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七 姑姑林季敏
飛兒從辦公區出來，下班時間早就過了，出入的人已經很少。她是故意避開下班高峰的，這兩天真是煩透了。在這個辦公區內，不管走到哪都被人指指點點，被人當成大猩猩觀賞著，還時不時的發出幾聲驚歎聲。真是夠了！
飛兒低著頭，腳步有些沉，心裏更沉，因為自己的身世鬧得滿城風雨，也因為李毅。昨晚不歡而散，李毅也沒給自己電話，以往回到家，他都會給自己來個電話的。一整晚，飛兒翻來覆去的，一直沒能好好睡會兒，想著想著，就又忍不住流起眼淚了。飛兒真的不明白自己什麽時候成了一個愛哭的人了？
飛兒走到路邊，左右看了看，猶豫著是要去坐公車，還是要打的。突然，路旁一輛黑色轎車的門開了，從車上下來一個婦人，徑直朝自己走來。隻一眼，飛兒就注意到這人了。她穿著講究，不奢華卻很高雅，黑發高高挽起，鳳眼秀眉，紅潤的唇，皮膚白皙，鼻梁高挺，看來不過三十出頭。可飛兒知道，這人已經四十多了，如果自己記得不錯，她應該和母親同歲。飛兒想，自己總算知道什麽叫‘同人不同命’了，同樣都是四十四歲的女人，同樣都是風姿綽約的女人，母親因為常年操勞已漸顯憔悴衰老；而這人由於養尊處優，保養得當，一眼看去，任誰也猜不出她的真實年齡。
飛兒轉過頭，不再看她，隻默默地看著路上的行人車輛。但，她心中明白，這人隻怕正是為了自己而來。
“你就是璦藍吧？你和你母親很像，不過，也像你父親。”那婦人走到飛兒麵前，徑自開口，“還記得我嗎？我是姑姑。”
飛兒在心裏歎了口氣。怎麽會不記得呢？林家的人，除了林東和他妹妹林南，因為當時還是孩子，如今外貌上多少有些變化，其他人幾乎都一如當年，沒多少改變。這些人，想要忘記都難！
“不知王夫人今天來找我有何貴幹？”這人正是林子豪的小女兒、自己血緣上的姑姑林季敏，夫家姓王，北城有名的王家。
“沒什麽事。我來，不過是想看看你母親和你？我去過家裏，沒人，聽說你在這裏工作，所以就過來等你。你母親呢？她還好嗎？你們這些年過得好嗎？”林季敏一連問了幾個問題，語氣中竟充滿關切。
“隻是來看看我們嗎？沒有別的目的嗎？”飛兒轉頭看她，眼中有些狐疑，難道她的到來不是林子豪的又一步棋嗎？
“我能有什麽目的呢？”林季敏看著飛兒淺笑，麵色平靜。
“比如，替林子豪當說客。”
“你想多了，這種事，我沒興趣。”林季敏先是一愣，繼而笑了笑，“你母親呢？能帶我去見見她嗎？”
飛兒不說話，看了她一眼，拿出手機，到一旁打了個電話，片刻又回到她麵前說：“走吧，我帶你去見她。”
“坐我的車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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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嫂子，真的是你。沒想到還能再見到你。”林季敏坐在藍家客廳裏，看著藍母，麵色有些傷感，聲音卻還算平靜，“聽東兒說清明節見到了你們，我就從北城過來了。這些年，你們過得好嗎？”
“我們很好。如果沒人打擾我們，那就會更好了。”飛兒說。
“飛兒！”母親衝飛兒搖搖頭。
“璦藍倒是長大了，也長高了，我記得當年還不到我的胸口，如今隻怕比我還高了。”林季敏卻不介意飛兒的態度，“如果二哥泉下有知，一定會很欣慰的。
“你不必拿已故的人說事，不如直接說說此行的目的。”飛兒眼裏充滿防備，對於林家的人，她真是不得不防。
