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選擇一切都忘記



身體很酸很酸,有抽搐一樣的疼痛如蛇一樣開始蔓延,像有什麽東西一點一點在體內流失,竟像是雪光一般寒冷徹骨。

下雪了嗎?怎麽漫天都是大雪,這麽洋洋灑灑的落在她的眉,她的眼,她的臉,她的身體……

難怪這麽冷!

我好想靠一靠,是楚陵楓在叫我麽?

塵雪?!塵雪?你怎麽了?!

對不起,楚陵楓,不是我不想回答你,我實在沒有力氣。

唉!我是顧不得了!腹中好疼,是誰的手爪在攪動我的五內,一絲絲剝離我身體的溫熱,那樣溫熱的流水樣的感覺,汩汩而出。

塵雪的眼睛看出來像是隔了雪白的大霧,眼睫毛成了層層模糊的紗帳。楚陵楓的表情是那樣擔憂和急切。

好想跟他說,別擔心,我隻是累而已,有一點點疼,你別擔心,沒事的。我好倦,我想要睡一下……

“塵雪!”最後的知覺失去前,楚陵楓,我隻聽見你這麽叫我,你的聲音這樣深情、急痛而隱忍。有灼熱的**落在我的麵頰上,那是你的淚麽?這是你第一次為我落淚。亦或,這,隻是我無知的錯覺……

仿佛是墮入無盡的迷夢,楚陵楓的臉在我的麵前,爸爸媽媽,班尼,離影她們都在。掙紮、糾纏、剝離,輾轉其中不得脫身。

楚陵楓……你在哪裏,我想回家。

媽媽,我很累,我不想醒過來,怎麽那麽疼呢?!耳邊有憤怒嘈雜的吵架聲愈演愈烈,逼迫我從迷夢中蘇醒過來。

塵雪費了極大的力氣才睜開眼睛,滿眼滿世界都是瘮人的白。

眼波流轉,看清眼前是清麗無雙的離影跟溫潤如玉的雲舟,可是這兩個人似乎在吵架,爭執的麵紅耳赤,聲音歇斯底裏。

微微皺眉,試圖驅散魔音穿耳,塵雪有氣無力的開口,“你們在吵什麽?”一開口,才知道喉嚨沙啞疼痛,如火燎火烤一般。

高分貝刺耳的爭吵聲戛然而止,離影跟雲舟麵對麵,大眼瞪小眼,可都隻是靜靜的瞪著對方沒有開口。

等了許久,似乎並沒有聲音,難道剛剛那一聲沙啞虛弱的聲音隻是他們的錯覺?

“喂,你開口說話了嗎?”離影努努嘴,不情不願的開口詢問。

“沒有。”雲舟搖頭,隨即揚眉,“你也聽見了?”

離影點頭,隨即兩人眼睛一亮,動作一致的看向病床上的塵雪……

果然,她已經睜開了迷茫的眼睛了,正不解的看著他們倆。

“塵雪,你終於醒了。”離影奔至床邊,眼淚不爭氣的落下。

塵雪一愣,看著離影的眼淚,驀地心髒處有清晰而尖銳的疼痛傳來,昏厥前的傷心、絕望、痛楚霎時全部回歸大腦。

“我的孩子……”猛然而驚慌的伸手去觸摸自己的肚子,動作過大力道過猛,一下子扯掉了輸液的軟管,有細細的血噴出來,如一道血色的長虹。

“哎呀,塵雪你別動,孩子沒事,孩子沒事,你不亂動,靜脈刺穿了,快……雲舟快把輸液管關了去叫護士來……”離影驚恐的奔上去按住塵雪亂動的手,按住那不斷飆血的針孔傷口。

一陣手忙腳亂,人仰馬翻後,病房重新趨於安靜。

塵雪也安靜下來了,可是她卻沒再開口說過一句話,隻木然的躺著,任由護士紮針輸液,任由醫生檢查身體,從頭到尾再也沒有開過一句口。

就這麽眼睛茫然空洞的看著白色的天花板,對於離影的問話關懷以及外界的一切都恍若未覺。

但是這回塵雪雖然不開口,倒是很配合治療,離影讓她吃什麽她也都乖乖全部吃下去。

又過了幾天,賀子寅找到離影,“這樣下去也不辦法,塵雪情緒低落消極,對孩子的發育十分不利,這樣很大程度上也會造成孩子出生後變的抑鬱孤僻,對孩子的性格塑造會有不好的影響。”

