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多年後的再見(一)



可是白亦然後來知道錯了,夜長歡可以一個人過得更好,對於夜長歡來說似乎沒有外人的騷擾,也不用時時刻刻看見自己名義上的丈夫在自己的麵前晃來晃去,對自己一副橫挑鼻子豎挑眼的不滿意的神情,那種樣子是作給她看的,雖然心中明白白亦然的意圖,但是,看了總是讓她不舒服。所以,白亦然隻要不去找她,她在路上也遇不見他,不用看他那讓她感覺很不好的神色,對她來說,真是一件讓她感覺無比美好的事情,日子當然過的相當愜意了。

不過白亦然隻是能夠隱隱約約的感覺到,夜長歡雖然是他的妻子,但是,卻並不喜歡他,更別提心裏會有他了,他離她越遠不要出現在她的麵前,她才高興。

可是,這麽多年以來,夜長歡為什麽討厭她,他一直都想不明白。好像,這個女人總是無緣無故的給他冷臉,也仿佛在心中很不把他這個名將城的白家大少爺放在眼裏,當然,白亦然明白,夜長歡的確從來不對他有絲毫的畏懼,也從來不對他有一點兒的佩服,就如同那些江湖中的武林人士一樣對他永遠充滿了恐懼和欽佩,雖然嘴上不說但是心裏總是不敢對他輕視。可是,夜長歡卻沒有,一點兒也沒有,仿佛他白亦然不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名將城城主,也不是獨霸江南一方的白家的家主,更不是那一支處於亂世,隱於太平,被人們幾百年來口耳相傳的不朽神話。而是,一個鄉間的庸夫俗子,有仿佛隻是一個江南長大的普通平民百姓,沒有什麽大不了的,他在她的眼裏沒有世人所見到的那一種五彩斑斕的色彩,也沒有什麽特別引人注目,吸引人的特別之處,不過是一個平凡到極點的人而已,還是一個如同普通的鄉夫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為了養家糊口不停的出賣自己的勞動力的男人罷了。

不過是那些人用的是自己身上的力氣,整日揮汗如雨在田間耕耘。而白亦然的卻是一個用腦子和心勞動的人,整日勞心勞力,嘔心瀝血的經營著名將城三百一代又一代先祖傳下來的基業,在白府中壓製著那些心懷鬼胎意欲隨時隨地趁著他處於弱勢的時候給予致命的一擊,還有安插自己的人在朝中,不停的與那些對白家不滿的大臣盡力周旋。

這幾年,白家雖然安分守己,但是,由於剛剛繼位的小皇帝向來是一個多疑很辣,雖然平時做事情非常聖明,但是,小皇帝從小就是一個心胸狹隘,善於猜忌,野心勃勃的人,這個特點在小皇帝還是太子的時候,白亦然就聽謝容止說過了。

謝容止的話自然是沒有錯誤的。的確,這個皇帝一上台就開始大力清掃原來朝中支持他的哥哥瑞王,也就是上一任小皇帝的小兒子,登上皇位的那些老臣子,據說,有的大臣還是三朝元老,也被清掃。

聽那些在帝都遠遊的人,正好趕上了皇帝下令如何處置這些人,這些人有的已經是七十幾歲的高齡,其實,這些大臣一沒有逼宮,也沒有做出什麽犯上做亂大逆不道的事情,其實,小皇帝害怕他們這些人繼續支持二皇子,成為他前進路上的絆腳石。大可不必這樣做,他隻要讓他們告老還鄉,去哄孫子,並且派一些暗衛在暗中監視,以防這些人為了輔佐二皇子登上皇位,而不顧天下黎民百姓的安危,聯合起來率軍進行叛亂。

