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往事煙雲
皇甫卓的步伐猛然一停，不可思議的轉身，與他心裏猜測的一樣，明黃的龍袍，微胖的身形，莊嚴的神情，不是皇上又是誰？
皇甫卓的口比心快，“父皇？”
林清梅震驚過後就無力的垂下雙肩，她已經不知道要說什麽了，天牢裏一而再，再而三的藏了人，眼前的這位九五至尊居然還是從她住的這間牢房裏的牆裏出來……暗室……
皇上身邊的題總管也跟著皇上從暗室裏出來，先行一步打開了牢門，再退至一旁，讓皇上先出去。
“父皇……”皇甫卓退了回去，來到皇上的跟前，想說什麽，又覺得皇上應該什麽都聽到了，他不確定方才自已有沒有什麽忤逆的地方，所以腦子有點亂，暫時沒組織好該說什麽話。
“想知道關於朕的秘密嗎？”皇上坐上了題總管專門為搬過來的軟椅，問話的時候，嘴角居然帶了絲模糊的笑意。
凝視著父皇嘴邊的混沌笑意，皇甫卓第一次感覺到徹骨的寒冷，“父皇，兒臣不想知道。”
皇上聞言不語，就這麽安靜的看著皇甫卓，說實在的，方才在暗室裏他雖聽到皇甫卓的拒絕，卻讓他也感覺到了皇甫卓的遲疑，這讓他心裏十分難過，反而是他一直忽視的兒子，很快地做出了選擇，這讓他既欣慰，又感覺愧疚，皇甫臨也是他的孩子，他做了太多對不起這個兒子的事，甚至……可就是這個兒子，毫不遲疑地選擇了為父親保留尊嚴。
“父皇！”皇甫卓跪了下來，滿麵慚愧，“父皇，兒臣有心想知道那個秘密，或許兒臣能找到解決的辦法。”
皇上並沒說什麽，反而是林清梅收拾好了消極的情緒，戰意十足的說道：“皇上真的想把當年的秘密告訴他嗎？”
皇上晦疑莫測的看著林清梅，“你不是想告訴他嗎？朕成全你。”
林清梅笑而不語，明顯不信皇上能對皇甫卓說出口。
果然，皇上遲疑的沒有說出話，臉上掙紮的神色十分明顯……
皇甫卓望著皇上的為難，又看到林清梅的得意，心裏忽地湧一些不安，脫口說道：“父皇，您不要說了，兒臣再也不想知道了。”
“皇上還是想清楚為好……”林清梅接著皇甫卓的話尾補充了一句。
“卓兒，你的母妃並不是蓮妃，而是你的堂姑姑皇甫霜霜。”皇上咬牙說出這句話之後，就閉上了眼睛，一副沉重又悲哀的神色。
皇上身後的題總管幾乎把整個腦袋都貼著了胸口，皇甫卓一副駭然到呆怔的摸樣，就是林清梅也是張大了嘴不知所措。
“我不是您的親生兒子嗎？“皇甫卓此刻的身心都處在崩潰的邊緣上不可自拔，他憑著本能的呢喃著問話。
皇上沒有話答他的話，繼續說道，“我與你母親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情投意合，感情深厚，是她給了我最真摯最純粹最夢幻的愛情，為了我她一次又一次拒絕親事，最終皇叔強迫她出嫁，卻在成親的前天晚上，她發覺她懷孕了，在成親當日，她就逃婚了，最後是我尋著了她，把她藏了起來，我讓她把你打掉，她不肯，死也要把你生下來。”說到這裏，皇上停了下來，臉上隨即蕩漾開令人感動的深沉笑容。
皇甫卓完全傻掉了，跪在地上的身子猛然
坐了下去，雙手向後撐地，一副不敢置信又茫然無比的摸樣，父皇的意思是他是父皇與堂姑兩人禁戀下的產物？自卑……怯弱……惶恐……憤怒……羞愧……太多太多的情緒充滿了他所有的思緒。
既然決定要說，就索性全部說出來，聲音低緩，仿佛就是在說故事。“當時朕的後宮裏，正好有位嬪妃懷了孩子，月份與你母親一樣，所以朕打算好了，你生下來後就養在那個頻妃的名下。”至於那位蓮妃的死，是不是人為，已沒有人在乎，皇宮裏這種事，不少見。
林清梅其實也隻是知道事情的大概，一大部分是連欺帶詐的猜測，隻是，她猜測的結果真的是大半都對了，當年她是準備進宮，要在華周的後宮裏一展身手，可就在關鍵的時候，讓她發現了一張畫，這張小畫，與她自已有七分相似，若是別人肯定會認錯，但是她自已卻知道，畫中人與她絕對不是一個人，畫裏的女人，神采飛揚中帶著入骨的甜意，就像是戀愛中的女人，沉浸在幸福中的女人，而她根本就不會有那種神情……還有一點就是，畫中的女人笑起來的時候，嘴裏有四顆可愛的虎牙，虎牙她也是沒有的，因為這畫再聯想到他很多時候看著她的眼神，那是一種奇怪的眼神，很深情，卻又隱藏著一絲愧疚，更甚的是，她仿佛能察覺到他是在看著她，但心裏想的卻是另外的女人，一個跟他很相似的女人。
所以她暗地裏動用西歐的勢力去查，沒多久，結果就出來了，畫中的女人叫皇甫霜霜，是他的堂妹，早在7年前就已經逃婚，失去了蹤跡。
