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一劍的風情
阿盡渾身一震，臉上的神色也微微一變，正要開口一句帶過。
——就是這個時候。
夜長歡忽然從地上躍起來，電光火石之間，她隻做了兩個動作，一個是大開大闔將手中的青絲劍揮出去的動作，另一個動作是坐回原地。
這個時候，阿盡的那兩片長袖還在她的脖子上緊緊的勒著，連半分也沒有鬆動。
但是，她的劍卻很快很迅速，快的在人們都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就已經又一屁股坐回了原地，甚至姿勢都跟剛才的一模一樣。
並且，她依舊一副麵無表情的樣子，眉眼不動，眼皮微微低垂，好像她一直都坐在那裏，身子從來沒有動過。
就連阿盡，也懷疑剛剛那是一個刹那間的恍惚，自己的腦中出現了幻覺。
剛剛她隻出了一招，隻是輕輕的溫柔的一劍，但是，卻很快很迅速很準確。世間絕對沒有人心中會相信，當今，這個世界上還有人能使出這麽快的劍術。
不過，這是她的習慣——一種和人決鬥時，在有利的時機裏，抓住敵人致命的弱點，隻出最有效的一劍。
在這一劍之後，無論成敗如何，她都不會再將自己的劍拔出來。
也許這是一種先置之死地而後生的決絕，孤注一擲的特殊的習慣，不過，也因此，為她贏得了很多次出其不意的勝利。
因為，古有背水一戰，人都會在自己沒有退路的時候，不要命的向前衝，可不是是，從古至今，隻要是人，他們都怕不要命的人，因此，在經過那麽多場挑戰後，她活下來的機會總是要比別人大一些，至少要比敵人存活的幾率不知道大多少。
她現在還能夠好好的活著，就是最大最好的證明。
至今，她在劍術上都沒有輸過，從來沒有，一次也沒有。
那一劍刺在圍著她的十八個鬥篷人中，最靠近她右手邊的一個人身上。並且，剛剛她使出的那一劍，和武林中任何人使出的劍招都不同。
無論他們是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還是執掌一派，稱霸一方的掌門人，每每使出劍招之時，往往是要見血要命的。因此，最終的結局不是用劍將人對穿兩個窟窿，就是將人的頭顱一劍削去，更有甚者會用劍將人砍個十七八下還不死，再加上不知多少劍才能將人弄死，那真是血肉模糊，一片狼藉，看起來極是粗野殘忍。
她的這一招卻不同，因為它看起來，不但非常文雅，而且很是文明，甚至可以說細細品味之下，是帶著一股人道主義思想的。
因為，那一劍並沒有挨到那人身上的任何地方，連鬥篷人的一片衣服也沒有碰到，所以，根本談不上什麽血濺當場，野蠻不堪。
不過，這一劍的後果，卻是極其慘烈的，要比你所見過的任何兵器，所造成的任何傷害都要大都要悲烈。
因為，在夜長歡那一劍刺出後，等她再坐回地上的時候，那些人也軟倒在雪地中。
不過與她不同的是，他們是一種水的形式，一灘又一團濃的發臭的血水。
離夜長歡最近的那個鬥篷人，在被她的劍招波及後，連帶著那剩下的十七人，竟然發生了連鎖反應。
他們一個接著一個的倒下，每一個人都被前麵的那個人壓住，然後，忽然，一齊化為血水，仿佛被被足
足的灑上了，滿滿的一瓶化屍粉似的。
天下間任何人，無論他使出什麽樣的招式，隻要是用兵器的。就算達到了最高境界，也隻是能夠一招，一瞬間將一群人，革殺而已，最後多少會留下幾塊甚至幾片屍體也是有的。
可是，從來沒有人，能夠十幾位殺不死的人，不，甚至可以說，他們已經不是人，至少不是平常的凡胎肉身，在一招之內，將他們一個個都化為一地血水。
在江湖中，從來沒有人，就連百年前，以劍神上官無命那身驚世駭俗的武功也不能夠，真的也不能。
阿盡隻覺得一陣風刮過，不，其實，世界上沒有這麽快的風，應該是閃電，紅色刺目的閃電！
然後，發生了好幾件事情。
最主要的是，大約一個眨眼的時間，她的腰上血流如注，並且，在下一刻，她的白衣就變得跟，依舊坐在雪地中的那個女人的紅衣一樣，猩紅豔麗。
呲啦一聲，她伸手從衣擺上用力撕扯下一大塊白布，咬著牙在腰上狠狠的纏住，緊緊的將傷口勒住止血。
她明白夜長歡並沒有對她下手，要不然，現在她早就跟躺在地上的那幾個屬下的下場一模一樣了——已經化成了這昆侖山上的滋潤大地的甘霖。
這個傷口不過是，剛才距離她好幾丈距離的青絲劍上，那上麵的劍氣所傷而已。
總之結果就是，她剛剛所做的一切努力都白費了，並且，自己身上還掛了彩。
