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紅泥小火爐（一）
這樣的夜，黑暗而寂靜。
雪還在下著，一片一片從墨色的天空中落下，落在小路旁邊的梅樹上，許是落在了嬌嫩的白梅花瓣上，竟然發出輕微的沙沙聲。
這是溫泉旁邊的一片梅林，稀稀拉拉的。雖然，它並不是很茂密，但是不知怎麽的，也許是此處土壤濕潤有地下溫泉水的灌溉，又或者是臨近祭祀台，沾染了些神靈的仙氣，總之，盛開在樹枝上的花卻開的很漂亮，由其是要比別處的明麗不少。
夜長歡和舒歌在一顆梅花開的正好的樹下，彼此緊緊的挨著，席地而坐。
他們的麵前，紅泥小爐裏炭火正燃的很旺，上麵放著一壇酒，看起來還未溫熱。這壇酒是剛剛夜長歡，從這顆梅樹下，親手挖出來，又親自放上去的。
舒歌看著夜長歡。在她沉靜如水的臉上，因為有爐火的映照，慢慢的染上了一抹淡淡的明亮的緋色，不禁心神一蕩，過了會，才臉色如常，對著她笑著說道：“真是個酒鬼。怪不得，你經過這裏鬧騰的最厲害。原來是一到這裏，你這小鼻子就聞見了，從埋在樹下酒壇子裏散發出來的酒香味了。”
夜長歡轉過頭，一雙明眸與他對視，嘴角含笑，開口調皮的說道：“恭喜公子，您猜對了。公子連這都猜的到，實在是令人我等之無才之輩佩服呀佩服，您真是聰明絕頂、學富五車、才高八鬥...”
舒歌好笑的看著她：“馬屁精，還不快說重點！”
今夜，她有心情演戲耍寶，他當然要盡職盡責的陪著，配合著。
夜長歡繼續說道，臉上還擺出一個羞澀的笑意，不過終於講出了最重要的話“公子能否將這壇酒的三分之二賜予小女子，小女子定當感激不盡。”
“真貪心，要一大半呢，胃口真大。”舒歌笑著說道，緊接著，又開口，眼中浮現出捉弄人的笑意，說道：“我要是答應了，你拿什麽報答我呢？不要說空話，要實際點的！”
夜長歡臉上依舊是那種害羞的笑意，垂著頭，做出一副小女兒懷春的樣子，低聲說道：“小女子...那麽公子要是不嫌棄，就以身相許吧。更何況公子還是這樣漂亮的一個人，莫不是九天上的神仙？”
說著，還邊說邊抬起頭，偷偷的瞅了一眼舒歌——的那張臉。
——看你眼中那光芒，哪裏像是個最初見到自己心儀男人的小姑娘嘛，根本就是色狼嘛，還是大大的女色狼，色中惡鬼。
舒歌心中不住的歎氣，嘴上卻隨口應道：“嗯，若是有姑娘這如花美人作伴，本公子真是驚喜若狂、三生有幸，也都不知道小人是修了幾輩子的姻緣，才換來的功德。”
忽然發覺臉上一涼，接著就是一痛，有一個滑膩的東西在他的臉上狠狠的擰了一把。
“夜長歡...你...幹什麽？”好痛，舒歌抬起手捂住臉，怒瞪著坐在對麵，看著他，烏溜溜的眼珠子裏笑意盈盈的女子。
夜長歡很無辜的看著他，嘴角一拉，道：“你不是
已經答應我以身相許了嗎？那麽你就是小女子的相公了呀，我妻子碰相公一下有什麽問題嗎？難道我摸自己的相公我不行麽？”
“那麽有必要這麽用力嗎？”舒歌現在都覺得很痛，強忍住臉上要出現的呲牙咧嘴的表情，繼續瞪著她。
“我不小心用的手勁大了，因為緊張嘛，要是弄疼你了，就原諒我吧。”
狗屁，胡扯，胡說八道。
舒歌暗暗的咬牙切齒，心中猛的翻了好幾個白眼。
她一定是故意的，這個睚眥必報的女人，她十有八九是在報剛才自己在眾目睽睽之下，將她扛了一路的仇。
當然，他看著她，心中除了無力感還是無力。
“我看看，哎呀，怎麽都紅了，來...我給你揉揉...不痛哦，乖...”
忽然在他眼前放大的臉，不懷好意的笑容，以及快要伸到他臉上的魔爪...
