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結盟（五）
靜養了兩日，傷口都已經結痂了，雲徹便讓藍月搬來了些軒轅天下的資料，在書房中閱讀。每過一段時間雲徹便會通過這種方式來熟悉徐願天下的事物以及軒轅天下的人員。這些資料是都是機密，連藍月她們都沒法子看到，能做的也僅僅是接手轉送而已。雲徹總是會花大量的時間和精力來熟悉軒轅天下的所有成員，以備不時之需。
忽然聽到門外一陣喧嘩，雲徹便將資料都遮了起來，起身出了書房，卻見是慕容塵正跟守門的吵得正凶，他似乎是急著見自己。便楊勝道：“小塵兒，怎麽了？”
“我有急事見雲姐姐，他們這群不長眼的東西竟然阻擋著不讓我進去，我……”慕容塵一臉的氣憤，出口便罵了起來。
“好了，他們也是我的人，你這樣出言不遜我可是要生氣了。”雲徹當即沉了臉，卻並沒有過分苛責慕容塵，轉身往書房走去，“有什麽事就進來說吧。”
慕容塵自覺理虧，也沒有多說什麽，便跟在雲徹身後進了書房。還沒等雲徹問，慕容塵就當先開了口，急切地道：“義父來中州了，我不過跟青兒提了一句，她便氣衝衝地去找義父了，還不讓我跟著。我怕……所以就過來跟雲姐姐說一聲，雲姐姐怎麽辦啊？義父跟青兒會不會……”
雲徹皺眉，他竟然來了中州，這事情她倒是還不知道。這樣隱秘的行蹤，他是鐵了心要找到林姨嗎？到底是什麽目的呢？“好了，你先走一步，若是真的有什麽意外你也可以阻擋一陣，我稍後便去。”
慕容塵連忙答應了，一溜煙便沒了影子。
雲徹收拾好機密文件，方才起了身，按照慕容塵留下的地址追了過去。接過她到了的時候就隻見到了慕容青跟慕容塵二人，慕容青氣嘟嘟的，慕容塵在那一個勁兒地勸，卻總是遭到冷眼和責罵。既然兩人無事，那麽雲徹就沒有再問什麽。她隻負責保護她的周全，並不想介入他們之間的家庭糾紛。隻是看了一眼，雲徹便又回了公主府，恰巧徐宣德來宣雲徹進宮，當即換上了朝服便跟著徐宣德進了宮。
禦書房裏隻有君皇跟魏譞兩人，兩人似乎在商討著什麽機密大事，君皇的臉色是前所未有的沉重。雲徹想大概是魏譞跟君皇說了聯手對付狼族的事情吧，否則還有什麽值得兩人商討，還急急忙忙將她叫了過來呢？
見雲徹來了，君皇便將剛才與魏譞的對話內容說了一遍，果然是跟狼族有關。三人商討了兩個多時辰方才稍稍告一段落，日頭也已經偏西了，魏譞便直接在宮中與君皇一起用了餐。雲徹本來是想要走的，可最後還是留下了，但是飯菜卻吃得索然無味。
“不知貴國九公主選中了我中州的那個男兒，早些定下來也好準備婚期。”君皇突然開口道。
沒等魏譞回答，雲徹便先一步說道：“既然魏太子此行的目的已經明確了，我們也達成了共識，這個姻不聯也罷。若是我們擅自結成聯盟，狼族恐怕會有所防備，反而不便於我們計劃的實施，依本宮看倒不如來一個不歡而散的好。”
“公主殿下說得有理，不過這樣反而更值得懷疑，不是嗎？”魏譞接過了話頭說道，顯然不是很讚同雲徹的提議。其實雲徹的心意她多少可以猜到一些，凡是能與他沾染上聯係的，她都是不會接受的。
“那就來找一個合理的理由。”雲徹徹底沉下了臉，而且聲音也清冷了幾絲，“我娘親正好過世了，九牧又有一位神秘的女子因為政變而慘遭殺戮。時間嘛，娘親是七年前離開皇宮的，而那名女子是在四年前死去的，剛剛好可以吻合，魏太子以為如何？”
