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九 見麵（五）
飛兒在心裏冷笑，卓爾凡說的不錯，林子豪果然是隻老狐狸。自己剛剛說的話明明是挑釁，而且非常不客氣，可是這種時候他居然還可以如此鎮定，像個沒事兒人一樣。這一刻，飛兒也不得不佩服他了。
“我是不是林家的人？林先生覺得呢？林先生希望我怎樣回答記者呢？”飛兒眼中閃著火苗，她強忍著心中的怒火，沉住氣和林子豪周旋，這種時候萬萬不能衝動。“我倒是很想聽聽林先生的意見，畢竟林先生是見慣了大風大浪的人，對於處理這種事應該很有經驗。”
“哦？你是真想聽我的意見。”林子豪看著飛兒，臉上逐漸顯出滿意之色。
飛兒看著林子豪的表情，心中怒氣更勝了幾分，但硬是壓了下來，幽幽說道：“我若不是真心想聽你的意見，今天也不會到這裏來了。”
“可是，我一個糟老頭子能有什麽好的建議呢？”
這老頭，這種時候居然和自己拿喬，之前是逼著自己承認和林家的關係，現在卻在這裝傻。飛兒冷冷看了林子豪一眼，說道：“那麽，假若林先生是我，又會如何處理這件事呢？”
“我若是你，隻管承認自己和林家的關係。林家或許不夠顯赫，不過在海城也算是排的上號的。”林子豪說著又拿起茶杯押了一口，眼睛卻一直盯著飛兒。
飛兒也看著他，然後拿起茶壺，為林子豪續了茶水，緩緩說道：“我若承認了和林家的關係又有什麽好處呢？”
“你如今也算是衣食不愁，生活安穩。不過，你若成了林家的孩子，生活卻不知要比現在好多少倍，不止是生活無憂，而且隻要這世上有的，都是能擁有的。不止如此，你也會成為林家的合法繼承人，將來不但會有豐厚的嫁妝，還能繼承林家的部分產業。”
“聽起來的確很誘人！”飛兒冷笑，她知道林家有的是錢，可除了錢，還有什麽呢？“可是，我還有母親，我若成了林家的人，我母親又當如何？”這才是最重要的，無論進退她都要和母親一起。
“你既是林家的孩子，你母親當然就是林家的太太。”
“那也不過隻是一個虛名，若不能得到別人的尊重與善待，要那個虛名做什麽？”當年母親就是林家的二少奶奶，可其實和林家的傭人又有什麽區別呢，甚至有時還不如一個傭人，傭人至少不會無緣無故被人找麻煩，被人挖苦嘲諷，可母親卻不知聽了多少不堪入耳的話語，受了多少委屈。
“尊重、善待？怎樣才叫尊重、善待？”林子豪看著飛兒，沉聲問道。
“林先生真有意思。林先生一向都是受人尊重的人，怎麽會不知道怎樣才叫尊重呢？不過想想也是，像林家這樣顯赫的人家，從來都是被別人尊重著，吹捧著的，恐怕早就忘了怎麽尊重別人。”飛兒說著，目光瞟向了林子豪身旁的許清如。
“那麽，你想怎樣？”
“這句話應該我問你才對？”飛兒突然冷了臉，沉聲說，“直說吧，那些記者是你安排的吧？你想怎樣？讓我承認自己是林
家的人還是逼著我來見你？我現在來了，有什麽話不凡直說。”圈子已經繞得很大了，沒必要再繼續。
“你不是已經知道我的目的了，何必再問呢。”林子豪笑笑，“不過，你這丫頭的確很大膽，這世上還沒有幾個人敢用這種態度、這種語氣和我說話。”
“這個我相信，以你的身份，別人討好你都來不及，怎麽會得罪你呢。可我不是別人，也沒興趣討好你。”飛兒說，“我隻想解決我的麻煩。你直接說，要怎樣才能放過我們母女？”
“放過？這個詞不對，我不過是想要補償你們母女，希望你們回林家來生活，以後也好相互照應。”
“如果我不同意，是不是以後都會不得安寧？”
林子豪但笑不語。
“要我承認自己和林家的關係也不是不可能，不過，”飛兒放緩語速，眼睛緩緩從眾人臉上掃過，“不過，我有條件。”
“說說看。”林子豪氣定神閑，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
“第一，我可以公開承認自己是你的孫女，但不改姓名。第二，我恢複林家小姐身份之後會保持和林家的往來，林家有什麽事我都會參與，也會參加家庭聚會，但不會搬回林宅住。第三，我不要林家的任何東西，也不需要什麽繼承權，但我母親和我必須得到足夠的尊重，得到所有人的尊重，我不希望再聽到任何嘲諷挖苦或者咒罵的的話。第四，我不會主動向那些記者承認或者公開什麽，要怎麽恢複我的身份，怎麽打發那些記者，是林家的事，我不插手，不過前提是，不能影響我的生活和工作。第五，我需要足夠的自由和自主權，做什麽工作，怎樣生活，都由我自己決定，林家不能幹涉。”飛兒說完之後，又看了看眾人，然後端起茶杯慢慢啜飲。