“那怎麽辦?我已經盡力了,我又不能控製她的情緒。”離影因為著急,語氣非常的不善。

“你可以多勸勸她……”賀子寅蹙眉。

“沒用沒用,我每天跟她說這麽多的話,可是她就像沒聽見一樣,完全不理會我。”離影煩躁的走來走去。

“我也發現了,塵雪開始沉浸在自己悲傷絕望的世界裏,把自己跟外界隔絕了起來,這樣很不利塵雪的身體恢複。過於消沉的情緒讓她身體疲憊不堪,連帶孩子也是……照這樣下去,孩子恐怕熬不到出世就……”

“那怎麽辦?”離影的眼淚又落下來了,她最近越來越不爭氣了,眼淚也越來越不值錢了,動不動就掉下來。

賀子寅沉默了,支著下巴考慮良久,最後起身開口,“這樣吧,我以前一個哈佛學院的學弟是專攻腦神經外科的,不過他期間自修了心理學,再加上他有極其強大的催眠能力。近期他會來中國,不如我請他來幫塵雪……”

“你是說,讓你的學弟給塵雪催眠,讓她忘了楚陵楓,忘了這一段痛苦傷心的日子?”離影瞠大眼睛打斷賀子寅。

“是的,唯有將以前的傷心抹去,塵雪才能有活下去的勇氣,才能平平安安的把孩子生下來。”賀子寅的聲音堅定,說的每一個都擲地有聲,對於長時間出於擔憂中的離影來說相當的魅惑。

“我……”離影啞口失言,她不知道自己該怎麽做。

她並沒有權力替塵雪和楚陵楓的未來做決定,更不能決定塵雪的人生,孩子的人生。可是如果不這樣,塵雪還有未來嗎?孩子還有未來嗎?

“怎麽樣?我的學弟近十年來很少來中國,機會難得,你快點決定。”賀子寅催促征詢離影的意見。

“我……”離影張了幾次口還是合上,最終為難糾結歎道,“我還是先考慮一下吧。”

為難糾結了兩天,離影實在拿不定主意,賀子寅又催的緊,加之塵雪的情況每況愈下。無奈之下,離影還是決定跟雲舟商量一下,明天已經是最後期限了。

雲舟聽了也是沉默猶豫許久,不過兩人最終還是決定讓塵雪一試,目前這似乎是唯一的辦法解除困局了。

賀子寅得知兩人終於同意給塵雪做催眠了,於是連夜通知了那個他哈佛大學的學弟,擅長催眠的腦科天才景岩希。

第二天上午,在景岩希到達仁心醫院之前,賀子寅就先讓護士給塵雪的營養液中加了安神靜心的鎮定劑,避免到時候她太過激動不配合治療。

很快,一輛超長的林肯停在了仁心醫院門口,路過的行人還以為有國家重要領導人來仁心醫院就醫呢。

離影和雲舟沒想到,賀子寅的學弟這樣的……出眾,不管是長相,言行舉止,還是思維,都是那麽的特立獨行,與眾不同。

豐朗神俊的臉上一雙湛藍的眸子,深邃憂鬱,輪廓深邃,五官出眾。看起來溫吞柔弱,很無害的樣子,神色淡淡的,溫和而疏離。身形高大,外表出眾,站在人群裏非常的耀眼矚目。

雲舟和離影都是閃過驚訝和疑惑,看起來這樣柔柔弱弱的美男子真的如賀子寅說的那樣神奇厲害嗎?

他們從沒看過外表這樣出眾的男人,雖說楚陵楓也非常的清雋俊美,可是兩人的氣質完全不同。這麽說吧,楚陵楓沾染有凡間的人氣,別人看到他會覺得他英俊,可是這個天才是神醫景岩希有種不食人間煙火的獨特氣質,讓人乍一看之下覺得,此人隻應天上有的感覺。

可是他一開口,就讓大家都大跌眼鏡,“我說賀木頭,你好大的手筆啊,接個機麽,還弄個林肯,你是怕有錢沒處燒麽?嫌錢多給我好了。”

大家隨著景岩希的話目光刷的一下子全看向站在最後的賀子寅,賀木頭……原來賀院長還有這麽別致的昵稱啊?

