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回到昨天看從前
“小惜……”
邱笙的聲音聽起來滿是擔心，他繞到我的麵前來，摘起手邊花叢中的一朵花放到我的手心上，我傻傻地端詳了手中這朵層次分明紫豔非常的紫羅蘭片刻，不解地看向他。
對上我的目光，他笑道。
“這紫羅蘭是五皇子最喜歡的花。”
“五皇子？”我想了想，“璃澈？”
我記得好像是叫這個名字，曾經在靈郡一度被用來做借口的璃未的弟弟，現在應該還在凝城國吧。
聽到我口中說出璃澈的名字，邱笙不知為何笑容說不出的柔和了些。
邱笙帶著我悠悠在花園中走動起來，邊道。
“各國皇族，為了爭取皇位，兄弟大多麵合心離。璃舞王室也不例外，璃舞王膝下共育有六子二女，大皇子五年病逝，二皇子五年前登上太子之位，三皇子委曲求全自甘墮落不問世事，四皇子璃未與五皇子璃澈皆被送往他國，六皇子剛出生不久便夭折。二皇子狼子野心謀害親兄奪得太子之位，這已經是璃舞國上下心照不宣的事，隻是這些事情在皇家實屬稀鬆平常。隻是，璃舞國四皇子與五皇子卻不同，五皇子的生母本是四皇子生母身邊的陪嫁丫頭，後宮本來出現這種喧賓奪主的事情，主位定是不容的，可四皇子的生母知道那丫頭有了身孕之後反而幫著她取得了一個名分，待她寬容親近不變，丫頭產下五皇子時難產而死，四皇子的生母便待他如己出，放在身邊與四皇子一道養育成人，對五皇子可說有再造之恩。而自小一塊長大，同吃同住分享一位母親的兩位皇子，兩人情誼更是親過同胞兄弟。”
邱笙的話告一段落，看了看我，見我盯著他看，邱笙問。
“怎麽了。”
“沒什麽，”我搖搖頭，“隻是覺得，你知道的真清楚。”
邱笙不多說，嘴邊有些吞吐起來，突然苦澀朝我一笑，繼續道。
“……靈郡滅國後，靈郡、璃舞、凝城之間的三國平衡打破，現在隻剩下璃舞國五皇子璃澈仍舊身居凝城國當不得歸國頂著貴客名頭的質子，所以璃舞王有意趁四皇子璃未成婚這個機會將五皇子璃澈迎回璃舞來。”
我的心一沉，腳步停下，聲音裏滿是陰霾，我甚至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刻薄不可理喻，有些話明明心裏不是這麽想的，結果一出口竟然都是言不由衷，隻像是在將自己的心裏的悶氣毫無保留地全部發泄出來。
“那……不是像傳言說的賜婚，而是璃未自己為了幫他親愛的弟弟所以要娶妻……所以，跟他的弟弟，他們的兄弟情深比起來，我……什麽都不是……他是不是甚至在做這個決定的時候都沒有想起過有我這個人？！”
邱笙忙否定解釋道。
“不是的！小惜你聽我說，我不是為了讓你這麽覺得才告訴你這些事情的。這件親事的確是太子提出，然後由王上賜的婚，不過四爺他……”
“這不是邱笙嗎？”
突然傳來的嬌滴女聲，打斷了邱笙的話，我轉頭看去，是一個穿得很幽雅大方，一看便知是大家閨秀的小姐，雖然稱不上絕色傾城，但也是濃妝淡抹總相宜，每個細胞都在叫囂，出現在璃未府上的年輕女子，還能讓我想到哪裏去。
邱笙走上前來，不知道是不是有意的，將我擋到身後，向麵前的女子問好道。
“杏顏小姐。”
我看著所謂的杏顏小姐，她也同樣打量著我。
“她是誰？”
“她是誰？”
我與她不期然地同聲看向邱笙，邱笙夾在當中，一時不語。
辛杏顏見不語，似乎也沒意思在這件事情上糾結，心思似乎在其他事情上麵，先移開的眼睛，看向邱笙問道。
“四皇子醒過來了沒有。”
我的手一緊，猛地拉住邱笙的一角。
“她說的這是什麽意思。”
邱笙有些難言，聲音壓得低低的，道。
“其實……”
又看了看辛杏顏，將我先放在了一邊，走近幾步她，和她說了兩三句，辛杏顏不知為何無可奈何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遠處的一排房間，隻是不知道看的是哪件，然後帶著身後一幹婢女離開了。
邱笙回到我的身邊，一臉擔心道。
“小惜。你靜靜聽我說，不要太激動。”
“到底怎麽了。”
我能不激動嗎？！氣氛被他搞得這麽沉重。
邱笙看了我一眼，還是沒有選擇直奔主題，他悠悠道。
“小惜你知道在邊境戰場時，四爺手臂上的傷是怎麽來的嗎。”
我想起那時的情景，也覺得觸目驚心，整條右手臂都快被血紅染盡，卻還拚命地為我擋去一劍又一劍……我搖頭。
“你知道四爺為何有一段時間突然隱去自己的消息、知道璃舞國再三出兵不定，還有四爺被救離靈郡軍營那天究竟發生什麽事麽？”
