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五 音樂會
飛兒的吃相一點也算不上斯文，甚至還有那麽點粗魯。她夾了一塊豆腐，一邊吹著一邊就喂到嘴裏，燙得直呼氣，隨便嚼了幾下便咽下了，然後又夾了一些青菜到自己碗裏。
“你慢點吃，又沒人和你搶。”卓爾凡看著飛兒的吃相，覺得好笑。
“吃火鍋當然要這樣吃，”飛兒端起茶杯喝了口茶，又說，“難道像你一樣，慢條斯理的？你以為自己在吃西餐嗎？”說完，又開始埋頭苦吃，過了一會兒又端起水杯喝茶，然後用手在臉旁扇了扇，“呼，真辣！”
抬頭看見卓爾凡正一臉興味地看著自己，卻不怎麽吃東西，忍不住皺眉道：“卓爾凡，你不吃東西，看著我幹嘛？你不會是吃不了辣吧？”見卓爾凡不出聲，又說，“唉，可不能怪我呀，我可是事先問過你的，你自己說的能吃辣。”
卓爾凡還是不出聲。飛兒幹脆不理他，繼續吃，過了一會又忍不住抬頭道：“你早說吃不了辣，就弄個鴛鴦鍋了。算了，你要真不能吃，就讓老板娘弄點別的吧。”說完，抬手招呼老板娘，“老板娘，給我們弄點其他小菜吧，不辣的！”
“不用了！”卓爾凡終於開口說話，“有粥嗎？有的話，就來兩碗粥吧！白粥就行！”
“有的有的，稍等。”
不一會，服務員端來兩碗白粥。卓爾凡試了試溫度，然後將其中一碗放到飛兒麵前。
“還有點燙，涼一會兒。等你吃完火鍋再吃。”
“我不要了。吃完火鍋哪還吃得下？”飛兒搖頭。
“不行，一定得吃。你今天吃得太辣，喝點粥對胃好。”
飛兒抬頭看他，心裏有些驚詫，還有些感動。驚詫的是，沒想到他還有這麽細心的一麵；感動的是，他這樣高高在上的人居然會對自己這麽關心體貼。這些年來，除了李毅從沒有哪個男人這樣關心過自己。可是在吃火鍋這件事上，李毅也不曾如此細心過，因為他也如自己般喜歡吃辣，喜歡火鍋，不吃過癮是不會停的。
想到李毅，心裏不覺又煩悶起來，突然就沒了胃口。索性放下筷子，拿過粥慢慢喝著。一碗白粥，淡而無味，但後味卻有些清甜，喝下去，胃裏因為受到辣椒刺激而產生的灼熱感略微緩解。飛兒喝了半碗，便再喝不下，將碗放在一旁，卻見卓爾凡認真的吃著東西。
“你不是不能吃辣嗎？現在怎麽吃得這麽起勁？”
“我從沒說過自己不能吃辣。”卓爾凡笑。
“那你剛剛又不吃？”
“剛剛是被你的吃相嚇到了。”卓爾凡打趣飛兒，“說實話，這種場景可是難得一見呀，不看錯過了怪可惜的。我真沒想到，飛兒你這麽斯文的女孩兒，吃起火鍋來居然那麽，嗯，豪邁！”
“拜托，我們吃的可是火鍋！難道要像你們上流社會的名媛淑女一樣正襟危坐、
小口品嚐、細嚼慢咽嗎？”想到那種場景，飛兒隻覺惡寒，打了個冷噤，“我可不會裝模作樣！”
“你不必裝，這樣就很好！”卓爾凡別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
※※※
從火鍋店出來，天色尚早。
飛兒呼了一口氣，感歎道：“吃的真舒服！”
卓爾凡轉頭看她，眼裏帶著笑意。她的雙頰因為剛吃完火鍋的緣故還泛著緋紅，鼻尖上滲出少許細細的汗珠，看起來，煞是可愛。
飛兒被他看的有點不自在，於是開口說道：“好了，飯也吃了，時間也差不多了，我們現在就各回各家吧！”
“你請我吃飯，我也該回報你，這才叫禮尚往來。”卓爾凡卻道。
“不必了吧！”飛兒皺眉，中國人講究的太多，要真和他禮尚往來，那恐怕就得沒完沒了了！
“走吧！”卓爾凡不由分說地將飛兒拉上車。
“那個，你要帶我去哪？”
“等到了你就知道了。放心，不會讓你失望的！”
※※※
“你帶我來這裏幹嘛？不會是要聽音樂會吧？”飛兒看著眼前氣勢雄偉的劇院，又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衣服，一條淺灰色翻領及膝呢子裙，也還過得去。不過，現在的自己實在沒什麽心情去欣賞這種高雅藝術。
