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陽火過旺



當晚梅園,一幹丫頭盯著緊閉的門,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因為夏莫然從宮中回來又病倒了,不吃不喝也不見人,可愁壞了芝玉幾個。

要說她們的小姐跟老夫人和真有幾分母女的情分,兩人一不高興起來,都會犯病,真讓人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要我說小姐就是跟皇宮犯衝,偏三小姐心腸歹毒,把小姐騙去那裏。”芝玉憤恨道,又朝天念了聲佛,“這下好了,壞人都遭到了報應。”

樊貴妃被發現懷了陳燕亭的“孩子”,一碗打胎藥下去,人也被折磨得夠嗆,最後被送進了玉蘭宮,宇文奎把她賞給了玉蘭宮的太監,玩死不論。這一招也真絕了,你不是喜歡爬牆嗎?那就多送你幾個“男人”,讓你一次爬個夠。

黎月、沈明以誣陷夏莫然的罪名,被處以車裂之刑,貴妃宮所有下人都被秘密處死了,皇帝被戴了綠帽子,怎麽還可能容忍這些人繼續活著。

夏玉然最後還是沒能逃脫和親赤夷的命運,不過她未婚已被太監壞了清白,宇文奎重新選了小吏的女兒作為永和公主,成為老夷王的憐淑貴妃,夏玉然隻能作為和親公主的侍婢前往赤夷了。

若夏玉然是和親公主,老夷王看在禹陵的麵子上還會善待於她,可她如今隻是侍婢,不僅新封的永和公主恨她,要不是她德行敗壞,也用不著重新再選和親公主,而且侍婢不是主子,老夷王不會顧忌她的死活,隻會把她當成褻玩的孌肉,所以夏玉然後半生的日子絕對不會好過。

而陳家,得罪了夏莫然,因為一對生死同心蠱,被冠上了通敵叛國的罪名,全族被抄,聽說禁衛軍去陳家別院捉拿陳燕亭時,果真發現了他和燕回私通有無的罪證。

基本都掌握在夏莫然的算計中,隻不過總有那麽一點小小的意外,也因為這點子意外,夏莫然“病倒”了。

“這人是鐵飯是鋼,小姐不吃不喝怎麽行?聽說她在皇宮就沒吃什麽東西。”芝雪滿麵愁容道,手上拎著食盒,食盒裏的飯菜香氣四溢。“哎,要是七王爺能來探病就好了,他一來,小姐這病準能好!”

芝晴聽罷掃了她一眼,調侃道:“被冥二那個暴獅調教得不錯啊,知道對症下藥了。”

芝雪臉一紅,因她年紀小,在白玉燈光照射下猶如剛成熟的蘋果,分外誘人。“芝晴姐欺負人,我本來就是學醫的,當然知道對症下藥了!”

“是啊,不僅學醫,還會做菜,這老話都說要想抓住男人的心,就要先抓住男人的胃,想必冥二就是這樣被你套牢的吧,這才守著你這根豆芽菜。”芝晴繼續說道,似乎要把從冥二那裏受的鳥氣翻個夠本。“聽說冥二的妹妹回來了,你要不要前去見一下未來小姑子啊?”

“芝晴姐你太壞了,虧得洛大哥那麽老實的人,上了你的賊船!”芝雪一跺腳,不好意思地拎著食盒走了。

丫頭們笑作一團,偏生芝晴還嘀咕道:“上我的賊船?那個二愣子,能娶我可是他家祖墳上冒青煙了。”

正當她們樂不可支時,門“吱呀”一聲開了,夏莫然一臉黑沉地站在門口,小七蹲在她肩膀上一臉鄙夷地看著她們,嘴裏嚼著慕容管家送來的吃食,哢嚓哢嚓作響。

眾人隻當夏莫然是因為她們吵鬧聲太大,這才氣鼓鼓的,一時全都噤了聲。

隻有芝玉見著小七目露同情,七王爺和小姐情義日漸濃厚,已經見不得她身邊有別的人和事物了,先前侯爺送的兔子就被他“處理”了,也不知道他知道小七本是櫻木公子的寵物,會如何發作了他。

