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皇後私詔相求
皇後話一出口，黃今就覺得頭皮發麻，笑容也僵在了臉上。真是怕什麽來什麽，就說不能窮惦記著吧，人家指婚的當事人找上門來了。
她尷尬地堆笑道，“那個，娘娘，是不作數的吧？”
“不作數？”皇後眉頭一皺，不滿地說道，“難不成你以為我大廳廣眾之下是說著玩的？”
“可是……”黃今耷拉下臉，籌措著衣角，鬱悶地說道，“今今不喜歡這樣被左右終身大事。”
皇後聞言專注的看向她，像是思慮了良久才說道，“今今，我之前一直不提就是不想給你造成心理負擔。從近幾年來你的一番作為，我打心眼兒裏佩服你這樣的女子，也知道你性子獨立，更是明白了你心中大概的意思。”
“那您能為我們取消婚約嗎？”黃今抬起頭來，期待地看向她。
“不行。”皇後斷然搖頭。
“……”她徹底垮了，問出來的結果雖然早已預料到，卻還是難以避免的傷心了。
“今今，你當有國母風範，我是不準備放你這個世間難有的好兒媳跑了。”皇後淡笑著撫摸她的頭，繼續說道，“咱們女人這一輩子，其實圖的就是幸福的過生活。像之前求榮華富貴的，注定得不到美滿的一生。我知道你的為難和不滿，可是早已定下的婚事，絕無反悔之理。”
“那也有取消婚約的不是嗎？”黃今不讚同的說道，“再說，我跟宇文澈都沒有感情，您這樣硬把我們往一起湊，到頭來誰都不會開心的。”
“是嗎？”皇後也不讚同她的意見了，好笑的問她，“那你能說給我，你心裏有愛著的人嗎？”
“唔，好像還沒有，但是有很喜歡見到的人。”
“嗯，那你為什麽不能考慮澈兒呢？”
皇後凝神看著她的每一個動作，心裏也反複地轉著。此次私下找她，就是怕在人多的時候說出難以下台階的話，也更是為了勸和她。最初一些風言風語傳到她耳裏的時候，她就隱約有些擔憂了。
這些年，黃今的性格和做法都太另類，讓人無法不佩服。尤其是她創辦的今悅商行，那工程之浩大，連皇上都深深為之折服，感歎著這樣的女子能成為澈兒的妻子，真是澈兒三生有幸了。
“那個，我……”她猶豫著，若是在今天之前，她或許還可以跟別人說是討厭他的。可如今麵對的是宇文澈的生母，又遭遇了剛剛的初吻，她發現自己變磕巴了。她甩了甩腦袋衝口而出，“哎呀，皇後娘娘，不是這樣的啦，他根本就不是我喜歡的那個類型啦，總之就是覺得不可能的。”
皇後驟然聽她說這話，微愣了下，然後調笑道，“那你別告訴我，在跟澈兒來這裏之前，兩人一起看貓狗兒打架，然後都被抓了嘴？”
“……”黃今低下頭緩慢地捂臉，覺得很丟人。她一想起來剛才在馬車裏的場景就覺得臉紅又心跳的，身體裏像有股東西在攢動。
皇後溫柔地拍著她的後背，語重心長地說道，“今今啊，你知道嗎？澈兒他的性子偏冷硬，但是內心很熱忱的。他自一出生開始，便被皇上昭告天下封為太子。對於外人來說，這是他與生俱來的榮耀和福分。可是我知道，因著我皇後的身份使得他地位偏高，從一開始便不能與正常孩子一樣說笑玩樂……”
黃今靜靜地聽著，心裏也是頗有感觸的。她知道帝王家的兒女都表麵戴著亮麗的光環，實際上處處受著束縛。尤其是宇文澈，當宇文澤和宇文洲開心地講話和大喊大叫地吐槽時，他隻是在一旁安靜地聽著。不管是偽裝還是別的，都有一種讓人難以名狀的落寞感。有時候偶爾會想到這裏，便心下決定別跟他老置氣了，可總是控製不住自己。
“……有時候我看到澈兒那樣冷靜又沉著的沉默，心裏都覺得一陣陣地疼。他那時還隻是個孩子而已，卻早早的在人麵前不能大笑，不能肆意玩鬧，更不能懦弱的哭泣。不知什麽時候起，他連我都要防備，不把自己的真實情緒透露給我知道……”
“額，皇後娘娘，您跟我說這些，對接下來要說的事情很重要嗎？”黃今一直覺得自己很感性，聽著都差點哭了。
“當然有。”皇後見她一副無奈的表情，失笑道，“我以為他一直會這樣下去，怕他心裏會有陰影孤立所有人，這樣的態度對未來的君王來說，是很不利的。當初為你們指婚也是偶然，後來漸漸地發現，他在麵對你或者談起你的時候，臉上的表情多了許多，都是發自內心的表露出來。有時候慍怒、有失失笑、有時氣憤、有時擔憂和焦急……”
