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身中蠱術



見夜長歡仿佛被魔怔了似的,夕煙用力的推了推身邊的男人,焦急的說道:“範青,快去,快去阻止主子,你想一想辦法一定可以的。”

“沒用的,是拜月教的巫蠱之求,我去了根本幫不上忙。”範青緊緊的握住夕煙顫抖的雙手,沉聲安慰道:“別著急,我們看看再說,相信我,會沒有事情的,況且,有那個人在她身邊,一定會沒事的,你別忘了,那個人可要比殿主心中的那個人強上許多,無論是從對你主子的感情深淺,還是個人的能力。”

夕煙臉上的神情一愣,下意識的就如同世間所有的妻子對自己的丈夫毫無條件的信服那般,不由自主的就點了點頭。過後,猛地轉過頭來,眼中驚訝的深情一閃而過,她看著範青,不知道心中的驚訝,是因為如今她自己的內心對範青的感覺發生了改變,還是因為這時候,範青正對著她微笑,第一次發現這個老實巴交,長相普通至極的男人居然可以這麽漂亮,尤其是此時此刻對著她,他的滿臉的表情快樂而又柔和,上麵仔細看的話,那裏竟然有一層淡乳白色的光澤,仿佛可以照亮這樣的漆黑的暗夜。

範青忽然伸出手一把將夕煙抱起來,摟在懷中不顧她的扭動掙紮,雙臂用力的圈緊。

他就要離開了,無論懷中的女人願不願意,他都想碰一碰她,至少就這樣緊緊的抱一抱她,感覺如同抱住溫暖的陽光一樣,心中居然充滿了快樂和幸福。

隻是,他馬上就要走了,很可能等不到這個夜晚的黎明,最無奈的是,新宮主的性格陰晴不定,亦正亦邪,他們兩個人可能就此錯過,再也無法相見,這是他們兩個最後一次相見。

自然,他們是要格外清晰。或許,夕煙也明白這個道理,隻是象征性的微微掙紮了幾下,便不再動了,將投注在他們兩個人身上的目光直接無視,隻是將頭深深的埋在男人的脖頸之中,用力的大口大口的呼吸著男人身上的氣息,這難得的雄性氣味,讓夕煙少有的覺得腦中迷迷糊糊的,神智有點兒迷亂了。

“放心,你主子會沒有事情的。”範青忽然低下頭在她的耳邊說道,不短不長堅硬的胡渣輕輕的紮著她的耳朵,感覺有點兒癢,嘴角輕輕的挑起,眼睛中帶著笑,在一邊躲避著範青的嘴,一邊腦袋在他的胸口用力的拱了拱。

範青笑了笑,聲音低沉,道:“不信你看。”

“中原盟軍的盟主大人臉上的表情,這哪像一個少年有成,年紀輕輕就可以統帥一萬餘人攻打千裏之外的歸來宮,並且,在他年紀還很小的時候,就接任名將城城主之外,將江南一帶治理的富饒而強大的少年英才,據說這個男人被江湖中人認為是武林中百年難得一見的天才,當然,這無論是從武功,還是從從他步入江湖中的那一天起到現在所取得的成就。”

夕煙聽著範青在她耳邊說著,眼睛緊緊的盯著對麵主子那邊的態勢。

“這個男人對殿主果然是絕對的真心實意,可是,殿主心裏隻有那個對她時冷時熱,城府太深,內心陰晴不定的男人。真是可惜了,要是她愛的是如今她眼前的這個男人,那麽,我想她一定會比現在快樂上許多。”

聽完範青的話,夕煙皺了皺眉頭,開口說道。

“那倒未必。”

範青愣了愣,“什麽意思?難道不是嗎?”

“男人其實要比女人善變,尤其是一個男人的心中有太多的欲望,有太多太大的東西想要完全占有,那麽這個男人的心一定是漂浮不定的,他是不會為了一個女人,對他毫無一絲絲用處的女人,而放棄那些隻要認為隻要稍微用一用手段,認為隻要再努力一把就可以得到的東西,這是必然的。”

範青看著她默然了一會兒,男人最是了解男人在想什麽,男人在十字路口的利益抉擇麵前,在女人麵前和權利榮華富貴麵前男人往往是選擇後者,無論是選擇的過程中是猶豫不決,還是沒有絲毫遲疑果斷,結果都是這樣的,同時,無論過程如何,已經都不再重要,因為殘酷的結果擺在眼前,過程什麽的都已經不再重要了。

