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祈禱奇跡



冉塵跟冉汐回筵席的路上仍舊感到惴惴不安,尤其是冉塵。走了一段路,冉塵忽然間伸手一把拽住了冉汐的袖口,停下不動了。冉汐蹙了蹙眉頭,正想要甩掉他的手,回頭正好看到冉塵不安的樣子,終究還是按捺住了,有些別扭地開口問道:“怎麽了?”

“不知道。”冉塵一開口就成功地將冉汐給惹惱了,這根本就不算是回答嘛!正待發火時,又聽冉塵道。

“今天的二姐跟平常不一樣。”冉塵若有所失地道,“若是平常的話,二姐絕對不會那樣表現自己的把握的,有把握的時候反而會更加低調、更加謹慎,時刻提防著意外的發生……”

聽冉塵這麽一說,冉汐也覺得有些不對勁,但是仍舊說道:“或許是這次徹兒將所有的可能性都預測在內了,就是意外也不排除在外,一定是有著相當的把握的。”

“真的嗎?”冉塵可憐巴巴地望著冉汐,好像隻要冉汐說一個“不”字他就會崩潰一樣。

冉汐別過頭不忍心去看冉塵,強壓著心頭的不安,說道:“真的。”

“你騙人——”冉塵像是一個孩子一樣發了狂,甩開冉汐就要回去。

冉汐也慌了,一把拽住了冉塵,卻不知道該怎麽安慰他。她不想說什麽若是雲徹的話一定會沒有問題的,那是騙人的話,若然雲徹真的有什麽不測的話……她不敢想。

“你放開我!我不能,不能讓二姐一個人去冒險,如果……如果……”冉塵咆哮著,已經完全抑製不住自己的情緒了,他不敢想象沒有雲徹的日子,那不是他唯一的親人,確實姐姐和母親一樣的存在,若是沒有她的話,他很難想象以後的日子。

“你夠了沒有?”冉汐終於也發了狂,她本身就擔心不已,還要勸冉塵,這種事情她根本就辦不到。可是,她現在隻能夠相信雲徹,別無選擇。

冉塵一下子怔住了,呆呆地看著冉汐。冉汐從未見過這樣的冉塵,那樣無助、那樣可憐,就像是一個被拋棄而抓著唯一救命稻草的孩子一樣,再也不見了素日的淩厲、強勢跟從容。

兩個人都沉默著,沉默著,沒有一個人開口。

“那是我的二姐啊!這些年來唯一給了我真正家的溫暖的人啊!”良久,冉塵緩緩開口,然而卻怎麽也抑製不住自己的心情,哭得撕心裂肺,“我要怎麽辦?我要怎麽辦啊……你告訴我,要怎麽辦啊……”

冉汐不能夠不動容,從未有過家人溫軟的她,是何等地渴望這種感情呀!沒人當她看到雲徹為了冉塵而殫精竭慮的時候有多羨慕,她真的真的也想要那樣的溫暖。可她知道那是奢望,今生能夠遇到雲徹她就已經覺得很好了,自己得不到的,可以看著,而且也被那樣一個人那樣珍惜著——即便隻是同情和承諾也已經夠了。

“事到如今,我們隻能選擇相信她了。”半晌,冉汐低低地開口,像是負著無數重擔似得,被壓得有些喘不過氣來,“如果是她的話……不到萬不得已她是絕對不會放棄的。她不是會逃避的人,還有大仇未報不是嗎?”

冉塵止住了哭,有些遲疑地看著冉汐,問道:“真的嗎?二姐她……”

冉汐有些不忍心看冉塵,此時的冉塵狼狽不堪。她也不敢去否定或者肯定地回答冉塵,以內她本身就不確定。

“我們還是快些回去,跟神醫商量一下,或許他會有辦法的。”冉汐忽然想到了什麽,說道。

冉塵一下子醒悟了過來似得,什麽都來不及說,拔腿就往回跑去。

“等一下!”冉汐連忙叫住了冉塵,看到他疑惑的樣子,從懷裏掏出手帕,無奈地道,“難道你就要這樣回去嗎?”