不過後者似乎還挺享受被景岩希這麽叫的,雙目微微一揚,帶著一種久違的滿足和壓抑的喜悅道,“許久不見了,小希希。”

眾人一片絕倒,下意識的搓著手臂上的雞皮疙瘩,賀院長的稱呼好……肉麻,這個什麽美男子天才神醫不會跟賀院長是那種關係吧?

景岩希嘻嘻一笑,毫不客氣道,“是呀,是呀,十年不見,你還是這麽的呆,像跟木頭一樣。”

賀子寅翻了翻眼皮,微笑著告訴自己要沉住氣,也深知跟閻羅門的家夥們談話絕對不能超過三句,要不然絕對是自取其辱。於是趕緊岔開話題,“病患已經在等著了,你需要再做一次全麵的身體檢查嗎?”

“哎呀呀,你幹什麽,才沒兩句話就轉移話題,跟十年前一樣的慫。”景岩希豈有不知道他心裏想什麽的道理。

“人命關天,而且是事關兩條性命,我在電話裏已經全都跟你說了,你跟我來看看吧。”這一次賀子寅倒不是為了怕被打擊而轉移話題,真的是塵雪的病例太特殊了

“那成,先去看看吧。”景岩希快步走進醫院。

快速翻看了病曆,做了一係列的檢查,不到半個小時景岩希就對塵雪的病情有了全麵的了解。

放下病曆,歎了一口氣,景岩希看了一眼眼神呆滯空洞的塵雪,她姣好的麵容上一片蒼白,不用問他都知道是為情所傷。

唉,對情用心的人,往往也會為情所傷啊。

“賀木頭,其實你比我更清楚,把孩子拿掉是最好的解決辦法。”聽起來似乎是很無情的一句話,卻是最中肯最實際的一個解決辦法,“不行,孩子就是塵雪的命,絕不能拿掉孩子。”離影率先忍不住跳出來反對,看著景岩希的淩厲眼神帶著敵意,恨不得在景岩希身上瞪出一個洞來,全身的動作表情都顯示出她在防備景岩希。

“是的,這也是我們沒有采用這個辦法的原因,有了孩子塵雪可能維持的很艱難,可要是沒了孩子,那她連維持下去的可能都沒有了。”賀子寅出聲解釋,伸手按住情緒激動的離影,怕她太過衝動反而傷了自己。

他曾在十多年前親眼看到,不,應該說還沒看清景岩希是怎麽出手的,他的手術刀已經將對手的手腕劃傷了。所以他得按住離影別讓她衝動,要不然怎麽受傷的都不知道。

“是啊,景醫生,你就想想別的辦法救救塵雪吧,讓她別難麽絕望,讓她開心快樂的活下去,為了自己,為了孩子……”雲舟也溫和出聲求情。

景岩希雖然背對著塵雪,可是他的餘光很敏銳的捕捉到剛剛他說了將孩子拿掉的辦法後塵雪本能的縮了一下,雙手呈保護姿態的護在腹前。

很好,再怎麽傷心痛苦,她都還是要這個孩子的,是一個稱職的好母親,光是為了這一點,他都要救她。

“那好吧,將她帶到賀木頭你的辦公室,將閑雜人等屏蔽,我需要一個絕對安靜的催眠環境。”景岩希神色淡淡的交代。

“好的。”賀子寅馬上著人去準備,塵雪很快被搬上輪椅,送進賀子寅的辦公室。

而景岩希把握時間跟家屬,也就是離影和雲舟交代,“我會先梳理她的記憶,你們是希望她忘掉哪一段?”

“有關她傷心痛苦的那一段都抹去吧。”沉默片刻,雲舟溫和回道。

“不,她的傷心痛苦都是來自楚陵楓,隻要關於楚陵楓的記憶,都一並抹去吧。”離影緊接著出聲,清麗的臉龐帶著絕然的堅定。

景岩希特地多看了她一眼,隨後慢悠悠道,“可以,有一點我要糾正,我隻是暫時把她的某段記憶鎖起來,並不是抹去,隻有記憶神經受損,人的記憶才會缺失被抹去。而我做的催眠隻是將她某一段記憶鎖起來,並不傷害她的記憶神經,可是如果要鎖住的記憶太過龐大,那麽效果就會有缺點,而且在某些特定的媒介觸發之下,記憶之鎖會失效,屆時她就會想起一切事情。現在,你們考慮清楚了,是要鎖住哪一段記憶?”