堂哥的懷裏時刻揣著堂妹的小畫像……怎麽想都覺得有些奇怪，或許是運氣，當她再一次命人去仔細查的時候，竟然就讓她查了出來，或許當時皇上還年輕，處事還不怎麽老練，被留在都城的西歐細作，查到了蛛絲馬跡。
那時候她就知道自已是做了皇甫霜霜的替身，她當時很憤怒，還有種惡心的感覺，堂兄妹卻變成了戀人，真是惡心，這種苟且的荒唐事要是被人發現，他肯定會聲名狼籍，說不定就會從還不穩的皇位上被拉下來。
不巧的是，那時她正好發現關於南昭家族的秘密，所以隻好抱著不打草驚蛇的心態，隱下這段荒唐的風流事，時過十數年，她為了白舞，想到了當年發現的那件隱私，剛好那段日子又在傳言皇甫臨和皇甫川被下毒……她看出來，皇上很寵愛皇甫卓，所以她想到了一計。
白舞帶她進宮見皇上時，她先試探了皇上關於皇甫霜霜的事，皇上果然惱羞成怒，這就證明皇上依然很忌諱這件事，所以她刻意把皇甫卓，這個他偏愛的皇子扯到皇甫霜霜的身上，其實，她當時是抱著不是也是的態度去說那番話的，不管皇甫卓是不是皇甫霜霜與皇上的兒子，隻要她說是，隻要把髒水潑到了皇甫卓的身上，他就是不是也變成是了。
但是皇上的反應卻讓她大吃一驚，她馬上就反應過來，這個皇甫卓居然真的是皇甫霜霜與皇上的兒子，真不知道是林清梅太走運，還是皇上太背……
應該是林清梅太走運吧，當年皇甫霜霜生孩子的時候，蓮妃還沒有開始生產，是皇上用催產藥逼的蓮妃提早生產，最後生下一個瘦巴巴的小皇子，皇上當時勒令所有的人不許靠近產房，直到皇甫霜霜的孩子被神不知鬼不覺地換
到產房中。
那天之後，蓮妃產後血崩，次日就去了。蓮妃宮裏數十人，如今去查的話，也找不出一個活口來。
而皇甫霜霜……生下孩子之後，因為不舍孩子，而吵著鬧著要進宮看孩子，甚至她威脅皇上如果不給她見孩子，她就把他們的事嚷嚷出去。
皇上一次又一次地哄著，卻依然不敢把孩子帶到她的麵前，她沒見著孩子都想的發瘋，若是讓她見了孩子，她還能舍得讓孩子回去嗎？他是愛她的，他不舍得讓他們的孩子見不得光，他要讓他們的孩子光明正大，名正言順的繼承他的皇位。
可是皇甫霜霜真的像發了瘋一樣，一天天吵鬧著要見孩子，在幾次失望和絕望之下，皇甫霜霜讓人送信給她的父親，這封信被皇上劫住了，皇上看完了信，痛聲大哭了許久，最後他親自喂了皇甫霜霜吃了最後一碗雞湯，看著她臉上的血色逐漸變白，看著她紅潤的唇變的暗淡無光，她去了，死在他的懷裏，他抱著她整整兩天兩夜。
在收拾遺物的時候，有人發現了一封信，還沒來得及送吧？信封上寫的是皇甫霜霜父親的名字，皇上猶豫再三還是打開看了，看完之後，整個人昏死過去。
……其實我知道，信肯定會被你劫住，我並不是真的想告訴父親，我不知道最近是怎麽了，我克製不住自已的脾氣，我想念孩子，想的發瘋，想的我身體和心一起在痛，我恨的是我自已，為什麽要同意把孩子換進宮裏，我是愛你的，永遠不會變，希望你原諒我這些天的無理取鬧，你要相信，就算我傷害自已，我也不會傷害你。……
在那次之後，皇上就開始明顯地偏心皇甫卓，他要把虧欠他娘的愛和情全部彌補在皇甫卓的身上。
“卓兒！此事你已知曉，朕對不起的你的母親，朕愧對她的一番癡情……”皇上想到皇甫霜霜正是死在了他的手裏，是他親手送走了她，這種悔意和自責生生折磨了他三十年，每每憶起當年，他就會痛不欲生。
皇甫卓對皇甫臨與皇甫川下手之後，他也曾惱怒過，甚至想過抓他過來問問，為什麽對兩個親兄長下這樣的狠手？可是……那時他想到了皇甫霜霜，想到她臨死前安靜的容顏……想到她當時想孩子想到發瘋的情形……他下不了手，這事要揭開了，他對皇甫卓也下不了手，所以他當作不知，當作什麽都不清楚的老糊塗蟲。
後來他無意中發現了皇甫卓的一個秘密，這個秘密既讓他震驚，又讓他恐懼，身位皇上，這些年手握生殺大權，已很少有讓他恐懼的事出現，但那件事他真的害怕了，他不想他與霜霜的孩子，再走他們的老路。
皇甫雲舒，瑞王爺的女兒，八年前在清音寺失蹤，卻沒想到是皇甫卓動的手腳，如今人就藏在微思別院的地下室裏。
南昭希或許從來都沒想過，她的微思別院的下麵還有另外一番天地。
皇上的人無意發現了這個秘密，皇上依舊選擇了沉默，不去過問，因為他覺得事情還有轉機，南昭希這個女人如果能過了眼前這一關，她以後或許能代替皇甫雲舒在皇甫卓心裏的地位。
皇上替皇甫卓想好了所有的退路，能為他做的，他基本都做了，就算他現在見著皇甫霜霜，他也能笑著對她說，我把我們的兒子保護的很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