魏譞沒有答話，而是深深看了雲徹一眼，她想要幹什麽，難道是借此機會為梁素秋正名嗎？不過這倒不失為一個很好的理由。但是這個理由一旦公諸於世了，無論如何她都不會再回到自己身邊了吧？“我不同意，這根本就沒有必要。隻要找一個合理的理由便好，不必要非得是這般不共戴天的理由。”
“我倒是覺得很好，隻有這樣才不值得懷疑。據我所知當時為梁家平反的時候狼族的人也到了場，或許本宮可以借此機會跟狼族拉拉關係，九牧在明，中州在暗，怎麽想都要勝算大一些不是嗎？隻要魏太子回去跟魏帝闡明利害關係，我想魏帝是絕對不會拒絕這一完美的計劃的。”雲徹淺笑盈盈，那模樣就如偷了腥的貓，似乎隻要讓魏譞難堪她便會很高興一樣。
“這未必行得通，”魏譞臉色也難看了幾絲，他是怎麽也想不到雲徹會這般輕鬆地提出這樣的建議的，“太突兀了，反而更加惹人懷疑。”
“這倒未必顯得突兀。”雲徹唇角的笑意愈深，魏譞你今日也會這般難堪麽？是認定了這個借口終究還是會成真的，對吧？這樣的話，這次合作之後我們麵臨的就隻是對決了。
你是怕了麽？我可是記得以前某個人總是口口聲聲讓我求他，這一次我定然要你求我！
“魏太子早就有所懷疑了，所以就帶著梁郡主生前的兩個丫鬟來中州試探，結果那兩個丫鬟卻都拔劍自刎。而後與五公主的相處也不甚愉快，曾經在一天夜裏被五公主偷襲而身受重傷，在驛館裏將養了幾日才稍稍好些，隨後便入宮與君皇周旋以掩人耳目，卻在當天夜裏連夜離開了中州。魏太子覺得哪裏不合理嗎？或許你這一生的傷就是最好的證明了。魏太子是成大事的人，應該明白非常時候非常手段的必要，為了生存我們現在必須要合作，隻有扳倒了狼族大家才可以生存下去，否則一切都是空談。所以，魏太子以為如何呢？”
“若是如此，那麽如何才能保證本宮能安然回到九牧呢？”魏譞的臉色難得的由青轉黑，顯然是憤怒到了極點。本來他是掌握著一切主動權的，可是一切都被雲徹給顛倒過來了。他是怎麽也想不到雲徹竟然拿死去的人來做文章，真的是越來越卑鄙了，也越來越合他的胃口了，這樣的雲徹才更加有意思，這樣的她才陪站在自己身側。
“既然是本宮的提議，那麽自然是本宮來保證了。不過魏太子回去救該好好收拾一下行李了，否則來不及逃跑的話就糟糕了。”雲徹半是諷刺半是調笑地說道。
“那麽，本宮就先告辭了。”魏譞當即便起了身，有些僵硬地說了一句就離開了。他確實呆不下去了，雲徹帶著威脅的話語，還有那調笑的口吻，讓他堂堂七尺男兒情何以堪？他長這麽大就從來沒有吃過這樣的燜虧，可是現在連反駁的餘地都沒有。
“那麽，我們就恭候魏帝的修書了。”雲徹冷冷地拋出一句，連頭也沒有抬。
直到魏譞走了，雲徹方才悵然若失地抬起了頭，連招呼都沒有跟君皇打，起身便要離開。
“君兒，你私自跟魏譞定下盟約，是不是也該跟朕解釋一下？”君皇沉了臉喝住雲徹，聲音異常嚴厲。從剛才兩人的對話中他似乎隱隱明白了什麽，看雲徹似乎不像是隨口一說的，況且那些事情怎麽會真的那樣湊巧呢？似乎有什麽事情呼之欲出了。
雲徹懶懶地瞥了君皇一眼，又坐了下來，卻不善地反問道：“既然父皇根本就不關心娘親如何，那麽又何必來問，知道了與不知道又有什麽區別呢？”
