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下)



璐洲:我想在*上給你留言的,但又怕*出問題,讓你看不到我說的話。所以,我決定給你寫這封信,我的字寫得很差,你千萬不要介意啊。

在我告訴你一切之前,我想先說:對不起!希望我的消失能獲得你的原諒,但我的離去決不是因為要逃脫欠你的債,我是真的厭倦了,如果這一次我不下定決心去死,也許過一陣我就沒有勇氣了,如果我沒有勇氣離開這個可惡的世界,那麽活著將比死了更難過!

你知道嗎,璐洲?寫到這裏我真想笑,可不知不覺眼淚卻滴滿了紙。你一直不喜歡我的男朋友,你討厭他憎惡他鄙視他,還說我傻,說愛情蒙住了我的眼睛。我曾經不認為你是對的,但,你真的是對的。

他來了,他無意中告訴了我他真正罪惡的一麵,不是我有意問的,因為我根本想不到,是他在給別人打電話的時候說漏嘴的!你猜他是什麽人?他是個癮君子!是的,他吸毒,他吸去了他的、我的、還有你的所有的錢,哦,他真可怕!我嚇得快要昏過去了!璐洲,你知道我當時的心情嗎,我隻想大笑,瘋狂地大笑,可是笑容還沒來得及展開,我就哭了。

他還想跟我借錢,我不給,我也沒有錢了,他竟然撕開我的衣服,扯走了我的項鏈,那隻是鍍白金的。他不知道我平時有多麽節省,我從不亂花辛辛苦苦賺來的錢,也一直想著要多掙點錢來讓自己的將來不至於流落街頭。可是,我的錢,單憑他假裝出來的愛就那樣輕鬆地從我這裏騙去了,不僅我的,還有你的,唉,我是個罪人,我該怎樣從一個吸毒者的手裏把錢要回來呢?完全沒有希望!

他打了我,我趕走了他,回到房間裏一個人流淚。

這時候,我發現我竟然還愛著他,愛一個十惡不赦的混蛋!於是,我知道我已經不可救藥了,就拿了你的美工刀來切脈,隻切了一下,我又改變了主意,因為我若死在這裏,一定會給你招來不必要的麻煩,這不是我所希望的。

所以,我走了,我要消失得無影無蹤,不讓任何人知道,就當這個世界上從未有過我這個人!

璐洲,我的好朋友,我耗盡了你的存款,盡管你說無所謂,可是現實生活中你依然需要錢,我們的房租還有一個月就到期了,那時候你拿什來支付這麽多的房租呢?真想把自己賣了,可是我卻一刻也不想留在這個世界上了,我隻能說:對不起!

我消失了,不要找我,消失的人是找不到的。

祝福你,璐洲,不要像我一樣。當然,你一向堅強,永遠不會像我!

茜倫

看完茜倫寫的一切,我的大腦裏已經沒有任何一絲其它的內容了,這是可能的嗎?這不會是她跟我開的玩笑吧?我立即撥打她的手機,但她關機了。我呆呆地愣了幾秒鍾,然後電一般地顫跳起來,抓起背包飛一樣地衝出門去。

來到外麵,我連忙擋住一部出租車,隨後紛咐司機以最快的速度開往“月亮島”,這是我所能知道的惟一可以去找她的地方。茜倫!茜倫

!我坐在車內抑製不住鑽心的恐懼和焦急,她怎麽會做出這種事情來,她怎麽能冒出這樣可怕的想法?冷戰陣陣而來,我都不知道自己是從哪一刻開始發抖的。隻是在心裏不斷地狂呼,這不是真的,這絕對不能是真的!

車開到民主路,在“月亮島”的門口停了下來,我快速地付了車費,便匆匆走進了這家我不想留在記憶中的夜總會。走進廳內,在那依舊昏暗迷離的燈光下,我看不清每一個人的麵孔,茜倫來了嗎,她在哪裏坐台?我看了幾遍,怎麽也找不到她的身影。

正在這時,吧台上的一位老服務生看見了我,立刻招呼道:“Berry,好久不見,你好嗎?”

“還行,你呢,John?”我也用這裏習以為常的英文名稱呼他。

“還是老樣子,”他說,“對了,我們最近的生意特別好,是不是你聽Jeney說了,又打算來坐台賺錢了?”

“不,我是來找Jeney的,”我焦慮地問,“她在嗎?”

“不知道,今天連大班都沒來呢。”他說,“以往她來了,總會跟我打個招呼,可今天沒上我這兒來,是不是己經坐台去了?要麽就是跟客人出台了,她好像跟我說過有個深圳來的客人想包她的事兒。你要找她,幹嘛不給她打手機?”

