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 淡然前夕
日頭漸漸西斜,那淡淡掃下的餘暉留下一條長長的影子。如今入冬了,黑夜來得早了些。熏爐內焚著的瑞腦香,嫋嫋升騰著。蘇亦嵐沿著楠木桌而坐下,靜靜地在一旁看著滿目傷感的欒承璟,從白日起直至現在。
周遭的空氣中都好似縈繞著一種惆悵的氛圍,鼓樓不斷傳來悠揚的坼聲,時不時地回旋在室內,隨即便又是默然不語。偶爾有從綠窗鑽進來的風,吹得灑花簾子窸窣作響,反倒將人的思緒攪得淩亂。
“人生在世,難免會有些事情是我們無法預料到的。何苦如此沉淪,隻會惹得自己愈發不開心。”許是坐得久了,腰部有些酸疼,蘇亦嵐索性一隻手撐在腰際站起身子,不願室內再那般壓抑,故而另一隻手撫著凸顯的腹部溫聲道。
“你早就知道了我的身世,為什麽不早些時候告訴我?”欒承璟星眸森然,幽幽地注視著綠窗之外的一切,看著那烏黑襯紫的天際漸漸要染上一層墨黑,麵上多了些許冷意,右手緊緊握成拳頭,冷聲道,“過去的二十年來,我還一直妄想著父皇何時會待我好一些,卻原來我的出生本就是個笑話。”
蘇亦嵐聞言有些驚詫,旋即眸光恢複平淡,想起天牢中自己從倪太後口中初次得知自己的身世時,她也曾有過茫然無措,彷徨在人生的十字路口,不知該如何抉擇。
她雖早就知道蕪國先帝身子孱弱,但是一直都不明白為甚蕪國先帝不過見了自己一麵,便反應如此激烈,甚至因著過度受驚而駕崩離去。直至後來才得知真相,原來因著自己與娘親長得一模一樣。
一石激起千層浪,抽絲剝繭般的過往逐漸顯露出來,令人有些惶然。二十一年前所發生的事情,本以為隨著時光流逝會消弭。然那些人的命運沉浮,不斷顯現在後代身上,將過往與現在交織在一起。
“為什麽不回答我,難道連你也看不起我嗎?”欒承璟扭頭直直看著蘇亦嵐,眸中縈繞著一層暗沉之色,緊皺的眉頭寫滿了愁緒,仿佛有太多的糾結難以訴說。
蘇亦嵐怔怔地看著神色凝重的欒承璟,不過幾日,他便清瘦了許多,麵上多了些蒼涼,仿佛曆經沉屙。那深邃的眸光,似乎要將全部的愁怨都吞吐而盡,但卻是夾著憂鬱,怎麽都說不出口。
那種內心滿是矛盾、迷惑的感覺,她深有體會,是以方才他當著太妃的麵拉著自己的手離去時,沒有拒絕。她清晰地記得,他斜倚著石門麵上卻有些令人看不穿的神色,那是心底難掩的失落無助。雖然麵上極力裝著風輕雲淡,心中早已是波濤洶湧,思緒萬千,怎麽都理不順,剪不斷的煩惱亦是接踵而至。
如今自己該說什麽,她有些不知該從何啟齒。若說埋怨,此刻她已經沒了早些時候的恨意。若說厭惡,眼下他極是頹唐的樣子,令人有些不忍目視。每每抬眸看著他若有所思的樣子,她都會不由自主地想起曾經的自己,也曾有過這樣迷惘的時候。
那些痛苦難熬的時光都會不住地襲上腦海中,那些令自己痛心疾首的回憶都會不斷地湧現。三年了,自己才好容易從那些泥淖之中走了出來,雖然有些步履維艱,甚至蹣跚,但總歸是學會了接受那些無法更改的事實。
