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什麽？義虎就是滄揚？！那我們虞曜和彝紺打了這麽久，那個滄揚呢！”
紗朱不敢置信地懷疑道，怎麽也摸不著頭腦。
一旁的羽貉摸著下巴，一副沉思。
“不是沒有可能。畢竟打到現在，包括劄莫，我們誰也沒有見過滄揚的真麵目。”
“那……”
紗朱抬了抬眼，拿不定主意。
“滄揚在這，赤束也過來了。彝紺那邊是個大空子，隻怕他們是故意將重心放到了內陸三國，準備攪亂這裏的天下，”羽貉，想了想，突然想到什麽，“不行！這事情得和劄莫說。”
隻是當初挖的地道卻是在凝城國的，這一來一去花的時間一定不少，羽貉有些猶豫，一方麵擔心惜夕，一方麵怕滄揚那裏再出什麽變動。
“我去吧，”達拉突然出聲，“我一把老骨頭在這也沒什麽用，況且這裏我也住不慣，我就回去把事情給劄莫說了，還得和他好好想想之後該往哪個方向走呢。”
達拉又叮囑了兩句，馬上就出發了。
璃未一回來的話實在太過震驚，幾人隻來得及反應，未想起追溯原因，羽貉一個咯噔。
“哎？你怎麽知道的呀。說起來，你昨晚不在？是今天早上才回來的。”
璃未一陣沉默，良久。
“我見到惜夕。”
“什麽？！那現在人呢！”
兩句異口同聲，一旁的芷楓嵐卻不在此列，瞳孔不自覺睜大，腳步踏出一步又緩緩收回，似在猶豫著什麽。
璃未沒有心思去管芷楓嵐的心境。
眼睛沉著，臉色不見好看。
“回去了。”
紗朱一聽，反射似地迅速撩起自己的袖子。
“什麽回去，回哪裏去，她最該回的是這裏。璃未，惜夕現在在哪個地方，帶我去，我們把人搶回……嗷！”
紗朱看看自己手背和上那個一根銀針，含著淚狠狠回頭一看。
堯藥一臉平靜，看不清究竟什麽感情。
“璃未救不回，你去有什麽用，不要添亂了。”
紗朱癟了癟嘴。
“那怎麽辦，都知道惜夕在哪兒了，難道還要紅著眼睛看著不管啊。”
紗朱看看芷楓嵐，人不知什麽時候已經不在那兒了，又去看璃未，才發現芷楓嵐已經站在了他麵前。
“夕兒在哪兒？”
“現在那邊防備一定緊了，我的大軍還在望楓國外……救不了，而且，就是為了惜夕，也不能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此事我還要好好想想……”
芷楓嵐沉默了一陣，不知作何想法，徑自離開了屋子。
璃未靜靜看著芷楓嵐的背影，未置一詞。
天又下雪了，所有人退去，璃未一人站在雪地裏，從懷中拿出一管信號彈，看著天空，眼神搖擺不定，良久，手牢牢握住似在隱忍，如告誡自己一般不斷輕聲呢喃。
“……還不是時候，還不是時候。”
一陣風吹過，帶過的不是縷縷草葉，而是一陣漆黑似乎仍舊留在空氣中存在著的焦土味道。
芷楓嵐察覺到身後有人靠近，卻沒動。
“你怎麽知道我在這。”
“少爺你這兩年，隻要心煩勞累或是心神不定的時候，就一定是在這片楓香草地。”
小柳靜靜在芷楓嵐身後站下，等待著。
好一會兒，芷楓嵐才又找回了聲音。
“多希望時間留在那天。在這裏，她親手趕走其他
男人，靜靜倚在我懷裏的那天。那時候覺得就算不是當下，但隻要那樣靜靜的兩人一直在一起，她總有一天會因為選擇在我身邊而幸福歡笑。隻是沒想到，到底不能如願，事情竟會發展至今天這步。”
“既然少爺相信惜夕小姐是不得已的，也相信那箭是惜夕小姐故意射中保住老爺性命的，為何還如此耿耿於懷。”
芷楓嵐落寞地笑了。
“有時候就是因為太相信了，也會害怕。”
“怕？怕惜夕小姐？”
“不，是怕自己。怕現在的自己，也怕以後的自己。我本以為自己很清楚對夕兒的愛，究竟是怎樣的一份深重，但在樓高處看到她背影的那個瞬間，我摸著我爹脖頸出跳動的微弱脈搏，我竟然想就那樣去到她的身邊，抓住她的手，不再讓她離開，瞬間竟然讓我將就在自己懷中緊閉著眼睛的父親都忘卻。我第一次覺得，自己對夕兒的愛，竟然已經到了讓自己感到恐懼的地步，忘盡天下，隻容她一人。”
芷楓嵐說著，一陣沉默，似在思考，隻似隻是在淡淡回味自己剛才的一番話，又或者，已經什麽都不想了。
“少爺。小柳認為……惜夕小姐本來就該是少爺的妻子，少爺愛他是無可厚非，且，那時候老爺中箭，少爺曾經聽聞惜夕小姐箭法，我們之中又有第一神醫在，少爺才會在確知老爺一時意識放鬆，生出了那樣的情懷來，並不是如此嚴重的事情，老爺和惜夕小姐定然都是理解的。”
芷楓嵐不語，忽然笑出聲來。
“也許是吧。”
眼神卻有些飄忽，想了想，又似隨便道。