聞言,雲舟轉頭看向離影,相較之下,還是離影多了解一些塵雪,還是由她拿主意吧。

離影皺眉,為難的咬牙,“那就將她最近一個月兩次最嚴重的打擊鎖起來吧,但是如果可以,請將她經曆的那些所有錐心之痛一並鎖住。”

“我盡量一試吧,病患現在意誌很薄弱,有這樣的可能性完全鎖住,但這個可能性並不是百分之百的,而且……越是鎖住的記憶多,那麽她想起來的觸發媒介就越多,也就容易衝破記憶之鎖。”景岩希有言在先。

“好吧,我們都知曉了。”離影跟雲舟對視一眼後,異口同聲說出這句話。

“好吧,給我兩個小時。”景岩希自信的淡淡一笑,就轉身走了出去。

塵雪靜靜的坐在賀子寅的辦公室裏,蒼白瘦削的臉上,原本一雙澄澈的美麗眼眸此刻呆滯無神,眼神茫然空洞,隻安安靜靜的盯著半空的某處出神。

景岩希悄然走進來,欣長的身形帶著令人沉澱心靈的沉靜,影子被透進窗戶的陽光拉的長長的。在他安靜踱步的時候,地上的影子也開始緩緩移動。

塵雪呆滯的看著地上的影子,痛苦揪心的表情一點一點隱退,淹沒在無喜無悲的平靜表象之下。時間穿梭流逝,所有的傷痛被掩埋。

沒有了眼淚,沒有了傷心,沒有了痛苦,更有絕望。

生命,重新開始。

三年後“寶貝,快點回來,別跑啦,再不吃飯我就讓你爹地打你小PP了。”伊蓮端著飯碗在草坪上追著前方不遠處正在拿著皮球奔跑的小男孩,已經在草坪上追了兩圈多了,隻能無奈的語出威脅。

可是前方隻顧玩著皮球邊笑邊跑的可愛小男孩理都不理她,狡黠靈動的烏黑眼珠滴溜溜轉了一圈,閃過不屑。媽咪隻會口頭上威脅他而已,又有那一次是真的責罰打罵他的?

所以,不要理她,爹地說過了,玩的開心最重要。

伊蓮看著親愛的寶貝兒子在聽了她的恐嚇而一點都沒有妥協的跡象,反而跑的更快,笑的更大聲了,似乎在嘲笑她的愚蠢一樣。

清澈明媚的眼眸盛滿寵溺和無奈,放眼望去,偌大的草地上安放著供寶貝兒子玩耍的秋千架,足球場,籃球框,草坪的西北角還有一個特地辟出來的沙地供兒子堆砌玩耍的沙丘,在旁邊還有父子倆特地為她種植的薔薇花。

雲舟會不會太寵孩子了?陸子澈才三歲不到的孩子,他就這麽慣著孩子,無論陸子澈有什麽要求,就算再不合理他都會滿足孩子。所以陸子澈才會被寵的無法無天,小小的人兒就是個鬼靈精,每次他不聽話的時候拿出雲舟來威嚇他這一招都不管用。

晚風徐徐,夕陽打在伊蓮白皙嫵媚的臉上,橘紅色的光線更添她動人溫柔之色。一襲米白色的雪紡蕾絲泡泡袖寬鬆連衣裙迎風擺動,讓她如輕盈翩飛的美麗蝴蝶,在晚風中如精靈般翩翩起舞。

伊蓮的眸光看著陸子澈快樂跑跳的小小身影一起跳躍著,思緒也隨著眸光一切拉遠。

她跟雲舟移民來美國紐約市已經三年多了,回想那個時候她睜開眼醒來發現雲舟跟姐姐莎琳娜守在她的床邊,看到她醒來都是喜極而泣。

可是她對前塵往事都已經印象不深刻了,對於以前所有發生的一切都覺得恍恍惚惚,好像隔著重重的紗幔,有朦朧模糊的印象,可是卻不是很清楚,想要仔細深想又覺得頭很痛,想不起來。

隨著時間流逝,過的越久,她遺忘的也就越徹底。

伊蓮永遠都記得,自她醒來看到自己已經隆起的非常明顯的腹部非常的震驚,她怎麽完全不記得這個孩子是怎麽來的?孩子的父親是誰?