“等等！”黃今打斷皇後，訕笑一聲，“那個，他對我三哥也是這樣的，嘿嘿。”
“你三哥是個男人，難道我要把自己兒子跟一個男人綁在一起嗎？”皇後嗔道。
“那也不能就這樣把我跟他綁在一起吧？”黃今嘟著嘴，覺得苦逼死了，悶悶地說道，“他不說還有倆側妃呢嗎？讓她們用甜言蜜語去哄他、用柔情切意去感動他，都可以的啊。”
“她們？”皇後輕嗤一聲，有些無奈地說道，“想來你還不知道吧，澈兒根本就沒有動過她們。連近身都難，更別說耳鬢廝磨了。”
“什麽？！”黃今風中淩亂了，她下意識的又想起會不會是宇文澈的雄威有問題，但是剛才她分明感覺到了他的突起。按說他應該是正常的一男子，他怎麽會不碰她們呢……
皇後見她一臉不相信，輕哼一聲，“連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澈兒瞞得我好苦，就連那兩個丫頭都不告訴我，怕我嗬斥她們。每回我一打聽澈兒私底下的事情，得到的回答總是他有去過她們倆人各自的院落就寢。可好幾年了連個孫子孫女都沒給我生下來，別人都私下傳言澈兒有什麽難言之隱諱。若是真的不能生育，他的皇儲身份都會岌岌可危。我便徹查了起來，沒想到他居
然都不近女色，上哪裏又有子嗣呢。”
“啊……”黃今覺得渾身汗毛都豎起來了，“他不會是對我三哥有什麽斷袖之癖的想法吧……”
“你說的是哪裏話？嗬嗬，說的我都不好意思了。”皇後失笑道，“我是他的母親，大體還是知道他為何這樣的。他始終不敢敞開心扉來麵對自己的情感，長久以來的喜怒不形於色更是拒人以千裏之外。其實我知道，澈兒是個知性情的好男人，你若肯一步步深入了解他，定會知道的。”
黃今不以為意的撇撇嘴，你是他母親，吹吧，吹吧。誰不知道莊稼是人家的好而孩子是自己的好？
“嗬，你看我說了這麽多，其實就很簡單。”皇後長歎一聲，“今今，我知道你心性高，有自己的看法和想法，跟尋常女人們的觀點不同。可是不管你有什麽樣的想法，請你不要提出退婚的事情，我北宇國太子的婚事豈同兒戲，若是傳出去，北宇國的顏麵將蕩然無存！相反的，我希望你能用你的熱情去灌溉澈兒，讓他的性格別那麽陰鷙。”
“那我的幸福呢？”黃今不開心了，質疑地看向她，“皇後娘娘，為了你兒子的將來，你就要我犧牲自己的一切嗎？”
“不，不是的。”皇後握向她的手，急切地表白道，“孩子，我知道這樣做委屈你了。你放心，隻要婚事你不提出異議便可，他既然幾年都不動自己的女人，可見是將男女之事看得極為重要的，更不會輕易碰你。如此，你可假意與他做夫妻，實則……”
“我明白了。”黃今抬起左手打斷她，沉聲問道“皇後娘娘，您是要我一輩子都這樣守著他嗎？”
“不用那麽久，從你們結婚起，就三年。你們也不見得是彼此無情，這三年裏，你隻要陪在他身邊就好，若是三年已過，澈兒還是這樣，你們也毫無眷戀，我就是傾盡所有也會幫你們解除婚約，放你去尋找自己的幸福，決不食言！”
黃今猶豫了，三年後她才十八歲，那時候也還年輕的。隻是她估摸著估計自己到時會被當成下堂妻休掉，這個對她這個新社會女性來說倒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畢竟貞節還在。而且就憑她自己的能力，有朝一日若是能得到自己的真愛，那人定非池中子物，也不會嫌棄她已婚的身份的。
可是她不想這樣荒廢青春唉，自己還有大把的事業抱負等著去實現。但聽皇後說了這些話，似乎她提出退婚也不妥，他性格本來就那樣關她屁事？可是他若是因為自己要退婚而被天下人都笑話了，貌似真的有些過分似的……
皇後娘娘見她猶豫不決，神色肅穆的站起身來，竟輕輕向她下跪，言語悲戚，“我以一個做母親的身份跪下求你，請你好好考慮一下。”
“皇後娘娘，您快點起來，這可折煞我了！”黃今見她下跪，立馬起身扶她起來，覺得自己很囧，居然被當今皇後一跪。
