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吃醋出逃



聽到夏莫然的提醒,那司婉越發恭敬了,身子甚至又矮了幾分。

“對司小姐如此上心,本王將她許給你可好?”宇文謹淡淡地說道,似笑非笑的神情又多了幾分威嚴。隨著這問話聲,他的手懲罰似的在她軟肉上掐了一把。

葉知府提起了一顆心,不知如何是好。司婉是員外之女,就算聘給王爺跟前的這個侍衛,也不算辱沒了她。可司婉才藝了得、容貌出眾,不僅是司家的驕傲,同樣也是葉知府寄予了極大厚望的,也是他囑咐司家把她養在深閨中,不可讓其拋頭露麵,故楊縣令等人都不知道司家還有這樣一個出色的女兒。

若七王爺果真要把司婉聘給這侍衛,豈不是一切籌謀都落了空?甚至白白得罪了司家?

正當他百般作難時,司婉已破釜沉舟地跪在了地上。

“王爺三歲封王,十四歲第一次出征,鎮壓了赤夷之亂,也是從那次開始,赤夷臣服我朝,年年上貢。十七歲時領了攝政王一職,十九歲時威北流民作亂,也是王爺恩威並施,不僅壓下了亂子,更妥善地安置了流民。二十三歲助鳳早國平內亂,讓兩國結成了兄弟之義。二十五歲時鳳陽爆發瘟疫,也是王爺不計辛苦地奔赴鳳陽,與太醫商定醫治之策,這才讓鳳陽百姓轉危為安。”

宇文謹自登上權利的巔峰,留給別人的印象便是冷酷、強權,司婉這番悉數的是他不為人知或者是被人忽略的功績。

夏莫然沉了心,實沒想到麵前這個女子對宇文謹會如此上心,說的這些她都不知道,或者說根本就沒關心過。功也好過也好,她喜歡的不就是初見時的那份悸動麽?因為悸動她傾心了他八年,實與他是怎樣的人並無關係。

可是,若有個人如此懂她,她也會放進心裏的吧,就像宇文哲,知她寂寞知她想要溫暖,便不遺餘力地陪伴她給她親情。

“王爺,司婉是出身低微,可對王爺卻是真心一片。”司婉伏身拜了一拜,再抬頭,無懼無畏地直視著宇文謹的眸子,表情認真,姿態婉麗,讓人忽然生出一種女子當如是的感慨來。“王爺若不喜歡司婉,可以拒絕司婉,或者因為司婉的不識抬舉,可以罰司婉一輩子常伴青燈古佛,甚至可以砍了司婉的腦袋,但不能糟蹋司婉的這份心意。”

司家父子為她的大膽冷汗淋漓,顧大人和韓將軍卻目露讚賞。

他們麵對心思難辨的七王爺都難免懼怕,沒想到這個鄉野姑娘還有這份魄力,難得她才情容貌也不俗,若不是出身不對,倒也當得起七王妃的名頭。

一旁恭敬而立的葉知府臉上重新爬上了笑容。見慣了規矩順從的,七王爺或許更喜這種不拘一格的特別女子。

夏莫然端著酒壺的手僵了僵,司婉特別麽?至少她後麵那番話自己並不陌生,八年前的自己也是如此驕傲不馴地直麵宇文謹的。

宇文謹沒有接受自己的感情,卻始終待她有份不同,直至今日對她敞開感情的大門。

或許他喜歡的正是這類女子。

司婉跟自己何其想象,卻又比自己更添了一份這個時代女子的婉約之美,宇文謹能對自己不同,為何不能對她也不同?

宇文謹放在夏莫然身上的手落了下去,夏莫然的心突然空了空,轉過頭去看身旁的男人,他正一臉認真地凝視著前方,並沒有注意到她的異常。

與先前抱著欣賞美貌與舞技不同,這回他的目光真正落在了司婉的臉上,似要通過那張美豔絕倫的臉,看清她的心。

葉知府見狀掩飾不住心底的笑意,上前一步道:“司婉自懂事起就與下臣說非王爺不嫁,下臣以為她小孩子心性,不予理會,沒想到十年過去了,她還是一如往昔。”

夏莫然目光微閃,十年的戀慕,豈不是比她的感情還要長遠?

