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殷城·天下③



“這個問題似乎太過可笑了。不要認為是君主就需要大度。當自己家都著火的時候，你覺得我會放過他嗎？我的士兵，都是有家的。”在說這句話的時候，冷語簫明顯感受到了成陽陌燁的堅定。自己早就已經習慣了順應命運，早知殷曦寧必然會攻打入皇城，自己竟也沒有作過多的努力，一直以來，因為太過於心相信宿命，不知道經過了那段日子之後，她是不是還會幼稚到與自己的宿命抗爭。

“也罷。”冷語簫突然放棄的舉動倒讓成陽陌燁挑了挑眉，她不是一向聰慧過人嗎？怎麽此刻竟然沒了轍？感覺到自己似乎對她的在意超過自己預期的範圍，成陽陌燁內心有些不自在。不過也罷，棋子，誰都可以做。

他說話，不是都如此亦真亦假麽？顯然，冷語簫早已經不信他曾經說過的喜歡她的話。他是個偽裝高手，此刻卻在猶豫，自己對她是不是真的——

而此刻，殷曦寧已然點了歐陽默的睡穴，將她帶出了皇城。“小默，不管怎麽樣，我已無法回頭，既然至此，我不會允許你呆在那個已經不再安全的地方。”

殷曦寧將歐陽默安置在自己的寢房內，他不信任任何人，除了自己。她，他不允許她出任何意外。麵對著因為被點穴而沉睡的人，他卸下了全部的偽裝。小默，你聽得到嗎？我一直，都在等著自己能夠保護你的這一天。但是，我真的想錯了嗎？誤以為自己這麽做是保護你最好的辦法，可是難道不是嗎？你的憔悴，你的絕望，都是因為我的存在。本以為，臨夜才是阻撓我們安詳生活的罪魁禍首，可是不知不覺，在你心中，他根本就不重要了，而是我，而是我代替了臨夜原本在你心中的噩夢嗎？

可是，小默，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恐慌。我不知道該如何形容，但是我已經受不起你再次的受傷。看到你的那一刻，我才下定了決心。因為，一個可笑而可悲的理由，你和她太像了。我從來未曾質疑過我對你的感情，但卻因為她，讓我更加恐懼，恐懼會失去你。像當年海蘭死在我的懷裏一般。

我說過我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但是你卻還是因為我變得勞累變得傷痕累累。甚至，甚至我還不知道臨夜到底對你做了什麽。該死的，你懷的孩子難道是他的？！殷曦寧雖然是這般靜靜地望著歐陽默，內心卻如此呐喊痛苦，當他想到歐陽默竟然忍辱負重被迫懷上不知道是誰的孩子的時候，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緊握的手，指甲陷入了手心，滲

出了絲絲血珠。他恨的，不是因為小默的失身，而是他終究未能兌現保護好她的承諾。他無法想起自己那空白的兩年。

可是這一次，殷曦寧沒有看到那個孩子。算算日子，那孩子也不過幾月，小默隻身前來，究竟是為何？小默，不管你是想要殺了我還是怎麽樣都好。隻要，隻要能夠看到你。

殷曦寧把自己變得很卑微，像是一個乞求的人。他不知為何總覺得有些不安，他，真的能夠如預期所想麽？

突然，床上的人動了動，想必是穴道已解。歐陽默睜開眼，有些意外地看到殷曦寧極度悲傷的眼神。為什麽要對她露出這般眼神？偏過頭，她冷冷開口：“殷曦寧，你到底想做什麽？”

“孩子是誰的？”歐陽默驚訝地轉身，不僅僅是為殷曦寧突然發出的疑問感到不解，也為他已然知曉她有孩子——突然她想到了越霖鱈。原來如此。真可笑，剛想要衝出口的時候，她想及她這麽說，不僅殷曦寧不會信，而且也毫無意義。

