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上)



請君試問東流水,別意與之誰短長?——李白

K歌廳裏音樂回旋,客人寥寥無幾,和關築隨意落座後,我便抬頭流掠了一下空闊的大廳,這裏的冷清和“月亮島”的繁榮形成了一個鮮明的對比。

服務生倒上兩杯鐵觀音,我輕啜了一口,問他:“地段挺不錯,怎麽這裏的生意這麽差啊?”

“誰知道呢,”關築無奈地搖搖頭,“也許是我那個朋友的膽子太小,現在搞娛樂業,都是一半靠酒水,一半靠小姐,雖然這裏酒水充足,但是客人要喝灑,到哪裏都能喝,這兒又沒有漂亮的小姐陪著,誰來啊?”

“是啊,社會都變成這樣了。”我深深地歎了一口氣,想想自己,不也“變成那樣”了嗎?雖然我己經立誌走出了汙泥,可是,今晚在“月亮島”的經曆,卻讓我深深地感到,我仿佛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方哲遠,方哲遠!我的心裏依然是這個不變的名字,我曾經什麽都不在乎,可現在,我竟然會在乎他對我的看法,他會怎麽看我呢?

想到這裏,我感到心底像是有一把彎刀,在扭動著割裂我的心,讓我痛不可擋。我想我知道他會怎麽看我,他會想,原來和他在一起同屋而居的這個看上去很純美的女孩竟然是個小姐,他會在腦海中百般想像我在歌舞場中和男客們狂飲瘋笑的場景,想像我是如何依偎在他

們身旁唱卡拉OK,又是如何被他們摟在懷裏跳舞,甚至,他可能還會想像我同一個又一個男人一絲不掛地躲在各種酒店賓館的房間裏……我捫住頭,不願再去想像他的想像了,盡管有些最最關鍵的事情我從來都沒有做過,但仍然有很多事情我是做過的,我怎能逃脫那所有肮髒與不恥所帶來的羞愧?而最最令我羞愧的,是我這樣一個人,竟然還在心裏妄想著洗去一切,妄想著通過學習與工作,完完全全地改變未來的命運!

我真傻,真傻,我早該知道,生命中的有些事是永遠抹煞不了的,它們會永遠跟著我,悄悄地跟著,當我以為它們不在了的時候,它們就會猛地跳出來,給我一頓當頭棒喝,用冰冷的水澆涼我這顆愚蠢的、做著美夢的心。

“你有不開心的事嗎?”關築看出我的心情不好,但他卻不知道為什麽。

“關築,”我抬頭問他,“你說,一個人曾經做了好幾年的錯事,還有機會改過自新嗎?”

“當然,我們小時候不是總是受到教育,說浪子回頭金不換嘛,就是坐過牢的人,也有重生的權利和機會。”他看著我,“怎麽,這個做錯事的人是你嗎?”

我點點頭,無限傷感。

“做錯什麽了?”他問。

“我不能告訴你。”

他看著我,無奈地笑了:“我猜

你就會這麽說,從我認識你起,你就從來不告訴我除你名字以外的更多的事,我都習慣了。”

“其實你不必見怪,我不對你說,也從不對別人說的。因為假如我告訴你,你可能就不會再理我了。”

“有這麽嚴重嗎?比殺人放火還嚴重嗎?可我並沒有看到有什麽警察之類的人在搜捕你啊,你一定是把某些小事看得太重了,好比一個小孩子,把家裏的鑰匙弄丟了,就以為天塌了,鐵定要被父母打死了,於是就離家出走,其實那根本不算什麽,隻要跟父母一說,大人們自然會給家門換把鎖,那就解決了。”

“我不是小孩,也沒有犯法,但是,”我輕輕地長歎了一聲,“從某種角度說,犯了法的人也許還會被人寬恕和接納,但我的過錯卻永遠不會被原諒!所以,我不能說,不能說。”

“也不對你那個朋友說嗎?”他用一種狡詰的目光看著我,“不好意思,我還記得你那個朋友曾發短信讓你回家。”

我敏銳地盯了他一眼,轉而又長歎了一聲,我已經是很想方哲遠了,更何況又經曆了剛才那心碎的一幕,關築的話又使我的不安更加深了一步。我轉開眼光,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茶,像是喝酒一樣,令我的心情越來越沉重。

“你失戀了嗎?”關築看著我的眼神問,“為了一些與老舊的%E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