姐姐莎琳娜是個絕世大美女,尤其是她笑著的時候,那樣美麗燦爛的模樣會讓你忘了一切不快和憂愁。

伊蓮依稀記得,姐姐總是在自己危險的時候救自己,對自己很好很好。

而雲舟,他們似乎原本是同事,更確切的說,自己曾是他的下屬。不過那個時候的自己比較清高,沒有理會雲舟的狂熱追求,可是後來他們發生了什麽最終變成情侶的呢?她已經完全沒有印象了。

雲舟跟姐姐告訴自己她是因為一個人外出的時候不小心被急速駛來的車子勾到衣服摔了一跤,頭部和孩子都受了傷,國內的醫療水平還不能保證她已經受傷的孩子安全來到世上,於是來到了美國,再後來,雲舟把他的事業發展到了美國,他們索性就在美國定居下來了。

雲舟待她很好很好,很溫柔很溫柔,體貼入微,凡事都以她優先考慮,對她的孩子更是寵溺疼愛,不舍得讓孩子受一丁點的委屈。

她常常會困惑的看著溫潤如玉的雲舟問,“雲舟,你是孩子的父親嗎?”

可是他每次都是笑的很溫情的夾一夾她的鼻子,神秘狡黠一笑,“你自己想。”

是了,他總是讓她自己想,說他告訴她的都不算,唯有她自己想起來的才算,他要她自己想起他來,想起他們的一起的曾經。

每當這個的時候,伊蓮都會撅起嘴巴假裝不悅道,“你分明就是為難我,明知道我一想就頭疼,越是想就越是忘得徹底。”

雲舟輕輕一歎,摟她在懷,溫柔道,“好吧,那麽從現在開始你考核我,哪天覺得我合格了,那你再接受我。”

“好……”伊蓮伏在雲舟胸口笑的很甜蜜。她不明白雲舟眼裏的哀傷來自何處?他說要自己考核他,那是不是意味著雲舟曾經傷害過自己,所以對自己覺得愧疚歉然呢?

雲舟斯文帥氣,風度翩翩,對她溫柔體貼,百般疼愛。她想,她是喜歡雲舟的,喜歡他的溫暖,喜歡她的溫潤,喜歡他的包容,這樣溫潤溫情的男人是最適合她不過了。

於是,三年後,也就在兩個月前,她和雲舟到拉斯維加斯注冊結婚了,成了名正言順的夫妻

他們帶著陸子澈在拉斯維加斯住了一個多月,三個禮拜前才回來的,可是……

雖然陸子澈從一出生開始就把雲舟當做父親喊爹地的,自從在法律上成為陸子澈真正意義上的爹地後,雲舟對陸子澈越發疼愛了,也就導致了調皮搗蛋的陸子澈更加的無法無天了。

“嗚嗚,嗚嗚……媽咪,媽咪……”一陣傷心的嚎啕大哭把伊蓮從回憶中驚醒回神,立即驚慌的朝哭聲看去。

果然,小家夥踩到皮球摔倒了,估計是摔疼了,正疼的眼淚汪汪哇哇大哭呢。

伊蓮心疼極了,忙扔掉碗快速奔過去,人還未到溫柔安撫的聲音就先到了,“寶貝別哭,媽咪來了。”

“滴滴”,兩聲長鳴,一輛黑色的蘭博基尼正駛進雕花不鏽鋼燙金柵欄大門,沿著草坪外圍的碎石路緩緩前行。

雲舟回來了,大概是看到疾奔的伊蓮警覺出什麽事了,也可能是聽到陸子澈的鬼哭狼嚎了,於是蘭博基尼還未進車庫就停下。

雲舟步下車子,先伊蓮一步來到坐在地上哇哇大哭的陸子澈麵前,彎腰長臂一撈,小陸子澈就已經被他高高抱起。溫柔心疼道,“怎麽摔了?摔疼哪裏?”

伊蓮緩下腳步,心疼卻無奈道,“每一頓飯都要跑完馬拉鬆才能吃完,還帶著皮球跑,能不摔倒麽?”

