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虛虛實實



夏莫然兀自猜著宇文謹的心思,也就沒有發現雅格公主頻頻向宇文謹投來的感興趣的目光。

宇文謹覺得奇怪,時不時轉過身去看她,發現她一臉嚴肅,但目光迷離,早就不知道神遊到哪裏去了。

是以,一回到休息的帳子,宇文謹便一把抱住她道:“想什麽想了一個晚上?”

他下巴抵在她頭上,說話的時候頭頂便一顫一顫的,夏莫然靠在他胸口,聽著有力的心跳聲,突生一種歲月靜好的感覺來,就連周身的冷意都感覺消散了不好。

她喜滋滋地回抱著他,把心中的想法說了一遍。

宇文謹便哈哈大笑起來。

夏莫然抬起頭來,驚豔地笑道:“阿瑾,你最近老是笑……”

難道笑不好麽?宇文謹嘴角的笑意便凝了凝,不過看到她眉眼彎彎的樣子,便又柔和了幾分,刮了她鼻子一下說道:“平時看你挺聰明的,沒想到有時候也笨。”

說她笨?夏莫然呆了呆,嘴巴便不高興地撅了起來,任性得像個孩子。

不過她也才十六歲而已,比一般嬌滴滴的姑娘已經強了不知幾許了,治國之道哪能知道這麽多?宇文謹心中一軟,俯身在她豔若桃朱的唇上親了一口,才道:“老夷王會扮豬吃老虎,難不成他的兒子、弟弟全都是無能之輩不成?”

夏莫然聽了眼睛一亮:“你是說他的庶王子和其他親王中有你的人?”

宇文謹目露讚賞:“不錯,否則本王怎會放心帶你前來。”

是不是說她對他恨重要?夏莫然臉上的笑容便流瀉了出來,心中卻跟明鏡似的。

老夷王雖然玩了一套製衡之術,娶了一堆的庶妃,生了一堆的庶子,但為了避免他這一代兄弟殘殺的一幕,也為了赤夷的強盛,對大王妃椒房獨寵,對幾個嫡子大力培養,隻為了嫡子能坐穩王位。

但其他庶子也不是傻瓜,豈能不明白老夷王的心思?他們能甘心嗎?

至高無上的權力寶座,並不是每個人都能抗拒的,宇文謹利用其他庶王子的野心控製赤夷也沒啥好奇怪的。

隻不過不知道哪個庶王子是宇文謹的人。

陵城八皇子府,宇文哲正在吹簫,吹的正是當初與夏莫然合奏的那一曲,隻不過再沒有了當時的歡快。

孫素雅進來時看到的就是這麽一幕,她歎了口氣,抬頭看了看頂上清皎皎的月亮,覺得宇文哲就像月宮裏的嫦娥,讓她越來越無法觸摸。

隱在暗處的冰魄目光直直地看著她。

自己看著風景,卻不知別人也把自己當成了一道風景。

人有時候就這樣,總是追究著不屬於自己的東西,對轉身便可得的東西卻不屑一顧。

直到一曲終了,孫素雅才正了正心思,邁著輕盈的步子往前走去。

宇文哲負手而立,連餘光都沒給一個,隻皺著眉看著麵前的一棵桂花樹,樹上香氣正濃。

孫素雅笑了笑,手指彈著枝頭的一簇金黃,柔聲問道:“十次來有九次看見少主在看這棵桂花樹,莫非還有什麽典故不成?”

宇文哲沒有回答,冰魄卻知道這棵樹的來曆。

少主那時剛得知自己的真實

身份,心情十分不好,常常找借口在外遊曆,目的便是為了躲避孫丞相、譚思籌等人的勸說。

可卻在日落十分碰見了一個古靈精怪的小姑娘,她張口就問:“你是八皇子吧?你想不想做皇帝?我可以幫你!”

那個小姑娘就是夏家四小姐,石破天驚的一句話,狡黠不乏靈氣的一雙眸子,便這樣闖進了少主的心裏。

事後,少主便把他們初遇地方的這棵桂花樹移進了皇子府。

冰魄思緒間,隻聽宇文哲問道:“什麽事?”

語氣十分肅然,就像對待普通的下屬,而不是自己的未婚妻。

孫素雅眸色便黯了黯,低沉著嗓音說道:“爺爺和譚叔有事找少主。”

宇文哲聞言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最後不發一詞地往議事的廳堂走去。

孫素雅亦步亦趨地跟隨。

直到廳堂門口,宇文哲突然駐步,轉身看著她正色道:“陵城不比青城,注意八皇子府和蘇府的人很多,你既然是大家閨秀,半夜三更能不出來就不出來,免得給人抓住把柄。”

說得十分冠冕堂皇,其實是不想看見自己吧?孫素雅麵色白了白,心中就像吃了黃蓮般苦澀起來。“是!”她恭敬地福了一禮,臉上不顯半分不快,卻端莊肅寧,就像高貴端方的皇後。

宇文哲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快步跨進了廳堂。

“少主!”孫丞相和譚思籌看到宇文哲進來紛紛起身行禮。

宇文哲見狀臉色和緩了一些,走到主位坐下溫和地問道:“舅舅呢?”