小七雖然又壞又色,但異常靈敏,察覺到芝玉眼色不對,一顆老鼠心突然不安起來,連嘴裏的餅果子掉在地上都不知。

夏莫然拍了拍掉在身上的餅屑,對幾個丫鬟說道:“我去七王府一趟,你們不用跟著了。”

她聲音淡然平緩,讓人聽不出情緒,但幾個丫頭卻感覺到她十分不快,不僅為七王爺祈禱了一番。隻有芝玉最高興了,心想著恐怕今晚一過,梅園的庫房又多了一筆進賬。

說完夏莫然便消失在了夜空中,隱在暗處的冥蘭冥秀也趕忙跟上。

“你們說小姐這麽晚去七王府做什麽?”芝梅問道,兩女爭一夫麽?

陳家被抄,按理陳西寧也要算在抄家滅族之列的,可是宇文奎不知好心發作,還是念著死去的陳皇後,竟然沒要陳西寧的小命,不僅如此,還下了旨意,即刻把她送進七王府,不過不再是七王妃,而是宇文謹的夫人。

夫人也是女人啊,這讓秉持一生是一世一雙人的夏莫然如何不撓心撓肺,殺不了宇文奎和陳西寧泄憤,她隻有把氣撒在宇文謹身上了,誰讓他長得太過出色招蜂引蝶來著?

芝玉揮了揮手,毫不在意:“回去睡覺吧,明天還要早起幹活呢。”

芝梅芝虹麵麵相覷,不明白這二丫頭打的是何啞謎。

隻有芝

晴看著芝玉兩眼放光的模樣若有所思,最後淡淡地說道:“她說得沒錯,還是早些回去睡吧。”唉,英明神武的七王爺啊,遇上她家小姐注定隻能落入下風,難怪北辰皇朝會因為一個女人被滅了國,紅顏禍水,此話一點不假。

七王府北園,慕容管家剛劈出來給新夫人住的,不僅環境不好,且地處偏僻,與宇文謹住的墨竹樓隔了有大半個王府。

此刻陳西寧正一臉恍惚地坐在床上,還沒有從抄家滅族的巨大變故中回過神。陳家,雖然藏汙納垢、穢亂不堪,可好歹還是她的家,其他人她尚且不在乎,她的母親卻是良善之人,卻因為一場無妄之災就要被砍頭了。

想到此處,陳西寧一臉憤恨,這一切都是夏莫然害的,正是因為她,自己才從高高在上的七王妃變成了一文不值的夫人!陳西寧暗暗拽緊了拳頭,誓要找夏莫然血債血償!

芸香走進來,正好把她臉上的憤恨之色看了個分明,看了一眼沒動一筷子的飯菜,不由得譏諷道:“寧夫人在想什麽呢?這麽入神,竟是連飯都不想吃了。或者是這些菜不合你口味?不如我明兒去告訴慕容管家一聲,讓他還按著你原先的郡主排場來?”

陵城所有的牙婆都知道七王府從不招婢女,可不知為何,今天下午慕容管家竟找了牙婆說要一名婢女,挑挑揀揀最後選了芸香進來。這可把芸香樂壞了,思忖著會不會是七王爺情色初開,想找一名容貌端正的通房陪伴。

芸香細心打扮了一番,高高興興地進了王府,哪知被告知是來服侍被皇帝奪了封號的西寧郡主的,住的地方也沒有鑲金嵌玉,隻在偏遠的北園,擺明了七王爺不想寵幸這位新晉的夫人。

這下芸香大失所望,住的這麵偏,見上七王爺一麵都難,主子還沒受寵就已經失寵,讓她如何實現爬上七王爺床的偉大夢想?

於是芸香對已經被貶為平民的陳西寧極盡嘲諷,可是陳西寧從進了北園開始就一直渾渾噩噩的,怎麽羞辱她都沒反應,讓芸香有種一拳頭打在棉花上的感覺。現在好不容易看見陳西寧神色起了變化,她怎麽能不好好譏諷刺激她一番。

陳西寧聽著芸香的冷嘲熱諷,憤恨得指甲摳進了掌心猶不知。丁香因為得罪了夏莫然,被逼著被她處置了,而梨香,等到別院被抄時,她才知道她做了別人的奸細,那封通敵叛國的書信就是梨香偷偷放進陳燕亭的房間的。可憐她陳西寧以為賜婚旨意下了便勝券在握,以後有的法子折磨夏莫然,沒想到一朝夢碎,身邊連個貼心的婢女都沒有了。

耳邊芸香還在喋喋不休:“你以為你還是高高在上的七王妃麽?沒看見慕容管家把你安排在這鳥不拉屎雞不生蛋的北園麽?七王爺根本就沒有要臨幸你的意思!真可憐,剛抬進來就要守一輩子活寡,要是我,一頭撞死在牆上算了!”

