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雪孤月



雪孤月不是一個女人,而是一個男人,長的像月亮一樣美麗又冷清的男人。

當然,他是一個有本事的男人,並不是個靠臉軟飯,看女人臉色的男人。

一個人,無論是男人還是女人,擁有漂亮的臉蛋,大多時候,都是上天眷顧的幸運兒,做任何事總是比別人容易得多,運氣好的多。

雪孤月就是這種人。

他今年二十三歲,在江湖中,可以算得上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因為,他有很多很多錢,比皇帝老子都有錢。

有錢能使鬼推磨,這是一個永恒不變的真理。

所以有很多人願意為他做事,討好他,讓他開心,讓他活的快活。

雪孤月現在正在吃飯,吃的很細,很慢,很享受。

他吃的是又貴又香的好東西,當然要慢慢品味,姿態優雅的細細品味。

可是,今天與以往有些不同。

他現在的姿態看起來就很隨意、很悠然,很有風度。

可是心卻在滴血,不,是噴血。

因為半個時辰前,在他吃午飯吃到一半的時候,進來一個男人。一個帶銀色麵具的男人。

那人走進來,到了餐桌旁,將一隻腳踩在桌子上,另一隻腳踩在凳子上,左手抓起一隻雞腿,右手抓起一隻肘子,大口大口的吃起來。

他心疼的不僅僅食物,還有他這套上好的黃花梨木家具,這是他托人從海外帶回來,價值幾百兩黃金的珍品,平時他連碰都舍不得碰一下,現在卻被人踩了兩腳。

所以,現在他的心都破碎了,而且疼得要命。

可是,沒有辦法,沒有任何辦法。

任何人見了這個人都是沒有辦法的。

就算是他要你婚約在身未出閣的女兒陪他睡一晚,你都得歡歡喜喜的答應,並且,開開心心的把女兒送出去。

因為,這個人有一個麵具,一個刻著麒麟的金屬麵具。

這是江湖中最大的殺手組織——七殺教,教中七大長老中的麒麟王獨有的麵具。

七殺樓本來不叫七殺樓,而是叫做五殺樓。

一百六十三年前,一位法號叫圓滿和尚創立了五殺樓。

圓滿和尚原是大佛寺方丈坐下的大弟子,佛學和武功,都盡得師父真傳,甚至有青出於藍之勢。

老方丈總有一天會老去,他的衣缽遲早是要傳給他的,他早就被所有人認定將來要執掌一寺,光耀大佛寺,讓大佛寺百年香火不斷,渡蒼生於苦難。

據說,當時,他的智慧武功,除了他師父,別說寺中,就是放眼天下再也無人能及。

但是,他在二十七歲的時候,犯了殺戒。

他殺了五個人,五個殘忍好殺,陰狠奸詐,惡貫滿盈的人。

那些人實在該殺,但是卻不能殺。

因為他們是武林五大世家的的人。

老方丈為了給五大世家一個交代,傳信天下,將圓滿和尚逐出大佛寺,從此,斷絕師徒關係。

五大世家立即招收黑道高手,開始對圓滿進行了長達十年的絞殺。

但是,圓滿並沒有死,並且在躲避追殺的過程中,結識了三個人,他們一見如故,意氣相投,結為異性兄弟。

這三個人佩服他的武功和為人,不恥五大世家的包庇護短的行為。

他們不但助他逃離暗殺,還為他廣招門徒,收集天下能人異士,成立了五殺樓。

無規矩不成方圓,五殺樓是一個殺人組織,那麽就有殺人的規矩和原則。

他們隻殺五種人——

第一種是好殺之人。

第二種是凶殘之人。

第三種是貪婪之人。

第四種是奸滑之人第五種是偽善之人。

這是一種正義的原則,所以,江湖中大量的有誌少年紛紛加入,他們不怕死,敢拚,為了心中的正義不停的戰鬥。

十年時間,五殺樓由此崛起,成為江湖的一個神話,圓滿和尚更成為一個武林中的傳奇。

五大世家由此受到五殺樓的重創,百年來一蹶不振,慢慢沉沒於時間的縫隙,從此漸漸消失了。