看著他如斯哀怨的神情,聽著方才他那有些焦躁有些悲慟的話語,蘇亦嵐嘴唇微微翕動著,與他比肩站著,望著窗外即將踏入蒼茫的夜色,扯唇道,“旭日東升,落月西沉,這是無法更改的。”稍稍一頓,快速掠一眼站在一側的欒承璟,淡聲接著說道,“既然早已注定,就不要再傷悲了。如今你有傷在身,更不該傷神,對身子不好。”
屋簷一角之下的斜月,緩緩爬了上來,照亮了整個黯淡的天際。雖然周遭還有些點點星子,但不過都是稀稀疏疏,反倒襯得冷清。
“為什麽要如此對我?我寧願此時此刻聽著你對我說出無盡譏笑的話語,也不願你如此淡然地同我說話。”欒承璟凝視著蘇亦嵐,如水月色映照在她臉頰之上,越發襯得她淡雅脫俗,若一株空穀幽蘭,想起自己曾經的所作所為,甚是討厭這樣的自己。
“那我該如何對你,嘲笑嗎?我不想在你的傷口上撒鹽,那樣隻會讓你更痛苦。”蘇亦嵐美眸含著笑意,抬頭望著那鉤月漸漸升起,麵上雖有些冷意,但是令人十分清醒,似乎察覺到來自欒承璟的眸光,稍稍偏頭撞上他的視線,淡聲道,“我隻不過是想起了曾經的自己罷了,所以請你不要想太多。”
欒承璟嗯了一聲,目光卻一直不肯從她身上移去,明眸善睞,淡掃蛾眉,顏如舜華,而且比誰都懂自己。為何自己當初就沒有那份堅定的決心帶她離開這個是非之地?若是自己早些時候能夠將一切都放下,都看開,或許便會是另一種結局。
她的眼中心裏早已沒了自己,滿滿都是欒承昱,一想到是自己將她推入他的懷中,滿腔的揪心之痛。如今僅剩的一絲念想都不複存在,什麽廉王,不過是一個虛妄的稱號,與自己沒有一絲幹係。
枉費自己昔日處心積慮想要奪得君心,想要攀上高位,卻原來自己乃是最無知的那個人,被蒙在鼓裏二十多年。那些臆想的美好,悉數都崩潰,若決堤的洪水滾滾向東逝去,恁憑自己如何追尋都是無濟於事。
曾經她就像一輪燦爛的皎月,照進了自己的心扉。可是自己的心扉卻是緊鎖,將她狠狠拒之門外。如今他想再度仰望,卻隻能遙遙地看著,任由清輝灑落卻是觸手不及。
隻因為了那一份心中希冀,為了那一個對權位的追逐,自己毅然決然地舍棄了她。到最後才發現,連那些所謂的權勢都拋下了自己。他的身上流淌著的乃是那個叫做蘇振元的人的血液,思及此,他的身子都忍不住
有些抽搐。
蘇亦嵐轉眸瞥見他神色有些異常,看著他越發蒼白如紙的臉涔出了密密細細的汗珠,放下了以往的偏見,走上前距他不過一步之遙,淡聲道,“你怎麽了?我這就去叫大夫。”方一轉身便被他那隻寬大的手覆上,她才頓步扭身有些不解地看著他。
“沒事,我能夠熬得過去。”欒承璟連連招手,聲音比方才細弱了許多,臉上仍舊是有些蒼白,讓人見了憂心,隻是在聽著蘇亦嵐有些關切的話語後,麵上才多了些亮色,朗聲道,“從前我做了那麽多傷害你的事情,如今你沒有恨我,而且待我依舊溫和,謝謝!”
