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懲罰(一)



舒歌看著瞬間走到他麵前的人,臉上依舊淡淡的笑著。

“你輸了。”

他忽然開口,從嘴裏將這三個字,一個個清晰的吐出來。

這人點點頭,也笑著看著他,如同他那般,也慢慢的吐出五個個字:“對,是你贏了。”

她手裏拿著舒歌的配劍,將劍柄夾在中指和食指間,劍身傾斜著,劍尖隨意的拖在雪地上,留下一道淺淺的細長的痕跡。

這時候,她將它橫置於雙掌中,平平的送到他的胸前,道:“你的劍,給你。”

舒歌雙目盯著她看了一會兒,突然,毫無征兆的快速的朝劍伸出手。

他感覺指尖碰到了冰涼的劍刃,不禁心下一喜。又看到這人,依舊站在那裏笑著看著他,一動也不動,身上沒有半點陰謀的影子。

他微微的皺了皺眉——她又搞什麽花樣?

不活過仔細想一想,也就放下心來。

雖然,今天這人無事獻殷勤,突然如此好心,估計又有什麽其它的意圖,但是,自己還有很大的利用價值,應該不會被她怎麽樣,頂多是被狠狠的揍一頓而已。

他拿回了寶劍,並且,已經插入鞘,在腰間掛好。

“你可要拿好了,劍是不可以隨便脫手的,那樣很危險。你行走江湖多年,這個常識不用我教你吧。還有,今天這樣的招數,以後還是再不要使了,一次也準使,聽明白了嗎?”

誰讓自己欠她人情呢,既然已經認了主人,況且,這也是一句對他的忠告,於他來說並無壞處。

舒歌順從的點點頭,道:“知道了。”

可是,令他心中十分疑惑的是,到現在,她——還是沒有什麽動作!她到底要幹什麽?難道,自己今天冒犯了她,就可以隨便一筆帶過麽?

不可能,除非是自己,還像稚子那樣,有一顆天真的心。

——以前在地宮中,他見慣了,她處罰那些對她稍微有點不恭敬的屬下,所使用的殘忍手段。對眼前這個人的脾氣,雖然不能摸個十分,也能把握七八分。

所以,今天,她會這麽簡單的放過他,嗬嗬,打死他都不信。

“你在想什麽?是在想,我會怎麽懲罰你對我的無禮之罪嗎?嗬嗬。”這人忽然開口,掩觜笑道。

舒歌一怔,隨即微微的躬下身,卻仰起頭雙眼看著她,打算直接挑明,道:“是,請你...你責罰。”

“看看你,永遠都是既不隨我的那些屬下,叫我尊主,也不自己想一個適當的叫法,一直一直都是你的叫,這麽無禮,讓聽的的人也覺得別扭。還有,你自己也不覺得尷尬難受麽?”

這人又是居高臨下的嘲諷,又是反問道。

“還請...贖罪。”舒歌臉色僵硬的說道。

“看看現在連你都不叫了,真是更加的無禮。”

舒歌直起身體,緊緊的抿著嘴唇,看著她開始沉默,忽然不知道該說什麽。

其實,倘若是麵對一個不斷的挑你錯處,要和你爭辯的女人。男人最好是做一個聾子或者是啞巴,要不兩者都當了,當然,後者是最理想的,也是對以後的情勢朝好的方向發展,最有幫助的。

所以,不得不說,舒歌這個反應很明智。

“那麽,我該怎麽罰你呢?嗯?”這人忽然伸出手,輕佻的挑起他的下巴,觀察了半響,笑了笑,說道:“這張臉還是很不錯的,不,應該說是世間僅有,一個男人樣貌生成這樣,想那煙雨江南的鍾靈毓秀和似水柔情的靈氣,應該是全部都融合在你身上了。”

舒歌心中鬱悶。現在,這個社會難道已經進入了女人非禮男人的時代嗎?怎麽一個個都跟色鬼似的。

他正要用力的轉過臉,眼角隻瞟見麵前的這個女人忽然一抬手,身體本能的反應正要慣性的後退躲避——

“這麽不識相,哼!你要是敢躲一下試一試!”這個女人惡狠狠的聲音,立刻就響起在他的耳邊。

早起要超生。

他一咬牙,將懷中的人嚴密的護好,直直的站在那裏,硬是沒有挪動一分一毫。

他現在隻想做的隻有一件事,那就是趕快送走眼前的這一尊瘟神。

思緒亂轉之時,他的隻覺得眼前一片白色一晃而過,下一刻,就發覺自己的雙目已經被白紗覆蓋上了,並且,在腦後被她快速的打了個結。

她這是要玩什麽新花樣?舒歌心中很是疑惑不解,因為他從沒她這樣處罰過人。

忽然,唇上一痛,似乎是一塊皮肉被從上麵,狠狠的咬下來。

接著,耳邊有一聲溫柔的歎息,輕輕滑的過:“其實,你可以叫我阿盡,我的喜歡這個名字,它是我的本名,也是我小時候的乳名。”

“你...”這個很是出乎意料之外的變故,讓舒歌心中大震,口中忍不住驚呼出聲。來不及拉開眼睛上的白紗,就向後撤去,這次他不止退後一步,而且,下意識的抬起手,用力的向前推去,阻止來人的靠近。