“猜對了！”卓爾凡揚了揚手裏的票，然後，拉著飛兒往裏走。
“原來，你早有準備。”坐定之後，飛兒發現兩人的位置可是上上之位，第六排正中的位置。這可是貴賓位呢！
“美女都請吃飯了，我總得也表示一下吧！剛好今天這裏有音樂會，所以事先買了票。放心，我向你保證，今天的音樂會絕對精彩，不會讓你失望的！要開始了，好好聽，就當是放鬆吧！”
音樂響起，飛兒將注意力轉移到舞台上。
居然是《梁祝》！飛兒有些驚詫，《梁祝》這樣的曲子以交響樂的形式演奏出來，居然別有一番韻味，居然也纏綿悱惻，讓人忍不住隨之哀慟。
沒一會兒，飛兒就被深深吸引了。見飛兒聽得越來越投入，卓爾凡露出了一抹高深的笑意。
正如卓爾凡所說，這場音樂會很精彩！一場演出下來，除了《梁祝》，還有《牡丹亭》、《葬花吟》等許多曲子，大多是中國古典曲目，最後又以一曲《春江花月夜》壓軸，真可謂是精彩絕倫。
※※※
“沒想到交響樂也能把中國的傳統樂曲演繹得這樣動人！”從劇院出來，飛兒還沉浸在剛剛的天籟之中，未能回神。
走在飛兒身旁的卓爾凡但笑不語，似是不想打斷她的思緒。劇院外有個大廣場，來的時候把車停在了廣場另一端，兩人步行去取車。
廣場上很熱鬧，有些父母帶著孩子在嬉戲；有些少年在廣場上溜冰；有
些攤販在廣場上擺著小攤；還有些老人在廣場上鍛煉身體。這裏儼然就是一個夜市！
“棉花糖！”飛兒看著前方被幾個小孩圍著的一輛自行車驚呼出聲。這裏居然有個中年男人在賣棉花糖！她快步走過去，看著那個中年男人熟練地將一勺勺糖放進盆狀的機器裏，腳踩著踏板，然後蜘蛛網一樣的絲狀物慢慢鋪滿內壁，中年男人用根竹簽將那些網繞成一團棉花，再將竹簽插在機器周圍，不一會，就插滿一圈了。
“這個多少錢？”卓爾凡伸手拿起一團淺藍色的棉花糖問道。
“兩塊錢。”
卓爾凡付了錢，將手中的棉花糖遞給飛兒。飛兒看著他，有些好笑，自己不過是看看，可沒說要吃。
“我已經付了錢，總不可能退了吧？”卓爾凡見飛兒沒有要接糖的意思，忙說，“你不會讓我一個大男人一直拿著一團這種東西吧？”
飛兒無奈地笑笑，接過棉花糖對中年男人說：“我想換個白色的，可以嗎？”
“你自己換吧。”中年男人不停地加著糖。
飛兒換了個白色的，然後轉身繼續向前走，邊走邊吃糖。棉花一樣的糖入了口慢慢化開，甜甜的，還是小時候的味道。
“我覺得淺藍色很適合你。”淺淺的、淡淡的，還有幾分清新，又有幾分憂傷，讓人很舒服。
“彩色的都上了色，白色才是原本的顏色。”飛兒笑了笑，又問卓爾凡，“你以前吃過嗎？”
“沒。這個叫什麽？”卓爾凡搖頭。
“棉花糖。我小時候經常吃，那時候隻要幾毛錢。那時也沒有彩色的，隻有白色。你真是孤陋寡聞，連這個都不知道！不過也是，你一個大少爺，怎麽可能吃過這種東西呢？”
“名字倒是很貼切，看起來的確很像一團棉花。”卓爾凡自動忽略了飛兒後麵的話。
“你要嚐嚐嗎？很甜！”
飛兒將棉花糖遞到卓爾凡麵前。卓爾凡本想搖頭拒絕，但看到飛兒沾了些許糖屑的紅唇時，又改變了主意。他握住飛兒的手，湊過去輕輕咬了一口，眼睛卻一直盯著飛兒。
“好吃吧？我沒騙你吧！”飛兒笑著問卓爾凡，一時沒發現有什麽不對。
“的確很甜！”卓爾凡緩緩開口，聲音有些喑啞，還有些低沉，似笑非笑地看著飛兒，眼神變得無比幽深，幽深中又帶著幾分灼熱。
聽了他的話，飛兒才意識到剛剛發生了什麽，有些不好意思的收回手，急忙咬了一口棉花糖，想掩飾自己的尷尬，可是突然又覺不妥，一口糖含在嘴裏吐也不是，咽也不是，直到完全化了才勉強咽下。抬頭看見卓爾凡目光灼灼地看著自己，隻覺無比尷尬，臉上一紅，低下頭去，不再言語，也不再吃糖，隻默默地走著。
卓爾凡看到她的反應，唇邊的笑意卻愈發深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