可是,聽那時候還是小太子身邊的伴讀,後來太子登基以後,他依舊受到重用,在朝中出任要職,榮寵至今不斷。皇帝有什麽事情,尤其是動搖朝廷中另外一股強大的勢力,是動還是不動,是該怎麽樣動?以何種方式,動到什麽程度,是連根拔起,還是隻是動一個皮毛,殺雞儆猴,隻動一動皮毛就行了,根本上還是原來那樣,朝中的權利該怎麽分配就怎麽分派下來。皇帝對於這些難題最喜歡找謝容止商量,總是無條件的信賴這個人和他的整個家族。從他幼年的時候開始,謝容止和他的家族就一直鼓勵他,為他這個出身並不尊貴的太子,在前朝和後宮中費心費力的打點拉攏那些將來對他登基可以助一臂之力的人,不但暗中派了很多的武林高手來保護他,以防他被皇位的競爭者,還有那些擁護別人的人,在他沒有防範的時候將他殺死。而且,謝容止和他的家族,非常欣賞他的才華,對於他的治國策略經常大加讚賞,從來不提他性格上他自己都明白的那些缺陷。一直無條件的支持他,無論他處於什麽樣的境地,謝容止和他的整個百年來實力強大的家族都會成為他堅強有力的後盾,在他的身後支持著他。

皇帝的感激是在心中的,並且經常對謝容止和當時還是謝家的主子謝軒,也是謝容止的父親,他們兩個在閑話家常的時候,說出一些感動和感謝的話來。

當時,謝容止告訴白亦然的時候,聽到皇帝居然不像那些民間傳聞那樣多疑,無論對誰都是沒有半分信任,而是,還會如此真真切切的相信謝容止和他所代表的整個家族,白亦然覺得非常不可思議,他甚至覺得自己的好友是不是在說謊,他雖然沒有見過那個皇帝,但是,他明白帝王家的人最是寡情薄幸,善於玩弄人心,當然,侯門中的人也最是多疑無情,怎麽可能會完完全全的信任一個自己的臣子,並且這個臣子身後還有一個龐大的家族,隨時隨地可以讓他做一個手中沒有任何實權,將他完全架空的皇帝。

白亦然覺得自己應該是聽錯了。可是,謝容止當時好像是看出了他的想法,也隻是笑了笑,說,有時候他也會覺得他說的是假話,因為他也不相信民間傳說中的那個冷酷無情,好猜疑的皇帝,會是那個樣子。可是,事實就是如此,謝容止和皇帝從他們兩個人還是一個孩童的時候,兩個人就在一起讀書玩耍,一直到那個因為是老皇帝在多年前一次酒醉後,和一個端茶的卑賤宮女一夜春宵以後,所生下的孩子,老皇帝深愛自己的皇後獨孤氏,以那一酒後亂性,還有了一個兒子為恥辱。所以,從來他都是一個不受老皇帝寵愛的兒子,然後,一直到他成為東宮太子,在然後,他爬到人生權利的頂峰,如願以償的登上那張擺放在乾坤大殿中,放置於最高台上的上麵雕刻的滿是威風凜凜的龍黃金椅子上,成為天下的主宰,手中掌控著天下萬民的命運和生殺大權。

算一算時間,也有十幾年,這麽長的時間,根據謝容止對小皇帝的了解,這麽多年的經驗來說,這人是一個固執己見、比那些頭發和胡子都花白的大臣們還要頑固的人。他要是認定你是一個值得結交信賴的朋友,那麽無論是真實的本質是什麽樣子的,就算你是個十惡不赦之徒,曾經殺了難以計數的無數無辜的人,那麽他也會覺得你隻是一時糊塗,才會犯下錯事,他心中對你的猜想是正確的,你就是一個誤入迷途的善良無知的老實人。

雖然,能夠讓小皇帝從小這樣信賴的人除了謝容止還沒有第二個人,他是重情義,隻要認定了誰,那麽就會一輩子和這個人成為至交好友,無話不談,對對方好和信賴程度就如同對待自己一樣,甚至有時候,又超過了自己。其實,謝容止一直認為,小皇帝實質是一個比較真誠的人,隻不過是要對一個產生信賴比較困難,但是,這樣的人往往信賴上一個人,那麽就會持續一生都會相信這個人。同樣的道理,倘若那些曾經意圖傷害和欺負以及讓他遭受痛苦的人,無論以後,這些人對他是好是壞,是一如既往的對他窮凶極惡,還是因為他的權勢成就對他諂媚討好

