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0：哀大莫於心死
我別過頭不再掙紮也不想看唐成，他用手撫著我的肌膚，
“怎麽弄的？”
我咬緊嘴唇，燙傷的皮膚已經變成了褐色，很顯眼，他抱起我脫下那件長袖的連衣裙，用手摸著我的肩頭和小臂，隨後看著我腰上和膝蓋的淤青，眉頭緊蹙，
“你怎麽弄的，我問你話呢！”我冷漠一笑，失神的看著窗外，“是我姐弄傷你的？！”
掙開唐成的懷抱，抓起床邊的睡袍披上，緊緊揪著衣襟咬緊牙關，他跪在床上不動，我便下床走進浴室，鎖住浴室的房門背靠著門坐在地上，地獄一樣的家，我什麽時候可以離開，一刻都不想再待下去。眼淚轉在眼眶，我隻怕這眼淚流下來，攥緊拳頭狠狠咬住自己的小臂，新傷舊傷，疼痛不過是一瞬間，隻有那顆千瘡百孔的心，永遠那麽疼，沒有休止符。
門鎖微微響動，隨後是輕輕的敲門聲，“你開門，我帶你去醫院。”
我淚流滿麵的冷笑，魔鬼永遠是魔鬼，何必裝好心。看著角落裏放著的消毒液，真想拿過來一口喝進去，所有痛苦就此終結，但我不甘心，我還有我愛的人。
唐成也背靠著門坐下，“對不起。”他輕輕的一句，“我姐姐已經沒了健康，你的出現讓她連最後的驕傲都沒了，我隻是想讓你離開這個家。”
“滾。”
“我帶你離開這個家，做我女朋友，誰都不敢動你。”
“滾，出去——”
我抱著腦袋不想聽任何聲音，但腦子卻一刻沒停轉，無數個聲音在耳畔響著，我快瘋了！
浴室的窗口看出去，天色漸漸暗了，車燈晃過，他們回來了……
飯桌上我依舊跟沒事兒人一樣，照顧唐素吃飯，唐成時不時的看著我，眼神閃爍，很愧疚的樣子，這家人才不會有愧疚感，是我眼拙。
所有人都像心事重重一樣，沒有往日的歡聲笑語，甚至連咳嗽聲都沒有。
我隻吃米飯，不動盤子裏的任何東西，唐成夾著菜又伸過來，我端著碗向後一撤，躲過，他的筷子就那樣懸在半空中，唐母和唐素都看過來，我快速的吃光碗裏的米飯，輕輕放下碗筷沒打任何招呼離開餐桌，不知道唐成那個動作如何收場的，也不想知道。吃飯隻不過是做樣子，讓秉良不會擔心我。
*
今天逃課了，在麥當勞的角落坐了整整一天，隻喝可樂，一杯接
一杯，喝到吐了三回，喝到麥當勞那個白淨的日班經理禮貌的不再賣給我可樂。夕陽西下，街頭漫無目的的步行，一輛火紅的寶馬三停在身邊，我弓著身子看著漆黑的玻璃慢慢落下，竟然是九荷。
“七姐。”
“有時間嗎？上車聊聊。”
我木訥的上了車，反正也沒地方去。
車子駛向海邊，停在空曠的馬路上，九荷打開車門下了車，我也下車站在她身邊，海上夕陽很美，九荷在夕陽的光輝下更美，海風拂著她的長發，我能聞到一股淡淡的女人香。
九荷側過臉看我，“看什麽呢？”
“七姐你真漂亮。”
“可我永遠比不上紫妍。”我一愣，又是那個名字，老張的女兒。“你很幸運，長得和紫妍七分相像，怪不得老張肯花一百五十萬隻想讓哥見你一麵。”
那是我**的價錢，康力不舍得賣我，老張又執著，這個價格最後才高到離譜，坐在那裏的女孩兒最高的拍賣紀錄隻有二十萬，我一直在想我的過人之處，現在從他們口中漸漸也明白了，是因為長相，不是傾國傾城，隻是像紫妍。
“他們很相愛嗎？”說實話，我這語氣有點落寞，有點嫉妒，嫉妒一個死去的人。
“哥為了她連命都不要，你說呢？”九荷撥弄了一下頭發，“紫妍出事後，他除了我沒碰過別的女人，直到你出現。”