冉塵立即明白過來,接了手帕仍舊沒有做片刻地停留,往回趕去。

沒有親眼看見,冉汐是無論如何也不會相信冉塵跟雲徹的感情如此深的。當初不知道冉塵跟雲徹的關係,為了能夠打垮狼族而忍耐著冉塵的冷嘲熱諷。在知道了之後,冉塵對她的態度反而來了一個大逆轉,或許是因為知道自己不是為狼族賣命而安心了吧!他們兩個都是如此憎恨狼族,椅子在做著同樣的事情,可是支撐著她的是仇恨,而支撐著冉塵的則是愛。相比較而言,她覺得冉塵是那樣美好而無法觸及,而她則已經墮落成魔。

頓住了步子,冉汐看著冉塵的身影很快從自己麵前消失,而她則毅然而然地轉了身。

冉塵並沒有發現不見了冉汐的身影,他現在滿腦子都是雲徹的事情。可是大殿上異樣地平和,像是暴風雨來臨前的預兆,明明平靜卻也不安。

徑直來到了薑玉陽的身邊,冉塵壓抑了再壓抑,好不容易才沒有喊出聲來。

“怎麽了?”薑玉陽發現了冉塵的異樣,皺著眉頭問道。

“老頭兒,雲徹她……她……”冉塵支支吾吾已經說不成句了。

薑玉陽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整個人都變得嚴肅了起來。

冉塵長吸了一口氣,方才鎮定下來,說道:“她要我向你道歉,她事先並不知道你的事情,憑借自己的一己之斷將您拉了進來,感到十分地對不起您。”

“呼……”薑玉陽長舒了一口氣,“我還以為你要說什麽,原來是這個,無礙的,隻要你們好就行了。”

“可是……那個女人來了,陸吟雙,好像……”冉塵一說起現在的情況,想起雲徹還處在水深火熱之中就壓抑不住擔心的情緒了。

薑玉陽一聽到“陸吟雙”三個字,立馬就擔憂起來了,雲徹已經在她的手上吃了一次虧,這次恐怕……還不是那麽容易對付的啊!“徹兒現在在哪裏?”

“她已經去了,獨自一個人去的,誰也不讓跟著,我怕……”

“塵兒,你在跟恩師說什麽呢?有什麽高興的事情不妨說來大家聽聽。”冉夜笑著說道。

冉塵跟薑玉陽這才發現,原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們的身上,當即有些不安起來。

冉塵看了薑玉陽一眼,薑玉陽微微點了點頭,冉塵才鄭重地說道:“父親大人,有一件事情無論如何都想要您知道,但是我又不知道從何說起,若是說出來的話您也有可能承受不了……”

“到底是什麽事情?但說無妨,我們父子之間還有什麽要隱瞞的嗎?”雖然感到很奇怪,但是冉夜還是笑眯眯地數道。

梁鬱華跟寂月對視了一眼,知道終於要開始了,狼族甚至是整個四國的變天。

“其實狼主並非是您的父親,您真正的父親是冉玉陽,也就是我的恩師。”冉塵指著薑玉陽說道。

冉塵一語舉眾嘩然,尤其是這話還是被冉塵說出來的,比薑玉陽出現的時候更加喧鬧起來了。眾人不敢置信地望著薑玉陽跟冉塵,甚至有人以為他們是在說夢話。

“塵兒,怎可信口胡說!”冉夜少見地繃起了臉,嚴厲地教訓道。

“我沒有胡說,在座的諸位都可以作證,父親大人長得有多像恩師的妻子!”冉塵字字擲地有聲,不容置疑。

果然,人人交頭接耳,而知道內情的人則都低下了頭,似乎是有什麽難言之隱。

冉夜看著眾人臉上變化莫測的表情,心裏已經有了幾分底了,不過還是不敢相信,指著巫笛道:“巫家主,你說。”

“回族長的話,確實是極像。但是……”巫笛低下了頭顱,證實了冉塵的發炎,可是片刻之後又改了口,“據我所知,當年的事情並非如此,您確實是狼主的親生兒子,這點毋庸置疑。”

“既是狼族的親生兒子又如何長得像別人的妻子,這是什麽理論?再說了,父親大人那一點兒長得像狼主呢?”冉塵質問道,“信口雌黃可不是一個好毛病,巫家主需要想好了再說才是!”

巫笛看了一眼薑玉陽,嘴唇動了動的終究還是垂下了頭顱沒有說話。

“巫家主,你但說無妨。”冉夜看了看冉塵,又看向了巫笛,說道。

“俗話說家醜不可外揚,我們狼族這些事情還是等驅散了眾人,隻留下知情的人議論才是。”寂月先開了口,“若是中間有什麽誤會澄清了才好,免得留下什麽把柄的,惹人非議。”

“好吧!那麽今日的宴會到此結束,各位還是先回去休息吧!”既然寂月開了口,冉夜很自然地應了。

“這個就交給我來辦吧!”亓霆自告奮勇,“我會妥善安排這些來賓,不會給族長添麻煩的。”

冉夜已經沒有心思在這些事情上了,擺了擺手直接交給他去辦了。

很快,人都跟著亓霆離開了,大殿上僅剩薑玉陽、冉塵、冉夜、各位家主和梁鬱華而已。

“現在,你可以說了。”冉夜仍將目光投向了巫笛。

巫笛自知躲不過去,深吸了一口氣,還是將當年的隱情講了出來。不過在說之前,他先向薑玉陽鞠了一躬,道:“玉陽先生,得罪了!”

