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上)



銷魂,當此際,香囊暗解,羅帶輕分。——秦觀

打開住所的門,發現客廳的燈亮著,但卻沒有人,方哲遠不在!換上拖鞋走進客廳,在茶幾上發現了一張便條,上麵留著方哲遠幾個漂亮的字跡:

璐洲:如果你回來了,請等我,一定!

哲遠

看完字條,我靜靜地坐在沙發上,腦中一片空白。原來他回來過了,可又出去幹什麽呢,找我嗎?我有那麽重要嗎?

我走進臥室放好包,桌上的那個音樂盒又在吸引我的眼光,我輕輕將它拿在手中,打開了,於是“叮叮咚咚”地傳出了一支熟悉而動人的樂曲,我和方哲遠相識在這支樂曲中,這支曲子好像很有幾分記念的意義,“昔日重來”!啊,我願那些美好的昔日、那些我和方哲遠坦坦真心不分彼此的快樂時光能夠再現,然而不明了的是,經過了這一晚,當他知道了我那些無法啟齒的往事後,我們是否還能夠繼續共住在一起?

忽然有開門的聲音傳來,我放下音樂盒走出臥室,正看見方哲遠走進房間,他一看見我,臉上立既閃現出放心的寬慰。

“你回來了。”他說。

“你不斷地給我發短信,有事嗎?”我平靜地說。

“沒事,怕你不回來,才發的。而且,我還打了很多遍你的手機,你一次都沒接,你看看,存了多少未接電話了?”

“現在我回來了,你可以放心了,”我轉過身,緩緩地朝客廳走去,“我不會給你添麻煩的,就是要走,也要等有了明確的去處,不會讓你負疚的。”

“璐洲,”他跟在我後麵走進了客廳,“我知道你生氣了,但是,有些事你並不該不讓我知道。”

“你現在知道了,”我轉眼盯著他,“月亮島”的一幕幕情景好像又閃現在我的眼前,我感到很委曲,但同時又很倔強,“你和你的初戀情人聯合起來對付我,你們過足了癮,還要說我什麽呢?”

“你知道我為什麽要讓你去嗎?我告訴她有你的存在,但她不相信,她說除非親眼見到你,否則決不會對我死心!她糾纏人的本領你也見到了,我想隻要她見到你,知道她已經沒有機會了,那她就會放下這事,不再找我了。所以……”

“所以你就給了她攻擊我的機會!”

“可是,難道你就沒有錯嗎?如果你像一張白紙一樣純潔,誰都找不到攻擊你的辦法。”他緊緊地盯著我,仿佛這一切的起因都是因為我。

“是,我有錯!”我憤然地大聲說,“我不是一個完美的淑女,我有無數的罪證,我卑微,我渺小,我低下,所以我讓你失望了,是嗎?但是,你答應過的,我們是互不幹涉的,我有我的自由,我沒有必要告訴你這些連我自己都不願去想的往事!”

“可那是事實,對嗎?”

我抬眼冷冷地盯著他,心中的失望和傷心遠比憤怒來得多,我經受了由他引起的尷尬和侮辱,而他卻在這裏因為某種早已過去的事實而生氣,這顯然是不公平的。但是,也許他有理由生氣,而我也有我的自由。

“這些事實,不用你這麽關心,”我看著他,內心異乎尋常地寧靜,“如果我的存在防礙了你,隻要你說一聲,我會隨時消失在你的眼前。而且,你也不要單單譴責我,難道你,你的生活就清白得無可指摘嗎?你就像一個天主教聖徒或真正的高僧那樣過著完全沒有瑕疵的生活嗎?”

說完這些,我又後悔了。我怎麽指責起他來了?他的生活,他的生理需求,他曾經有過的女人,我其實並不了解,隻是憑著自己的猜想,認為他一定有過各種各樣的女人,出於生理需求而有過的女人。他真的有嗎?

我一動不動地看著他,看他會怎樣回答我,當我看他的時候,他也在看著我,目光相遇,我從他的眼裏看到了他的怒火,這讓我知道,他的確有過那樣的一些女人。我的心因此更加傷痛和委屈,難道購進**就一定高貴過出賣笑臉嗎?難道就因為他是男人,就有資格譴責我的過去嗎?而我那所謂的過去,難道不是因為男人的廣泛需求而產生的行業嗎?

我望著他,心底的潛意識不斷躍上大腦,我知道我在希望什麽,我希望他會理性地把他的所做和我的所做進行一下對比,不在意那些遠去的歲月,不在意我剛才出口的過於冷然的話。

我們對視了許久,然後,他麵無表情地說:“你想做什麽,隨便你,也許我們兩個都應該好好想一想了。”

說完

,他頭也不回地走出了客廳,走進了他的房間,並且有意無意地將門重重地關上了。那一聲並非特大的甩門聲震碎了我心中的小小的期望,我的心隨著那個聲音下沉到很深很深的淵底,一股潮濕的氣息不知何時又悄悄地湧上了雙眼。

一切就這樣完結了嗎?就因為我那不能抹去的事實和我那過於直白的話?我緊緊地咬了咬了唇,一甩頭便走進了臥室。

拿出皮箱,我機械地朝裏麵裝東西,書本、化妝品、服裝……不知不覺中,我的東西竟比來的時候多了許多,一個大皮箱己經裝不下了,於是我便留下了不太要緊的東西,如果方哲遠看著不順眼,那就憑他扔掉好了。收拾好東西,我的目光又一次掠向床邊的小桌,桌上安安靜靜地放著那個他從西安買回來送給我的“昔日重來”音樂盒,看見它,我的心不覺一陣抽搐,隱隱作痛,這個音樂盒總是勾起我許許多多不該去想的回憶,昔日有很多昏亂迷茫的故事,也有很多美麗溫情的往事,昔日重來,重來哪一部分?看看收好的皮箱,我深深地長歎了一聲,也許就是重來舊日的漂泊生涯!

提起皮箱,我拉開門來到過廳,沒有看見方哲遠的身影,他也許正像他所說的那樣,在“好好地想一想”了,想想是不是還應該再繼續和我一起過這種互不幹涉的“同居”生活,無論他的結果出來與否,我的結果是已經出來了,即便麵臨著無家可歸的境地,我也再不能留下來作一個不受歡迎的人,因為我的“事實”是無法抹去的!

回頭看了看方哲遠的房門,靜靜關閉的門使我的心深深地痛楚著,仿佛這一離開便會有無盡的遺憾永遠折磨在心間,我仰首輕問自己,為什麽要離開卻這樣難過,好像會悔恨終身似的?啊,我愛他嗎?愛是什麽?是關築在K歌廳裏對我提出的那幾個問題嗎?

我又回頭看了方哲遠的房門,心裏暗暗地下定了一個決心,無論我是不是真正地愛上他了,我絕不帶著太多的遺憾離開,而且我也要叫他知道,既使我的過去曾經有過許多“事實”,但我還是有事實可以證明,我的某一部分依然純潔。

於是,我將皮箱輕輕地放在了過廳,用手拭了拭眼前聚多的迷霧,然後走到方哲遠的臥室門前,輕輕地敲了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