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紅衣男人(一)



夜已漸漸的深了。

一輪圓月鑲嵌在墨藍墨藍的天空中,像是一隻玉輪氷盤,纖塵不染,格外的超凡出塵。

月光如一匹柔軟的銀紗素練,輕輕的垂落在小船上。

一戒和尚早已經離去,船上隻剩下阿盡和那個紅衣男人。

阿盡曲著肱,腦袋枕在手臂上,仰麵躺在船頭。

蒼白的月光落在她的臉上,使她的麵容看起來像嚴冬的厚冰一樣白。

那個紅衣男人筆直的站在夜長歡的身邊,冷清清、嚴厲的、就像一把釘入船中的劍。

突然,這把劍動了,像一支被強弩拉開的箭,‘嗖’的一聲,迅疾的射向夜空中,又迅速的折返,落回到船上。

又如那把被釘在船上的劍一樣,直直的的站在那裏。

散發著腥味的**,從他那隻垂在腿邊的手的指尖上,一滴一滴緩緩的掉落下來。

他的手上的皮膚白的就像魚肉一樣,那**殷紅的就如同他的紅衣一樣。

阿盡似乎變成了瞎子,隻能賞月的瞎子。

她也似乎又變成了聾子,隻可以聽到清風的聾子。

她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她的人沒有任何反應。

曾經,有一人對阿盡說過,這樣一句話;

夜深人靜的時候,是一個人心靈最為脆弱的時刻,也是思念最瘋狂的時刻。

這是一句很有道理的話,特別是對客居異鄉的遊

子來說,在輾轉反側難以入睡的深夜,思念就如同被春風吹過的大草原上的小草一樣,瘋狂的蔓延生長。

這種思念讓人感覺到痛苦的快要窒息,但是,卻欲罷不能。

因為,隻有在這樣的夜晚,肝膽俱裂的思念著家鄉,才會感覺到那顆胸腔裏的心髒是跳動的,是火熱的,是充滿希望的。

現在,阿盡就在思念著一個人,也隻有那一個人,讓她在每一個夜晚,都深深的想念著。

那輪明月依舊,她思緒卻隨風飄得很遠很遠。

仿佛飄到了昆侖山地宮的拾憶亭中。

現在這個時刻,那裏的月兒,也應該是這麽大、這麽圓、這麽美吧。

不,應當是比這還要大、還要圓、還要美百倍千倍萬倍。

在故鄉的月,總是要比別的地方的美。

那片地方,不止有她的故鄉,還有她親人,還有她的夥伴,還有她的愛人。

那是她做夢都想回去的地方,就算死了,靈魂也要歸去的土地。

不知道,那個人是不是也在望著月亮,苦苦的想念著遠方的自己。

江湖人,永遠在不停的流浪,在這樣充滿了人性的醜陋的路途中,或許,連思念也成為一種極其奢侈的事情。

的確,它是一種奢侈,因為,總是有人要來破壞它,破壞這靜謐的想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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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寂靜的月亮。

這樣寂靜的河水。

這樣這寂靜的船上。

突然,從遠方傳來女子的的清越的歌聲,這歌聲纏綿婉轉,若即若離,十分動聽。

可是,裏麵卻蘊含著很矛盾複雜的情思,仿佛很歡喜,似乎又很悲傷,還又夾雜著點誘惑。

又仿佛是在對情郎的不解風情而嗔惱,又似乎在憤恨,埋怨情郎的喜新厭舊,又像是在無人的陪伴深夜,寂寞難耐,想找一個心儀的男人,把酒言歡,聊以**。

當然,其中還帶著一種引誘,一個女人對一個酒酣耳熱後的男人的引誘。

這種歌聲,男人聽了一定會喜歡,特別是對於風流倜儻的男人,那更是喜歡的很。

這歌聲漸漸的進入**,越來越繁弦急管,如大珠小珠落玉盤,又夾雜著一唱三歎,不絕如縷。

但是,就在進入**的那一瞬間,歌聲戛然而止,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仿佛那位唱歌的女子,突然,被人用鉗子緊緊的夾住了了喉嚨。

月亮依舊又大又圓,還是如最初出現時的那般皎潔,像一個巨大的雪球一樣,懸掛在夜空中。

但是,就在歌聲中斷的那一瞬間,紅衣男人的臉色‘唰’的一下,變得鐵青。

他轉過頭,惡狠狠的看著阿盡。咬牙切齒的道:“你真卑鄙,我既然已經從京城趕過來,我就一定會幫你,你為什麽還要這樣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