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賬房先生



聽到楊縣令讓兒子交代昨晚發生的事,夏莫然忍不住笑出了聲,聲音清麗嬌俏,若不是穿著男裝,恐怕沒人相信她不是女的。

真是調皮!宇文謹不動聲色地端起茶啜了一口,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葉知府和楊縣令等人麵麵相覷,七王爺對這個侍衛的特別他們是看在眼中的,可如此不懂規矩還一點懲罰的意思都沒有,那就有點匪夷所思了。

夏莫然也意識到不對,可笑都笑了,想補救也來不及了,於是若無其事地斂了神情,好像剛才那一幕根本就沒有發生。

楊令軒見狀便暗暗地翻了個白眼。行事如此不穩重,比大師姐可差遠了。

眾人詫異之下都沒有注意到司婉煞白了臉,女人的直覺最是準確,這個小侍衛漂亮得不像話,若說跟七王爺沒什麽,打死她都不信。

那邊楊令軒已被父親逼著開了口:“昨晚我和懷安弟、秦牧兄一起去喝花酒,本來懷安弟和風綿摟摟抱抱的還很開心,突然小銀子說紅香桂送來一個比風綿還漂亮的美人,懷安弟聽了心動不已,撇開風綿就去看那小美人了……”

又是喝花酒又是見一個喜歡一個,司員外羞得老臉通紅,因為兩方妻妾的爭風吃醋,他沒敢再納妾,司壁是他唯一的根苗,平時不免嬌慣了些,可這麽被人大咧咧地說出來,他隻覺得臉都丟盡了。

可現在人都不在了,他就是想要管教都來不及了,司壁被撈出來時,渾身被泡的都浮腫了,想到此處,司員外又覺得心痛難忍,一心要給兒子找出凶手。

他剛想求七王爺幫忙,女兒卻先一步跪下道:“他再不好,總是司婉的親哥哥,打斷骨頭連著筋,何況哥哥並沒有做出大逆不道的事,罪不至死,求王爺助司婉把那殺人凶手繩之於法!”

一番話,淡化了司壁的不堪,卻把自己塑造成有情有義的女子。

葉知府暗中點了點頭,覺得司婉不愧得他親自教導,行事說話十分老練。

楊縣令自覺跟表兄沒法交代,順手打了兒子後腦勺一下才道:“你這混小子講什麽有得沒的,還不快把重要的稟來!”

楊令軒摸了摸鼻子,萬分不在意道:“那新來的花娘美則美矣,卻是個大變態,原來她不是真心要和懷安歡好,就是來尋求刺激的,把懷安騙到包房後,那女子砸開了隔壁的牆,把懷安剝光了,威脅黃老爺跟他上床……”

說到此處,夏莫然臉色不好了。

不知是不是眾人的錯覺,本來麵無表情的七王爺陰森森地看了身旁的小侍衛一眼。

而這事太過駭人聽聞,黃老爺絕不會主動承認上了司家的長公子。事情出在紅香桂的花船上,她害怕受到牽連,交代素蘭守口如瓶,隻說是來尋仇的。

是以司員外、葉知府等人都不知道還有這一茬,貪圖美色卻被迫承歡同是男人的黃老爺的身下,司壁即使死了都不光彩。

司婉對司壁恨得渾身顫抖。

楊縣令漲得臉頰通紅,罵兒子道:“我不是讓你撿重點講嗎?講這些做什麽?”

楊令軒痞痞地掃了他一眼:“這不是重點嗎?若不是你逼我來講清楚,憑我和懷安的交情,自然不會把這羞人的事講出來。”

楊縣令被噎得差點背過氣去。

昨天晚上好問歹問,楊令軒都沒講出來,今天到了七王爺麵前卻像倒豆子一般,什麽都講了。葉知府看著他的痞樣,眼中閃過狐疑,但也怕再糾纏下去扯出更加不堪入耳的話來,誤了司婉的大事,便喝止楊縣令道:“你這是做什麽?王爺還沒說什麽呢!”又對楊令軒道:“令軒,後來又發生了什麽事?司壁怎麽會掉進水中?你快跟王爺講講。”