“啊——我們的酒應該快好了，我去看看熱了沒？”舒歌趕忙起身，抬起腳快速的一步，跨到到火爐旁邊。
但是，他的臉色已經黑了一半，幾乎與夜色快要融在一起。
這個好色又小氣又愛占小便宜還心胸的女人。還說這種女人哄孩子時才說的，惡心吧啦的話。是存心讓他喝不下酒是不？
“好了沒？”夜長歡逗弄舒歌一會，好像玩夠了，就向後仰，懶羊羊的靠著樹幹，開口問道。
“嗯。正好。”舒歌手上墊著厚厚的棉布，從爐火上取下酒壇，拍開封泥，在地上兩個早已經備好的酒碗中，倒滿酒水，然後又將它依樣放回爐火上溫著。
在酒入碗中的刹那，溫熱的酒香四溢，眨眼間，竟然，將這彌漫與風中的濃烈的白梅香，生生的給蓋住了。
夜長歡鼻子微微的一皺，精神一震，立刻從地上拿起一碗，閉上眼睛，放在鼻尖輕輕的嗅著，過了半天也隻用嘴唇，小小的抿了一口，立刻開口，大讚道：“好酒，真是好酒，舒歌，你也理應嚐一口。”
酒鬼，看你那小氣的模樣，那裏不是還有一壇，至於連自己都舍不得喝嗎？
舒歌心中好笑，也拿起旁邊的那碗酒喝了一口。與夜長歡差別很大，隻一口，就半碗不見了。
不過，舒歌心裏覺得不對，感覺自己嗓子裏奇辣無比，那不是酒的辣，酒不會那樣的辣，而是——
“夜長歡，你...太過份了...你居然在我的酒碗裏放了那種東西？！”終於再也不能保持那種平靜的表象，舒歌站起身來指著夜長歡的鼻子大罵。
夜長歡頭也不抬，依舊在細細的品酒，眼角一挑，惡劣的開口慢慢的說道：“不就是給你添了點辣椒嗎？反應至於這麽大嗎？我以前不是經常幹這種事情嗎？怎麽了，時間太久忘記了！”
辣椒——
這輩子，舒歌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辣。當然，就是因為這一點，以前他平日裏隻是偶爾飲一點甜甜的葡萄酒，很少喝像今天這種酒——被夜長歡
稱為夠爽夠有勁夠味道很對她胃口的燒刀子。
如今，這種酒一口飲下，就像是用燒紅的刀子刮過喉嚨，本來就十分的辣痛，要是一般人早就眼淚都出來了。再加上，對麵這個女人又不知加了多少辣椒粉進去，這次，用手緊緊的抓著自己的喉嚨，連話也說不出來。
嘴裏隻能“你...你...”的說個不停。
夜長歡忽然將碗中剩下的酒一口飲盡，酒碗被她隨手一扔，倒扣在地上麵的積雪中，仰起頭，眯著眼，看著舒歌那個痛苦的樣子，一臉滿足的笑容，理直氣壯的說道：“活該，誰讓你不相信我，還說什麽老情人這樣的酸話，來惡心我的胃。”
“你們...本來就是...”舒歌用力的瞪著對麵這個女人的臉上那種，讓他氣不打一處來的笑容，等嗓子好受一點，就又開口反駁，隻不過聲音很沙啞，毫無半點反抗的氣勢。
夜長歡聽後，依舊一臉笑容的看著他。
不過，這笑容讓本來離她很近的舒歌，心中立刻浮起一絲不妙的感覺，腳下意識的向後退了一步。
“你笑什麽？”笑麵虎，愛捉弄他人，看他人出醜，表裏不一的惡女人。
“看你還不相信我，那該怎麽辦才好呢？”夜長歡從雪地上站起來，向前邁一步，伸出手抓住他的手，與他靠的很近。
“你要幹什麽？”舒歌甩開也不是，可是，讓對麵這個女人抓著，又有一種很不詳、要倒大黴的感覺。
夜長歡仰起腦袋，嘴角忽然浮現出狡滑的笑容，本來烏溜溜的眼睛笑到都成兩彎新月了，隻聽她惡狠狠的對眼前的這個男子說道：“今天晚上，我要一口一口的吃了你。哼！看你還信不信我。”
舒歌一怔，在腦中，正在苦思冥想這個吃了兩個字具體指什麽的時候，不想卻覺得自己的嘴唇被一個溫暖軟肉覆上。
他渾身僵硬，沒有任何的反應。其是，他是被這個女人的一係列動作弄的完全呆住了。
夜長歡抬起雙手緊緊的摟著麵前的男人的脖子，墊起腳，閉著眼睛輕輕的細細的吻著他。
“舒歌，這下你可相信我了吧！”夜長歡在他嘴邊，輕輕的吐出如蘭般的香氣。
眼前的女子明豔如花，潔淨如明玉。隻見她眼瞼低垂，黑長濃密的睫毛仿佛有些不安似的，又或者是有些羞澀，像蝴蝶的翅膀，在風中一顫一顫的。
被這一副景象魔怔住了，舒歌的手輕輕的扶上了她的臉。隻感覺到手中的肌膚是滾燙而滑膩的，不禁心神激蕩。
跟隨著本能，他猛的覆上她的唇，懷中的女子也婉轉相就，黑暗中她的臉上仿佛有些甜蜜的笑意。
長歡，他的長歡，是他的，從未離開過他。
就像從多年前，他們在冰雪之城初見的時候，他還是個天真無知的小沙禰，而她也隻是個不但不受寵愛，而且經常受人欺負的公主，到如今，二十年過去了，她一直都在他身邊，陪著他，沒有拋下他一個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