司婉適時地紅了臉,神情中有著恰到好處的嬌羞,讓人看了更加憐愛。

葉知府再接再厲道:“鄉野之女,不過是仗著癡心一片想要伴在王爺身側罷了。”

伴在身側,可以為奴為妾,夠委屈了吧,也不給人壓力,哪個憐香惜玉的男人不動惻隱之心?

宇文謹冷酷的神色淡去,叫起了聲,又似是而非地笑道:“秋涼,司小姐還是穿雙鞋子的好。”

正經的女子,不該在外男麵前露足,可司婉卻這麽做了,更加表明了自己的一片赤誠之心。

適時地表達了關心,卻沒給肯定的答複,司婉有些失望地站起了身,卻聽宇文謹別有深意地對葉知府道:“司員外樂善好施,實屬難得,本王還要在元橋鎮停留兩天,葉知府可以帶著司員外和司公子、四小姐去驛館找本王。”

傳聞七王爺一向不近女色,或許他當著這麽多人的麵不好意思收下司婉,這才取了個折中的方式。

這番話也算是變相的承諾了,葉知府忙不迭應是,司家父子也喜笑顏開。

唯有司婉臉上隻掛著一抹含蓄的笑,使她看起來果真如她的名字般溫婉如水,好像剛才大膽表白的人不是她。

男人麽或許對一時的特別感興趣,但時間一長,還是喜歡柔情似水的女子。

宇文謹好像此刻才意

識到身邊還站著個人,抽走了夏莫然手中緊握著的酒壺,淡淡地說道:“夜已深,散了吧。”

葉知府、楊縣令等人忙不迭恭送王駕。

等到看不見了人影,司婉才虛脫般地抹了下額間的汗水。她言語相激,她無畏直視,可對方到底是禹陵最有權勢的男人,心思又陰詭難辨,自己在他麵前就像螻蟻般渺小,生死隨他操控,說不害怕是騙人的。

可想到宇文謹離去時話中的深意,司婉又飄飄然起來,今晚至少成功了一半,隻要再接再厲,必定讓他接納自己,隻有站在這樣的男人身邊,才不枉老天對她的一場厚愛。

突然聽到耳旁的嘲諷之聲:“妹妹心情激動,果真不怕冷麽?”

司婉轉過身子,對上哥哥司璧的不屑的眼神,她笑道:“勞哥哥費心了,婉兒定當好好聽從王爺的話,不會再赤腳了。”笑意並不達眼底。

兩人並非同胞兄妹,甚至兩人的母親還是情敵關係,親情有限,也沒有必要假裝兄妹情深。

司璧是嫡子,重男輕女的司員外按照平時必定會幫著兒子,但女兒剛得了七王爺的青睞,司家以及司璧以後仰仗她的地方還多得是,怎麽可能此時得罪司婉?

因此佯裝惱怒地斥責司璧道:“你這哥哥的怎麽說話呢?”又轉頭對司婉道:“婉兒別理你哥哥,天色不早,你也累了,讓小珊來服侍你回去休息吧。”

葉知府亦是點頭道:“早點回去休息,明天一早義父便遣人來接你去驛館。”

司婉的外祖父是葉知府的啟蒙老師,所以司婉的母親也算是葉知府的師妹,正因著這層關係,司婉的母親才能以窮秀才女兒的身份嫁給通元縣的首富司員外為平妻,等於說司婉母女能在司家有一席之地,全仗葉知府的支持。

“是,義父,婉兒告退。”司婉果真十分聽葉知府的話,對他甚至比自己的父親還要恭敬。

司璧厭惡地看了她一眼。

出了縣衙,宇文謹發現她的小丫頭是真生氣了。

先是不跟他坐同一輛車,堅持步行回驛館。

再是怎麽叫她都不理會,甚至連洗臉水都不給他打了。

宇文謹暗自好笑,似乎十分享受她吃醋的樣子,也不著急,吩咐冥一讓驛館中服侍的人打來水,準備洗漱一番後再跟吃醋的薩侍衛解釋司婉的事。

可他很快笑不出來了。因為該進房陪睡的薩侍衛不見了。

“人呢?”