今年三月份的時候,第三代樓主冷華初接掌樓主之位,將五殺樓改為七殺樓。

因為冷華初加了兩條原則。

第一,薄情寡義之人該殺。

二,癡情不悔之人該殺。

冷華初將樓中反對這一舉動的長老,以各種名目進行清洗,樓中原來的七大長老一個不留,換上自己的親信,並進行了長達三個月的血腥清洗。

如今,已經七月了。

七殺樓穩定後,一個月的時間內,在江湖中也進行了一場清洗,一場規模宏大的大屠殺。

江湖中有二十九個小門小派,五個中等門派,已經被滅了門。

共有五千八百九十一人被殺。

據說,被殺的原因隻有一個,就是不歸屬七殺樓。

冷華初一統江湖之心,昭然若揭。

雪孤月很鬱悶。

因為麒麟王吃完東西後,就開始站在對麵居高臨下的盯著他看,用那種惡狠狠的眼神死死的盯著他。

他隻覺得好像是被毒蛇盯上了似得,渾身發涼、發軟。

現在,他想跳起來,想反抗,想把這條毒蛇撕成七八段,然後,扔給那條看大門的老黃狗吃。

他本來以為自己不敢。

但是,他錯了。

就在他有這個想法的瞬間,恰好麒麟王的眼睛眨了一下,時間契合的剛剛好。

刹那間,他動了,一躍而起,在半空中,快速的拔劍、刺出,一晃神的功夫,就刺出了六十三劍。

他對自己的劍法很自信,就像相信,自己可以一天之內,可以掙得八百兩黃金那樣自信。

所以,他堅信一擊必中,是必然的結局。

可是他又錯了,而且,大錯特錯了。

並且,這個錯誤變成了永恒,被定格。

因為,一支箭,一隻黃金製成的劍,從窗口飛入,刺入他的胸膛,對穿他的身體,攜帶者強勁的力量將他釘入,他身後金碧輝煌的牆上。

現在,得意變成了困惑和憤怒,還帶著點悲哀。

其實,他腦子裏隻是覺的疼痛,沒有任何其他的想法。

隻是,他認為,一個人在死亡的時候,應該有這種感覺。

麒麟王從雪孤月手裏拿過那把剛剛刺向他的長劍,垂頭仔細看了半響,不由低聲讚道:“好劍,好一把古劍。”

突然,從窗外,傳來一聲的輕笑,帶著說不盡的輕佻和嘲諷,隻聽一個聲音不屑的說道:“這把劍被一個被不中用的人用了十年,就算是古劍也變成了廢鐵,算哪門子的好劍。”

麒麟王抬起頭看向窗外。

那裏站著一個穿著青衫的少年,那少年帶著刻著朱雀的青色翠玉麵具,左肩膀上懸掛著一柄朱紅色的長弓,背上背著黃色的牛皮製成的箭囊,那裏麵放著三十二支黃金製成的利箭。

那箭應該是有三十三支,其中一支插在雪孤月的胸口。

麒麟王將那支箭從雪孤月身上拔出來,從懷裏掏出一塊手絹仔細將它擦幹淨,走到窗戶旁,遞給那少年。

那少年接過箭,看著麒麟王,又輕笑一聲,道:“老實人,我將雪孤月一箭射殺,你是不是在怪我下手太狠?”

麒麟王彎下腰,垂著頭,恭恭敬敬的道:“屬下不敢,朱雀使做事總是有不得不做的道理,正是因為有這樣的道理,教主才會如此賞識使者,將執掌七殺教的一半權利賜予使者,並囑咐我等見使者如見樓主,使者的命令如同樓主的命令,必須服從。”

朱雀使勾起嘴角,笑道:“原來教中最沉默寡言的麒麟王,本質上是個話癆,而且是個講話一套一套順便拍點馬屁的話癆。”

麒麟王依舊很恭敬的低著頭說道:“多謝朱雀使者讚賞。”

朱雀使這次不笑,也不說話了,隻是盯著麒麟王看。

過了好一會,才淡淡的說道:“你真是個聰明人,可是聰明的的有點過頭了。”

麒麟王用力彎下腰,頭仿佛要垂到地上似的,誠惶誠恐的說道:“屬下不知到錯在何處?請使者明示。”

朱雀使道:“這次來殺雪孤月,本來是樓主交代給我的任務,你卻先我一步,要不是我來得及時,恐怕現在你已經回樓裏領功邀賞,順便告我個辦事不力之罪。你本來就眼紅我朱雀使者的位置,隻要我被樓主一怒之下處決,以你的在樓中的資曆,便可輕易取而代之。麒麟王,我說的對嗎?”