“有了富貴權勢,要多少女人都可以得到,也可以保護自己最深處的女人,最主要的是可以擁有很多讓心靈體驗到快樂的東西,比如說那種高高在上,萬民敬仰,三拜九扣,淩駕於間萬物之上那種一覽眾山小的睥睨天下的優越感。但是,一個男人要是選擇了女人的話,除非這個女人主宰世間萬物的一切,否則,男人就隻有女人了,除了這個女人,他就一無所有,甚至,有一天會發現,很可能這個女人也會變的不是自己的。”

“受教了。”

夕煙忽然開口冷冷的嘲諷,“隻不過是,為了同為男人的同類開脫罷了,他們的本質,世間的木人誰有不知道了?不過隻是自欺欺人的想要尋求一個這輩子隻愛自己,一心隻想和自己度過一生的人,所以女人才這麽可悲,命運的所有不幸,以及所有讓人覺得可憐的東西,都是當初,她們自己自欺欺人用雙手做下,並且造成的。”

停頓了一下,見範青又要說話,夕煙搖搖頭,看著他說道:“你不必和我爭辯了,你見過的人中是男人娶三妻四妾,背叛自己曾經對著年輕美貌的妻子口口聲聲說原配的男人多,還是,見過,女人背著自己的丈夫在外麵和男人勾勾搭搭,給丈夫戴了綠帽子,背叛曾經發誓要深愛一生的男人的女人多,事實就是如此,你也不必再說了,你是說不過我的。”

“我……”

範青閉嘴,因為,他的確沒有什麽反駁的話來說,在鐵一樣的事實麵前,所有的事情都是無力的,並且顯得非常蒼白。

“你放我下來吧,範青。”夕煙忽然開口說道,聲音裏沒

有任何情緒,口氣淡淡,範青什麽也聽不出來。他看著夕煙,夕煙的雙眼卻沒有看他,隻是看著自己的主子,關心著那邊的事態的發展,不停顫動的睫毛顯示出她的內心如今是有多麽的緊張。

範青,沒有照做,隻是更加用力的抱緊她,雙臂如同鐵一樣,狠狠的將夕煙圈在懷裏好像生怕她跑掉似的。

夕煙疼的悶哼一聲,在覺得範青聽到她的聲音後,慢慢的放鬆下來,胳膊也不太痛了。也就沒有再說什麽,隻是窩在他的懷中,隻覺得自己的身體越來越發軟。

算了,先不想了吧,以後的事情誰知道呢。

無論男人們的野心怎麽樣,將來會不會因為那些自己和主子一直視為糞土的東西,將她們背叛,就算結果真的是被拋棄被傷害的下場,至少,現在,在此時此刻她是擁有他的,心裏彼此是有彼此的影子的。

那麽,就好好的享受現在吧,既然現在能夠在一起,那麽就應該好好的珍惜,不然以後就沒有機會了,不然對於那些無力改變的東西,對於那些一直一直都不知道它會如何發展下去的未來,包括兩人的感情隻能聽之任之,否則,除了這些,還有什麽東西對未來可以預測呢,還可以做些什麽規避變故的發生。

白亦然是一個有野心的人,不然,他不會在這短短的這幾年爬的這麽快,雖然有了自己家庭的因素,並且,他的家庭給了他很大的助力。但是,不可以否定的是,他自己的個人出色的才能,還有善於識人用人的能力,有能夠聽得進去屬下中肯的意見,再加上他本身的智慧和見識,想要不做出一番事業也難。

其實,夕煙明白,範青也是這樣的人,她不會天真的以為,他背叛自己的主,拋棄兩人多年來的情誼,隻是為了舒歌拿她們兩個人的性命威脅他,還有,更何況,一個沒有用的人,連自己多年的主子都可以背叛的暗衛,這樣賣主求榮的卑鄙小人,要是沒有一點點新宮主恰好需要的東西的話,應該是非常有用的本事,那個男人怎麽會開出高價來收買他。

範青投靠舒歌必然也不是單純的為了她和主子,必然也有其他的原因的,譬如說他不甘為人下的野心,這一點,她是可以肯定的。畢竟兩個人在一起相處多年,她對於她,她對於他,,兩個對彼此的了解都是十分的深的,不然,怎麽會成為無話不談的知己,最後,相互愛上對方,並且夢想著以後可以就這樣過下去,一直在一起,直到兩個人都白發蒼蒼的老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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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白亦然心中一驚,定睛看去,頓時被嚇的魂飛魄散。

隻見插在夜長歡胸口的那把黑色的長劍,忽然被她自己伸出手握住,這次她不是向外拔出來。

而是,她握住劍柄用力的旋轉,以逆時針的方向,快速的不停的轉動。

那是,要將她身體裏在胸口的那一個地方裏的所有血肉,用力的絞碎,成為一堆破碎的廢墟。

“阿歡,你發什麽瘋,你是不是瘋了?這是你自己的性命,難道你也不要了嗎?”