“這似乎與你無關。”還是冷冷的一句話扔回給殷曦寧。

“與我無關嗎？小默，你為什麽就是看不出來！”不知殷曦寧到底在發怒些什麽，歐陽默轉身望入他的眼裏，她一再驚訝她居然看到了無措和疲憊。但自己又何嚐不是。無緣無故，每一次都是被他這樣迫使著走入有他的地方，自己竟然還是心甘情願，又能怨誰。

“我是看不出來。我也不懂。你殷曦寧所謂的做法到底是為了什麽——”

還沒等歐陽默說完，門口突然傳來一陣聲音：“為了你。”歐陽默和殷曦寧同時轉身，看到了越霖鱈。

那段記憶湧上了心頭。不知道想到了什麽，歐陽默冷笑道：“真的是為了我嗎？為了我，他會做出為了我之外的無法解釋的事情嗎？”雖然這句話一時讓人無法反應過來，不過聽的人都懂她的意思。歐陽默是在質問，既然殷曦寧是為了她攻打皇城。那麽越霖鱈是怎麽回事？

越霖鱈知道歐陽默的想法，她是在告訴殷曦寧和越霖鱈，他們之間，別指望她會認為白紙一張。既然如此，說什麽為了她都是廢話。

“怎麽，都不說話嗎？好，那我來替你們說——”依舊是出乎意料地，她驚呼著被殷曦寧霸道地拉入懷裏深深地吻下去，他的無力感和懇求她感受他的真切，都在這個吻裏。歐陽默自然懂得，但是她是倔強的。或者說，她早就看出來了，殷曦寧對她的感情

，還是真的。可是正如她自己所說的一樣，一切都似乎來得太遲了，她知道的那一刻，自己早就習慣了沒有他存在的世界了。

嘯卿，她與殷曦寧唯一的聯係，至少現在她還是這麽認為。她不是不感動，無論哪個女子，得知有一個人，因為深愛自己而掙紮在痛苦邊緣，怎會如此絕情。可是她不是那樣的人，她知道，殷曦寧的感情，他的選擇，她無法接受。用這樣要互相傷害，甚至是傷害更多的人才得來的感情，自己無法消受。跟甚者，她的心，似乎已經死去。她和語簫在一起久了，可是到現在才知道，語簫之所以能夠看淡這人世間太多的事情，或許就是因為她現在這般，已經不在乎什麽，跟著自己的宿命走吧。

她的倔強，已經不適合用在這裏了。

歐陽默的表情越來越冷，以至於連反應都沒有了。殷曦寧感受到了她的僵硬，不，不是僵硬，更或者，是一種認命。“小默，小默——”他放開她，帶著急切地呼喚。可是歐陽默竟然像是沒有聽到般，眼神還是暗淡著。

越霖鱈靜靜地看著無神的歐陽默和急切的殷曦寧。竟然覺得自己是那麽的可笑。殷曦寧，你全身心，就像是為了歐陽默而存在的。雖然我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但是我想，她被狠狠傷過，你也是。

“你以為你得到了天下，傷口就會愈合嗎？”歐陽默緩緩開口。這句話，震懾了殷曦寧，也震懾了越霖鱈。就像一顆釘子定在了心上，心不住地流血。因為一直都忘記去拔掉它，所以血就這般流盡。心，就死了。

這樣的想法充斥著這樣三個沉默著久久未語的人。殷城到的得天下，殷曦寧不再確定，自己所做的，真的一勞永逸嗎？他在動搖。卻沒有倒。忘卻了受傷的手，他起身，幫歐陽默蓋好被子，“你安心休息吧。既然我做什麽都與你無關。那麽，接下來我若還是執意要攻打皇城，也與你無關了。”

而聽到這番話的歐陽默突然變得很急切，“你不能這麽做！語簫，語簫她——”歐陽默想起了冷語簫還在皇城裏。

“她的生死，本就與我無關。”關上門，殷曦寧的決絕，讓歐陽默整個人微微一顫，是啊，自己竟然忘記了。這個人，根本就已經沒有心了。

可是語簫怎麽辦？不行，她無法放心下來。可是，怎麽還來得及，照殷曦寧的說法，明天他就要兵臨城下了。但是很快她便失去了知覺，因為有人點了她的昏睡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