“她關機了。”

“哦,那我就沒法幫你了。”

“唉!”我發出一聲歎息。她不在這兒,她去什麽地方了?難道她真的……我不敢想下去。無計可施之下,一汩淚流刹那間湧了上來。

“你怎麽了?”他用一種奇怪的目光看著我。

“不,沒什麽,”我竭力控製著那份悲傷和恐懼,“我要走了,如果Jeney來了,請你告訴她,我有急事找她,讓她立刻回去。”

“好的。”

“謝謝,”我輕輕地點了點頭,“我先走了,再見。”

“再見。”

轉過身,我帶著一種無法遏止的內心的劇顫走出了“月亮島”,外麵夜色中不斷閃耀的各種霓紅招牌令我的心境無限淒涼。風吹來,拂起我滿頭無奈的長發,我不覺對天長長地歎了口氣,眼淚不知不覺地湧上了眼眶。茜倫!茜倫!你在哪裏?你讓我到什麽地方去找你!

走著走著,我路過一家網吧,我連忙跑進去登錄*,茜倫不在線,頭像是灰色的。我真希望她在隱身,而不是完全不在。我點開和她的對話窗口,一頓狂敲:

你回來,回來!千萬別傻!別傻!任何傻事都沒有用別人的錯誤來懲罰自己那麽傻!錯的是他,壞人是他,你有什麽錯呢?你就是心太好了!如果你恨他,就想辦法收拾他,讓他不得好報!為什麽要折磨自己呢?你要是做出傻事,隻能讓親者痛仇者快,他騙走你的錢,你就消失,他高興都來不及,但我卻會傷透心!不要嚇我啊,茜倫!要是你在線,就跟我說句話!求求你了,千萬不要做傻事!

我發了一大堆請求、乞求甚至是哀求的話,我還告訴她,我並不在

乎我借給她的錢化為烏有。但她卻毫無反應,一句回應都沒有。我隻能退出*,期望她如果還會上線的話,看到我的話,會立即放棄傻念頭,並馬上回來。

走出網吧,沿著民主路向前走去,我不知道還應該往哪裏尋找,茜倫不是本市人,在這裏無親無友,而她遠在喀什的家究竟位於哪裏,我也不知道,她幾乎不跟我提及她的家人,在這方麵,我一點兒信息都沒有。她的足跡,隻有在“月亮島”和我們共同的居所才能找到,可是,她在居所的茶幾上留下了一張足以將我的心靈打向地獄的書信,又在“月亮島”裏迷失了她的蹤影,她會去什麽地方呢?難道她真的像她所說的那樣消失了?我奮然地搖搖頭,不,不要這樣,千萬不要這樣!隻是,茜倫還能聽見我此番的心情嗎?走著走著,我猛然間回想起她向我借錢的那一天,曾癡迷而悲壯地對我說過一句話:“如果我的這一次愛情破滅了,我就不想活了!”

我在冷風中沭然而驚,冷汗和顫抖襲向全身,我不由地靠在了1路車站的站亭杆上,眼淚不知什麽時候已悄悄地流到了下巴。

啊,茜倫!我不斷地對著夜對著風在心裏久久地呼喊,我不要這一切是真的!茜倫,你不能這麽傻,如果我能夠早一點預測到事情的發展,我一定不會讓你繼續沉緬在這樁該死的愛情裏,我哪怕得罪你一萬次也要把你和那個混蛋拆開!那個該下地獄的吸毒的家夥,我竟然連他的名字都不知道,但是無論如何,隻要是被我碰見他,我就一定不會饒恕他,哪怕是冒著犯罪的危險,我也要讓他受到應有的懲罰!

一輛中巴在我的麵前停下,下來一、兩個乘客,他們從我身邊走過時,都有意無意地朝我望了幾眼,也許是路燈照亮了眼淚,使他們感到吃驚了,一串串異樣的眼光向我投來,我掠過行人,默默地走上了這輛中巴。

回到了我和茜倫的居所,打開門,隻見空空的房間裏除了我以外,再沒有第二個人。目光滑過客廳裏的那張玻璃茶幾,幾上依舊有一張沾著血、浸著淚的行行字紙,像一個恐怖的符咒一般,漸漸變成了一張恢恢遮天的魔掌,向我早已脆弱不堪的心髒壓下來,於是恐懼伴隨著陣陣愈來愈強的孤獨向我襲來,以往充滿愉悅和歡笑的房間裏再也沒有了原來的氣息,取而代之的是可怕的沉寂。

茜倫,茜倫!我寧可你去給有錢的男人當情人,做二奶、三奶,也不願意你為了一個那樣的壞蛋去放棄自己的生命,要是你能等到天亮,去看一看藍藍的天,白白的雲,你就會知道,活著有多好!

走進客廳,我在沙發上坐了下來,一坐就是一整夜。我無數次地撥打她的手機,但都是關機。我不斷希望茜倫會於意外之中推門而進,來告訴我她的所做僅僅是一個玩笑,或者告訴我她還是沒有勇氣去死,門外傳來的每一個腳步聲都會令我不由自主地側耳傾聽,希望能夠傳來茜倫那輕巧的腳步聲,可是無數次的希望盼來的隻是更多的失望,一直到清晨的曙色淺淺地映上窗璃,茜倫還是沒有回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