“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古人所說的這句話果然不錯。阿歡，恭喜你，你的劍術比之以往，又精進了不知多少倍。如今的功力，與當年你下嫁名將城想比，簡直不可同日而語。”
阿盡臉上蒼白如紙，看起來正在極力的忍著腰間的痛苦，但嘴角還是浮起一抹笑容，言語間跟是複雜，比她如今的笑容還要讓人難懂。
仿佛她既很開心，但又非常難過，可是，裏麵還又夾雜這點自怨自艾的哀歎。
夜長歡低著頭，沉默不言，一小半臉被白布擋住，阿盡看不出她臉上的神色來。
她心中有點怔怔的，口中不由的歎了口氣。
“當初，我執意入魔道。這麽多年過去了，我的修為精進也不過如此，其實，我看的出來你已經精疲力盡了，就如同當年在名將城，你我也是多年後初見的，那一晚一般。可是，你依舊是一招，也隻用了一招，將我的一切都破去。”
見夜長歡依舊坐在那裏沉默不語。
阿盡低下頭雙眼呆呆的看了腰間上的傷，就這麽一會兒的功夫，那上麵的白布已經被不住往外冒出來的血染紅了。
她冰沒有恨夜長歡，也沒有抱怨命運的不公。因為，所有要走的路都是她自己當年選的，那時候，沒有人逼迫她，也沒有人以邪法誘導她，她自己也更加沒有逼自己。所以，就算是現在立刻就死了，她也不會後悔，更不會抱怨。
她隻是越來越憎惡她自己其實，她心中最恨的便是她自己這顆扭曲肮髒的靈魂。
過了一會兒，才抬起頭來，苦笑道：“你或許是不願意和我說話的，像我這種人...又怎麽配得上你開口一言。算了...還是不說了吧。那麽，我...走了。”
阿盡說走就走，也不等夜長歡回答，就踉踉蹌蹌的向前走去，
在經過她的坐攆和地上的那很一片印染開來的血水時候，她表現的很漠然，連一眼也沒有看，一個眼色都吝嗇於施舍。
夜長歡看著雪地上，一排排深一腳淺一腳的腳印，不禁出了會神。
目光再向上一抬，看到阿盡遠去的背影。她的背雖然看起來非常的纖細瘦弱，好像這昆侖山上，朝她迎麵刮來的任何一股寒風，都能夠將她吹走似的。
但是她的腰杆卻是筆直的，在這其中，也足以看出她這個人性格中的堅強不屈來，就算撞了南牆，也是絕對不會，回過頭來看一看的。
阿盡她真是個怪人！不知怎麽的，她忽然有這麽一種想法。
不過，隨後她又苦笑了一下。
和自己打過交道的人，有哪個不是個性古怪之人？！比如莫非塵、舒歌、未央宮主等等。因為，她自己就是個性比剛剛列舉的這些人，的性格還奇怪一百倍。
夜長歡忽然向雪地中側著身子載倒。
因為，她體內的元氣在剛剛揮出去那一劍後，就已經完全枯竭，隻覺得丹田裏空蕩蕩的，連一絲真氣也提不出來。所以，再也無法支持身體在雪地中坐下去了。
一連試了好幾次，她都直不起腰來，甚至，連動都不能動，最後，她隻好放棄。
她身上沒有了的溫暖的猞猁裘，因此半個身子，隻好浸泡在冰冷刺骨的白雪中。
真冷啊...自己的寒疾又要發作了嗎？
雪還在下著，一片一片的雪花蓋在她的身上，漸漸的便將她的身影的覆蓋，然後，雪地中白茫茫的一片，已經沒有了剛才那一抹溫暖的紅色。
忽然，“哇”的一聲，在這過後，又連著好幾聲不停，從一這一刻開始，夜長歡躬著身體，背上的肌肉一直在上下起顫抖，的嘴裏開始不斷的嘔血來。
在她身下的雪地上，白色和紅色夾雜在一起，給人視覺上強烈的刺激。在這觸目驚心的顏色中，隱隱約約可以看見，有幾塊身體內部的重要的髒器的碎片，被從口裏吐了出來。
“青絲...快...去...去找莫非塵...讓他趕緊來，就說...就說...舒公子情況不大好！快點去。”
夜長歡開口大口大口的喘息，斷斷續續的說著，也隻能這樣讓青絲明白自己的意思——如今，她全身的靈力即將殆盡，已經不能和手中這把通靈的寶劍，心意相通。
現在，一旦再來一個強敵，按照他們兩人現在的一傷，一暈這種情況，他們的小命十有八九會交代在這裏。
她自己死了，沒什麽大不了的。舒歌卻是半點事情也不能出的。
紅色的劍早已經從她的袖口中一躍而出，但是，看到主人這種情況，又立在那裏猶豫不決，緋色的光芒時隱時現，好像十分擔心她現在的身體狀況。
“青絲，你放心，我沒事的，不必要擔心我。你還是快去吧！別在耽擱下去了。否則...你的主子我可就真的要...”
一股冷風忽然灌入嘴中，夜長歡蒼白的側臉隱在積雪中，瞬間變成青白色，她開始掏心挖肺的咳起來，一動不動的臥在雪地中，滿口都是從身體內髒中湧上的鮮血，便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青絲這才慌慌亂亂的化作一道光飛出去，但是，這速度，絕對是前所未有的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