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暗花明



時間婉轉,已是初夏悄來,這期間顏初每夜與蘭芷耀同眠床榻,後宮各宮妃嬪因樺美人的死小心翼翼的過了一個多月,風依舊平靜,水依舊無瀾,心底的擔心害怕落地,妒嫉從新湧起,恨不得立刻把良妃拉下台,踩碎。

而在這快兩個月的時間裏,後宮也開始小聲流傳,良妃或許會成為皇後,這讓納蘭泠和王傾城氣紅了眼,可氣歸氣,心中也含著千絲萬縷的羨豔與淒哀。

七月中旬,聞辰國皇上-----雲陌瀟欲前往澤國簽訂百年合約。為了迎接辰國皇上,澤國可是下足了麵子,而距雲陌瀟到澤國的時日已隻有兩日。

此時長樂宮內,蘭芷耀垂眸站在床的一旁,紅綾神色緊張的跪在地上,淩漫則一臉著急的走了進來,後邊跟著紫秋。

淩漫走進,看了跪著的紅綾和床上閉目不醒的顏初,心中已猜到是為何事。

“參見皇上…”行了禮,果斷起身走到床邊坐下,拿出她的左手把脈。

靈清見淩漫如此無禮,本想出聲訓斥卻接到皇上的警告,無奈憤憤壓下欲出口的話。

“毒提前發作了,而且不知為何有幾分變質...”把了脈,淩漫心中微微震驚,她竟然...莫不是...壓下心中震驚,放回她的手,對身後的蘭芷耀說道。

“怎麽會提前發作?而且出現了變化是什麽意思?”蘭芷耀抬眸問道。

“此事皇上可以知道…”眼神瞥過紫秋和紅綾,示意讓她們出去。

蘭芷耀領會,冷然道,“你們先出去…”

“是,奴婢告退。”躬身退出,順手將門合上。

門合上後,淩漫才緩緩開口,“她有喜了。”

“什麽?你的意思是良妃有孕了?”蘭芷耀驚詫道。

“嗯,已有兩個月了,這個孩子不知帶給她的是幸還是不幸…”估計毒會變質便是因為這個孩子吧...

“你這話是何意思?什麽幸還是不幸…”有孩子不好嗎?

“或許表姐會因這個孩子的出現發生更多始料為及的事。”

“那毒能解嗎?”

“目前我做不出解藥,不過也不是別無他法…傳聞辰國皇室深藏了一株落紅,此物可解世間百毒…”

“紅落?可是當年宋國所獻的落紅?”

“是的,若皇上有方法能拿到此物,那表姐便有救。”

“除了紅落便無其他方法了?”

“有我還不替她解毒嗎?”淩漫翻了翻白眼,十分無言。

“那良妃什麽時候才能醒?”無言回己,隻好轉移話題。

“明日應該可以醒,隻是…”

“隻是什麽?”

“皇上可舍得龍子?”若將孩子流掉,那應該會好控製許多。

“不可能…”想也沒想便直接拒絕,若她得知,她一定不會答應的,畢竟她如此渴望親人之間的那份溫暖,而且他也需要這個孩子。

見他拒絕,淩漫愣住,語氣冰冷道,“可是若除去孩子,她的毒會易控製許多…”

“不必多說,此事我定不會答應。”他是疼惜她,但若失去這個孩子會影響許多。

“可是…好吧,我要為她壓製毒性,請皇上先出去。”

“若朕一定要在場呢?”

“若皇上不怕民女一時膽顫分神弄巧成拙,民女到也不介意…”

“你…哼…”壓住心中湧起的怒氣,轉身拂袖開門離開。

室內無他人,俯身將她扶起半坐,自己在坐上床,雙手抵在她背後,察覺差不多了才收手下床,這時的淩漫臉上蒼白的嚇人,略顯疲憊的為她理了理被子,開口道,“希望這不會影響什麽…”

她不知,正是因她此舉,一切都向另一個方向發發展。

此時坐在屋頂觀察星象的錦璃臉色頓時大變,心中湧起強烈的不安。

漫兒,你做了什麽?

翌日早晨,顏初醒來,眼中的冰冷消失不見,留下的是淡得醉人的溫暖與柔情。

珠唇輕啟,向外喊道,“紅綾…”

門應聲而開,紅綾端水走了進來將洗漱用品放在旁邊的桌案上。

“娘娘,你醒了?”