“啪!”一個巴掌重重地打在了芸香的臉蛋上,她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對上的陳西寧猶如地獄幽魂般的罪惡眼眸。

“我再怎麽落魄也還是七王爺的夫人,是皇上親自賜下的女人,你說我殺了你這個賤婢,七王爺會為了你處決我麽?”陳西寧惡狠狠地說道。

芸香此刻才感覺到一股子寒氣從腳底心冒出來,因為陳西寧講的全然沒有錯,她隻是個婢女,可是連妾都不如的,陳西寧要處置她易如反掌,七王爺又怎麽會為她出頭與皇帝對著幹呢?自己真是昏了頭了!

“奴婢錯了,以後再也不敢了,夫人恕罪!”芸香立馬跪倒在地上,戰戰兢兢地求饒。

陳西寧不屑地掃了她一眼,欺軟怕硬是人的天性,哪怕是最低賤的奴婢也亦然。她跨過芸香走到桌邊坐下,開始吃那些已經冷掉了的晚飯。菜,是普通的三菜一湯,連陳家最下等的仆人吃得都比這些好,她不相信富可敵國的七王府會窮到用這種份例招待侍妾,不過是故意為難她罷了,怎麽,想給夏莫然報仇?不錯,陳燕亭刺殺她是自己授意的,可是那又如何,夏莫然不是照樣活蹦亂跳麽,用得著抄家滅族來懲罰她嗎?

陳西寧吃得味同嚼蠟,但還是把所有得飯菜都吃光光。待吃好,她抽出帕子擦了擦嘴,這才叫芸香起身。

看著這個不可一世的婢女終於乖覺不少,她淡淡地吩咐道:“去打水給本夫人沐浴,本夫人待會要去墨竹樓。”

嚇?這樣了還要去勾引王爺?芸香不可置信地張大了嘴巴,見陳西寧狠戾的眼神瞪過來,她才慌忙道:“奴婢這就去,請夫人稍等。”

陳西寧對著窗外的月亮,目露凶光,既然她已經入了地獄,那也要把所有人一起拉進地獄才好……

夏莫然怒氣衝衝地衝進七王府時,慕容管家和陸嬤嬤正在手把手地賞月,看見眼前一道人影飄過,慕容管家疑惑地揉了揉眼:“阿月,剛才有沒有人經過?我怎麽好像看到了四小姐?”

那可不是四小姐?陸嬤嬤心中腹誹著。她估摸著出了

皇宮,夏莫然就該找他們王爺來了,沒想到憋了幾個時辰才來。不過時間憋得越久,怒氣越甚,今晚墨竹樓可要熱鬧了。

“你管那麽多做什麽?侍衛和冥衣衛都沒有出聲,說明是自己人,你呀,真是鹹吃蘿卜淡操心!”陸嬤嬤橫了慕容管家一眼說道,後者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被心愛老婆子的那一眼看得心癢難耐,忍不住又執起她的手胡**了一通。

陸嬤嬤喝了一口香甜的花茶,似又想起了什麽,說道:“我看那個芸香也是個不安分的,你怎麽把這樣的丫頭選進了王府?”

說到芸香,慕容管家可得意了,搖頭晃腦地賣了關子:“我是故意選她的。”

這下陸嬤嬤不解了:“王爺最忌這樣不安分的人,你還故意選她?”

慕容管家得意地回道:“這叫惡人自有惡人磨,陳西寧居然讓陳燕亭刺殺四小姐,好不容易她被奪了封號,又成為了爺的夫人,我可不得找個厲害的丫頭,好好磨磨她,讓她知道不是隨便什麽人都好動的。”

陸嬤嬤沉吟了片刻道:“你恐怕不能如願了,這種事我在宮中見得多了,陳西寧雖然如今身份大不如前,可好歹還是王爺的夫人,是芸香的主子,況且又是皇帝老兒親口封的寧夫人,王爺不能對她如何,隻能打發到偏僻的北園眼不見為淨。這種情況下,芸香如何有膽子和她對著幹?”