,他都半點兒也不會再相信了,真的是一點兒也不會相信了。所謂的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一次不忠,百次不用,對於一個對感情心思純淨,不希望有人腳踏和玷汙自己真誠美好的感情的人,就是這個道理,對於那些不把他對他們的真心放在眼裏,甚至意圖要傷害和利用他的人,小皇帝都不會原諒。

所以,深深明白這一點的謝容止,一是為了防止朝中那些支持二皇子的大臣們,忽然發生變動進行叛亂,對剛剛經曆過兩位皇子奪位之爭,在小皇帝登基提後使用鐵血政策,不顧一切的壓製朝中和軍隊中的反叛力量,最近才稍微穩定下來的局勢,進行有力的保障小,而是擔心小皇帝到時候對如今的決策繼續猶豫不決下去,雖然,他們兩個人相交多年,但是,生性多疑的小皇帝難保不會聯想到他的身上,以為他和二皇子的人暗中有什麽利益牽扯,才來為那些應該立刻除去的人說情。

因此,謝容止建議皇帝斬草除根,永絕後患,否則,這些一日一日在這個多疑的皇帝眼皮子底下為臣的人,不但要接受皇帝隔三差五的試探和敲打,還要被皇帝派來的人每時每刻都密切監視著,整日擔心自己會不會因為自己當年支持二皇子,對現在的這位皇帝登基形成了巨大的阻力,項上人頭不保。擁有這些心理的大臣,一天一天將恐懼憋在心裏麵,到時候,必然必然會賭上性命進行反叛,成王敗寇,無論結果是怎麽樣也好,總是用這樣的一個方式結束了自己的所害怕的噩夢。長痛不如短痛,誰也不願意受那零零碎碎的折磨,人人都是一樣的,就是這個道理。

還有那些已經決定一直跟隨那時候,一直以犯上作亂,軟禁在深宮之中的二皇子,意圖趁一個好的機會,東山再起,這次不僅僅是恢複那個人的皇子身份,而是要將乾坤大殿上的這把黃金龍椅據為己有,成為天下的主宰,成為天下至高無上的掌權者,實現自己的野心和報複。

其實這兩類人都沒有什麽太大的區別。所以,謝容止為了以防再發生叛亂奪位,那個時候不隻是他和他的家族要遭殃,而且,最是受苦的還是老百姓,那些手無寸鐵的人不是死在兩軍交戰的戰場上,就是被招募成兵卒,同樣死在自己同胞的劍下。謝容止是一個從小就飽讀聖賢之書的人,從小就有一種比常人更多的憂國憂民,為了天下百姓可以過上好日子,才入朝為官,出入仕途。所以,他的心裏百姓占的地位實際上要比如今坐在皇位上的那個人還要多,分量還要重上幾倍。

白亦然明白自己的那位好友的品性,因為兩個人相交至今已經有不少的年頭了,對彼此的了解也非常的深。所以,後來,帝都中傳來那些人被殺死,並且隻是安了一個通敵叛國的罪名,具體的其他細節朝廷並沒有對外公布。不過,那些朝中當初支持二皇子的那些人們都被殺死,並且那些人的家族裏的其他人也都被誅殺,一個活口都沒有留下。

二皇子在以後被人送往蜀中軟禁起來,派有專門的人監視他,皇帝下令他終生不得出苗疆,否則,他一定會不顧兄弟血緣之情,殺無赦。

白亦然雖然是理解好友那樣的做法,但是,卻並不代表讚成,畢竟是有很多人死去,雖然,上位者通常必須具備殺伐果斷,心狠手辣的特質,可是,白亦然總是心裏覺得這樣的結果,讓很多人死去,那種無數生命被人為的終結,雙手沾滿鮮血的狀況,想必感覺不是很好的。