麒麟王抬起頭,滿臉驚詫道:“難道不是你傳信給我,讓我先在這裏拖住雪孤月,不要讓他逃走,你說你有點事,會晚一點兒到

。”

不等朱雀使回答,麒麟王就驚叫道:“大事不好。”

他猛地轉頭。

朱雀使也猛地轉頭。

雪孤月的屍體果然不見了。

那把被麒麟王稱讚後,放到桌子上的劍也不見了。

隻有下一片暗褐色的血跡留在牆上。

朱雀使和麒麟王的臉色都變了,變得很難看。

他們變了臉色不是因為死人的屍體不見了。而是因為那把劍不見了。

樓主這次派他們殺死雪孤月就是為了得到那把劍。

因為,那把劍中有一個天大的秘密,江湖中的人都知道,卻沒有把它變成現實的秘密。

據傳說,雪家世代經商,到雪孤月這一代,已有五代。

雪家的的財富每一代都比皇帝的國庫裏的還多,這麽多的財富都被藏在一個秘密的地方。而到這個秘密的地方的路線被繪成了一張圖,藏在那把兩百年前鑄劍大師上官九劍製成的古劍裏。

天下人都想要這把劍,七殺樓也不例外,因為,要想統一江湖,就得恩威並施,對於鑄造兵器和收買人心來說,錢是必可少的。

但是,現在,那把劍丟了,那就意味著,他們的腦袋也快要丟掉了。

最關鍵的是,他們根本不知道,是什麽人,什麽時候,用了什麽方法,在他們眼皮底下,悄無聲息的帶走了一個死人和一把劍。

他們的功夫,在武林中排名並列第七,不分上下,除了武林名門大派的掌門,再無可以一戰的敵手。

可是,他們居然沒有察覺,一點也沒有。

突然,麒麟王和朱雀使同時驚叫一聲。

因為,他們發現他們掛在腰間的玉牌都不見了,那玉牌是七殺樓自由進出的憑證,隻要是七殺樓弟子每人手裏都有一塊,一模一樣,唯一的不同之處是,玉牌的邊角上刻著持有者的姓名。

那人竟然能悄無聲息地靠近他們,將他們掛在腰間的玉牌拿走而不被察覺。

如果,那人要殺他們,真是易如反掌。

所以,他們的聲音裏充滿了兩種情緒——讚歎和恐懼。

世間居然有這樣的武功和擁有這樣武功的的人。

是多麽的不可思議。

是多麽的讓人驚怖。

這是多麽可怕的力量。

夜已經深了。

月兒也似乎躲在雲層裏睡著了。

但是,冷華初還沒有睡,他的書房裏的燈依舊是明亮的。

麒麟王和朱雀使也沒有睡。

他們弓著身子,低垂著頭,站在冷華初處理樓中事務的書案前,一句話也不敢說,甚至連大氣也不敢喘一喘。

他們隻是一動不動的站著,像是兩具僵硬的屍體一樣立在那裏。

屋中燭焰搖曳,從窗戶吹中徐徐來吹帶著微涼的瓊花香的風。

風吹起冷華初的長發,露出他白玉般光滑的脖頸和側臉,以及耳垂旁邊的那塊胎記,形狀如劍殷紅似血的美麗的胎記。

室內很安靜,因為冷華初在任何時候,都不喜歡吵鬧。

他是一個享受孤獨,喜歡安靜的人。

現在,他在處理事務,屋中更是沒有一點兒聲響,就算有人掉根頭發在地上也能聽的得見聲響。

過了一會,他放下手中正批著文書的筆,抬起頭,麵無表情的看著站在麵前的兩人。

麒麟王立刻上前一步,恭恭敬敬的說道:“樓主,事情都辦好了。;”

朱雀使也上前一步,用手將兩個盒子呈上,恭恭敬敬的說道:“這是雪孤月的頭顱,還有他的那把劍。”

冷華初沒有接,隻是看著朱雀使手中的盒子,沉默不語。

他似乎在沉思,又似乎在出神。

過了不知多久,就在麒麟王要出聲提醒他的時候,冷華初從朱雀使手中接過了那兩個盒子。

冷華初問道:“事情還順利嗎?”

麒麟王回道:“順利。”

朱雀使也回道:“順利。”

冷華初點了點頭,揮揮手,道:“那就好,你們下去吧,早點歇息。”

兩人齊聲道:“屬下告退,樓主也早點歇息吧,保重身體。”

冷華初點點頭。

低下頭正要開始處理未處理完的公文。

門外卻傳來一陣喧鬧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