“你倒是很直接。”林季敏笑笑，“不過，要和你爺爺對抗，這種性格恐怕會吃虧。你要知道，以林家在海城的勢力，沒有什麽辦不到。”
“那麽說，你今天也是替林子豪當說客來的。”
“我沒那麽閑。我不過是想告訴你，有勇氣、有膽量固然好，不過也要知分寸，懂進退，更要沉得住氣。你如果想要保護自己和你在意的人，就不該一味的隻和他對著幹，這樣對你沒什麽好處。有時以退為進未必就是壞事！”
飛兒深深看了林季敏一眼，沒說什麽。她心裏明白，林季敏說的都對。她也明白，這個姑姑是不會害自己的。當年，在林家，除了父親，她算是對母親和自己最好的人了。至少，她也曾給過自己一些關愛，雖然不多，但在林家，那已經是一種奢侈了。
當年，林季敏嫁到王家的時候，才不過二十出頭。她的婚姻也如無數豪門千金一般，門當戶對，郎才女貌，羨煞旁人。可隻有她自己清楚，這樣的婚姻也不過就是一場各取所需的交易。夫妻間不但沒有感情，甚至經常惡語相向，丈夫整日花天酒地，毫不顧忌她的感受。這樣的婚姻注定不幸。驕傲的林家小姐又怎能忍受如此不堪的生活。結婚不到一年，她便回到了林家，說要離婚，但卻得不到家人的支持，反而遭到反對和責備。在她脆弱無助的時候，給予她安慰和溫暖
的不是自己的至親，而是自己向來冷眼以對的二嫂，飛兒的母親。從那以後，這位驕縱的林家小姐對飛兒母女的態度才有了改變，少了些冷漠，多了些關心。但最終，她仍是沒能離婚。
“這些年，你倒是沒怎麽變。”藍母看著眼前這個曾經是自己小姑的人，有些感歎。
“怎麽會沒變呢？誰還能逃得過歲月的洗禮？即使保得住容顏不老，又有誰能保有一顆不老的心？”林季敏也是感歎，“我這樣的人，外表再光鮮，也不過是做給別人看的，倒不如你們母女來得自在。至少你們還有用勇氣去反抗，我卻隻能一味的臣服。”
“你也不必如此，至少，你還有孩子。”見她麵露悲傷和無奈之色，藍母忍不住安慰。
“幸好還有孩子，否則，我真不知道要怎樣活下去了。”說起孩子，林季敏眼中多了些暖意，也多了些欣慰。
“小謙還好嗎？該有二十了吧？”林季敏的孩子叫王謙，當年正是因為有了這個孩子，才讓夫妻兩的關係有了緩和，也正是因為這個男孩，林季敏在王家的地位才更加穩固。
“是二十了，現在在美國留學呢。這孩子現在可已經是大人了，長的可高了，我和他站一起，也隻勉強到他的肩膀。”林季敏說著，又有些感歎，“璦藍也是大姑娘了。所以我們不服老也不行了。”
“我是真的老了。你卻沒什麽變化，還和當年一樣年輕美麗。”藍母看著林季敏，由衷地說。林家的三個兒女，若以外表而論，這個小女兒更比兩個兒子要勝一籌；即使個性，也比兩個兒子要剛烈些。兩個兒子雖說也很優秀，卻都過於懦弱，又都對經商沒什麽興趣。她若生成男子，隻怕最得林子豪歡心的人便是她了。
“我這張臉都是用錢砸出來的。每個月都要花那麽多錢來保養，任誰也都不容易老。”林季敏說完覺得有些不妥，於是又說道：“其實，隻有內心空虛的人才會把時間精力和大把的錢都花在這張臉上。像我這樣一個父母不親，丈夫不愛，兒子又不在身邊的女人，不撥弄這張臉還能幹什麽呢？”
“你不是還有自己的事業嗎？”藍母說，記得當年林季敏可是很會做生意的，不但自己投資股票，而且還開了許多店。
“股市亂得很，我現在不炒股了，至於那些店倒是經營得不錯，不過這幾年都是請人管理的。我現在有空的時候就去美國看看孩子，要不就到去旅遊，到處走走逛逛。這女人呀，一定要好好愛自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