蘇亦嵐微微一震,緩緩從他的手中掙脫開,下意識地往後退了兩步,麵色如常說道,“那些都是從前的事了,不要再提了。”緩緩轉身,想要朝門口走去,隱約感覺到後頭的動靜有些不大對勁。
蘇亦嵐立馬轉身,望著躺在地上不斷蜷縮著身子的欒承璟,立馬走上前蹲下身子攙著他,黛眉微凝,聲音有些大,“你的傷口是敷了些藥,雖纏上了紗布,也不可如此不愛惜自己的身子。”
“你心裏還是在乎我的,要不然你不會如此關心我,對不對?”欒承璟雙手緊緊攥著蘇亦嵐的手,目光灼灼地望著她,急切地想要得到自己所想的答案。
夜風呼嘯,吹得紗窗發出聲響。那婆娑的枝影搖曳其間。就在不遠處的一株粗壯的木槿樹上,一道修長的身影在枝椏間若隱若現,那腰際別著的羊脂玉佩之下係著的金穗隨風起舞。那幽深的黑眸中直直注視著裏頭的一舉一動,因著常年習武,所以耳力極好,一字不落地將室內二人所有的對話都聽得仔細。
星眸中閃爍著汩汩怒火,竭力撫平思緒,然麵上卻好似染著千年不化的冰霜。右手用力地抓著樹幹,指縫間已是夾滿了木屑。那淬然的眸光,若利刃般夾著森然的寒意。
室內燈光熒熒,將一切照得分明。蘇亦嵐迎著欒承璟那有些近乎哀求的目光,隻裝著沒聽見,緩緩扶起他岔開話題道,“夜深了,我待會便去命人叫來大夫,讓他好好替你看看傷口有沒有裂開。”隻是剛邁出一步,便被欒承璟一把攬入懷中,蘇亦嵐心中一緊想要掙脫開,隻是剛一伸手便聽著他接下來的話,心中挺不是滋味,所有集結在拳頭中的力氣悉數化為縹緲。
“讓我就這樣抱一抱你,否則往後我便再沒有機會了。”欒承璟眸中夾著氤氳,聲音有些啜泣,想要用力抱緊她卻又怕傷到她腹中的胎兒,是以隻是輕輕抱著她。嗅著那令自己魂牽夢縈的木蘭清香,竟不知不覺間落下了幾滴淚。
夜風吹得越發猛烈了些,那一道頎長的身影巋然不動立於樹枝之上,隻是星眸中好似燃著熊熊大火,一個不注意便會將周遭的樹木都燃燒殆盡,那不斷噴湧的怒意,閃爍著。摳著樹幹的手因著太用力而刺進了尖細的木屑,全然沒有察覺到手指間早已逸出了殷紅鮮血。目光炯炯地看著紗窗之上赫然映入眼簾的兩個抱在一起的身影,心中硬生生咯得慌,仿佛被鐵鞭一次次抽打著,早已是傷痕累累。緊緊咬著下唇,再也抑不住心中憤怒,縱身一躍,消失於蒼茫夜色中。
蘇亦嵐瞅見欒承璟一副傷心欲絕的模樣,想著昨夜他替自己擋了那一刀,對他的恨意放下了許多,故而雙手自然垂著,任由他抱著自己。隻是聽著外頭有些颯颯的風聲,總覺著有些異樣,禁不住抬眸朝綠窗望去,除了那能令人溺死的黑夜,什麽都沒有。
欒承璟合上眼眸,想要將現在的溫馨永遠地烙印在心中,想要讓時間永遠地停留在這一刻。然想法雖是美好,現實總是不盡人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淚水擦幹,有些眷戀地抽開身子,淡淡一笑道,“謝謝你,可惜了我沒有那個福分能夠與你相守到老。”環視四周,思忖一會之後清聲道,“欒承昱能夠遇上你,還能與你相識相許,我真羨慕他。隻是人死不能複生,往後的路,你可想好了?”
