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九 那些往事（七）
藍寶珠和林仲雅離開林家之後，當天就買了火車票往藍家去了。之所以去藍家有兩個原因，一是藍寶珠放不下自己的父母親人，心中總有些希冀，總覺得長輩們會接受林仲雅的。她的想法比較單純，她認為當初反對是因為他們以為林仲雅是個玩弄感情，始亂終棄的男人，如今，既然他是真的愛自己，要娶自己，要對自己和孩子負責，那麽長輩們也就再沒有反對的理由了。藍寶珠有信心，憑著長輩們平日裏對自己的疼愛，他們一定會同意自己和林仲雅的婚事。
另一個原因則是因為藍寶珠始終是藍家的人，是她父母的掌上明珠，林仲雅覺得，作為晚輩，作為寶珠未來的丈夫，自己無論如何都應該去一趟藍家，去見見寶珠的父母兄長，見見藍家的長輩們，請求他們將寶珠嫁給自己，求得他們的祝福。
隻是，他們兩人都沒有想到藍家之行並不像他們所設想的那麽順利。他們不知道，當兩人沉浸在對未來的憧憬和幻想中時，沉浸在愛情的喜悅中時，藍家正因為林子豪的一封信而炸開了鍋，藍家的長輩，包括寶珠的父母正因為這封信而怒火中燒。在藍家，等待著他們的將是另一場風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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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家宅院是一座四合五天井的老宅子，建築麵積很大，房子都還保持著原貌，整個大院古色古香。祖上，藍家的人都是住在宅院裏一起生活的。如今，許多本家裏的人都在外購置了房屋，離開了老宅，老宅裏再不如當初那般熱鬧了，反而顯得有些清冷。但，每當有重要的事情時，大家仍然會聚到老宅子裏。
藍寶珠和林仲雅站在大廳中央，四周坐著家族裏排得上位的長輩，而寶珠的父母則站在爺爺身旁。這個大廳，在過去是用來議事的，也會用來接訪客人。對於藍寶珠和林仲雅的到來，大家似乎並不意外，臉上非但沒有驚訝之色，反而很平靜，可是，寶珠總覺得，平靜中又隱藏著一種說出的感覺，一種讓人很壓抑的感覺。
“你不是走了嗎？怎麽又回來了？”爺爺沉聲問，“你離開的時候就應該想到自己一旦走出藍家大門將和藍家再無瓜葛。”
“不！爺爺，我不是要離開，我隻是去找他。”藍寶珠急切地開口，然後看了看身旁的林仲雅，“我隻是想要證明他不是負心的人，我隻是不想和他分開。”
“既然如此，你還回來做什麽？你不是要和他在一起嗎？那就去吧！”爺爺語氣不覺重了起來，聲調也高了些。
“爺爺，我和他回來了，我們希望您和長輩們能同意我們兩在一起，希望能得到大家的祝福。”
“不可能！”爺爺沉聲喝道，然後冷漠地別開臉不再看寶珠。
“爺爺，我和寶珠是真心相愛的！我不是不負責任的人，我會和她結婚。我們希望能得到您和長輩們的祝福。”林仲雅看情況不對連忙開口，想要
解開藍家人對自己的誤會和成見。
“不敢當！林少爺，你這聲‘爺爺’我可當不起。你們林家家大業大，雄霸一方，我們藍家地位低微，實在不敢高攀。林少爺，你還是請回吧。藍家廟小，容不下你這樣的大佛，可別折了你的身段。”爺爺冷漠地對林仲雅說。一想到林家寄來的那封信中對藍家的蔑視、侮辱，還有對自己孫女寶珠的羞辱、貶低之詞，他無論如何都無法對眼前這個文質彬彬的年輕人生出好感來。都是林家的人，想必他也不會比他父親好到哪裏去，都是一丘之貉！
“爺爺說的哪裏話，我是晚輩，是寶珠未來的丈夫，叫您一聲爺爺那也是理所應該的。”
“隻怕我老頭子沒有這個福分！我們寶珠也高攀不起！”
“爺爺……”寶珠想說話，但立刻就被喝止了。
“你住口！如果你還當自己是藍家的子孫，就當著長輩們的麵，馬上和這小子做個了斷，以後不再見他！那麽，過去的事一概既往不咎。你仍是我最疼愛的孫女，仍是藍家的好女兒！”
“爺爺，您不能這樣，我們是真心相愛的，您不能逼我們分開。而且，我現在還……”寶珠本想說自己有了身孕，可話到嘴邊卻怎麽也說不出口。