薑玉陽微微閉上了眼睛,歎息了一口氣,沒有多說。事情一定會圍繞著他摯愛的妻子,可是事到如今,像是雲徹說的那樣,死者已矣,就是再怎樣維護也不可能會回來了;換而言之,就是再怎樣誹謗也都無所謂了,所以為了這些孩子,他也隻有忍痛再讓他的愛妻承受一次非議了。

“當年,玉陽先生與愛妻華倩兒伉儷情深,是狼族難得的神仙眷侶。然而直到中年,於洋先生才得了一個兒子,取名單一個“陽”字。而與此同時,小了玉陽先生數歲的冉青,也就是如今的狼主也在同年得了一個兒子,取名單一個“夜”字,也就是如今的族長。因為幾乎在同一天的同一時刻出生,所以兩個孩子自小便養在一起,當時的玉陽先生也很看中冉青,冉青也一直將玉陽先生視為榜樣。”

“可是,有一天,玉陽先生突然得知華倩兒懷的孩子並非是自己的孩子,當即氣瘋了,抓來造謠的人問罪,沒有想到……”頓了頓,巫笛又道,“唉,事情幾經周折,沒有想到冉陽果然非玉陽先生的兒子,而且也非華倩兒的孩子。而冉夜,也就是當年的族長身上流著的竟然是華倩兒的血,隻是,族長的血未能與玉陽先生的血液融合。”

巫笛講到這裏事情已經很明顯了,是華倩兒跟冉青偷情,生下了冉夜,並且偷梁換柱用冉陽代替,結果沒有想到還是暴露了。

“之後,華倩兒仍然不承認與冉青偷情,為表清白而拔劍自刎。玉陽先生因此傷心欲絕,幾度瘋狂,那個孩子則被沉塘而死。”巫笛最後補充了一句。

“不,那個孩子是被我一氣之下打死的。”薑玉陽糾正道,沉重的語氣已經顯示了他此時的心境。“無辜的是那個孩子,當時的我實在還是年輕,一氣之下竟然做出了這樣殘忍的事情,那個孩子……應該留下的。”

巫笛並沒有任何驚訝,看了薑玉陽一眼,深深歎了一口氣。

所有的人都沉默了,就是冉夜也不例外。隻是冉夜的沉默有些讓人意外,因為他並沒有表現出更多的驚訝,似乎很自然地接受了自己的身世。

“玉陽老先生,四十年前的事情我沒有辦法選擇,就算是向您致歉也無法彌補您的傷痛。隻是有一件事情想要向您求證,不知您可否如實回答?”冉夜恭敬地對薑玉陽說道,

薑玉陽也被他的反應給愣住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道:“那些都已經過去了,無須再提。況且也不是你能夠改變的,錯不在你。若是有什麽老朽能夠幫上忙的,盡管說,必定知無不言。”

“我的兒子是當年狼主交給您的,我想知道他現在在哪裏,是否還好好地活著,又……過得好不好?”冉夜一語驚人,比冉塵說出來的那番話更加讓人驚訝。就是薑玉陽跟冉塵也都愣住了,沒有想到冉夜竟然

知道。

“當年我看過了,那個孩子確實已經毀了,今生今世都不可能練得一身好武藝,所以……塵兒回來的時候,看著他那身天賦異稟,我就知道,他不是我的孩子。”冉夜苦笑著解釋道,“雖然一直心裏有疑惑,但是我也隻是藏著,想著是塵兒也好,若非狼族必定是容不下我那個沒有天賦的兒子的。”

“唉——”歎了一口氣,薑玉陽惋惜地道,“我本來是想要醫治那個孩子的,可是……唉——”

“狼主下的毒,哪有那麽容易解?”冉夜苦笑,眾人再度目瞪口呆,

“竟然是他!他怎麽能夠這樣做?他為什麽要那麽做!”薑玉陽不敢置信地道。

“當年菀若告訴我的時候我還不相信,事到如今已經由不得我自欺欺人了啊!”冉夜苦笑著,好像又釋然了一般,“當年她一定怨我不信她,害了我們的孩子!”

“他活得很好,頂替了我的身份,過得很幸福!”冉塵連忙說道,事到如今他也沒有必要隱瞞了,“在梁家受盡父母親人的寵愛,二姐也將他保護地很好,雖然梁家發生了巨變,但是隻要有二姐在,他就一定會生活得很好的,二姐一定會保他一世平安無憂的!”

“二姐?”冉夜愕然。

“就是雲徹,如今的中州輔政公君彌。”冉塵自豪地說道。

“太好了!這樣我就放心了……”冉夜長舒了一口氣,然後興奮地道,“她現在在哪裏?我要當麵謝謝她!汐兒跟她在一起嗎?”