蘇亦嵐聽著如此一問,倒有些不知如何是好,微微垂下頭,右手緊緊攥著絲巾,眸光有些閃爍,隔了片刻才走向綠窗前頭,背對著他說道,“眼下我隻能走一步算一步,聽天由命了。”說罷心底有些不安,不敢看向他。
“若是你願意,我想要好生照拂你的孩子還有你。”欒承璟定睛看著蘇亦嵐,顧不得身上傳來刺骨個疼意,鼓足勇氣說出了那一句,瞧著她並未轉身,有些焦急說道,“方才在母妃麵前,是我不對,一時被憤怒衝昏了頭腦。你若不答應,我也絕不會勉強你。”
戴著鎏金護甲的手劃過窗棱子,發出些許聲響,蘇亦嵐轉身對上他的眸光,心中不由得打了個激靈。想當初自己離開蘇府來這裏的目的之一,便是想看著他與太妃、蘇振元還有蕭子攸之間的關係僵化。如今真到了這一地步,她的心裏卻沒了起初的開心。
怪不得蘇振元還有斯褀能夠將自己狠狠攥在手心,隻因他二人都看穿了自己有些優柔寡斷。如今她真有些討厭這樣的自己,做事總是有些拖泥帶水。尖細的護甲深深刺進手心,美眸之中有些森然之意,冷聲道,“這幾日你與太妃母子之間已經有了罅隙,兩日之後便是太妃的生辰,我不願成為你們之間不睦的引子,隻願你好生替她操辦生辰。”既然自己選擇了欒承昱,那他想要的,自己必定會助他一臂之力。
看著她的眸中再沒了剛剛的溫存,欒承璟心中咯噔一下好似墜入穀底,知道剛才僅存的一絲希冀都消散,唇畔泛著苦澀的笑,看著她一步步離開自己,如同三年前自己將她送入宮中一般。所有的一切早就注定,自己與她不過是有緣無分,欒承璟右手捂著不斷冒著痛楚的傷口,心中亦是一陣痛徹。
歸去的一路
上,蘇亦嵐腦海中所想都是過往所發生的一切,不時抬頭仰望雲漢,月明星稀。天涯地角有窮時,隻有相思無盡處。還有幾日,便可以與他永遠在一起,心中霎時湧起陣陣暖意,長長舒了口氣。
不管從前自己經受了什麽苦楚,不管自己曾經與他有過怎樣的錯過,眼下一切都會不斷變好,而且越來越好,蘇亦嵐的麵上不時露出粲然若銀蓮般的笑靨。推門而入,沿著木桌而坐,右手撐著下頜,會心地陷入沉思。
隻是頃刻便聽著從後頭傳來一個清脆的聲音,霎時心中陡然一驚,扭頭看著衝自己露出嫣然一笑的幽月公主,蘇亦嵐跳動不已的心才踏實些,撫了撫起伏不定的胸口,有些嗔怪道,“妹妹如今功夫越發好了,神出鬼沒的,讓我好生嚇了一跳。”
幽月公主徑直就挨著她坐下,提起有些缺口的青花瓷茶杯,朝杯盞內倒滿茶水,呷了一口,溫聲笑道,“不知姐姐方才想些什麽,如此入神,竟不知道我早就呆在這個屋子裏。”
“是嗎?那便是我錯怪你了。”蘇亦嵐適才回過神,蔥白的玉指扣了扣額際,淺淺一笑道,低頭間掠見幽月公主手腕間若隱若現的傷痕,焦急地抓著她的手,關切問道,“妹妹這是怎麽了?今日可有誰為難你?”話畢就從一旁的木櫃中中取出藥盒,拿出一罐青釉瓷瓶的金瘡藥替她好生擦拭。不時地朝那淤紅處吹著氣,心中極是擔憂。
幽月公主霎時眸中濕潤,豆大的淚珠沿著腮幫子滴落下來,正好滴在蘇亦嵐的手背上,立馬想要拭幹,不過晚了些。蘇亦嵐感覺到手背上有些濕潤,抬眸間瞧著平日裏都是一副歡笑模樣的幽月,今日多了些肅然之色,霎時心中有些蒼涼,柔聲問道,“是我弄疼你了嗎?”