“小柳。當你如我一般愛上某個人的時候，或許才能體會這種害怕自己給予的愛的感覺。”
芷楓嵐站起身來，眼神看著身邊望風草地的一片焦色閃爍片刻，輕聲呢喃，沒有人聽見。
“真正害怕的是總有一天自己會寧為玉碎不為瓦全……若有一天她真的會棲於別人懷中，我或許……”
“少爺有說什麽嗎？”
“沒有，”芷楓嵐笑笑，“我心情好多了，回去吧……咦？”
腳邊忽然一頓，芷楓嵐彎身下去輕輕觸摸著，撥開有些長的草地。
“這不是……”
小柳湊近來看，眼睛裏一喜。
“呀，這不是楓香草的小苗麽！”
芷楓嵐疼惜地看著那株小苗，笑了。
淩晨時分，忽然有人進了宅子，所有人一陣警惕的時候，璃未站出來，那人馬上一跪，稟報道。
“那宅子所有人已經轉移，現在已身居宮中。”
璃未揮揮手，示意那人下去，神情也並未多動搖，看來是料到了對方是會轉移地方的。
天已大亮，王宮大殿裏，垂簾幾度一顫，我偷偷瞄了眼身後的赤束，還有他身旁兩個魁梧健碩的漢子，最終還是打消了衝出去阻止滄揚握住兵權的想法，不然不先是自己小命不保，就是貞潔不保了。
想到當初滄揚狠狠壓上來的樣子，現在心裏都開始發寒。
一下朝，滄揚便直接向偏殿方向走來，我腳步不住往後退了一步，有些不大敢看向他，還是在意地問道。
“你好不容易掌握的望楓國，不會一到手就準備損兵折將與他國開戰，你究竟準備怎麽處理這件事情。”
滄揚笑笑。
“自然是和談。”
我眉頭一皺，滄揚是什麽人，我才不相信他崇尚和平。
“我才不相信你是個會想著議和的人，況且
，你肯定料得到隻要你不願意把我交出去，議和這事情就沒有用。”
滄揚果然邪邪一笑，上前一步，我沒躲過，便讓他挑起了下巴，他看進我的眼睛，興味非常。
“沒想到，惜兒倒是對我了解得很，滄揚真是受寵若驚……不過”，他眉頭一挑，“你也太小看我滄揚了，若我真想要交人，自然是有的。”
瞳仁了留下觸目驚心的是他充滿詭計意味的勾笑。
翌日早朝。
朝下文武百官，耳邊旨意宣讀。
有人被派去與國外軍營中最高統帥，也就是璃澈談，但這隻是表麵上的，因為沒有人知道璃舞國真正最大的人，璃舞王璃未就在都城裏。
我本料想滄揚不會知道璃未下落了，卻不想他對我說，這旨意的王榜一下，他必定前來。
誰知道，中午在禦花園裏用茶，意外來的卻不止是璃未一人，就連本應是在千裏之外的璃澈也一並在場。
我見到兩人，眼睛閃了閃，卻忍住不敢出聲，屏退左右，隻能淡笑。
“二位稍等，滄揚大人即刻便到。”
我站起身來，轉身要走，太久時間未再穿著這樣的華服，好些不習慣，攏起裙擺抑製自己再回頭看他們一眼，就欲離開。
手忽然被抓住。
“你……”
回頭看去，抓住我的是璃未。
我忍住痛，隻能裝作不懂，輕輕皺眉，惶恐地抽出自己的手。
璃未一怔。
“我認錯了。”
我一欠身。
“告退。”
滄揚這時已到園中，與他擦肩而過的瞬間，分明看到他眼角餘光的玩味笑意，還有在他身邊走著的另一個女孩的一臉欣喜安慰……真的，不像是裝出來的。
穿過樹叢，離開眾人的視線，赤束早已經等在了那裏。
“惜夕小……公主辛苦了，請隨赤束下去休息吧。”
我戀戀不舍地看了看原來的方向，雖然丟了個問題給他，但我相信他能應付的。
眼睛輕輕離開，多希望剛才便一直牽著他的手，什麽都不管地就兩人一起浪跡天涯四海為家去，從此再沒有那些複雜的東西，隻有兩人的小幸福就好。
幸福的倒影才剛要浮現腦中漣漪，卻有一顆大石頭豁然打入水中，擊地我的心痛，憶起昨日下午的無能為力。
“從現在開始，你就是望夕澈。”
“什麽？你什麽意思。”
“你這麽聰明，一定知道我想要幹什麽。你是望夕澈，那現在坐在王座上的望夕澈自然就會成為交給他們的林惜夕。”
“你不要做夢了。”
“璃未不可能認不出來身邊的人究竟是不是我的。”
“那就不一定了，嗬嗬。”
“你就知道我一定會聽你擺布？璃舞大軍就在望楓邊境，而你的人呢，這裏到底不是外邦。隻要璃未一個聲音，你便再與能力還手。”
“哈哈哈！他要是能毫無顧忌地動手，望楓國這片土地早成了焦土。況且，你怎麽知道他想打，就一定打得起來？”
震驚地看著滄揚眼底的自信，最終還是沒有找到這份自信的源頭，我卻直覺地覺得，他說得至少有八分真。
隻是，他那時的話未完，更令人在意的是他提到的另一個名字。
紗奇！
“我知道虞曜那邊的丫頭在找他的弟弟紗奇，”他看著我，滿目笑意，貼近我的耳邊輕吐，“惜兒，我從不缺人質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