冉塵這才醒悟過來,發現身邊沒了冉汐的影子。

“冉汐……冉汐她……”冉塵不安起來,可是他現在又不敢確定能不能說出雲徹的目的,畢竟這裏是狼族啊!

“來人,帶冉閔、巫笛、王景林三位家主去休息!”寂月突然間朝著外麵吩咐道。很快就從外麵進來了十幾個人,將三人包圍了起來。三人立即恐慌起來,紛紛向冉夜求救。冉夜則無力地擺擺手,歎道:“是時候結束了!你們先下去好好休息吧!很快就會結束了……”

“帶走!”寂月喝一聲,冉閔三人就被帶了下去。

“塵兒,到底怎麽了,你說吧!現在留在這裏的都是自己人。”梁鬱華勸慰道。

“可是……”冉塵有些不確定地看了一眼冉夜跟寂月,還是有些懷疑。

“族長也覺得狼族是時候該改頭換麵了,他會幫我們的。至於寂月你不必擔心,他一直在暗中幫襯著徹兒,至今未變。”梁鬱華說道,“快些說吧,是不是徹兒遇到什麽麻煩了?難道冉汐也……”

冉塵趕緊將情況說明了一遍,然後眾人商量了一遍,決定先由冉夜跟冉塵去探探情況。

先前被遣散的一眾狼族之人,在離開宴會後突然間被包圍了起來,一個個都有些吃驚,不知亓霆到底是要幹什麽。然後亓霆竟然將四國的人都放了出來,並且跟九牧的魏譞以及中夏的褚練碰了頭,本來正打算先軟禁這些人的,當初冉汐跟冉塵準備筵席的時候再酒水和飯菜裏都下了毒。對於醫術和讀書頗有研究的冉夜跟各位族長自是發現了其中的詭異,可是其他人卻沒有那麽高明了,現如今他們都中了毒,就像是待宰的羔羊一樣,毫無還手之力。

正當亓霆他們準備動手的時候,離天突然來了,拿出了雲徹的信物方才讓他相信自己,將冉閔的幾個直係子孫單獨扣押了起來,算是完成了雲徹的囑托。

對於離天這個名字魏譞是有些印象的,當初護送雲徹的人中就有這麽一個名字,最後卻因為保護雲徹而命喪黃泉,沒想到竟然還活著。

見到魏譞離天自然不喜,不過事到如今早就已經超脫了個人的仇恨,離天還是很老實地向魏譞見禮了。魏譞微微點頭示意,算是接受了。

“她呢?現在計劃進行地還順利嗎?”魏譞突然開口問道。

離天微微沉了臉,冷冷地道:“九死一生。或許,魏太子不必擔心她會向您複仇了。”

魏譞一怔,沒有想到竟然會變成這樣。將其他人都安排在這裏,她一個人包攬了全部的計劃,結果竟然……他以為她會趁機報複他的,畢竟這可是個千載難逢的機會。他也確實在小心提防著,可是……她竟然連這些手段也不屑了嗎?是在一心求死吧?

“她……”魏譞突然發現自己說不出話來了,他以為雲徹恨他入骨是因為還放不下他。可是如今這樣被她護著的感覺讓他身心都難以安穩。他不知道自己改怎麽做才好,“需要幫什麽忙嗎?”

“小姐她連我們都不要,何況是你?”離天壓抑著內心飛憤憤不平,道,“少在這裏假惺惺了,幸虧是小姐,若是別人的話……”

是啊,若是別人的話他早就已經沒有命了吧!可是現在說這些又有什麽用呢?

“若非不想給小姐添亂,那就別留下什麽紕漏,這下可真的可能沒有人給你擦屁股了!”離天不平地留下一句話,不欲多說,轉身離開了。

魏譞立在原地,久久不能動彈。

“魏太子,魏太子……”褚練叫了好幾聲魏譞才有反應。

“……哦,是褚練將軍啊,怎麽了?”魏譞回神,問道。

“我們該轉移了,下一個目標是哪裏?”褚練問。

“哦,跟我來吧!”魏譞連忙帶起路來。

有的時候一旦做錯了一件事情,那麽就是窮極畢生也未必能夠彌補,現在的魏譞深深體會到了這一點。隻是,心中還是不甘啊!若然是真的恨了而降要報仇、處處算計的話還好,可是明明恨了,卻處處保護著,這種感覺簡直是太糟糕了,他覺得欠了雲徹的又何止是一次兩次啊!無論如何都想要彌補,無論如何都不想要她就這樣死掉,否則的話一定會成為自己這一生都無法跨越的魔障。魏譞第一次無力地向上天祈禱,奇跡的到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