“嗯,皇上呢?”以往醒來他都在自己身旁,今日為何不在?想到這,不禁有些失望。

“皇上昨夜在朝陽殿休息。”

“哦,先伺候本宮洗漱吧。”翻被坐在床邊。

“是。”從櫃中取出一件素白錦裙,捧到顏初麵前,正準備伺候她著衣,手中的羅群卻被扔掉。

“本宮不穿這種顏色…”雖不否認那衣服很美,但她不愛,感覺像是守喪一般。她又不守喪,為什麽要穿白色的…

“娘娘以前不是最喜白色的麽?”為何今日…

“胡言,本宮從不喜白色,去給本宮取套喜慶點的來…”鳳眸冷下,不怒子自威,她怎麽可能喜白色?

“是…”打開另一個櫃子,拿出一套嶄新的裙衫捧到顏初麵前。

顏初見此衣為金色,點頭示意她伺候自己穿上。

衣著好後,紅綾又為她挽了一發髻。

一切梳洗完,顏初便向朝陽殿走去。

紅綾看著漸漸走遠的主子,心下一片狐疑,今日…娘娘似乎有什麽與往日不同…

偏殿,一隻白燕落在窗頭,淩漫見白燕停在窗頭,臉色微變,快步跑到窗前捉起白燕將腳部綁的紙條扯下,放飛它。

打開紙條,娟秀卻不失有力的字出現在眼前,“見到紙條,立刻出宮到柳暗花明。”

到柳暗花明所謂何事?帶著疑問,走進主殿,手輕輕按上一個青花瓷瓶,向左扭三下,再向右扭了三下,一條道路從右邊出現,貓身走進,看了看,封上路口,抹黑直走。

微微光亮從前方傳來,同時也帶有女子的呻吟聲和男子的喘息聲,厭惡的瞥過一眼,輕咳,裏邊聲音頓時停下。

走進時,男女已穿戴整齊恭敬的站在略顯淩亂的床邊。

“主子…”男女輕輕喊道,語中無恭敬卻帶著懼意。

“這裏如何?”打量著四周,嘴角掛著似笑非笑的笑容。

“回主子,很好…”男女同答,心中發緊。

“好就行,不過似乎這好日子也沒幾天了,你們可以在好好享受一番…”

“屬下不明白主子的意思。”男子說道。

“話裏意思。”話落,冷眸看過兩人,轉身離開。似乎像風雨之前的寧靜。

繁華鬧事,如隔夜之夢,有多久沒這麽漫步走在街上了?已經很久了吧…

柳暗花明,一間奇怪卻讓人流連忘返的樓,沒有人知道這裏是何人開的,也沒有人敢在這裏鬧事,因為凡事在這鬧事者下場隻有一個,哪怕你是皇親國戚也不能有一絲例外。

這裏男女願意皆可陪客,接客,另有房間可供二人歡樂。

柳暗花明共為三樓,一樓乃煙花之地,二樓賭博之地,三樓乃比對之地。

所謂賭博之地,就如一般的賭場,隻是這裏是自己開莊隨賭,但若被發現有人出老千,那對不起,你會被打一頓然後賠償在被丟出去。

所謂的煙花之地,那便是青樓,隻是要你情我願才可,否則無論你是王候將相,王孫貴族還是稱霸一方的權貴,其下場都是被轟出房門。

所比對之地,還有一個風雅又爛俗的名字,那便是綠柳青紅,名字雖俗,但玩的可不俗,進三樓者且不說要文武(舞)雙全,琴棋書畫皆會且精,而且還要有傲人的身家。

這裏不怕後台大的,隻怕客人對此不滿意的。

從後門走進柳暗花明,直接向後院單獨的房間走去。

腳剛走到門口處,暗含內力的琴音便撲麵而來,一時慌亂,飛身退步躲過琴音。

琴音撲麵而來,連續不斷,躲著躲著心也焦躁起來,內力集於雙手,揮袖化開內力,惱怒向裏吼道,“錦璃,你幹什麽?”

話落,音落,門緩緩而開,一襲白衣耀人眼,俊美柔和的臉上不是溫文如玉的笑容,而是凍人身骨的冷意,這樣的錦璃不禁讓淩漫的氣焰小了許多。

他這是怎麽了…

“錦璃,你發什麽瘋?”雖氣焰小了許多,但無故被襲擊的火氣可沒小。

“淩漫,見到本主不知行禮嗎?”錦璃冷眸看她,如冰的字吐出。

淩漫色變,單膝跪地行禮,“淩漫見過主上…”錦璃,這是第一次你抬出身份,想到這淩漫不禁有幾分受傷。

“淩漫,你可知今日本主叫你

前來所謂何事…”

“屬下不知。”

“好,好一個不知,昨日你做了什麽?”錦璃冷笑,眼帶怒氣。

“屬下不知主子此話是為何意…”

“昨日你是否用了靈力?”

