然這樣，為什麽你還叫來回我？”我疑惑地說。
“我的意思是，你可以先做一下別的工作，工作之餘你依然可以學習設計，這裏的學習環境非常好，隻要你肯用功，沒有什麽學不會的。從事一下別的工作也不錯，都是閱曆。”
“別的什麽工作？”我有些莫明其妙。
他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來到我對麵的沙發上坐下，和靄地笑了笑：“我的工作很忙，事情又多，雖然一直想找一個幫手，卻總是沒有合適的，不過，我很相信你給我的這種第一感覺，怎麽樣，有沒有興趣？”
“常總是想找一位秘書？”我終於明白了他的意思。
“很對，”他說，“我認為你很合適。”
“可是你並不了解我，我也不了解你所說的秘書工作。”
“有的時候，幹我們這一行的並不需要花很多時間去了解一個人，要練就看人的眼光，比如當一個客戶來和你談判的時候，你必須在很短的時間內明白他的真實意圖、他的喜好，他的目的、甚至他的品行和脾氣，隻有這樣才能及時地對症下藥，做好每一筆生意。”他稍停了片刻，“我很相信我看人的眼光，而且，我讓你當的秘書，就是秘書，沒有別的。”
我沉默了一會兒，這位總經理的話似乎給了我一種特殊的感覺，他怎麽會認為我適合作秘書？而我幾乎不明白秘書具體是做什麽工作，在我的印象中，女秘書和“小姐”是同義詞。不過這一點，他已經解釋過了。現在，這份秘書工作還是對我產生了一絲吸引力，或者是這位常總的語言使我增加了信心。
“你意下如何？”常總問。
“我願意做，”我看著他，想到了一些有關的問題，“隻是，為什麽你不問一問我的有關情況，比如學曆、經驗什麽的，就這樣下結論了？”
“我說過我相信第一印象，何況，”他非常自信地說，“最容易創作的不是一張畫了一半的畫，而是一張白紙。”
我思索了一會兒，便說：“那麽，我什麽時候上班？”
“明天就來吧，我會安排的。”
“好的，”我說著，站起來準備告辭，“那我就不打擾你工作了。”
“好，歡迎你明天來協助我的工作。”他也站了起來。
“謝謝常總，我先走了，再見。”我說。
“再見。”
離開“眾成”後，我的心依然在跳，因為想著我的新職業，便沒心思在街上閑逛，出了門我就乘上１路公共汽車回去。
站在車上，我不斷地想著我的這個新職業，這究竟是一份什麽樣的工作呢？我得到了這份工作，是不是也有能力去保住這份工作？我深深地明白自己的無知，雖然能夠走進“眾成”的大門，卻不知道是否真能做好秘書工作，要學的東西太多，前程是不輕鬆的。不過無論如何，這總是我新生活的開始，我不會再像過去一樣在燈紅酒綠中沉迷了。
車到二道橋，我下車朝團結路我和茜淪的住所走去，走近樓前，恰看見我們住的那個單元門口走出一個青年男子，不是別人，正是昨晚和茜倫一起躺在床上的人。
我和他麵對麵地走近了，他也認出了我，顯然有些不自在，而他說的話也更加不自在：“你好，你回來了嗎？”
“是啊，好在我沒有提前半小時回來。”我毫無笑容地說。
也許是目睹了他和茜倫的那一幕，我對他一絲好感都沒有，而且他雖然長得還可以，卻總是顯得沒精打彩，一副死樣怪氣的神情老是懸掛在他那張蒼白泛黃的臉上，叫人看了就反感。難以理解茜倫怎麽會愛上他的！
“我還有急事，先走了。”他看出了我的不友好，臘黃著臉，匆匆從我身過走過。我扭頭看了他一眼，不禁厭惡地冷笑一聲，便朝樓內走去。
茜倫在客廳裏對著電視發呆，不知在想些什麽，一動不動地，連我進門的聲音都沒聽見。我脫下風衣掛在門後的衣鉤上，然後走進了客廳。我的走動終於驚醒了茜倫的思索，她抬頭看見我，吃驚地說：“啊，你回來了。”
“你就這麽想他嗎，”我在她的身邊坐下，“想得兩眼都發直了，腦子也發木了，就是強盜來了你也不知道。”
她輕輕地歎了一口氣，自言自語似地說：“我該怎麽辦？”
“什麽怎麽辦？”
她目光凝重，怔怔地盯著一個地方，不說話。我似乎想起了什麽，於是把她的臉轉過來，靜靜地問：“你和他不太愉快嗎？你欺負你了？”想到那個男人，我就沒好氣。
“沒有。”她小聲地說。
“那你是怎麽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