“我今天就是逼你了！都是我從小太寵著你，把你慣壞了，才讓你做出這等不知深淺、傷風敗俗的事。”
“爺爺……”寶珠不敢置信地看著自己的爺爺，從小到大，他從未對自己說過一句重話，從來舍不得責怪自己一句，可如今卻對自己這般嚴厲，甚至是惡語相對。是不是自己真的太讓他失望了？頓時，她隻覺得悲從中來，眼淚洶湧而出，身子也晃了晃有些站不穩。林仲雅連忙上前扶住她，讓她半倚在自己懷裏。
“沒事吧？你別太難過，這樣對身子不好。你現在有了身孕，情緒不能太激動，這樣對孩子不好。”
藍老爺子看了一眼臉色蒼白的孫女，心中有些不忍，但還是硬下心腸不去管她，繼續說道：“你今天就做個了斷吧！你如果從此和他斷了聯係，你就還是我的孫女。如果，你執意要和他在一起，你就再不是我藍家的人。藍家和他，你隻能選一個。你自己選擇吧！”
“不要，我不要。”藍寶珠哭著搖頭，為什麽要逼她呢？藍家和他同樣重要，為什麽非要逼她選擇呢？她沒辦法選呀。
“爺爺，為什麽要這樣逼寶珠呢？”見寶珠哭的悲切，林仲雅心中說不出的心疼，“我們是真心相愛的！為什麽非要拆散我們呢？我知道，您和大家對我有許多誤會，一時半會兒無法消除，但隻要藍家肯給我這個機會，我一定會用行動來證明自己的。我保證一定會讓寶珠幸福的！”
“林少爺，你雖然是林家的少爺，但這裏是藍家，藍家的事還輪不到你來插手！”
“隻要和寶
珠有關的事我就一定要管。更何況，我們現在說的這件事也和我有關，關係著我和寶珠的終身幸福，還關係著我們未出世的孩子。”林仲雅的態度不卑不亢，他直視著藍老爺子，一字一頓、字字鏗鏘，“我們今天來藍家是出於對長輩們的尊重，希望能得到大家的祝福。所以，我懇請各位長輩成全我們，不要再逼寶珠。”
“我已經說的很清楚了，今天，藍家和你，她隻能選一個！”爺爺仍然態度堅決，語氣強硬。說完，他看向寶珠，終是有些不忍，不覺放軟了語氣，“寶珠，你想想從小看著你長大的長輩們，想想你的父母，想想你的兄嫂，從小到大，哪一個不是把你捧在手心裏寵著、疼著？你看看今天在這裏的，哪一個不是你的至親家人？你難道舍得離開大家嗎？難道你真的要為了這個才認識不到一年的人離我們而去嗎？你讓你的父母情何以堪，讓大家情何以堪？”
寶珠默默聽著，十九年與家人相處的記憶一點一點浮現在腦海裏。那些都是快樂的記憶！藍家人給了自己最美好、最快樂的童年。十九年來，自己的人生都是幸福而快樂的，而這些都是大家給的，大家給了她最無私、最純粹的愛。她舍不得！她怎麽可能舍得下呢？
看著寶珠臉上有動容之色，爺爺又接著說：“隻要你和他不再來往，我們就當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你還是藍家最乖巧的女兒，是我最疼愛的孫女。我們會為你安排好一切，你不必擔心將來的生活。我們會為你安排墮胎，不會讓任何人知道這些事。等過兩年，再為你找一個比他更好的男人嫁了。爺爺可以向你保證，你將來一定會很幸福的。”
墮胎？聽著爺爺的話，藍寶珠有些恍惚，心中有些動容，也有了猶豫。可是當她聽到墮胎這兩個字時，身體一顫，心裏刺痛，手腳身體也變得冰涼，整個人好像沉入了一池寒潭。
她下意識地搖頭，“不！我不能拿掉孩子！我要這個孩子！”然後又看向摟著自己，一臉擔憂的林仲雅，眼神頓時堅定起來，“我也不能沒有他！”她咚的一聲跪了下來，哭著說：“爺爺，我求您了！您就成全我們吧！讓我們結婚，讓我生下這個孩子！”
“不可能，絕不可能！我還是那句話，今天，你必須在藍家和他之間做個選擇！”自己從小看著長大的孩子他是很清楚的，溫柔善良又孝順，他不相信她真的會為了一個外人而放棄家人。
寶珠心中一顫，頓感全身無力，整個人癱軟在地上。林仲雅連忙上前想扶起她，她卻沒反應，隻怔怔地發著呆，目光呆滯，沒有焦距。因為有身孕，林仲雅也不敢使勁拉她，隻好半蹲半跪在她身旁，輕搖著她的肩，希望能喚醒她。
良久，她的眼睛終於又有了焦距，神色中還帶著淒楚和悲傷，同時又多了些堅毅。她跪正身子，又拉了拉身旁林仲雅：“你也跪下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