“是,她中毒,因懷子而提前發作,屬下無能,不得解此毒,隻好用冰凝功將毒壓在某處。”他就是為此事而來?甚至對自己動了殺機?

“真是糊塗,你可知此舉打亂了所有…”

本在過幾月風便起了,而如今因淩漫此舉,也不知今後她的命格會如何偏移…

“這…”淩漫詫異,隨後又有些委曲,張口卻不知如何做答,怎麽會,她隻是壓了毒而已啊?

見她一副詫異又道著幾分委曲的樣子,錦璃臉色也緩了些許,雖自己是他親認的門主,但三人在他眼中都一樣,而自己也未對他們抬出身份,錦璃疑惑,真的隻是因為命格不知的原因嗎?

“漫兒,如今之際你需要做的不是在為她鋪路…”既然命格已不知向何處偏移,那麽就改變,至少時間不能推遲或移前,否則一切變不在控製之中了。

“不為她鋪路,那我應該…”

“設計助王傾城和納蘭泠,同時為蘭芷耀下毒,並嫁禍到她身上。”隻有這樣事情套路才不會出現偏差…

隻有這樣,才會按照那上的順序走…

“是。”雖不知他這麽做的原因是為哪般,但想必這也是唯一的解決辦法。

“對了,風越已在北臨,此事我們一定要將時間捏準,不得在出偏差。”

“是。”

“好了,回去吧。”

“嗯,錦璃,一定要在那天嗎?”

“是。”

“我…知道了。”除夕,一年之尾,新的希望就在眼前可是卻被深深捏斷,換做任何一個人也無法接受吧…

那日見後,連過三月錦璃都未聯係過自己,而在這三月中,顏初暖了許多,對蘭芷耀也跟的極緊,回想三月前辰國派人傳來消息,因有事不能赴身澤國,而時間也一天天推動,不知推倒何日。