冥二看著主子冷得像化不開冰的那張臉,終於意識到事情大條了。

宇文謹去縣衙赴宴,他和冥一都沒去,留在驛館保護郭贇,司婉的事也是聽顧大人說才知道的。

顧大人並不知宇文謹和夏莫然之間的聯係,當然把宇文謹對司婉的不同添油加醋地說了一通,再加上夏莫然回到驛館後麵色不好看,冥二自然而然地以為主子對司婉果真起了心思,對夏莫然還幸災樂禍地出言嘲諷了幾句。

“屬下看見四小姐換了女裝氣衝衝地騎馬出去了。”冥二垂了手,不安地回道。當然,夏莫然恢複女裝出去這回事,除了冥衣衛並沒有多餘的人看見。

既然知道四小姐生氣了,她出去為什麽不阻攔?或者應該及時地報告主子一聲吧?冥一掃了一眼冥二,陰柔的眸子中有深深的鄙夷。

主子平時由著他們跟四小姐小打小鬧,那是因為知道並不是真的,也算是主子對他們的信任與寬待,但並不等於他們能蹬鼻子上臉,不拿四小姐當主母看待。

這個冥二,最近被芝雪的事搞昏頭了麽?

宇文謹果然怒意膨脹:“你給本王滾回思過崖去!”

責罰不是關鍵,關鍵是此去赤夷危險重重,宇文謹不顧首要問題都要責罰冥二,可見他心底的怒氣到底有多盛。

冥二此時終於後知後覺地知道了自己錯得離譜,不由得大急,跪下道:“王爺息怒,是屬下的錯,但王爺就算要責罰屬下,也等屬下把四小姐找回來再說。”

冥一也彎腰求情道:“冥二就是沒腦子的,爺息怒,四小姐身邊一直有冥蘭冥秀跟隨,不一定會出事,屬下這就和冥二去找她。”

如此詆毀他,換做平時冥二早就跳起來理論了,如今卻一聲不吭的,就怕主子要趕自己回去。

大約是擔心少了一個人於行事不利,宇文謹沒再堅持,冷淡地瞟了冥二一眼,便道:“本王親自去找,你們倆留下務必護好永和公主的安全。”

再說夏莫然怒氣衝衝的離開了驛館,騎著馬疾行了許久才停了下來。

秋天的涼風吹得她打了個噴嚏,不由得懊悔起來。在司婉一事上,她不是沒有察覺到宇文謹的反常,可兩人之間,一向是她癡纏他多一點,咋一見他對其她女子如此特別,她能不嫉妒發狂嗎?

可是就這樣逃跑也確實不是她的行事風格。

看著周圍陌生的環境,夏莫然打了個暗號,冥蘭從暗中飛身出來落到她跟前:“小姐有何事吩咐?”

“這裏是哪裏?”都已經出來了,還不如逛逛再回去,反正冥蘭冥秀定會暗中留下記號,宇文謹找自己也方便的很。

“安家鎮,同屬於卜元縣。”冥蘭回道。

其實元橋縣衙真名是卜元縣衙,元橋和安家均隸屬於卜元縣,而卜元縣又是通州的一個下縣。隻不過元橋鎮經濟比較發達,縣衙便建在了此處,久而久之元橋縣衙的名頭就叫開了。

“這裏可有什麽好玩的?”夏莫然又問。

大晚上的有什麽好玩?冥蘭一愣,不過還是據實相告:“卜元縣的蘆葦湖景色十分優美,不過集中在餘橋鎮,還需要過去七八裏路才能看見。”

七八裏路也不是太遠。夏莫然決定去看一看。揮退了冥蘭,她又騎馬疾馳起來。

蘆葦湖,顧名思義有許多蘆葦叢,因是中秋節過去還沒幾天,湖中結的燈彩還沒有撤掉,和著天上半圓的月光,照射得湖中一叢一叢的蘆葦影影梭梭。

湖中泊著大小不一的美麗花船,老遠就能看見船頭妖嬈多姿的花娘,嬌媚的調笑聲時有時無地傳到岸邊,為蘆葦湖的夜景增色不少。

岸邊停留著好幾十條小船,都是載客用的,不過載的一般都是尋花問柳的男客,姑娘家想要遊湖要麽搭乘自家的船,要麽約上三五個包租一條豪華些的。

見到夏莫然獨自在岸邊徘徊,那些船夫們眼睛晶亮,爭著搶著要載夏莫然,有幾個幹脆放棄船錢。

這姑娘可比那些花娘都還要漂亮,簡直能跟月中嫦娥媲美。

夏莫然了然於胸,選了一個看起來相對老實本分的船夫,步子輕柔地上了船。

待那條船開出去有段距離,岸邊上某個船夫對臨船的同行說道:“會咬人的狗不叫,那姑娘定是被老李頭那張木訥老實的麵皮騙了!”