正哭的傷心的陸子澈一聽媽咪不但沒有安慰他反而還趁機奚落他,不由的惱羞成怒的瞪了伊蓮一眼,隨即摟著雲舟的脖子撒嬌哭訴,“爹地,都是媽咪不好,非要追著我,我一不小心就摔倒了,嗚嗚……”

偷偷瞄了一眼伊蓮,小陸子澈聲音哭的更大了,可是除了小臉上有剛剛留下的淚痕之外,眼眶裏再沒有眼淚流出來了。

雲舟無奈,他當然知道小家夥是故意詐伊蓮,可是又不能不給他台階下,於是故意板起臉斥責伊蓮道,“媽咪怎麽這麽不小心呢,害的我家寶貝摔疼了。”隨即對著小陸子澈哄道,“寶貝摔疼哪了?爹地給你呼呼,呼呼就不疼了。”

聽了小陸子澈的告狀伊蓮哭笑不得,“人小鬼大,你不肯好好吃飯還有理了你。”

“哇,媽咪好凶,小澈澈好怕怕……”小陸子澈越發的往雲舟懷裏躲,鬼吼鬼叫的企圖尋找更多的庇護。

“不怕不怕,寶貝快給爹地看看,有沒有受傷?要不然爹地會擔心心疼死的。”雲舟緊緊摟著陸子澈,溫柔的哄著。雖說是摔在草坪上,可是小孩子皮膚嬌嫩骨骼脆弱,指不定就擦傷了。

“嗯……”小子澈透出一小節腦袋來,先是瞄了一眼伊蓮,發現她並沒有要罵自己的意思了,於是可憐兮兮的舉起右手臂,“這裏流血了,爹地呼呼,就不疼了……”

“流血了?”雲舟一驚,忙拉過小子澈的右手臂一看,果然被劃了兩道血痕,雖然不是很深,可是有些紅腫,滲出細細的血珠來了。

伊蓮也是一驚,著急的上前查看,“真的是擦傷了……”

雲舟溫潤的眸子漾滿心疼,“乖,小澈澈不哭哦,爹地帶你去擦藥。”

伊蓮上前伸手,“還是我去吧,你先去把車子停到車庫,一會兒就吃晚飯了。”今晚雲舟回來的有些晚,她本來想等到雲舟回來一家人一起吃晚飯的。可是剛剛陸子澈自己說餓了,於是她先盛了飯喂他。

