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上)



此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秦觀

經過了那一晚的風波,我和方哲遠之間產生了一種極其微妙的關係,好像比過去增加了一片不知是什麽卻令人倍感陶醉的距離,我們相互的尊重和關心更比這之前來得深切和溫暖。

當天氣一天比一天更明媚,工作一天比一天更順手時,我和方哲遠的朝夕相處也一天比一天更美好,當他有應酬而未歸的時候,我竟然開始了一種奇妙而難奈的思念和等待,當我有應酬而晚歸的時候,他竟也無論多晚都等到我回來,向我道一聲“晚安”後再進夢園。

我感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心情,這種心情不知用“幸福”來形容是否恰當,但對我來說,卻真的是有生以來所品嚐到的最令我歡悅的充滿動人之感的心情,它令我工作愉快,學習開心,仿佛心裏的世界也像這外麵的天地一樣,一天一個綠色,一天多一個生機。每到晴空萬裏的周末,或是我們都有閑暇的傍晚,方哲遠都會開著車,帶我到城外兜風,車從解放路向南駛去,越過三屯碑一帶,開向燕兒窩,再開向前方廣闊遼遠的戈壁灘。在戈壁灘上賞落日,或是享受陽光與輕風,都是別樣愉快的感受,這裏的落日常常純淨簡潔得猶如一個金紅色的盤子,有時又絢麗多彩如染紅的絲綢。每一次,方哲遠都帶著他的數碼相機,給我一張又一張地拍著照片,然後再把照片拷貝給我,讓我去裝點自己的博客和空間。我們還喜歡拍一些純風景的照片,雖然比不上專業攝影,但在構圖和取景方麵,我認為並不輸給那些大攝影師們。

在野外的馬蘭花早開的季節裏,方哲遠還會把車停在路基下平坦的地方,然後和我一起步入戈壁,在灌木叢中尋找馬蘭的蹤跡,有時找了很多地方都找不到,有時則會發現一大片,這些馬蘭長著碧綠厚實的葉片,很像君子蘭,隻是比君子蘭低矮和分散。在馬蘭的中間,早開的花兒展示著大自然中最稀少的藍紫色,像星星一樣點綴著大地。我們把見到的馬蘭花采摘回去,插在一個裝有一半清水的瓶子裏,讓它們開在窗台上。

有一個周末,方哲遠甚至開車帶我去了南山水西溝風景區,教我在翠綠的山坡上騎馬。那是我有生以

來第一次騎馬,在方哲遠看來,我簡直就是個不稱職的新疆人,竟然連馬都不會騎。但我學得很快,很有靈性地就掌握了騎馬所需的一切平衡要領,沒多久就能讓馬小跑起來了。於是,我和他一起騎著馬,登上雲杉密布的山坡,一起觀賞山中的春色。

在這些日子裏,我們當然有了更多的吻,和更多的擁抱與撫摸。我不是傻子,我知道他想要我,而我也想要他。可是他始終控製著自己,以至於從來沒有失控的時候。由於這些親密舉動,我們之間的聊天也不可避免地涉及了性,不過當我們談及這個話題時,都是相當冷靜和愉快的。

有一次,我們在看電視,我問他:“你跟女人做過愛嗎?”

他停了半晌,才回答我:“說沒有,那是假的。現在的男人世界,很少有在這方麵完全純潔的。”

“跟誰?”

“你都不認識。”

“聽起來好像還不少,其中有你在西安時的那個女朋友嗎?”我笑著問。

“她跟我在一起時從來沒有顯得像是我的女朋友,我又怎麽能跟她有這種事?”他像是不想再談他了,便反問我,“你一定沒有過,對嗎?”

“你看呢?”

“我覺得你沒有過,連我吻你都是第一次。”

“你怎麽知道?”

“男人不傻,女孩第一次被吻和第N次被吻,她們的反應是不一樣的,男人的感覺也是不一樣的。*也一樣。你從來沒有喜歡過男人嗎?還是對那種事有一種恐懼感?”

“你看我像是那麽膽小的人嗎?”我說,“我隻是要掌控自己的生活,隻要是我能掌控得了的,我就要說了算。等我想跟誰在一起時,我才會去做,我一旦做了,那就是我打心眼裏高興這麽做的,絕不是勉為其難的。”

“我會是那個幸運的男人嗎?”

“不知道。”我輕輕地說。

他靠近我,把我摟在懷裏,親吻我的頭發。我們的這次關於“性”的話題就告一段落了。

但話題結束了,我的腦子卻沒有就此停下來。男人是什麽樣,從我過去的觀察中就已經知道一部分了,他們總是會需要女人,甚至會

超過需要食物。我相信方哲遠也是一樣的。如今,好男人和壞男人的區別就在於,好男人不會強人所難,不會趁人之危,不會破壞別人的戀愛和婚姻關係。方哲遠一定是個好男人,因為他從不在這方麵強我所難。我想,他有時會整晚整晚地不回來,可能就是在別處通過合理的、不傷害別人的方式獲取他的男性需求,反正他有錢,而有很多女人又需要錢。

這樣想他,我感到有些內疚,又有些臉紅,但我知道事實十有八九就是如此,否則,他要如何解決他的需求呢?然而這一切又和我有什麽關係呢?我知道我無權幹涉他的行為,我和他,隻不過是住在一起的、互不相幹的兩個人而已。

關於性,有時我們還會在*上以開玩笑的口吻聊上幾句。彼時我在公司,他在他的辦公室,我們有空了就在*上說說話,發發圖。用文字聊這些,似乎比麵對麵地用嘴說來得簡便和坦然,仿佛顯示在對話框裏的那些字比起語言來要純粹多了。當然,我們都是成年人,他更是比我大得多,在網絡世界漫天飛舞著*笑話的時代,我們若是完全不理這些事,那倒有些不大對頭了。

日子在這樣的空氣中過得驚人地快,方哲遠依然會抽空教我各種我所不知道的軟件知識,使我飛速地掌握了別人在相同時間內所不能掌握的各種知識,從硬件的一般維護到程序的簡單設計,我懂得了許許多多原先一直認為高不可及的知識,並且還在公司的日常工作中起到了很重要的作用,這讓我非常激動。

我對他的幫助表示感謝,他卻客氣地不要我謝他:“你也教會了我很多東西,我以前從來不知道顏料的名稱也是分種類的,以後當我聽別人說起朱砂、花青、胭脂、石綠這些國畫顏料的時候,就不會把它們誤當成水彩了。而且我也知道白雲、狼毫、衣紋都是些什麽樣的毛筆了。這些都是你教給我的。”

“這些對你來說,都是沒用的東西。”我微笑著說。

“誰說的,前一次應酬,席上有一個很重要的客戶就喜歡畫畫,我跟他聊起這些,他相當高興。瞧,你在公關方麵還幫了我大忙呢!”

“真的嗎?”

“真的。”他輕輕地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