“啊...對不起...”在掌心碰到一團軟肉時,立刻大驚失色,急忙收回手。

他麵前的這個女人緊追不舍,她走進一步,他就後退一步。

最後連連的向後撤,雖然,他已經避開了最先身後的那一顆。但是,一來眼睛不能視物,二來又處在慌亂之下,最終“嘭——”的一聲,他的背狠狠撞到身後的樹幹上。

“你跑什麽?我會吃了你?大男人的裝什麽貞潔?真是煩人。”麵前的這個女人,伸出手一把抓住他胸前的衣服,五指用力向前一拉,將這個男人拉到跟前,看著他驚慌失措的模樣,不耐煩的開口說道。

舒歌的臉聽到大男人和貞潔兩個字聯係起來的時候,有一瞬間,他的嘴角快速的抽搐了一下,臉皮也徹底黑了下來。

“你搞什麽?”他一把拉下臉上的紗布,滿臉怒氣,看到近在咫尺的女人的臉,卻怔了怔,竟然忘了掙脫胸口的手。

“你”,聽到他的話,她忽然就微微的笑著,另一隻手撫摸著自己發間的簪子,玉指纖纖順著長長的流蘇,眉目如畫,但是,嘴中卻毫不猶豫、毫無羞恥的吐出這麽一個字來,隨即,嘴角一勾,雙眼惡劣的盯著他的嘴,又開口說道:“難道,在剛才你沒有看出來?”

“你——”舒歌氣結,一來不知道說什麽,二來,自己根本沒有辦法對付她。

真的是一點

辦法都沒有。打又打不過,罵也會被氣死。

況且,她又不是不知道,他現在的身體上一旦見了血的話,會發生什麽事情!居然還敢在這裏惹他!

要是不是看在相識多年的份上,他早就遵循,在自己心中一直叫囂不休的渴望了。

因此,他隻能再次躬下身,維持一貫的表情,冷冷的對她說道:“如果,沒有什麽事情的話,在下就告辭了”

說著,不等她回答,轉身就走。

他必須要盡快的離開,一定要快速。

“才這樣子,你就想走嗎?以為我這樣就會放過你?你果然還是像以前那樣天真的讓人覺得可笑!”阿盡轉過身,看著他的背影,忽然陰陽怪氣的說道。

“那你想怎麽樣?”舒歌並沒有站住腳步,一步一步,頭也不回的往前走,聲音平靜的問道。

阿盡哈哈大笑,笑著不住的喘息,鮮紅的眼珠子中,卻有一種黑暗的霧氣在劇烈的不斷升騰,仿佛在叫囂著、廝喊著,道:“我想怎樣?你轉過頭來,不就會知道了!”

舒歌忽然停住腳步,卻沒有轉身,隻是蹲下身,將懷中的人輕輕的放到,手旁邊的一株梅樹下,將她身上的大裘裹好。

然後,他慢慢的直起身來。

他的鼻中已經聞到了一種氣息,從身後傳來的一種味道,是讓他迷戀不已的淡淡香味。在這個世間上,或許,能讓他義無反顧去追求去的東西,眼前這個人必然排第一位的,那麽,這一種東西絕對會排在下一個名次。

——那是一種溫熱的、甜絲絲的、又帶著濃鬱的鐵鏽味的甘露。甚至,他閉上眼睛就可以,舌尖就能品味到,曾經就在他口裏的美味。

此生,那是他一直很鍾愛的東西。

可是,若是——若是——

他低下頭,看著安靜的坐在樹下昏睡的女子,在大紅的猞猁裘下,她隻露出來的蒼白而薄削的嘴唇,那上麵隱隱能看出堅決固執之意。心中有一絲痛苦夾雜著悔意閃過。

“你還不轉身?在等什麽?嗬嗬!”阿盡柳眉一挑,臉上盡是嘲諷。

忽然又冷冷的笑道:“還是說,你在克製你自己?哼!死性不改。你為什麽每每都要做這種又要當婊子,又要立牌坊的事情。不過,你越是這樣,我倒是越要看看,你能死撐到何時。”

阿盡指揮屬下動作,一時間,刀口割開皮肉的聲響不絕,紅色**滴到雪地上的聲音格外的清晰,它本身所固有的濃烈的味道,隨風四散而去。

舒歌雙目通紅的轉過身,看著阿盡,咬牙切齒的說道:“你來找我果然是有目的的!”阿盡淡淡一笑,素雅潔淨的臉上,不但帶著微微的得意之色,還有毫不掩飾的殘忍,刹時間,竟讓頭頂上開在枝頭正繁盛的白梅花,遜色不少。

隻聽她冷酷的說道:“是啊,我就是要讓你墮落,讓你記得你已經不是江南大佛寺方丈坐下,曾經那個佛法修為首屈一指的首席大弟子,而是,一個整日生活在地獄烈火之中,永無翻身之日的嗜血修羅。並且,我相信,在我的一次又一次熱心的提醒之下,你永遠也不能忘記自己的卑微身份和那張美麗的外表下那讓人忍不住惡心作嘔的靈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