楊令軒又道:“我覺得那女子十分可疑,過了一段時間便去懷安的房間看看,果然出了事,那女子竟是練家子,我和她打鬥了起來,司壁氣不過,讓小銀子叫了人,連紅香桂的人一起想拿下她。沒想到她還有幫手,我一時不查吃了她一掌,匆忙之下逃到了最上麵,沒想到她的同夥早就在上麵等著了,我還沒出手就被她同夥製住了。偏偏懷安還以為我贏定了,跑到上麵想跟那女子一個教訓,哪曾想到……”

楊令軒住了嘴,司壁也算蠢的了,冒冒然跑上去做什麽?他安心等在下麵也就不會發生此等意外了。

眾人全都沒了話,在他們看來楊令軒隻是三腳貓的功夫,也就不會懷疑他說的話了,司員外知道他曾下水找過司壁,還一度對楊縣令感激涕零。

夏莫然萬分鄙夷,暗道璿璣道長定非常人,否則收的徒弟怎麽一個個都不靠譜?陰無跡是個逗比,宇文謹悶騷,這個楊令軒卻會扮豬吃老虎。

故事講完了,輪到司婉繼續表現了,她重重地磕了一頭,像是帶著十二萬分的決心說道:“那女子和她同夥武功了得,義父派人追查了一夜都沒能查到他們的蹤跡……”

那是當然,人不正在你們麵前麽?

“聽說王爺手下人才濟濟,司婉

隻求王爺能查出凶手,還哥哥一個公道,司婉願做牛做馬報答王爺!”

做牛做馬,說得比唱的還好聽,恐怕現在想的是如何爬上宇文謹的床吧?

有見過哥哥死了不到一天,妹妹塗脂抹粉趕著色誘男人的嗎?

那穿的是什麽衣服?領口開的比風綿的還低,一俯身就能看到雪白的兩個半圓。

夏莫然覺得自己的腳又開始癢,不把某個沾花惹草的男人踩斷了腳步舒服。

手也開始癢了,這等裝逼做作死不要臉的女人就應該一巴掌扇到太平洋去。

“四小姐莫急,此事本王自有定論。”宇文謹道,“薩侍衛,去端張凳子過來給她坐,跪了這麽長時間,腿該麻了。”

夏莫然一陣錯愕,這個混蛋居然要自己去給情敵端凳子?

司婉卻竊喜不已,在七王爺麵前落座,義父都沒這等資格。嘴裏嚷著“怎好勞煩薩侍衛“的話,眼睛卻一眨不眨地盯著他看,顯然在等著薩侍衛拿凳子。

出於女人的直覺,司婉就是覺得這個薩侍衛非同一般,既然七王爺要用他給自己做麵子,那她當然得好好利用一番。

夏莫然看著宇文謹波瀾不驚的臉,頓時火冒三丈,但她不是不能忍,果真去拿了張繡凳來。敢讓她服侍,這筆賬定要好好算回來。

楊令軒卻心明如鏡,他這個五師兄分明惱怒這妖女看了別的男人的身子,借機撒氣呢。想著,他步子往旁邊挪了挪,生怕做了第二個枉死的司壁。

司婉卻趁著夏莫然放凳子的機會,好好地瞧了瞧她,見她並無耳洞,喉頭平平,這才心稍安。

殊不知喉結可以貼東西掩飾,耳洞夏莫然根本就沒有打。

就在眾人以為司婉入七王府十拿九穩時,宇文謹又淡淡地說道:“說起司家大公子,本王也有一事不明,本王前些日子經過興宛縣時,曾碰到一個賬房先生,說他知道一樁驚天秘案,其中跟司公子不無關係,就不知司公子的死跟他有沒有關係。”

葉知府聞言大驚失色,那個賬房先生姓段,是自己一時不查才讓他逃走的,不是說已經死了麽?