那個時候,正好夜長歡剛剛和他認識,在同一時間,由舒歌向兩人轉述從帝都回來的那些人所說的關於殺死那一些大臣們的景象。

白亦然記得當時舒歌還是一個話雖然不多,但是,口才很好的人,說話,尤其是講故事他總是能用一種無論是聲調還是表情,都非常吸引人的方式,將那些聽故事的人帶入當時的場景中去,仿佛身臨其境一般,可以體驗得到當時所發生的一切。即使,舒歌的神情很不吸引人,可是,那個時候,就連一向自視甚高的白亦然,眼界高到一個程度,無論是對他自己還是對別人都挑剔至極的白亦然,都不得不承認,這個男人有的時候,尤其是說話的時候,不知道要比自己有多吸引人,也不知道那個人在說話的時候,為什麽眉眼之間,會有一種光華流轉著,明明是普通到極點的眉眼卻總是有一股動人的魅力。連他這個男人看了,都覺得自愧不如,心中說不嫉妒是假的,別說夜長歡了。

那時候,即使是舒歌在將一個如此血腥的故事,講在帝都的菜市場那些人被劊子手砍下頭顱以後,如何的血流遍地,四處飛濺,那個地方經過了大內的宮人們整整的清洗了三天三夜,才將凝固呀青石板上的血脂清除幹淨。據說當日在青石板上的血脂凝固到差不多男人的手指頭那麽厚,一片豔紅色,如同大片大片正在燃燒的火一樣。

可是,夜長歡卻聽的津津有味,不,其實,也不隻是如此。白亦然清除的可以看到,在那個時候,夜長歡眼中被那個男人的神采折服,滿臉傾心仰慕的神色。不過,在他看來,即使夜長歡是那麽一種神色,他還是覺得這個女人給他一種非常奇特的感覺,雖然心中有一點兒嫉妒,也有一點兒憤恨,可是,更多的卻是歡喜之情,什麽樣的歡喜,他那個時候不知道,直到後來,直到如今,他們成親,他們分離,他們兩個人之間好像無比親密,又仿佛無比陌生。他們兩個曾經是人世間最親密的夫妻,也曾經是朋友,同樣,後來他們兩個人變成了敵人,因為感情,也同樣因為命運讓他們遇見的時間不對。

要是當初他們兩個人遇見的時候,是在夜長歡對舒歌已經死心之後,又或許是在冰雪之城中他們兩個人擦肩而過之前,又也可以在如今,她被那個男人狠狠的無情傷害之後,她對舒歌心灰意冷之下,也是好的。至少,要是在上麵的任何一個時候遇見夜長歡,他們兩個人的情形都會比如今這樣子強上百倍。可能,那個女人會如他愛她一樣愛上她,兩人會成親,會永結同心,幸幸福福,兒孫滿堂,安安穩穩的過一輩子。

總之,要比在冰雪之城一站多年以後,他被舒歌引薦,遇見當時同在大佛寺中的夜長歡,兩人同為大佛寺中新一輩子弟中資質最好,同被慈悲方丈賞識的弟子,一個為坐下的首席大弟子,一個事方丈的入門弟子,兩人郎才女貌,兩小無猜,在大佛寺中一起生活了整整七年,在這七年的時間之中,那漫長的歲月之中,他們兩個人又都處於情竇初開的年紀,兩個人又都是那種意氣相投,彼此又相互吸引的人。他們兩人平日裏經常生活在一起,倘若兩人不會相愛,那是絕對不可能的,除非這兩個人天生對彼此都沒有感覺,無法產生男女之間的情愫。

白亦然就是在兩人好的如膠似漆的情況下,在冰雪之城那一場初見以後,第一次遇見夜長歡。那個時候,他以為她早已經死去,死在那場冰雪之城被覆滅的地獄殺戮之中,他曾經求過當時自己的還活著的父親,請求他放過那個他第一次見過的最讓人心疼的女孩子,同樣,那個女孩子給他的還有一種非常奇怪的感覺。可是,沒有用,作為冰雪之城的皇家的子女必須都被斬草除根,中原皇朝最怕這些餘孽將來長大了,對皇朝進行複仇活動,那麽,很可能就會帶來無窮無盡的麻煩,所以,可想而知,當時,作為武林盟主的白亦然的父親,既然受命於皇

上,也要維護作為武林人士的信用,又怎麽會因為自己的兒子,一個什麽也不懂的小小的孩童的請求,而對那些王室子孫手下留情呢!