皇後雙目含淚，懇求地語氣說道，“待你們成婚之日，我會贈與你一百萬兩銀子，兌成銀票送來。這些都是我自己的錢，不動用庫中積蓄，對你做生意也有幫助，好嗎？”
一百萬兩？乖乖，她得奮鬥好多年了。再說，若是生意全都發展起來，還需要用錢的。用三年的太子妃身份去換，真是太值了！這下黃今心動了，脫口而出：“哎呀皇後娘娘，您早說嘛，那樣前麵的話就都省了！”
“……”皇後風中淩亂了，敢情用錢就可以了？白費她苦口婆心那麽多話，“那今今你的意思是？”
“唔，好吧，我答應你，”一聽說有錢，黃今心裏都癢癢了。但是她也沒完全蒙圈，直接說道，“但是我有一些條件。”
“說吧，你說什麽條件我都答應你！”皇後此時激動地真想哭，坑娘哇，早就該想到對今今來說錢很重要的。隻要是錢能解決的問題，那都不算是問題了。
“我要求也不多，三年內不許限製我的人身自由，您也知道我有生意要打理的，經常東奔西走的。“黃今堅定地說道。
“那哪成？不行！”皇後想都沒想就拒絕了，萬一她一出去就三年才回來，那這兒媳婦鐵定是跑了的。她心裏還是希望他們能夠成就一段佳話的，隻是過年時見到黃今欲言又止的，讓她感覺到了很大的危機。果然，今日黃今便說想退婚了。說到底，她對黃今用的不過是緩兵之計罷了，總比今年就退婚強。
“您剛才不是還說什麽條件都答應呢嗎？”黃今不樂意地一搖頭，“要不我也不答應好了。”
“額，不是那個意思。”皇後想了想，改口道，“你看這樣好不，可以不限製你的自由，但你也不能全在外麵耽擱，你的身份還是太子府的女主人，經常在外麵漂泊影響也不大好的。”
黃今仔細的琢磨了琢磨，覺得一百萬兩銀子的魅力還是狠狠地誘惑了她。她也做出了讓步，“這樣吧，皇後娘娘，我在外麵闖了許久了，也想在京城裏好好跟家人相處的。直到我和他成婚前，請不要管我去了哪裏做了什麽，容我去外麵打點打點，等成婚後，我盡量留在京城，如無要事絕不外出。外麵的事情都交由得力的手下去辦，按時來向我匯報就可以。您看，我夠誠意了吧，也別逼得我太緊了。”
“好，就按你說的辦。”皇後心裏的石頭總算放下了，又盯著她紅腫的嘴唇看了起來，笑著調侃道，“這澈兒也太蠻力了，今今的小嘴唇多漂亮的，竟然都咬腫了。”
“……”黃今這才想起嘴唇上已經麻痹了，隻感覺到腫了。她跑到銅鏡前一打量，嘶，這個王八羔子，弄得她的嘴唇青一塊紫一塊的。她扶額，無語問蒼天，回去還不被家裏人笑話死嗎？
嗚嗚嗚嗚……她忽然意識到一點問題，一百萬兩就把自己給賣了三年？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斷然沒有再反悔的道理。不過算了，反正是假成婚，三年後還她自由就好了。
可是，她還是蠻喜歡簡向西的，若是等到三年後，他早已娶妻生子了吧。不行，她過完正月十五，必須去一趟南方，要問問他的意思。
娘的，真鬱悶。她看了看皇後，她果真是統領後宮的厲害人物哇！一席話說的，比她當初誘導人都有力道。她覺得自己就好比是常年在大路上狂奔的人，卻在陰溝裏翻船了。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忽然聽見外麵嚷嚷叫叫的，都吃了一驚。
“洛武，你快讓我們進去！”
“抱歉，二位主子，爺有命，說來了也不許擅闖的。”
黃今一聽，是兩位側妃，該不會要剛要去開門，皇後卻抬手示意她等一會兒再出去。黃今尷尬地看向她，外麵那兩位側妃話裏話外的，應該是懷疑她跟宇文澈發生了什麽吧。
佟側妃站在最前麵，不滿地叫囂，“我們知道爺跟黃今在裏麵，他向來跟黃今不和的，怎麽會關著門在裏麵那麽久？”
劉側妃頭疼的扶額，這個笨蛋，大冬天的不關著門，難道光靠簾子擋著，要冷風全進去嗎？她就有些後悔跟她一起來了，越琢磨也不對勁。要說爺跟黃今平時是不可能那麽安靜的在一起相處很久，可那應該更不可能發生什麽事情啊。再說了，佟氏說爺跟黃今倆人嘴唇紅腫，自己又沒親眼看到，就被她說得有鼻子有眼的給騙來了，想想就不值。