君皇的臉色霎時間氣得鐵青，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君彌是越來越放肆了，越來越不把他放在眼裏了。那日裏清逸代為傳話時的說辭還算是委婉，跟她談的時候那擺明了就是威脅的話語。雖然他現在老了，精力都不如她，可是正所謂薑還是老的辣，她就當真以為他拿她沒有辦法了嗎？
正當君皇怒火朝天的時候雲徹卻緩緩開了口，“大概是四年前，魏譞成親與梁家女兒成親的那一天，梁家突然謀逆，但是立即便被鎮壓了，並且很快都處斬了，除了梁家最小的三個兒女以外無一幸免。這件事相信父皇也有耳聞，就在前不久，梁家平反的事情父皇也應該知道。關於梁王最小的女兒梁素秋，相信父皇也是有些了解的，她創建了秋水門，短短二十年的時間就成了武林中數一數二的勢力，但是她並不爭強好勝，也沒有什麽野心，秋水門除了本身的實力強大之外，倒更像是一個收容所。就在梁家毀了不久以後，秋水門也跟著解散了。”
“梁素秋素來行蹤不定，一直都沒有成親，雖然針對她的流言蜚語不斷，可是沒有人能夠證實哪一個才是對的，又或者說都不對。這下，父皇該明白了吧？”
“……你，你是說……”君皇當即頹廢地坐到了椅子上，他隻以為她最多隻是個江湖人，背後擁有著一個不為人知的勢力罷了，沒想到她還有這樣的身份，實在是太讓他震驚了。若是早知道的話……
“不必在意，不過是個借口罷了。國家之間向來都隻注重利益，即便沒有借口也可以找出借口，若是拘泥於這個，倒有些不像父皇了。”雲徹站起身子渾不在意地說道，“魏太子的事情就交由我來處理，禹甸那邊也交給我了，父皇若是信得過我，自是可以高枕無憂。”
君皇已經震驚地說不出話來了，真相來的太過於突然，讓他有些難以接受。他想要張口去問，可是話到了嘴邊卻怎麽也說不出來。
“哦，對了，父皇可不要擅自行動哦，這可是關乎整個中州存亡的事情……當然了，我並不認為父皇會為了這等事意氣用事，不過我還是要提醒一句，因為我的心中總是存在著不可能實現的奢望……”雲徹說著便自嘲一笑，轉身走了出去。
是啊，不可能實現的奢望。既是不可能，那麽娘親你豈不是白白付出了感情麽？若是能夠實現，那麽您的死不就成了錯過了嗎？大概是您也覺得不可能，所以才會選擇一死
了之的吧？可是最後還是該歸結於我的，若不是因為我，您哪裏會有死去的借口呢？說到底還是我害了您才是。
君皇在雲徹走了之後頹然地靠在椅子上，整個人呆滯無力，好似被抽取了靈魂一般。誰能想到，那個女子竟然還有這樣的身份呢？她該是沒有害自己的心的吧？當初確實是誤會了麽？那麽是否他現在懺悔了就可以一切從頭來過呢？
我把對你的怨恨都發泄到了君兒身上，我拿她的性命做誘餌，不，那不是做誘餌，而是間接取她的性命。傾兒，你該是恨我的吧？君兒也是恨我的，她有什麽理由不恨我呢？那是我們的女兒啊，那是我最心愛的女兒，是該在陽光下綻放的嬌豔的花朵，可是如今我將她所有的陽光都遮住了，讓她在暗無天日的地方整日擔驚受怕。
對不起，傾兒，我錯了。你還能夠原諒我嗎？我是真的錯了，可是……一切都回不去了啊！既然已經恨了，那麽就繼續恨下去吧，什麽都無可挽回了……