七王爺不近女色,恰好夏侯爺廣征秀女,司婉本是葉知府培養出來準備給皇帝的,因事出有變,他這才不得不改變計劃,想通過司婉與七王爺搭上線。

而那個姓段的是其中不起眼的角色,本來已經解決了的,怎麽會活著被七王爺撞到?興宛與通州不遠,為什麽他一點都不知道這事?葉知府隻覺得心亂如麻。

葉知府還沒想出應對之策,楊縣令已“噗通”一聲跪到了地上,姓段的賬房先生本是他元橋縣衙的,如今撞在七王爺手裏,楊縣令覺得一切都完了。

“下臣……”

楊縣令剛想說些什麽,便被葉知府氣急敗壞地打斷了:“楊縣令你這是做什麽?司壁的事自有他老子做主,你在此攪和什麽?”

笨蛋,王爺剛起了個頭,並沒說那賬房是誰,你就趕巴巴地上前求饒,是嫌死得不夠快麽?

宇文謹說到賬房先生,司員外就知道葉知府極力想要掩蓋的事發了,雖然不滿他話中把一切都推到自己頭上,但想著那事自己也有份,本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他出事了他們也討不到好,反之自己此時得罪了葉知府,同樣得不到好下場,隻能吞下一口氣認了這錯。“多謝楊縣令的維護,隻是不知道那賬房先生是何許人,也不知他跟犬兒有什麽冤仇,竟然去王爺跟前告狀,犬兒並沒得罪什麽人。”

司婉眉頭蹙了蹙,不得不幫腔道:“王爺莫不是搞錯了?哥哥與手下的賬房先生都相處得極好。”

葉知府為了司婉一心一意學琴棋書畫,並沒有把這些肮髒得事告訴她,所以她當真不知幾人之間的事。

宇文謹撥弄了一下茶蓋,淡淡地說道:“可是本王還不知道事情的原由,那賬房先生隻來得及說司公子害他,之後便一直昏迷不醒,本王在此停留,也是想等方太醫到了之後看看能否救他。”

司壁的確奉命一直帶人追殺段先生,重傷昏迷不醒,的確有可能。葉知府暗中鬆了一口氣,如今頂要緊的便是搞清楚那人是不是段先生,然後趁機取了他的命。

“方太醫不知什麽時候能趕到,要不下臣先找個醫術高明些的大夫來給他看看?”葉知府道。

宇文謹聞言擺手道:“不用了,本王給他服了乾坤丸,暫時保命不成問題,方太醫這兩日就該到了。”

葉知府聽他話中有著防備,也不好再說什麽。

翻出這件事,他和楊縣令、司員外都沒了心思再煩司婉的事,道了聲“不打擾王爺休息”便匆匆離去。

無功而返,司婉失落不已,但也沒辦法,一來不清楚那賬房先生的事,二來男女之事本該循序漸進,積極了唯恐宇文謹不喜,也隻能暫且離開了。

等人一離開,夏莫然瞬間發飆:“好你個宇文謹,你什麽意思?是不是看人家小姐漂亮,心動了?居然讓我

給她端凳子,也不怕無福消受。”

宇文謹看著她氣急敗壞的樣子,一把拉住她坐到自己腿上,更邪邪地在她耳邊吹氣道:“昨天本王伺候了你一夜,你還不明白本王的心思?不就端了張凳子,怎麽又生氣來了?”

想到昨晚宇文謹幫她做得,夏莫然臉紅的可以滴出血來,不過她也十分疑惑,宇文謹明明對她也是有感覺的,為什麽能忍著不做到底?於是呐呐道:“都這樣了你還不肯要我……”她早就跟他說自己不是迂腐之人,沒必要等到大婚之後才同房。

宇文謹一邊輕輕地撫著她細細的腰肢,一邊安慰道:“不急,太子很快就會登基的。”

說到底還是相信雲鶴的預言!

夏莫然氣得如被踩了尾巴的貓,跳起來便陰沉地說道:“那屬下還是去看男人搞基吧!”

說著就要開門離開,冷不丁與門外的人撞到了一起。

楊令軒咧嘴一笑:“薩姑娘這是去哪啊?我跟師兄上床你想不想看?”

“啊,你這個不要臉的!”

葉知府形色匆匆地去了元橋府衙,司婉看他們神色凝重,意識到肯定有自己不知道的大事,而且後果很嚴重,因此也不動聲色地跟著去了府衙後的女眷住處。

等門一關上,葉知府便咄咄逼人地逼問司員外道:“那姓段的是怎麽回事?不是說死了嗎?司壁如何辦的事?”