白亦然一眨眼便到了夜長歡的身前,伸手用力的抓住夜長歡握住劍炳的那隻手,不讓她在進行下去。可是,他發現手中的女人的手上,好像有一種強大的力量,在反抗著他的力量。

白亦然加大力量,用盡全力阻止她的這一舉動,他抬起頭看著夜長歡。

夜長歡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就像一座石頭做成的人一樣,肌肉僵硬,眼神沒有任何的光彩,瞳孔正在變成一種死灰色,慢慢的擴散開來。

剛才她自己將劍在她的胸口用力的轉了一個圈,白亦然看見她的胸口有大股大股的紅色如同一條紅色的小溪一般,從插著劍的胸口四周的皮肉處正緩緩地流出來,流的速度並不快,但是,可能是因為傷口實在是太大,也太多,所以,夜長歡身體裏的血液也不可能支撐了多久,到時候,就算這要命行為沒有將她的內髒切個稀巴爛,也必然會將身體裏的血液,流幹了而死去。

“還傻愣著幹什麽,青竹,還不過來止血。”白亦然忽然轉過頭對著青竹大聲叫道,聲音是大個子那一群人從未見過的焦急,他們也是第一次見這個平日裏冷靜嚴厲的男人,臉色焦急的對著自己的貼身仆人開口大聲說話,如今的白亦然在他們的眼中的樣子,完全不能和平日裏那個無論對什麽事情也是雲淡風輕、高高在上,一副運籌帷幄的樣子的盟主聯係起來。

有幾個有見識的人,尤其是曾經對一些姑娘傾心相愛的男人,都明白,當一個男人深愛一個女人的時候,當在這個男人在他心愛的女人的身邊的時候,那麽,他永遠也不會像在陌生人,甚至是至交好友之間的樣子,很可能還會與之相反。

如今,白亦然的這種樣子,在他們的眼中雖然覺得太過誇張,也覺得前後差別太大,多多少少的讓他們有些驚訝,可是,大多數人卻是明白這位高高在上的盟主,還那一位如今深受重傷,凶多吉少的紅衣女子,他們兩個人,看起來還是很有感情的,但是,如今,或許在下一秒就要天人永隔,除非那個男人也同時死去,否則,他們兩個人十有八九是要在這人世間永遠的分離,無奈的接受命運的捉弄。

他們幾個人知道,這就是說書先生口中所說的苦命鴛鴦。

而青竹在聽到主子的聲音後,才從剛才夜長歡的動作中回過神來,剛才夜夫人那個動作,仿佛是要自殺似的。

可是,青竹又覺得有一些地方不對。既然夜夫人要死,那麽她何必一路上經曆無數次的獵殺,在生死之間徘徊,一次又一次接近地獄的門檻,千裏迢迢的讓人一路上上護送著,死裏逃生而來主子這裏呢?難道,她隻是為了要死在主子的

身邊,好讓主子好好的記住她?就算她死了,也對她終生難忘?

青竹立刻否認了自己的猜測,因為,他不認為夜長歡對自己的主子有那麽深的執念,甚至,可以說,以他以前在主子身邊多年,從兩個人新婚,一直到後來夜夫人出逃名將城,他不認為,夜夫人會對自家的主子忽然就有了情。

因為,他看的出來,相信在白府無論是下人還是丫鬟,無論是嬤嬤還是侍衛,就算再遲鈍,也都可以很清楚的看出來,夜夫人對白家的大少爺,並無一絲情意,也許半分感情,兩個人陌生的就如同走在街道上,迎麵走來的陌生人一般,即使兩個人已經成親多年,是世界上兩個本應該最熟悉的人。有時候,其實,是青竹在很多次看見,夜夫人就算與自家主子擦肩而過,也懶得打招呼,也從來不低頭請安問好,隻是如同一隻高傲的鳳凰,目不斜視,仿佛沒有看見自己的丈夫一樣,高昂著好貴的頭顱,不發一言,錯身而過。

夜夫人從來不主動去理會自家少爺,就算是自家少爺跑去獻殷勤,也會被夫人別院裏的下人給言辭委婉的攔下,恭恭敬敬的傳達主子不願意見人的意思,並且,勸說他以後不要再來。

所以,通常白亦然連對夜長歡獻殷勤的機會都沒有。

所以,一個連討好的機會都不給男人的女人,隻能說明這個女人對這個男人沒有興趣,是萬萬不可能愛上這個男人的。

青竹一邊想著,一邊走到了夜長歡身邊查看。

白亦然看著那恐怖的紅色漸漸的蔓延到雪白的地麵上,心口也一片疼痛,仿佛那個流血人不是夜長歡而是他自己,其實,他這個時候真的在想要是他可以代替她受這樣的苦的話,就算讓他減壽十年他也願意。