洛武一臉納悶，爺早就去書房了啊，沒有在裏麵的。她們話裏的意思怎麽是爺跟今今……
“你以為不說話就沒事了嗎，趕緊讓開！”佟氏依舊不饒人的叫囂，回頭一看劉氏，不滿地說道，“妹妹，你倒是說句話啊？”
劉氏輕咳一聲，對洛武說道，“洛武，現在咱們是一家人不說兩家話。裏麵若是有什麽不雅的事情發生，傳出去也不好，趕緊開門興許還可以保得住咱們太子府的名聲。”
“不是屬下不讓開，事情真不是你們想的那樣……”
話還沒說完，“嘩啦”一聲，門開了。
洛武回頭一看，見黃今打著簾子出來了，便上前兩步問向她“今今，你怎麽出來了？”
黃今站在台階上，雙手環胸，好笑的看著正盯著她上下打量，脆聲說道，“怎麽，你們這樣望著我幹嘛？不就是為了找我嗎，我都出來了你們卻不說話了？”
佟氏見她衣著整齊又麵色正常的，頓時有些底氣不足，可還是揚聲說道，“今悅郡主，你大白天的在我們爺屋裏做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沒有？這麽半天才出來。”
“嗬，這話我不愛聽了。”黃今嗤之以鼻，譏笑道，“我大白天的進來你們就都激動成這樣了，那我要是大半夜來呢？你們是不是就該想著把我生吞活剝了？”
“你、你一個未出閣的姑娘竟然說大半夜來……”佟側妃氣結，捅了捅柳氏，示意她上陣。
劉側妃心道，就這點能耐還想跟黃今叫板呢？真沒出息。她施施然走上前，對黃今嬌笑道，“今今啊，你看我們都在門外站了大半天了，咱們進去說話可好？”
“我要是說不好呢？”黃今麵上不動聲色，心裏卻同情起這倆總是對她有敵意的側妃來。以前以為她們就是爭風吃醋為了得到宇文澈的恩寵，現在才知道原來倆人怎麽爭都無寵。
“你！”劉側妃忍住怒火，沉聲問道，“你憑什麽不讓我們進去？”
“你看你這話就不對了，我又沒攔著你們，隻是不願意讓你們進去罷了。”黃今攤開手，聳了聳肩，“說白了這裏現在是你們家，你們愛進去進去，跟我有什麽關係？”
“真的？”佟氏一聽開心地也走上前，“那我就進去了。”
剛要掀簾子，卻聽黃今雲淡風輕的飄過來一句：“我可說好了，看見什麽不該看的，可別怪我沒警告過你們。”
劉側妃一聽，她們就是為了看一些不該看的來的，還用她警告？當下也跟著佟氏一起打著簾子進屋了。黃今摸摸鼻子，沒有跟著走進去。
隻聽屋裏傳出抽氣聲，緊接著是“噗通”下跪的聲音，然後是帶著哭腔和惶恐的求饒，“皇後娘娘贖罪，妾身知錯了——”
二人心中無比納悶，不是說屋裏就是黃今跟爺在嗎？怎麽爺不在屋裏，皇後娘娘卻出現了呢？
“哼，你們倒是好奇心挺強的！”皇後冷哼一聲，對地上的二人說道，“你們不把心思用在如何侍奉夫君上，倒整日算計著來捉別人的痛腳了？”
“皇後娘娘，您別誤會。”劉側妃哭著說道，“隻因聽聞佟姐姐說爺跟今悅郡主在一個房間裏閉門良久，恐有什麽不妥的事情，叫外人傳出去汙了爺的名聲……”
“你怎麽光說我的錯？”佟側妃埋怨地瞪她一眼，向皇後報告，“娘娘，是劉氏派人來盯著的，算計好了時辰才叫我來的！您可要明察……”
“放肆！”皇後憤怒了，她指著地上的兩人，恨鐵不成鋼的說道，“在本宮麵前還敢撒謊！你們那些小伎倆還能瞞過我去？嗯？！就算是這屋內有什麽事情發生，本來沒人知道的，也被你們刻意的哄傳弄得人盡皆知了！”
“妾身知錯了，請皇後娘娘贖罪！”
她們悔得腸子都青了，真後悔自己的衝動行為。這下被皇後逮了個正著，肯定不會輕易繞過她們的。
“別跟本宮說這些沒用的求饒話，成天裏聽這些個都已經聽膩了！”皇後頭疼的揉揉太陽穴，不滿地看向她們，“本宮當初把你們賜給太子，是為了綿延子嗣的，你們倒好，整天勾心鬥角爭風吃醋的，這成何體統？！”
二人嚇得也不敢出聲了，光是無止境的哭泣。
黃今在門外聽得好笑，也不打算進去呢。洛武小心地看向她，低聲說道，“今今，我真崇拜你。”
“……”黃今看向他，崇拜她個什麽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