孫家未有合適的女子,這才讓妹妹撿漏生下北辰皇室的少主,玉顏卿平時十分謹慎,並不仗著舅父的身份拿張作喬。

可那是在鄱陽之時,如今玉顏卿來了陵城,宇文哲總要抬舉一下自己的親舅舅,每次商討大事都叫了他來。

這次卻沒有了來。

冰魄便稟告道:“玉老爺病了,怕過了病氣給少主,便沒有來。”

“病了?”宇文哲訝然。“什麽病?可請了太醫去看?”

冰魄默了默,似有難言之隱,譚思籌素來與玉顏卿關係不錯,見狀便略顯尷尬地回道:“心病罷了,深夜在廊橋胡同多喝了幾杯酒,染了風寒,便一病不起了。”

宇文哲聽了心中了然,玉翠娘便是被舅舅安排在廊橋胡同的一戶民宅裏。

舅舅年少時十分風流,直到遇見玉翠娘才收了性子,偏偏外祖母並不看好玉翠娘,玉翠娘黯然之下決定為了複國大業奉獻自己,以此希望自己能在舅舅心中留下一席之地。

因為玉翠娘的犧牲,舅舅更加難以忘懷,甚至娶了舅母後不讓她生下嫡子,隻為了保住玉翠娘的一雙女兒。

他這麽做,也是對外祖母的一種無聲反抗吧。

如今玉培珍嫁了不喜歡的嚴煜,舅舅本十分愧疚,沒想到女兒女婿自婚後三天一大吵,兩天一小吵,更沒想到在背後推波助瀾的竟會是平時看著溫柔賢淑,又對玉培珍疼寵如親女的舅母,舅舅既震驚又惱怒。

這還不是最重要的,嚴煜平時就和宇文欽十分要好,嚴洪鑫表麵看著是太子黨,可在宇文欽起事時他竟頭腦抽風幫著自己

的兒子。

宇文謹威震朝廷十餘年,若他不在就能讓宇文欽這個毫無根基的人起事成功,那他還不如趁早卸下攝政王的職務回家娶妻生子。

宇文哲想到自己喜歡的女人此刻就陪伴在宇文謹身邊,又十分不快。又想著嚴煜的膽大包天,雖然宇文奎念著嚴洪鑫最後迷途知返,嚴家二房又立場堅定沒有攪和進去,最後隻罰嚴洪鑫官降二級,嚴煜發配邊疆,但如此一來玉培珍就得跟著去邊疆了,舅舅不悅心痛在所難免。

偏偏玉翠娘是個見不得光的,舅母又口蜜腹劍,舅舅痛心失意借酒澆愁也就不稀奇了。

譚思籌與玉顏卿交好,孫丞相卻頗不以為然,不僅如此,內心深處對玉家還十分不屑,認為要不是自己沒有女兒的命,也不會輪到玉家的大閨女為上任少主誕下宇文哲。

宇文哲並不知孫丞相的心思,以己度人,他對舅父十分同情,想了想便吩咐冰魄道:“我早就聽說此事了,本來想著培珍脾氣執拗,讓她吃點苦也好,但沒想到舅舅如此心痛,你親自去給舅舅送點補品去,順便吩咐暗處的人把嚴煜神不知鬼不覺地處決了。”

嚴煜死了,玉培珍也就不用為了照顧丈夫而去條件艱苦的邊關,到時候她隻要大義凜然地提出為嚴煜守節,嚴家看著八皇子的麵子必定好好供著她,就是嚴夫人也發作不得她,玉培珍名義上還是嚴家婦,這樣於大事也無礙。

這點孫丞相和譚思籌也十分讚同,覺得嚴煜死比不死要好。

等冰魄應聲退下,宇文哲便問兩人是不是為了鎮南王的事而來。

鎮南王秦康最近在暗中調查宇文哲,想看看他是否如表麵般淡薄名利,對那張黃金大椅不敢興趣。

鎮南王府一直是皇帝的人,秦康又得了宇文奎得吩咐幫助六皇子宇文鐸登上帝位,他這麽做,無非有兩點,一是暗中提防八皇子府,二是看看是否能和八皇子府聯手。

宇文哲猜想後一條可能性大一點,恐怕宇文鐸也覺得宇文謹十分不好對付,打算先解決了太子一黨,再與自己競爭皇位。

“沒想到秦康也老奸巨猾的很,若真解決了太子一黨,憑六皇子這些年在朝中的威望,恐怕我們並不是他們的對手。”譚思籌氣憤道,他的意思是指對方在不知道宇文哲有北辰皇族的暗中勢力之下。

宇文哲不以為意:“如今我們最大的對手的確是宇文謹,隻有與宇文鐸聯手,勝算才大些。至於之後的事,他們在暗,我們在明,我們的機會大些。”

孫丞相聽了便欣慰地頷首稱是:“少主說得一點也沒錯,雖有些與虎謀皮的意思,但宇文謹的確不會好對付。況且自北辰滅國後我們的祖宗就一直在籌謀,宇文鐸不過得了皇帝的支持,打仗還行,政事上這些彎彎道道他還嫩了些。”

宇文哲沉吟片刻道:“不防讓兵部尚書透點口風給秦康。”

譚思籌眼前一亮,兵部尚書是他們的人,這麽一說,宇文鐸也就知道宇文哲也不像表麵那麽風輕雲淡,必定有聯合之心,也免了他們繼續探查下去得知更多的消息。

虛虛實實,更利於他們隱藏實力。

孫丞相更是一拍大腿稱讚起來,一副老懷安慰的模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