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要上戰場
一路走來，眼睛裏進去多少帶有血泥味道的風沙，揉進多少帶著鹹澀枯燥氣味的空氣。
這裏雖還沒真正到戰場，但卻已經猶如被千軍萬馬踏過一般，想當初從這裏離開的時候，尚且如其他城鎮一般熱鬧美麗，隻是走了一趟而已，這裏便已經物事全非，眼睛裏映照出來的顏色也仿佛隻有灰暗。
生活在和平裏，就算聽到幾千幾萬裏外打仗打得再怎麽激烈，最後隻能是一句那裏的百姓好可憐，毫無建設性的一句濫用同情心的話。
隻有真正看到的，聽到了，才是真正的震撼，開始感歎自己至今為止每一分每一秒原來都要幸福得多，因為至少還活著，還有力氣去愛、去恨、去煩惱、去釋懷。
看著邱笙與自己身上極盡普通的衣服，突然覺得有些愧疚，也不知道究竟是愧疚些什麽，隻是抬頭看看街邊巷尾坐著的百姓，又看看自己，不由就萌生出了一種這樣的感覺。
看到不遠處城門邊的幾乎人家門口剩下一個婦孺抱著自己孩子，懷裏的嬰兒哇哇大哭，這麽小的孩子這時候本應該很肥碩的，隻是這孩子瘦得根本不像樣了，看來是給餓的，能活到現在已經不容易了吧。
婦孺流著淚親吻著孩子的臉頰，眼睛，額頭，焦急地不知該怎麽辦。
我“咻”地跳下馬車。
邱笙停下車，拉住我。
“你要去幹嗎。”
我掏掏懷裏在聽邱笙的話，在幾個城開外買的幹糧，說道。
“去幫幫他們。”
邱笙的表情似在隱忍著什麽，他也不忍心去看那對母子，卻勸我說。
“救了一個，就還有千千萬萬個等著你救。你還有要去做的事情，不是嗎。”
我愣了愣，隨即笑道。
“我沒這麽聲明大義，想不到這麽遠的地方，我隻關心自己眼前看到的事情，不過你說得對。”
說著，掙脫邱笙的手，給那對母子送去了一些吃的，又回到馬車上。
邱笙開始繼續趕車，我說。
“不過你說的對，我有自己要做的事情。不過我已經救了一個，接下來我該去救千千萬萬個了。”
“這是戰爭帶來的災害，你能怎麽救。”
邱笙皺著眉，是看不見希望吧。
我笑笑。
“既然是戰爭帶來的，那就讓戰爭帶走。”
就字麵上的意思的確很好理解，我聽到了邱笙的一聲輕輕歎息，我當然知道這並不容易。
我從邱笙手中抓過韁繩，邱笙不解地看向我，我堅定地看向前方。
“走。先去找芷楓嵐。”
“那靈夜朔呢。”
“當然也要見。不過不急。”
話鋒一轉，邱笙忽然有些質疑地叫了我一聲。
“對了。小惜。”
“什麽？”
“你會駕車麽……”
我眼睛眨了眨，前麵有個岔口，咦……該怎麽換方向……
要撞上了！要撞上了！
“哇！”
“啊！”
邱笙最後從我手上搶過韁繩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看著馬車其中的一個輪子從我與邱笙麵前悠悠滾過，一陣生猛的風吹過，它離我們而去了……
看著麵前兩匹高大的馬，我咽了咽口水。
屁股又要疼了……
不過馬少了馬車後跑得倒是無限輕快。
邱笙看來對馬也挺熟悉，看看他的屁股雖然也是一顛一顛的，不過看起來沒什麽異樣，看來沒指望讓邱笙提出休息了。
可憐的我就現代時候騎著馬玩票性地兜了兩三圈，再加上某天晚上去追璃未時候衝動之下把屁股獻給了馬背，真可算是沒什麽經驗了。
馬跑得越快，我屁股就越酸，又不好意思說出來，隻好忍啊忍啊再繼續忍。
軍營終於在眼睛看得到的遠方了，從這裏開始要慢慢走過去。
跳下馬的時候，一陣解脫，不過表情似乎有些猙獰地揉揉屁股。
邱笙看著我。
我呆了呆，有點小丟臉地朝他勉強笑了笑。
“小惜。我應該注意到的，對不起。”
我擺擺手，剛想說沒事，他後麵卻還有下文，還紅著臉不太看我，他說。
“如果你真的急的話，就到裏麵的草叢裏麵去好了。我幫你守著外麵。”
我將邱笙的話和他的反應好好細嚼慢咽了一下，終於明白過來我在不好意思什麽，他在害羞什麽。
“……”
邱笙見我還不動。
竟然還冥頑不靈地繼續靦腆非常地道。
“去吧。不用害羞。”
他的樣子雖然看起來比我還害羞，不過我卻沒心情陪他一起害羞，感覺自己額頭上就要爆青筋了，衝邱笙大喊。
“我是騎馬害得屁股疼！”
懶得再理他，自己屁顛屁顛地往芷楓嵐的軍營方向走去。
隻是氣消了大半，卻不見身後的人跟上來，看見邱笙牽著馬站在原地遠遠看著我。
我往回挪了幾步。
“幹嘛不走了。”
“已經到這裏，我要準備一下才能進去。”
邱笙對我笑笑。
我不解地看著邱笙，這笑怎麽看怎麽有些寂寞，又不是見不到了。