“就這些？還有嗎？”林子豪問。
“暫時就這些。”其實飛兒還想說不能幹涉她的婚姻，但這個問題，現在討論為時過早，而且也沒有意義。
“我們一條一條來說。第一條，既然是林家的孩子，當然要姓林。要不，算怎麽回事？”
飛兒看著林子豪，心中考慮著這個問題，良久，她開口說道：“十幾年來，我一直叫藍飛兒，現在突然改名不習慣，而且按照現行的規定，我要在戶口本上改姓名也不容易。不過，我也可以退一步，在戶口本上加上一個曾用名，在單位和朋友麵前，我叫藍飛兒，在林家我就是林璦藍。林家對外公布我身份也可以用林璦藍這個名字。”姓名畢竟不能代表什麽，不必在這個問題上多做糾纏。
“好，既然如此，大家就各退一步。第二條，你們雖然有自己的房子，可是條件畢竟不如這裏，而且家裏還有傭人，搬回來住對你和你母親都好。”
“這裏是很好，不過離市區遠，我上班不方便，母親看店也不方便。更何況，我雖是林家的孩子，可到底是個女孩，將來總要嫁人的，到時候還是要搬走的，搬來搬去也麻煩。而且我和母親都習慣了住那邊，所以還是不搬的好。不過，我可以每個周末回來
一天，也可以參加家庭聚會，或者其他需要我參加的活動。至於我母親，她想要怎樣都隨她。”
“家裏有車有司機，你上班的時候可以送你，你也可以自己學個駕照，到時候給你買輛車。至於你母親，這些年一個女人帶著你，一定吃了不少苦，我看以後也不必再開店了，林家也不缺那點錢，不如回來好好享享福。據我所知，你們那個房子還在還房貸，不如現在賣了。”
“開店不隻是為了錢，有事情可做，日子才充實。至於那房子，我們是不會賣的。那裏雖然簡陋確是母親和我的家，雖然小，卻溫暖，我們對那裏都有感情。這個你們是不會懂的。我直說吧，除非母親點頭，否則我是不會搬回林宅的。而我母親，應該也不想搬回來。”飛兒說著，又看了大家一眼，最後將目光停留在許清如身上，“更何況，我們搬回來對大家都沒有好處。有些事，不是一兩天就能忘記，就能釋懷的。我想各住各的反而對大家更好。”
林子豪也注意到許清如略顯不自然的表情，想了想終是點頭妥協：“好吧，既然如此，搬回來的事情就等以後再說吧。不過，你們每周至少回林家吃個飯。至於第三條，你既然是林家的孩子，在法律上就有繼承權，林家的每個孩子都有繼承權。這些年，你不在林家，也沒有花過林家的錢，用過林家的東西，以後，你需要什麽隻管說一聲就行。另外，我會交代林東給你辦幾張卡。”
飛兒本想反駁，可想了想卻又作罷了，不可能什麽事都由著自己，總要讓林子豪做個主，這樣兩人才能談攏。繼承權她可以主動放棄，至於那些卡到了她的手裏用不用是她的事。於是，她聳聳肩，算是同意了林子豪的安排。
“第四條，如何對外公布你身份的事情，你不必操心，你也不必理會那些記者，所有的事情我都會安排好。過些日子，是我八十大壽，到時候你以我林子豪孫女的身份出席壽宴，我會對外宣布你的身份。出席宴會的人不會太複雜，但都是有頭有臉的，也會有幾家有地位的媒體。”
飛兒點頭：“這樣安排最好。”
“至於第五條，即使我想控製你，隻怕以你的性子也不可能任人擺布。所以，這點你不必擔心。”林子豪嘴上這麽說，心裏卻有另一番計較，這丫頭是個倔脾氣，把她逼急了隻怕什麽事都敢做，到時候隻會弄得難以收場。反正以後日子還長，許多事情他可以慢慢安排。
“這樣，我們就算是達成共識了。”飛兒笑了笑，突又想到什麽，看向林子豪，“你堅持讓我回林家，不會還有什麽目的吧？”
“你覺得我還有什麽目的？”林子豪反問。
比如，聯姻。飛兒想。
但最終沒說，說出來也不過是撕破臉，卻解決不了問題，反正她也不會任人宰割就是了。即使林家真的為她安排了親事，隻要她不願意，難道他們還能綁了她不成。於是，她淡淡說道：“但願沒有,否則，我真會對你和林家徹底失望的。那麽，我想我這一生都不想再與林家有任何牽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