慕容管家略一想便想通了關鍵之處,大叫一聲“糟”,也顧不得和陸嬤嬤花前月下了,跳起來就要往北園衝,好去挽回自己的過失。

陸嬤嬤忙拉住他道:“你也別急,一個晚上不會出什麽岔子的,明天再尋了牙婆來挑個機靈又本分的,好好看住陳西寧就是了。”

慕容管家經她這麽一勸,這才作罷。

沒想到此時有侍衛通報說太子來了,兩人麵麵相覷,不明白這麽晚了太子為何會造訪七王府,難道說是為陳家而來?不管怎樣,兩人都沒了賞月的心情,紛紛起身,陸嬤嬤往房中走去,慕容管家去接待太子。

夏莫然趕到墨竹樓時,周圍一個侍衛都沒有,反倒是門口站著一個花容月貌的婢女。

不是說七王府從不找婢女的嗎?這女的又是誰?夏莫然氣得肺都快炸了,小宇宙瞬間爆發,不由分說就要闖進去。

不過手還沒碰到門,芸香便身子一扭,攔在了她麵前。

芸香跟著陳西寧來墨竹樓時,起先還有些害怕,怕陳西寧得罪王爺連累了自己,沒想到她們一路進來,並沒有人阻攔,她的心思便活了。

她的小九九陳西寧又如何看不出來?自然也不會讓她得逞了,隻讓她守在門口,並不讓她跟著一起進屋。

芸香本一肚子氣,如今看到夏莫然一張美得猶如神女下凡的臉,更加又嫉又妒,當然也沒了好臉色。

夏莫然眸子一冷,隻聽芸香高傲地說道:“你是誰?我們寧夫人正在裏麵伺候七王爺呢,你不能進去!”

她當是誰,原來是陳西寧這個女人又不安分了。夏莫然冷哼一聲,並不理會芸香,輕輕一擊掌,冥蘭便從暗處出來,抓住芸香就把她扔了出去。

夏莫然反剪著手,氣鼓鼓地踹開了門。

屋中,陳西寧正潸然淚下地訴說著許多不得以,無非是陳燕亭所做的一切她都不知曉,如今全族被滅,她有多麽可憐雲雲。

桌上正擺著一碗熱氣騰騰的烏雞人參湯,是寧夫人第一次上任,體恤王爺太過辛苦,特地為他熬的。

聽到“嘭”一聲,見門十分暴力被人踹開,哭得梨花帶淚的寧美人表示嚇壞了,貓著身子就往王爺懷中鑽,尋求安慰。

死女人,拿鞭子抽姐時也沒見你如此溫柔麽?夏莫然兩眼冒火,恨不得把那雙撲在宇文謹胸膛上的狼爪子剁下來。

宇文謹看到她噴火的樣子,嘴角勾出一抹笑意,暗道放陳西寧進來的確是個正確的決定,否則怎麽會看到她吃醋的樣子?宇文謹不著痕跡地避開陳西寧的碰觸,端起桌上的碗就往嘴裏送。

這烏雞湯可是寧夫人的一點心意,端進來時特意附上銀針一枚,戳一戳表示無毒無公害,可以放心大膽地食用。

陳西寧見他願意吃,欣喜得跟什麽似的,湯裏雖沒有毒藥,可是有男女同床的必備良品合歡藥,這種藥銀針是試不出來的,因為太過高興,陳西寧忽略了宇文謹避開她的事,連杵在門口的夏莫然也一並給忘了。

夏莫然見這場景,哪有猜不出陳西寧是幹啥來的?可恨宇文謹平時表現得不近女色,一旦真有了女人,馬上變了樣!

她才不能讓這對狗男女得逞!

夏莫然一把奪過了烏雞湯,仰頭一倒,寧美人辛辛苦苦的勞動成果全都進了她的肚子,更甚者喝完她還朝寧美人砸了砸嘴,嫌棄道:“太補了,你難道不知道阿瑾本就陽火過旺,大夏天的喝這樣的湯,你是想讓他七竅流血而亡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