“不是,不是。”幽月公主忙不迭說道,立即擦幹淚水,不想被人看穿自己的心思,淡聲道,“今日走路時不小心打了個趔趄,正好擦到地麵,所以才留下了這個傷口,不礙事。”
蘇亦嵐眸中閃過一絲異色,仔細擦看幽月的傷口,怎麽也不像是今日才留下的,順勢就將她的袖口往上擼起一些,便看見那有些觸目驚心的傷痕,有些已經結痂,有的甚至化膿,刹那間斑斑清淚落下,心口不住地被人揪扯著,眸中霧氣橫生,咬咬唇才道,“這到底是怎麽回事?雖然我的醫術不如妹妹,但我還是懂的這些傷口絕對不是今日所造成的。”仔細打量著,驀地一驚,脫口而出,“這些傷痕乃是被野獸的利爪所傷,妹妹,在你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幽月公主趕忙推開她的手,朝一旁站起身子,背對著蘇亦嵐,淚水卻是如注流下,哽咽道,“沒什麽,不過是早些時候尋找欒承昊的路途之上遇上了狼群,這些都是搏鬥之際留下的傷痕。我是草原的兒女,自然不怕這些。”
“你的性子我清楚,這些個小傷絕對不會讓你如此在意。”蘇亦嵐黛眉微蹙,麵上滿是關懷,走上前輕輕扳過她的身子,雙手搭在她的雙肩,抿嘴道,“還是昭王做了什麽讓你傷心難過的事?”
“沒有。”幽月公主立馬說著,沉默了一瞬,眉頭之上淡淡的罩著一層愁雲,聲音變得有些低沉,“罷了,不過是妹妹沒有那個福氣。”
蘇亦嵐聽得雲裏霧裏,分明瞧見幽月公主眼中的疏離失落,暗暗思忖了好一會兒,心中一陣緊繃,凝聲道,“昭王還是放不下袁竹汐嗎?”
“一切都是我一廂情願,不關他的事情。”幽月公主淡笑著,將袖口往下拉,遮住了那有些駭人的手臂,“他說得對,我就是如此的霸道。不過問他,便自作主張地來到這裏,而且不由分說地隻留下一張字條。”說罷身子卻是有些發顫,心中有些苦悶。
“你今日見過他了?”蘇亦嵐有些似懂非懂,想要將一切都理清,但卻是越理越亂。
幽月凝立著,視線久久地停留在熒熒燈火之上。就在今夜,欒承昊身著黑衣潛入了廉王府,就在書房時,沒曾想自己與他相遇了。自己滿臉堆著笑想要告訴他,自己易容成這副模樣已經掌握的信息,孰料他卻徑直將自己拉至一個沒人的地方,口口聲聲說著要自己趕緊離開這裏,不想再看見自己。
字字句句都那樣冷徹心扉,即便她如何認為自己是個堅忍不拔的女子,卻還是忍不住在他跟前掉淚了。他就這樣不願看著自己,不願欠自己的人情,想要與自己撇得一幹二淨。
他是生平第一個讓自己心動的男子,是第一個不在乎自己的身份能夠與自己大打出手的男子,是一個以真性情待自己的男子,然他的心裏卻沒有一寸是可以留給自己的。袁竹汐死了,他的心也死了!簌簌的淚水滑落,那個曾經毅然不怕諸事的自己,什麽時候都被遺忘了。
“姐姐,如今隻怕我不能再陪著你了。”幽月公主心中恍然,雖然不忍卻還是說出口。既然今日欒承昊都對自己說出了那樣狠心的話,那自己再也沒有留下來的意義。想到離別最是難受,有些不舍地拉著蘇亦嵐的手,聲淚俱下道,“今日本想好好地與姐姐道別,隻是可惜了,還是如此難舍難分。我本想留下,可是如今我留下已是沒有意思,索性離去。”
蘇亦嵐凝視著她,心底一沉,思慮了一會兒之後,唇畔驀地逸出一絲笑,從腰際的粉藍色木蘭紋布袋中取出東西,置於幽月公主的手心後淡聲道,“今日能與妹妹相聚,我已很是欣慰。妹妹本就不該趟這趟渾水,如今妹妹要離去,我自然不敢挽留。隻是臨別之際,還望妹妹速速去摩格,將此物呈與阿穆爾可汗。”
倚於門前,目送著幽月離去,今日一別,當真是不知何時才能再相見。太妃生辰愈發近了,屆時兵戎相交,亦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活著與她相見。
(本章完)