我暮地抬頭看她，秉良不止有我一個女人，還有個女人在默默的等著他，甘願為他付出，突然想起去酒莊吃牛排的那個夜晚，九荷因為嫉妒沒給我倒酒，還出言傷害了秉良，原來都是有原因的。
“我和他已經沒關係了。”
“嗯，”九荷笑笑，“這幾天他一直在我那裏，所以多少我也了解一點兒你們現在的關係。”
“在你那裏？”腦袋有點兒缺氧，看著九荷幸福到閃光的眼神，我幾乎窒息，我為了愛他，失去了孩子，沒了尊嚴，遭受唐家上下人的冷言冷語和淩辱，而他卻在另一個女人那裏尋求快樂。
“小魚，你和哥在一起多少有些幸運的成分，不能算愛，你也不懂愛，我十六歲跟著他，他當賽車手的時候，我做賽車女郎，他落魄被人追殺，我拿命保他，他現在順風順水，我的酒莊你也見了，十五年了，他不會忘了我，這才叫愛。”
胸口一陣憋悶，“他說他愛我，我永遠相信他。”
我帶著哭腔倔強的說。
“嗬——”九荷冷冷一笑，“小魚，你真傻，你想想，憑什麽一個成熟成功的男人會愛上你，樣貌傾國傾城？還是有什麽特別之處？除了你長得像紫妍，可你永遠不是她。”
指甲狠狠的劃著金屬扶欄，指尖一陣疼痛，“我要去問他。”
多少有些賭氣的成分在裏麵，叫我真的去問他愛不愛我，如果他猶豫或者不回答，那我連最後的活路都沒了，真的要喝那瓶消毒液了。
“小魚，我勸你別去。”九荷扭身靠著扶欄，我停下腳步，“唐老爺的身份你還不知道，別給哥找麻煩，否則誰都饒不了你。”她向前走了兩步，在我耳邊說，“你的身份搞到唐家雞飛狗跳，隻會讓自己更難堪，讓哥更討厭你，或許一怒之下連舊情都不念趕你出家門，你還怎麽活？”
沒有他我更活不了，九荷說的全是假的，她是嫉妒我，嫉妒秉良愛我。
我掏出手機顫微微的撥著那幾個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數字，卻遲遲不敢按接通鍵。
“小魚，算了，把自尊收起來吧，我不會瞧不起你，少女懷春，你就當是春夢一場吧。”
“不是夢，是愛，我願意為他付出生命，他也說過永遠不會拋棄我，我相信他。”
九荷開車門的手頓了一下，微微歎了口氣，“說了半天你還是不懂，愛一個人就必須懂得適可而止，有時候離開他，成全他，才是更愛他，就像我，明知道有你的存在，還是縱容他，新鮮感過了，他倦了，還是會回來。”
車門關住了，九荷啟動車子，“你臉色不好，走吧，送你回去。”
我慢慢蹲在地上，胃疼，擰著疼，連著心。搖搖頭，不需要你的憐憫，不需要任何人憐憫。
“好吧，天黑之前回去，別惹事，哥的身份不允許你胡鬧，他還有大事要辦，乖乖再呆兩個月，出去以後我會給你安排好以後的生活，別回來了。”
車子低吼著揚起一陣灰塵，數秒後又退了回來，“那個唐家少爺不是對你很好，別裝清純了，投懷送抱你不是很在行嗎。”
眼前水波晃動，看著那抹若隱若現最後消失在公路盡頭的紅色嚎啕大哭。
我不信，我不信——可我真的不信嗎？那為什麽心會疼，還會懷疑他，恨眼前這個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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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