小陸子澈剛過八個月多點就生了下來,提早了一個月出生的他那個時候好小好脆弱,很容易就生病,腸胃沒有發育完善,吃的很少,她跟雲舟是很辛苦才把他養大的。

如今雖說跟同齡的孩子一樣健壯了,活蹦亂跳,調皮搗蛋,可是吃飯問題還是依然讓人不省心。

“不用了,我去吧,一會兒我們還要去參加一個慈善晚會,等我們收拾好就要出門了。”雲舟抱住緊摟著自己脖子不放的陸子澈溫言開口。

“慈善晚會?”伊蓮眉眼輕揚,麵露不解。

可是雲舟因為擔心陸子澈的傷口,已經邁開修長的腿快步離開。

伊蓮轉身,明媚清澈的眼神注視著夕陽下雲舟抱著陸子澈的溫馨背影,影子被傾斜西落的日光拉的很長很長。

雲舟真的是個慈祥又耐心的好父親,對於小陸子澈的事情總是親力親為,小到泡奶粉換尿布,大到帶孩子打預防針接種疫苗,無一不能。

能有這樣完美出色卻又溫柔深情的丈夫,真的是她上輩子修來的福氣。

莞爾一笑,伊蓮跟上腳步,雲舟不是說了一會兒還要出門去參加什麽慈善晚會嗎?那就不要在這裏瞎感慨,快去準備吧,可別丟了雲舟的臉。

伊蓮當然不會知道,雲舟其實根本不是陸子澈的親生父親,可是伊蓮如果不能想起以前的事情,那麽雲舟將會永遠是她的丈夫和陸子澈的父親。

——分割線——

“總裁,今晚你有一個慈善晚會要參加,你還有一刻鍾的準備時間。”小家碧玉的清秀秘書敲響了君瀾集團總裁的辦公室門。

這是君瀾集團位於美國紐約的總部,位於最繁華的華爾街中心,整棟八十八層的金融大廈都歸君瀾所有,是君瀾集團的私有資產。

楚陵楓麵無表情的坐在辦公桌前,快速的處理著文件。下班時間早就過了,可是楚陵楓卻絲毫沒有要離開公司的跡象。

這三年來,他每天除了工作就是工作,他不知道他除了讓自己忙的沒有時間思考沒有時間想念還能幹什麽。

房子裏空蕩蕩的,每到下班的時候他就特別的孤寂,不想回到那個華麗卻冰冷的牢籠去。

那一天之後,塵雪和離影就這樣消失了,消失的無影無蹤,隻留下那一小灘觸目驚心的幹涸血跡給他。

他甚至沒有勇氣去查塵雪跟離影的下落,怕她們其實在那一年的那一天,就已經離開人世了。所以他寧可不去找她們,這樣至少還能給自己留個念想,或許……塵雪跟離影在世界的某個他看不見的角落還活著,活的很好。

三年了,已經整整過了三年又一個月二十七天了,他每一天都被悔恨的痛苦和瘋狂的思念折磨著,煎熬著。

在最初的一年裏,他幾乎是天天抱著酒瓶入睡的,他目光所及,皆是塵雪的影子。而內心充斥著痛苦的他一蹶不振,頹廢了一整年,每當午夜夢回被噩夢驚醒,皆是冷汗涔涔。

夢裏總是那個可怕的片段,塵雪滿身是血的朝他走來,伸出沾滿鮮血的手指指著他的鼻子控訴,“是你,是你,都是你這個魔鬼,害死我的孩子……你還我的孩子來……”

致命的窒息感襲來,直到他喘不過氣來才跳脫出夢靨,大口喘著粗氣醒過來,任由錐心刺骨的疼痛伴隨著他整夜無眠等待天亮來臨。

“總裁?”辦公室外的秘書童嫿久久沒有等到楚陵楓的回應,於是再度出聲敲門。

“知道了。”楚陵楓收回思緒,冷漠的出聲。

隨即起身,快速收拾好桌麵裏淩亂的文件,拿起西裝外套便步出辦公室。

童嫿神色恭敬嚴謹的站在楚陵楓麵前,拿著電話請示,“是打電話給菲菲小姐陪你去還是讓茉莉小姐陪你去?”

今晚的慈善晚會是由格林伯爵夫人舉辦的,邀請函上指明要攜伴參加的。

楚陵楓冷淡的掃了童嫿一眼,深邃銳利的眼神自她清秀的臉上掃過,“不用了,就你陪我去吧。”說著冷漠的率先離開。

不管是那個叫菲菲的還是叫茉莉的,都讓他倒盡胃口,以為巴上他就可以嫁入豪門,錦衣玉食一輩子,所以為了勾-引他用盡各種手段,真是無所不用其極。

童嫿倏然臉紅了,默默的注視著楚陵楓的背影,他的眼神似乎帶有強勁的電流,掃過她的身體時讓她止不住的顫栗。即便她掩飾的再好,表情裝的再冷靜,可臉上的紅暈是掩蓋不住的。

是了,跟在他身邊已經整整三年了,看著他從痛苦頹廢到冷靜自製寡淡無情,一顆心為他所吸引,已經深深的愛上他而無法自拔了。

可是她沒有忘記自己的身份,也不會忘記今天所擁有的一切都是他賜給她的,所以她隻是默默的在心裏愛著他就夠了,絕對不會讓他知道,給他造成負擔。

調整呼吸,努力的壓製過於激動的情緒,童嫿等到臉上不再發燙,才舉步跟上。

剛剛總裁那一句淡淡的、可有可無的話讓她又重燃起希望,讓她默默壓抑三年的愛意在心中洶湧澎湃,似乎要決堤而出。

半個小時後,楚陵楓一襲高貴優雅的黑色燕尾服,攜著同樣盛裝打扮過後的童嫿,一起坐上他的邁巴特敞篷車,一路朝著慈善晚會的方向疾馳。

夏日夜晚的街頭甚至比白天還要熱鬧,白天太陽毒辣,大家若非逼不得已都會躲在屋內避免紫外線的直射,可是夜晚來臨了,憋悶了一天的人們開始湧向戶外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