在這三個月中,每隔七日淩漫便會偷偷給蘭芷耀下毒,同時還假扮黑衣人為納蘭泠、王傾城共商計策,這些計策隻有一個目的,那便是將良妃拉下台。

今晚是最後一次下毒,這次過後,隻需在等十個時辰藥便會發作,而皇宮也即將變天。

十二月月初,天氣微冷。

今晚是蘭芷耀的生辰,沒有全宮同慶,有的隻是二人獨過生辰。

淡裝,素顏,絳紫色長襖勾出凹凸有致的嬌軀,藍色小襖上碎花點綴,金線勾尾,不失高貴且蘊含溫婉。

今晚,二人獨處景陽宮,這是兩人第一次相見的地方。

四菜一湯,四道甜點,寓意長長久久,不言而喻的情愛。

“芷,今日是你生辰…”舉杯相敬。

“初兒,謝謝你…”一口飲下杯中酒,臉上是為遮掩的感動和開心。

“以後每年都會有我陪你…”這是向他許諾,也是給自己答案。

“嗯。”輕輕點頭,應下她這句話。

相飲酒,歡笑談,天暗燭映頰,醉膩其中,恍然如夢。

微風輕吹過,醉眼朦朧,唇輕觸,互追逐。

手撫過是火,唇吻過是火,低聲呻吟,香羅暗解,共譜一支鴛鴦曲。

翌日清晨,陽光碎灑屋中,顏初從他懷中醒來,看著他還熟睡的臉,幸福一笑。

輕輕從他懷中退出,看著身上的烏紫,搖頭輕笑。

走到衣櫃前,打開衣櫃取出一套金色冬裝,穿戴好後又穿了件白色狐皮短襖,看了看略顯滿意後才開始綰發,洗漱。

容妝梳弄好,見他還未醒,便出殿去禦膳房為他做一份早膳,她不知,這一離開便是此生相斷。

走在路上,看著四周凋零單調的枯枝草木,心中多了些不知名的愁續。

十二月,宮中景色雖單調,但卻多了幾分喜慶,在過不久便是新年到來,澤國開國皇上曾下令,保持風國所有習俗,而根據風國習俗,後十天便開始慶新年,直到除夕的到來。

算算離日子也隻有十多日了,各宮也換下各色簾子,掛上紅色的簾布,門前和去各宮的路徑上也掛上了紅色燈籠。

走進禦膳房,直接向專用小灶走去,宮女,公公也不在驚訝,這三日她們已習慣了這樣的場麵。

淘米,切菜…

小火慢熬,淡淡香味從鍋中傳出。

半個時辰後,顏初端著剛煮的粥和一碟點心向景陽宮走去。

此時景陽宮內,容妃一臉怒氣的坐在上位,床上躺著仍在“熟睡”的蘭芷耀,蘭芷耀旁邊則站著眼眶紅腫的納蘭泠。

“你們都診不出皇上這是什麽情況?”壓下心中的激動,眉目冷芷,怒意淺顯。

“回娘娘,恕老臣無能,不知皇上這是怎麽一回事…”一位年邁的禦醫膽顫回答,心下暗想,若這次能平安度過,那便辭官回老家去安度晚年。

“大膽,連皇上這是怎麽一回事都診不出,那本宮留你們還有何用…”王傾城拍案站起,怒斥道。

“回稟娘娘,或許微臣知道皇上這是怎麽一回事…”一位眉目清秀的年輕的禦醫上前一步垂首說道。

“那就快說…”看來那個人還真為騙自己,那下麵是不是代表後宮那個最高的位置終將到我王傾城手中?

“古書有記載:中無言者,與熟睡無異,且需食用三月,半月一次,輕者陷在惡夢中不拔,重者斃與夢中,此毒解法需吃女子用身而煮的燕窩七日,毒才可解。”男子背出書中一段,心中對那晚的黑衣女子感到好奇。

“你的意思是皇上中了無言?”納蘭泠轉過身來問道。

“應該是的,而且昨晚應該是最後一次下藥。”

“好,好你一個良妃…來人,將良妃給我抓來。”王傾城怒聲喊道,一切不言而喻。

顏初剛走進院內,殿內便湧出十幾位侍衛,手中的刀拔出直指自己。顏初沉臉,怒問,“你們這是要做什麽?”

“奉容妃娘娘命令,察良妃欲對皇上行凶,現在特緝拿良妃,請良妃娘娘不要為難奴才。”一位統領上前說道。

“本宮欲對皇上行凶?林統領可有證據?”容妃,王傾城,你們就這麽迫不急待嗎?

“證據還在收索,良妃娘娘得罪了,來人,將良妃拿下。”

“是…”

侍衛上前將她手中膳食端下,另上兩人壓住她,走進殿內。

“容妃娘娘,這是剛才良妃端來的早膳…”林統領端著早膳躬身站在王傾城身旁。

“嗯,你…過來看看這湯...”王傾城手指過剛才開口的那位年輕禦醫。

“是。”站起,打開自己的醫箱,拿出那晚女子給自己的銀針走到林統領麵前,銀針插下,頃刻便黑。“回娘娘,粥中正有無言…”

王傾城小心拿過銀針,看著一臉驚詫的顏初道,“傳本宮命令,良妃謀害皇上,證據確鑿,如今先行押入大牢,等皇上醒後定奪。”

“王傾城,你誣蔑我…”她怎麽可能給他下毒…

“如今證據確鑿,你還想狡辯?林統領,把她給我押下去…”

“是。”

“王傾城,芷醒後等我出來我一定不會放過你的…”竟然栽贓我…那麽你們定然也要付出代價…

她不知,她這句話無疑是一個大禁,同時也是一雙把她推入深淵的黑手。

看著越來越遠的身影,王傾城心頭大快,莫初,你也有今天…

納蘭泠垂眸,眼底閃過狠毒…

莫初,既然進去了,那麽便不要出來了…

五日,她入獄已有五日。冷靜淡雅不負存在。此時的她如一頭困獸,心底的慌亂讓她抓狂。

為什麽他還沒來牢中將她接出?他是不是出什麽事了?還是他相信她毒害他?

早知今日自己會如此狂燥,當初便不該放任自己,可是若自己動手,那無疑是自己親手斬斷兩人之間的情愛…

蘭芷耀…蘭芷耀…蘭芷耀…我真的好想你…

“姑娘,吃了這個便可以嗎?”納蘭泠拿過黑衣女子遞過來的藥丸,疑惑問道。

“你不相信我?”沙啞的聲音如破鍾,刺耳難聽。

“不是,隻是…”

“沒有什麽隻是的,你若不想抓住這個翻身的機會,那我便給容妃好了,隻是到時…”

“好,我吃…”閉眼將藥丸一口吞下

,容妃,也配?哼…這皇宮,皇後之位,他,都應該是納蘭家的,我納蘭泠的。

“很好,明日午時開始,一日一碗燕窩,燕窩裏加入你的血,七日後毒解,下麵便由你自己了。”話落,黑衣人跳窗而出,轉眼便消失眼前。

納蘭泠看著手中的藥,咬了咬牙吞下。

哪怕是毒藥,她也吃...