後來聽邱笙一分析理由。也對，畢竟他是璃未手下的人，芷楓嵐早就知道，如果他和我一起進去，一定會惹芷楓嵐注意，到時候馬腳就多了，不如當做一個小兵混進去。
邱笙在我後麵不遠的地方，等我先進去。
把手軍營的官兵很明顯並不認識我，而且看著我的男裝，直接將我當做了男子。
粗聲粗氣地問說。
“哪來的。這是望楓軍營，不得擅闖。”
我好言好語地說。
“兩位大哥。麻煩叫個管事的來，不然直接叫芷楓嵐來也行，他會讓我進去的。”
“大膽！怎可以直呼王上名諱！”
沒想到進軍營這麽不費吹灰之力，除了被兩個人直接押進去這點有點不太雅觀而已。
不過在被押的途中往身後看去，發現邱笙在後兩個把守人那裏倒是進來的挺輕鬆，感歎當初怎麽就沒問點技巧出來。
不過，邱笙有過那樣帶著一汪深潭笑意的眼睛麽……有過啊，在曾經追著我去望楓的路上，那時沒有看清，現在我卻分得清楚。
早知道剛才就該一起進來的，心裏連自己都不太明白的苦笑連連。
不知道兩個士兵打算把我押到那裏放去，不過好在路上正好與巡視軍營的芷楓嵐撞個正著。
我“嵐”這字才出口一半，便被捂住了嘴巴。
在我處在失望丟臉中又要被帶走的時候，背後突然傳來。
“慢著。”
兩個士兵恭敬地回身下跪。
見我沒反應，一副如臨大敵樣子地還對我親切地碎碎念道。
“你不要命啦！還不跪下！”
我想了想，反正他跪過我一次，折了我一次壽，我再跪他一次，應該挺合算，膝蓋剛彎一彎。
被士兵鉗製住的手突然被一把拖起來讓我站好，最然而然這一跪之仇就不了了之了。
芷楓嵐靜靜凝視我，良久，伸出手撫摸我的臉龐。
一臉柔情似水，差點嚇了我一跳，因為以前的芷楓嵐為了不讓我困擾一直都不會這麽露骨的表現自己，他在我耳邊輕聲細語。
“夕兒。我好想你……”
一把將我抱住的同時。
我開始慶幸沒有直接去見靈夜朔……
……
“好了。本來是想要教你三十六計的，可惜啊可惜。”
我抬頭看了看芷楓嵐，眉頭皺了皺，發現思維有些混亂，有些頭大。
“可惜就可惜在，三十六計我隻記得最後一計，走為上策……不過戰場上不能用，唉……”
輕輕歎了口氣。
坐在芷楓嵐的營帳裏，我繼續滔滔不絕。
芷楓嵐笑眯眯地看著我，不知道到底聽進去多少。
我當然不會將我大搖大擺跟著邱笙去見璃未的事情說出來，更說不出見到後發生的那些事情，不然現在等著我的可不是這般的和顏悅色。
我告訴芷楓嵐說是，我突然想到他，而他又是身處戰場，有些擔心才過來的。
芷楓嵐雖然責備我將望楓國留給小柳一人就過來大臣們不知道又要說些什麽，不過小柳畢竟是他信任的人，再說我來了，他很是開心的樣子，最後也不再追究什麽了。
現在兩軍僵持不下，能議和最好，不過已經打成這樣了，我看，十成是沒有息事寧人的辦法了，剩下的辦法當然隻有讓一方快些勝利。
我當然是幫望楓國。胳膊肘可不能往外拐啊，疼的。
打仗講得不就是兵法策略還有經驗麽。
於是，我決定從今天開始狠狠將古今上下我所記得的所有行軍打仗的典故，還有等等兵法裏麵就算想起來的隻有一句話也要給芷楓嵐拎出來，我沒什麽慧根，一句話不知道，但芷楓嵐是名將，說不定就因為一句話可以想出一條計，一條計衍生千千萬萬，然後將這場該死的戰爭早早結束。
事實證明我想得太好，到了關鍵時候腦子就是一片空白，才發現自己根本沒讀過什麽孫子兵法之類的東西……憑電視劇裏偶爾聽到的一兩句，馬上想要拿出來用真的是翻箱底的工程。
結果到最後，成了我聽芷楓嵐說教，隻是他說得我沒一個聽得懂的，越聽越困，就直接倒在榻上睡著了。
晚上醒過來的時候，身邊暖暖的，才發現這家夥就躺在我邊上。
我迷茫中，不滿地推推他。
“回你自己房間睡去。”
他眼睛睜了睜，又將我摟得緊了緊，笑道。
“這裏就是我的營帳，你叫我去哪兒。況且，你是我的皇後，不與我同帳，傳出去軍心不穩怎麽辦。”
“……那你再進去點，我要掉下去了……真是，床怎麽這麽小。”
芷楓嵐嗬嗬笑了兩聲，沒有往裏麵進去，反而把我往他懷裏又塞了塞，把自己的腦袋擠出來大口呼吸。
剛想抗議，他帶著些倦意說。
“睡吧。明天還要開戰。”
早上醒過來的時候是被西利索咯地聲音吵醒的，睜開眼睛營帳裏麵已經映進些陽光，芷楓嵐正在穿盔甲。
我坐起身來，一副睡眼惺忪樣地走到他麵前打了個哈欠伸出手。
他正好穿著完畢，不解地看著我。
“要什麽。”
我指指他身上的盔甲。
“我也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