所以,白亦然以為夜長歡死去了,早就死在那個冰冷恐怖的地方,這麽多年過去了,早就連屍骨都變成了冰了。可是,夜長歡並沒有死去,而是在很多年前,被慈悲大師從冰雪之城悄悄地帶了回來,誰能想到一介女流之輩,會被向來以佛家戒律約束自己的慈悲大師,藏在自己的寶刹之中,並且收為唯一的入室弟子親自進行教導,無論是從武藝還是從為人處事這些方麵。或許,慈悲大師對夜長歡的盡心教導,隻是想讓她那偏激固執的性格可以改變,本心更加純真善良,摒棄一切人世間的愛恨情仇,可以看破紅塵專心致誌的跟著他一起,學佛悟道,有生之年可以窺探天道,修的一顆舍利之心,得以登西方極樂世界。

白亦然沒有想到夜長歡可以活下來,更加想不到的是一個姑娘會混跡於都是男人的苗宇之中,所以,白亦然這些年雖然多方暗中打聽,但是,毫無所獲,他堅定的認為他死了,有了這個念頭以後,白亦然還一直派人去打聽,從未間斷過,並不是因為心存著希望,也不過是因為,讓自己的心中對於當年他沒有能力救下她的性命的一種補償吧,或許,這個世界上,有活著的人,心中還在對她念念不忘,那麽,她可能在黃泉路上,還會開心一點兒。

白亦然錯過了,一錯的時間長度,就是夜長歡的整整十五年的歲月。在這些歲月之中,夜長歡傾心愛著那個男人,耗盡生命所有的力氣,不顧一切,並且,誰都可以看的出來那個男人對她並非無情無義,隻不過是造化弄人罷了。所以,在這麽長的歲月中,他隻是個兩個人旁邊的無關緊要的看客,看著他們兩個人之間的愛情,分分合合,海誓山盟,還有誤會和感動,無法插足,甚至他這個多餘的人,連說一句話的資格也沒有。

白亦然心中一堵,滿臉黯然和疲憊,隻覺得身體和心靈因為這場太過沉重的感情,這樣無法負荷的重量讓他有點兒疲憊不堪。

夜長歡還在被子中躺著,長長的睫毛垂落下來,在臉上留下兩片很好看的陰影,臉色蒼白如雪,甚至連形狀美好的唇瓣也是蒼白的,可是,不知道是不是情人眼中出西施的效用,總之不知道為什麽,白亦然忽然覺得無論什麽時候,就算夜長歡的臉變的如同無鹽女一樣,他也一定會覺得好看的如同天仙下凡一般。

就如同如今,其實病著的夜長歡整個人都是憔悴的,整個人一副病態,雖然有一種病西施的味道在裏邊,但是,與平日裏整妝打扮起來還是有一定的區別的,至少,要比如今這個樣子精神上不少,也明豔上不少。

白亦然雙眼癡迷的盯著夜長歡,不由自主的就慢慢的伏下身去,唇對著她的唇,受了蠱惑似的,輕輕的碰了一下,蜻蜓點水一般,非常的溫柔甜蜜,一點兒都不像是一個霸道的男人對一個女人的親吻,更不像是丈夫對多年後重逢的妻子的親吻。

白亦然隻是想這樣輕輕的碰觸她而已,因為,此時此刻的夜長歡,在白亦然看來這個女人全身上下都像那種一碰就碎的瓷器,實在是太過脆弱也實在是太過讓人不由自主的萌發那種男人對女人的憐愛之情。白亦然不敢動作太大,昨日隻是抱了抱這個女人,一路從盟軍大營之外抱回如今的這個地方。隻覺得這麽多年,夜長歡渾身隻剩下了骨頭,當初她嫁給他的那一年,他也是這樣將她從花轎上抱下來,那個時候,夜長歡身上是有肉的,雖然身材高挑肉也不多,可是至少,也不會有昨日那種骨頭隔在他身上的疼痛感。