隻要能救他,隻要能扳倒她,隻要納蘭家能崛起...

吞下藥,靜靜等待,約莫一個時辰後,藥效開始發作,全身如蟲咬一般,痛不欲呃生,甚至有一瞬間她想到了死。

可是她不能死,若死了那一切便輸了...

“啊...啊...”長寧宮內,回蕩著駭人的叫聲,可沒有人敢進去。怕這一進去命便丟了。

疼,好疼…

啊…雙膝跪地,身子臥在地上擊打著地麵。

好痛…好痛…啊…汗水濕了秀發,衣衫上也滲出淡淡血跡。

天色暮下,一夜在暈倒中過去...

翌日,納蘭泠醒來,全身如散架一般,看著屋頂,淺淺笑了。

咬牙站起,向外喚道。“來人,抬一桶水來,本宮要沐浴...”

沐浴之後,換上最為豪華的宮服向禦膳房走去。

驅逐掉所有奴才,開始熬燕窩,一個時辰後燕窩熬好,納蘭泠抬起手,看了看咬牙拿刀一刀割下,很快鮮紅的血便染紅了燕窩。

放好血,簡單包紮一下便端起向朝陽殿走去。

一碗喂下,納蘭泠癡癡看著睡夢中的男子,蒼白的手撫著他的俊臉,你是我的,你隻能是我的…

每日辰時,納蘭泠都會端著一碗血燕到朝陽殿喂他吃下。

今日是最後一日,喂他飲下後,如往日一般,癡癡撫著他的臉,連王傾城走進也不得知。

“泠婕妤,你應該回長寧宮了…”王傾城道。

納蘭泠不答,隻是轉過頭向她嘲諷一笑便又將目光移回他的臉上。

幾日喂血,所以他的臉色並不顯蒼白,如常人睡覺一般,紅潤誘人,讓人有種想要與他交纏到老。

你的夢中是誰呢?是我嗎?

如她所言,他的夢中確實有她,不過不似她想的那般。

親手打掉自己的孩子,牢中她絕望悲哀的眼神,

當他看見她雙腿中流下汙血,想要開口卻發現自己什麽也做不了,冷漠看了她一眼,攬著身旁女子離開…

長寧宮內,他壓在納蘭泠身上發泄,口中喊的卻是她的名字…

額頭滲出細汗,忽然睜開雙眼,眼中淒哀的瞪著床幔…

“皇上,您醒了…”納蘭泠拿下手,喜悅問道。

“皇上,您終於醒了…”王傾城走到床邊,聲帶哭腔。

蘭芷耀斂起眼中的淒哀,淡漠的瞥過二人,沙啞問道,“良妃呢?”

“她因謀害皇上,臣妾鬥膽將良妃押入了天牢…”王傾城心起嫉妒,為什麽醒了問的第一句還是那個賤人…

“嗯,今日是什麽時候了?”她被押入天牢了嗎?

“十二月十五日,還有五日宮中便要慶新年了…”納蘭泠溫柔回道。

“良妃在天牢中身子如何?”

“皇上是想問臣妾有無對良妃不敬吧…回皇上,一切尚好。”隻是扣了些禦寒的物品和膳食而已。

“嗯,你們退下吧…”

“是,臣妾告退。”

“臣妾告退。”

待王傾城二人離開,蘭芷耀才起身沐浴洗漱。

當目光觸及到梳妝台時,心中一痛。

為何為這樣…

我以為我們都能忘卻,可是為何你要親手將它斬斷…

隔日早朝,眾臣齊議,廢良妃,立泠婕妤為後。

蘭芷耀冷笑,最後答應廢去良妃,立納蘭泠為貴妃。

下朝後,蘭芷耀獨自一人朝長樂宮走去。

長樂宮內,淩漫著急的坐在椅上,紅綾雙眼紅腫的站在淩漫身旁。

“淩姑娘,娘娘已經進去六日了,容妃和雪婕妤如此恨娘娘,娘娘在裏邊會不會…會不會…”想到這裏,眼淚便情不自禁流了下來。

“紅綾,目前耽誤之急是要盡快給表姐洗刷冤屈,找出證據證明表姐的清白,不如這樣,你到各宮去探探口風,而我則去尋找一些珠絲馬跡…”

“是。”擦掉溢出的眼淚,勉強扯出一抹笑容出殿。

紅綾剛走,蘭芷耀便跨步進殿。

見蘭芷耀前來,淩漫連忙起身恭迎,“民女見過皇上…”

“淩姑娘,你家表姐被押入天牢為何你還這麽淡然的坐著呢?”