司員外被問得一陣語塞。

司婉視若無睹,問葉知府道:“義父,到底是怎麽回事?您為何如此緊張?”

葉知府想段先生如今在宇文謹手上,司婉以後是要跟宇文謹打交道的,知道也好,不要兩眼一抹黑,反壞了事。

於是便道:“前陣子皇帝派了欽差大臣喬衛民視察公務,正好查到元橋縣諸多問題,我和楊縣令沒辦法,隻能買通喬衛民身邊的人,給他下了藥,症狀看起來就像突發疾病而亡。可這事不知道為何被元橋縣的賬房段先生知道了,他以此事要挾,要求我給他十萬兩銀子,否則便檢舉揭發。十萬兩銀子是小事,可我怕他拿了錢不守信用,便讓司壁去取他的命,沒想到他卻趁機逃了。”

司婉聞言麵如死灰,義父、楊縣令和自己的父親官商勾結,害人性命,她不是不知道,正因為如此,司家才成為元橋的首富,自己的母親嫁給父親,也是義父牽製父親的一種手段。

可他們的膽子也太大了些,謀害朝廷命官,那是株連九族的大罪!

司婉不自覺地揪住了葉知府的袖子:“現在怎麽辦?段先生可是在七王爺的手中。”聲音中有著明顯的顫意。

她雖不是葉知府的親生女兒,但這麽多年的義父叫下來,就算是隻貓狗都有了感情,何況是人?葉知府見司婉真的怕了,不自覺地沉下心來,撫著她的手臂道:“婉兒別怕,姓段的如今還昏迷不醒,方太醫過兩天才到,我隻要盡快取了姓段的命,這事也就翻不出花浪了。”

葉知府在通州經營多年,元橋縣更是不在話下,趁機在段先生喝的水中下點什麽那是輕而易舉的事。

隻是他昏迷前已經供出了司壁,司家肯定無法善了了,所幸司壁已死,他隻要想辦法不牽扯到別人就好。

到底是自己的骨肉,司員外為兒子心痛,又見司婉待葉知府比自己這個父親還親,不由得怒上心頭。

“義父,聽說王爺跟前的冥衣衛非同一般,這樣做能行嗎?”司婉問道。

“強龍不壓地頭蛇,”葉知府信心十足地說道,“況且喬衛民是六皇子的人,七王爺未必希望他活著。你放心吧,隻要漂漂亮亮等著做七王爺的夫人就好了。”

司婉聽罷這才扯出一抹笑。

夫人算什麽,還不是小妾,就跟她母親一樣,要做,就要做七王府當之無愧的主母!

驛館中,夏莫然氣急敗壞地看著一臉痞樣的楊令軒,皮笑肉不笑地說道:“楊縣令好歹是楊公子的親生父親,謀害朝廷命官,可是株連九族的大罪,楊公子就算仗著阿瑾師弟的身份可以逃過一劫,可這樣大義滅親,楊縣令定不能活命,楊公子當真舍得?”

天下無不是的父母,楊縣令如何作惡多端,總是楊令軒的親生父親。

楊令軒聽了果然神色不好,連招呼都沒打一聲,便離開了。

夏莫然一臉的莫名其妙。

宇文謹解了外麵的錦袍,躺在床上,慵懶地說道:“他生母出身寒門,曾是許了人家的,楊縣令看中她生母的容貌,欲抬回家做姨娘,奈何他外祖不同意,不願做那攀權附貴、背棄盟約之人。楊縣令見狀使了個名頭讓他外祖入獄,老人家年紀大了,在獄中沒幾天便去世了,他外祖母忽聞噩耗,也跟著去了。他生母悲憤不已,有心尋死,可是楊縣令還是不肯放手,又拿她兄嫂及年幼的侄兒逼迫,這才得了手。而楊縣令大婦卻不是個能容人的,處處為難他的生母,令軒出生後,楊夫人偷偷在他生母的補藥中放了大黃,他生母血崩而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