她明顯的瘦了很多,身上和在江南的那個時候相比,身為他夫人的她,不知道要比現在看起來胖上多少。她這五年不知道在昆侖山上是怎樣過得,也不知道是如何熬下來的?聽說歸來宮中的那位未央宮主養的一群手下,其中的十殿殿主之中有一大半人是每日隻享受著奢華的生活,時不時向未央宮主要一些賞賜的人,他們那些人都不幹事情。

所以,歸來宮中的那些繁雜的公務最終都落在了夜長歡的身上,未央宮主隻是對夜長歡看過的文書,下一下決斷而已,其他的時間並不管任何事情,隻是在自己的銷魂殿中和自己的那些美人和男寵,整日在床上胡天胡地,行淫亂之事。

白亦然想到這裏,看了一眼夜長歡鎖骨處凸出的骨頭,十分明顯的形狀,不由得一陣咬牙切齒,眼中又是心疼,又是怒火,情緒複雜。

那個隻知道享樂,荒淫不堪的未央宮主,怪不得會被人奪了歸來宮的宮主之位,至今生死未卜,估計是凶多吉少,說不定早就見了閻王。真是活該,可是,他死不要緊,反正也不關他一點兒事,可是,居然讓這個女人處理歸來宮那些一日就可能堆積幾百份的文書,還可能有一些臨時送上來的需要立刻處理的加緊急報,這麽多的事情,也不知道這個女人是怎麽堅持下來的,一做就是五年,就算是個男人恐怕都累出啥好歹來了。

最關鍵的是,這個女人居然真的將一個宮的事務都大包大攬下來,他是該說她蠢的要命?還是隻能說她是以為自己是神仙,或者有什麽特異本領,可以不知疲倦的整日花上大量的時間處理這些東西。

不過,她本來就是這樣的人吧,倔強冷酷,驕傲強悍,那肩膀雖然瘦弱,但是,好像可以撐得起天下,擁有無窮的力量似的。

白亦然歎了頭氣,輕輕的從胸口吐出來,生怕驚醒了躺在床上還在入睡的夜長歡。他抬起手,慢慢的朝她熟睡的臉蛋上伸過去。五年了,整整五年了,他第一次見這個女人,發現她還是沒有變,依舊是過去那樣的性格。

記得在舒歌講完在帝都發生的那些事情以後,他和舒歌兩個人都不禁為那麽多的人,在一日之內失去了性命而惋惜,口中連連歎息,互相說了幾句傷感的話語來。當時,他與舒歌還說上位者通常視人命為草介,將普通人視為最為珍貴的東西,毫不憐惜的拿去。他們兩人當然說的是一個人的生命。

而夜長歡卻開口說,並且滿臉笑容,與他們兩人的看法卻是不同。

隻聽她說,小皇帝這樣做事對的,否則,將來這些人一旦舉兵造反,那麽,死的人會更多,而且都是一些手無寸鐵的平民老百姓,都是一些無辜的人,那豈不是更慘上百倍?所以他們要是知道為了天下百姓而死去,在黃泉路上也會大笑的。

這與謝容止的觀點是一模一樣的,隻能將那些對百姓有危害,無論那些源頭有沒有發展,隻要萌發出來的就要立刻除去,以求給百姓一個可以安居樂業的天下。

多年以後,白亦然想起來,其實不用思考就知道,道理得確是如此的。

聽好友謝容止說,這些人在當年,不隻是僅僅支持二皇子登基這一條,同時,力諫皇上說如今的皇帝也就是那個時候的大皇子,為人處事不夠大度,小心眼,並且,手段太過狠辣無情,殘忍暴力,沒有仁君聖君之範,恐怕將來一旦繼承了皇位,那麽這樣一個性情暴虐的君主,會導致中原皇朝的覆滅,造成百姓生靈塗炭,全國各地必然會戰火連綿。所以,請求老皇帝廢除大皇子的太子之位,改任一直淡雅從容,氣質文靜慈悲的二皇子,太子,作為將來的儲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