“沒有冷靜的頭腦,怎麽能想出辦法為她洗冤呢?”

“好一張俐嘴,淩漫,永州首富的寶貝女兒,淩家的千金小姐,擅毒,年芳十六,不知朕說得可對?”

“皇上調查得很詳細。”

“給我一副墜胎藥…”

“墜湯藥宮中任何一位禦醫都可以配…”

“你知道我要的是什麽…”

“你這樣會後悔的…”淩漫瞪著他,眼中皆是詫異。

“若未這樣做我才會後悔,明日我來拿藥。”

“蘭芷耀,你不能…”

“若想活著離開,不要妄動。”隻有這樣他才能保住她…

可是他不知,今日之舉便是錯過的開始…

天色暗下,手中捏著剛才去長樂宮取來的藥丸,望向漆黑的夜,思緒空洞。

林福端著熬好的雞湯,看著那個落漠的帝王,心底歎息。

“皇上,燕窩端來了…”

許久,蘭芷耀才轉過身來,開口應了一句。

“走吧,去天牢…”

“是…”

端著燕窩,跟在它身後,一步一步慢慢向天牢走去。

打開昏暗,斑駁的牢門,遠遠看著狼狽不堪的她。

青絲雜亂,白皙嬌美的麵容汙穢不堪,身上衣衫也變了色。

眼神空洞的臥在破爛的床上,望著上方,不知在想些什麽。

此時的她哪裏還有宮中良妃的高貴莊榮,胸口微微泛疼,臉上卻是拒人與千裏之外的冷漠,“將牢門打開…”

聽到熟悉的聲音,顏初抬起泛紅的臉望著進來的他,眼中一酸,淚便落了下來。

因生病悅耳的聲音也變得沙啞,顏初微微一笑,“你來了…”

很平淡的一句,卻藏著這幾日的擔心受怕和忍耐。

“你受苦了…”走到她旁邊坐下,手撫著她滾燙、通紅的臉。

“隻要你來了便好…”微微搖頭,淚打在他手上。

“初兒,大臣進言,廢了你,立泠婕妤為後。”

“我聽他們說了…”我也知道我被廢,納蘭泠成了貴妃。

“今日我為你端了燕窩來…”回頭看了一眼林福,示意他端上來。

林福上前,躬身端著,蘭芷耀拿下蓋子,左手端碗,又手拿勺乘了一碗,輕輕攪了幾下才用勺舀了一勺置在她唇邊。

喝蘭悠喝下,燕窩入口,身子頓時一僵,抬眼對上他帶笑的黑眸,唇角勾起一笑,咽下。

他喂著,她喝著,一口一口咽下,臉上的笑容依舊。

淚水打落在碗中,直到最後一口喝盡。

蘭芷耀,為什麽會這樣…為什麽你要采取這樣的方式…

湯喝盡,手垂碗落地,摔碎的聲音回蕩在牢中…

“我已喝盡,你離開吧…”閉上雙眼,語氣極為平淡。

“你…好好休息…”起身在看了她一眼,轉身走出牢房。

門重新合上,顏初蜷曲在床的一角,背抵著牆壁,頭靠在手臂上,任淚滑落。

墜胎化功,蘭芷耀,你真的好狠…

內力在體內衝撞,肚子翻絞,鮮紅帶汙的血從腿間不停流下,不過一會便染紅了衣衫和棉被。

想到那個酷似蘭芷耀的孩子,心中越發痛楚,錦兒,對不起…

蘭芷耀望著那個出乎與常的女子,心揪痛,垂首掩住眼底的傷痛,抿唇離開這個讓人欲要窒息的地方。

鮮紅的血,殘肢斷骸,父王,母妃,族人,錦兒…

腦中畫麵不停轉換,被塵封的記憶重回腦中…

恨越發極致,咬牙盤膝,運功調解內力,用殘餘不多的內力逼與腹部同孩子一起流出體內…

身體倒下,望著牢門,扯唇一笑,幸好武功還在…

幸好,藥未放多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