不,無論減壽多少,就算讓他立刻死去,他也願意,隻要這個女人可以醒來,即使,她如同以前那樣,無論他怎麽做,她無法對他有一點兒情愛。

什麽霸業,什麽天下,什麽富貴榮華,什麽名垂青史,在和眼前的女人比起來,在他的心中如今不值一提。沒有了這個女人,他要那些東西還有什麽用處。

“主子,夜夫人她是種了一種蠱術。”

青竹檢查了半天,對著夜長歡又是號脈,又是觀察,恭恭敬敬的彎下腰對自己的主子秉報道。

白亦然皺起眉頭,冷冷的問道:“青竹,怎麽回事?阿歡怎麽會無緣無故的中了蠱術?”

青竹微微一笑,雖然,他不能如同這裏的所有人一樣練武,但是,這些年,他用練武的時間,不隻是看了不少儒家的學術著作,而且,也讀了不少奇聞怪談,最關鍵的是由於他對於蜀中的蠱術很有興趣,並且,白亦然在發現他這一興趣後,為他花了重金聘請了一蜀中蠱術大師做他的師父,教他蠱術。據說這位師父曾經是一位名家大寺中的和尚,聽說還是一個在江湖中德高望重的大師,可是就是因為被師父發現了私學其他門派的邪功,一怒之下將其廢去武功,逐出師門,斷絕師徒關係。

這個師父研究蠱術差不多四十多年,對於青竹這樣一點就通,聰明伶俐的學生,自然將自己全身的本領都教給他,並且,仔細的叮囑他一些江湖經驗,識人的本領務必要將蠱術在多年後發揚光大。

一共學了三年,直到盟軍臨行前,青竹學完了那位師父教他的最後一點兒知識,並且,將自己的衣缽傳授給他,將以後向師父證明自己學的的不是邪功,而是如同名門正派那樣從祖師爺傳下來的武功一般,都是可以拯救蒼生,步入大道的功夫,師父將他對這些的希望都寄托在了他的身上。

其實,他一直都知道鬱鬱寡歡的師父,心中對他走著超乎尋常的期望,那種期望像是能夠承載他活下去的東西一樣,如果一旦這些東西實現不了,期望落空,那麽,師父一定會死去的,因為,他已經失去了活下去的養分,如同生無可戀的行屍走肉,活著是在痛苦的煎熬,隻有死去才是解脫。

所以,這些年來,他很努力的學習,一是希望可以報答師父的恩情,另一方麵是希望,這位多年來漂泊無依的老人家,可以在白府中不用挨餓受凍,為了生計發愁,心中充滿希望,快快樂樂的過完下半生。

青竹對於對自己好的人,總是,要比他好,再趕上十倍,因為,雖然他為白亦然做過不少見不得光的事情,但是,從本質上來說,他還是一個心地善良的老實人。不過,青竹的表現,他自己從師父的表情上可以看的出來——師父對他很滿意。

這時候,青竹腦中不由得想起了師父臨行前對他的讚賞,嘴角不由自主的上翹,一種自信的口吻說道:“這是一種近距離的蠱術,因為要操控人的身體,尤其是像夜夫人雖然受了很嚴重的傷,但是,依然心智堅定的高手,所以施術者如果功力不是很高的話,並且對於操控的人沒有十足的把握的話,那麽,這個人一定不會離這太遠,否則,倘若夜夫人用意誌奪得了身體的主控權,擺脫了牽製身體的術法,那麽施術者很有可能遭到反噬。沒有人願意冒這個危險。”

白亦然眼中神色一冷,“你的意思是說,是因為附近很可能有善於使用蠱術的人暗中操縱,蠱術的施展範圍不大,施術者必然就在附近。”

青竹點點頭,肯定的說道:“是的主子,奴才以人頭擔保,必然是有人在暗中操縱。”

居然趕有人不將他放在眼裏,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耍弄這些陰險的花樣,簡直是找死

白亦然立刻開口,對著大營門邊那個鬼鬼祟祟探頭探腦的盯著站在自己身旁的貼身仆人的那個男人,皺著眉頭,咬牙切齒的喝道:“天道,別偷偷摸摸的躲在暗處看了,還不趕快派人去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