當天夜裏魏譞與魏嫣便離開了，雲徹雖說是在做戲，可是下手卻絲毫沒有留情麵。原因很簡單，她就是要抓住每一個可以報複他的機會，讓他嚐盡苦頭。否則怎麽對得起她過去所受的苦楚呢？怎麽對得起他那一顆無比陰暗肮髒的內心呢？她從來都不介意下地獄，隻要可以拉著他一起下地獄，就是付出多大的代價也值得。
這件事很快便傳了出去，幾乎是震驚了四國，連狼族都感到意外。當然，君胤也知道了這件事情，雲徹並沒有告訴他所謂的跟九牧結盟的事情，隻跟君璃說了事情的始末。而清逸自是不必說他也猜出了些原因，對於雲徹的擔憂愈深，怕她有一天會因為承受不住這些傷痛而失去理智，可是現在也隻有默默為她祈禱了，其他的什麽也做不了。
君浩、君璃還有君胤分別被封為浩親王、璃親王與胤親王，也都正式參與了朝政。雲徹幫他們組建的勢力已經差不多成了形，便及時抽身離開了。
現在朝野一片雀躍，對於雲徹的排斥也更少了，當然也沒有人支持她成為帝王。朝野中呼聲最高的便是君璃與君胤，但是君胤明顯對那個位子不感興趣，也沒有回應。
不久以後君皇便下令封君璃為太子，並且悉心輔佐君璃朝政。雲徹樂得清閑，隻是偶爾到宮裏走一趟。
莞貴妃將茶點親手奉上，笑得眉眼彎彎，道：“公主殿下果然是不負眾望，手段如此淩厲，倒是讓我有些舉步維艱了。”
“貴妃娘娘說笑了，也是貴妃娘娘沒有全力應戰，否則我哪裏會如此輕鬆。”雲徹接過茶點，莞貴妃淺笑盈盈的模樣怎麽看都有些怪異，“若是你失敗了，那麽將要如何自處？狼族不會就此輕易放過你吧？”
“我既是做了，那麽自然會有辦法應對的，公主殿下不必為我擔憂。”既然是決定了要背叛，那麽我早就已經做好死的覺悟了。不，這也不能稱之為背叛，應該是反抗才對。狼族欠我的可不是這麽容易就還得清的，既然我無法撼動它，可是在我有生之年終於找到了一個足以讓它覆滅的人，那麽我的目的就達成了，就是現在死了也沒有什麽好遺憾的了，不是嗎？
“我認識的人中，莞貴妃也算是一個奇女子了。”雲徹也沒有特別在意，既然她這樣說了，想必是會有辦法的。她是個聰明的女人，並且敢想敢做，也難怪狼族會將這麽重要的事情交給她來做了。
“與公主殿下相比，實在是微不足道……”莞貴妃素手執起茶杯，輕抿了一小口，淺笑嫣然地說道。幸好上天待我不薄，我非但沒有像姐姐那樣悲慘地死去，而且還讓我有機會報了這個仇。姐姐，若是你在天有靈，是否一直都在保佑我呢？
“我有個不情之請，希望殿下能夠成全。”莞貴妃忽然間斂去了笑意，一本正經地哀求道。
“但說無妨。”雲徹當即應道。
“可否請殿下發發仁心，保住一個人的性命？”莞貴妃情真意切，好似那個人就是她唯一的牽掛了一般。
雲徹微微有些詫異，鎖眉深思了一會兒。在狼族她並沒有什麽不共戴天的仇人，所以就是保住那麽一個人也並沒有什麽過分的。“若是可以，我會盡力的。”
“那就多謝了。”莞貴妃好似常舒了一口氣，“我求殿下保住的人就是狼族少主冉塵，他還是個孩子，對於狼族的那些齷齪應該還不知道。隻要殿下答應保住他，我會找機會勸說他的。”
雲徹大驚，這個女人莫非是跟冉塵有什麽關係呢？若非為什麽單單替他求情呢？正想開口去問，莞貴妃卻笑道：“其中緣由恕我不能一一相告，既然我們已經站在了一條線上，我的身家性命也全部寄托在了殿下身上，那麽我就不會害殿下的。其實，要我說也是幾句簡單的話，隻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