另一人聞言露出嫉妒之色:“老李頭這回可要在司公子麵前露臉了,不說別的,二十兩銀子的賞銀必不可少。”

先前開口的那個船夫不說話了。二十兩銀子,他們可得辛辛苦苦載一年的客。

兩人懷著心事,也就沒發現背後有兩條黑色的身影悄無聲息地縱進了湖裏,向著老李頭的船飛速遊去。

蘆葦湖上最大的花船裏,司璧正摟著此處最漂亮的花娘暢懷痛飲。

一起的還有楊縣令的二兒子楊令軒,司璧的表兄秦牧,兩人也各自摟著嫵媚的花娘。

“令妹今天可在七王爺跟前得臉了,”楊令軒慢吞吞地喝了口酒,佯裝怒道:“懷安弟家裏藏著這麽一個漂亮的妹妹居然不告訴為兄。”說罷想到司婉那張美得不可方物的臉,不由得情難自抑地親了一口懷中花娘。

那花娘咯咯直笑,眼帶媚色地問他:“怎麽個美法?可有奴家美?”接著又瞥了眼司壁懷中的頭牌:“或者比風綿姐姐還美?”

司婉的美,豈是風塵女子可以匹及的?楊令軒但笑不語,隻摟著花娘親個不停,惹得她故意左避右閃的,場麵靡豔。

秦牧也趁機敬了司璧一杯酒,討好道:“表弟將來飛黃騰達了,可別忘了提攜一下表兄啊!”

三人年齡相當,曾在一個學堂裏啟蒙,其中以司璧的功課最好,很早就通過了鄉試,因此授課夫子破例給他起了個字叫“懷安”。隻不過司璧後期平平,考了幾次都沒能過府試,司員外這才把振興司家的重擔壓在了司婉身上。

司家這一房當初可是賭氣離開本家的,總要混出點名堂來,好叫鳳陽司馬家刮目相看。

想到二娘仗著葉知府在司家作威作福,司婉又老是一副清高的模樣,司壁沒他們高興,不過楊令軒家和葉知府總是姨表親,有些話不方便講。

風綿見他不高興,便嬌笑著喂他喝了幾杯酒,氣氛才又熱籠了起來。

正在此時,司壁的小廝匆匆地跑了進來,湊到主子麵前有事稟報。

楊令軒笑罵道:“死奴才有什麽好事告訴你家主子?說出來讓爺也樂嗬樂嗬!”

司壁看小廝眉眼含笑,不像是壞事,於是一甩手大方地說道:“有什麽事說吧,別藏著掩著。”

那小廝便咋咋呼呼地稟道:“各位爺,老李頭帶來一個漂亮的姐兒,看著像個雛兒。”

司壁一聽立馬來了興趣,或許是看慣了司婉的美麗,他與楊令軒的來者不拒不同,選女人一定要漂亮。

懷中的風綿不高興了,她的容貌可是遠近聞名的,司婉是員外之女,自己比不得就算了,怎麽隨隨便便來個女子就比自己強?“小銀子,你可看清楚了?”

小銀子把頭一昂。“那是當然,若沒有風綿姐漂亮,小銀子的頭砍下來給您當球踢。”

聽他誇下海口,楊令軒和秦牧也都來了興趣,各自推開懷中的花娘嚷嚷道:“真那麽美,我們也要去看看。”

風綿氣惱地瞪了眼小銀子:“漂亮就漂亮,我要你那腦袋做什麽?”

小船上,老李頭得了準信,笑著邀請夏莫然上花船。

夏莫然眸光一冷,卻狀似不懂地拒絕道:“老船家,我也是心血**到此看看罷了,哪有銀子上那麽好的船?老船家還是載我回岸邊吧。”

花船上的娼頭聞言掩嘴笑道:“瞧這姑娘老實巴交的樣兒!你放心,媽媽我今天高興,姑娘的一應開銷全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