我搖頭……原來對於璃未，我竟然什麽都不知道……
“他現在在哪兒……”
邱笙還打算繼續說下去，我卻沒了耐心也沒了信心，心裏空落落的，失去了方向，現在問自己的話，我甚至不敢說我有我自己想象中那般愛他……
邱笙不回答我，我聲音又大了些。
“他現在在哪兒？”
半秒鍾，邱笙還是沒有發出我要的答案。
“璃未在哪兒？！”
邱笙終於抬起手臂，手指向著剛才辛杏顏離開時，最後望著的那個方向遙遙指著頂頭的最大的一間房間。
我隻知道邱笙的手指剛指定，我便開始沒命地奔跑，邱笙在後麵追著我，不知道喊些什麽。
第一次知道自己可以跑得這麽快，身邊的景物竟然都入不了自己的眼睛便如一條逝去的流線般消失。
“砰！”
用盡衝力推開房門，在偌大房間盡頭的床榻上，靜靜地躺著一個人，一動不動，要不是胸前的起伏，我的眼淚馬上就可以決堤。
我突然有些害怕，再也跑不起來，卻還是想要近看他，腳步既欣喜不安又艱難沉重地向前邁進。
看到璃未的第一眼不知道是喜還是悲，隻是他的整張臉占據著大腦讓我不能思考。
邱笙的腳步聲，漸近。
“他為什麽睡著？”
疼惜地撫著璃未的臉，我輕輕地問。
邱笙有些猶豫，手有些顫抖地伸到我麵前，掀開了蓋在璃未身上的錦被。
我的眼睛刺痛著心髒，右手手臂上、腹部快要靠近心髒的位置上纏著厚厚的繃帶，而且，竟然還在滲著殷殷紅血！
“這些血……怎麽……怎麽會這樣的。”
我呆呆地轉過頭去問正在幫璃
未蓋好錦被的邱笙，連自己早已淚流滿麵都沒有察覺。
當看見邱笙與璃未相似的黑色瞳仁中在哭著的自己的時候，究竟是什麽時候了？或許是邱笙後來講完一切靜默不語，等待著我反應的時候，也或許是芷楓嵐不知何時趕到我身邊來，將毫無反應的我帶走的時候。
芷楓嵐不知道我在邱笙那裏聽到了什麽，一直靜靜陪在不語的我身邊。
若是以前，我一定會將心裏的一片混亂全部吐露出來給他聽，至少能夠讓我舒服些。
隻是現在麵對他，這些話怎麽也說不出口了，改變，確實是在我們之間慢慢蔓延，隻是我卻沒有一點精力再去注意到這些點點滴滴。
天上的白雲飄向另一邊天的盡頭。時間一點一點地流逝而去，一步一步邁向明天，我的時間沙漏卻突然被搖擺反轉，一粒一粒回到昨天，看到從前。
“四爺在相信小惜你的命所剩無幾的情況下走遍所有可能有一絲希望的地方為你尋藥。卻在一個月之後聽到你已解毒，在被騙的無奈與知道你沒事的欣喜的同時，也得知了你成為了芷楓嵐的望楓皇後這一消息。心情的複雜動搖已經讓平時冷靜睿智的他完全打亂了步調。
等回到璃舞國軍營，那顯而易見的不平常的樣子讓身邊太子安排的人得了可趁之機，雖然讓太子露出了馬腳，陰謀敗露，但是卻還是被重傷了一條手臂。太子的目的很明確，四爺為璃舞國立功，風光歸國近在眼前，他是想要在四爺歸國之前除去他，在四爺離開軍營的一月之內，竟然已經在軍營中埋下了不少暗手，可說防不勝防，所以四爺才隱去蹤影逃開追殺。
那次我偽裝成望楓士兵帶你出來偷偷見他的時候，其實情況也不容樂觀，所以他那天的情緒起伏才會大些……
其實那之後四爺也一直跟著我們，我不會功夫不能保護你，太子也不笨，似乎早就察覺到你與四爺之間的事情，四爺因為擔心你被利用，所以之後進和我換了身份進了軍營待在你身邊保護你。知道隨你一起到了靈郡軍營不會好受，卻還是選擇跟著你。
璃舞國之所以派兵來，除了與望楓聯手分一杯羹之外，最大的原因是太子想要借機趁亂鏟除四爺。
還記得那天靈郡軍營突然著火的事情麽，那是太子做的，在我和手下的人趕到的時候，四爺右臂又被刺破滲血，腹部也中了一劍，人的意識都已經快不清楚。太子是想讓四爺死在靈郡軍營裏，將一切責任都推到靈郡國身上的。我們想要將四爺帶走的時候，他昏過去之前的最後一句話隻是一句，她在這，我哪裏也不會去。
那次之後，將四爺帶回來以來，他還不曾醒過。小惜，這次的親事他根本完全不知道。”
已經是深夜了，窗外的夏風吹在臉上還是有些涼意，我睜開眼睛，沒有一點睡過樣子的清明。
身邊的芷楓嵐已經熟睡，發現自己的手還被他握著，輕輕將手從芷楓嵐的掌心裏抽出來，他的手緊了緊，最後鬆開了。
從衣櫃裏拿出一件薄衣給他披上，輕輕關上房門。
晚上的大街上沒有半個人，沒有人氣的景象有些恐怖，遠遠在那大門外看到一個站立的人影。
我走到他麵前，邱笙對我無奈地笑笑。
“我就知道你會來。”
我嘴角輕輕勾起一個虛弱的弧度。
“讓我見見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